第27章 桌子 金骡和棍子

〔德国〕格林兄弟

从前有一个裁缝，他有三个儿子，而只有一只山羊。因为山羊供给他们四个人吃奶，所以她必须吃好的食物，必须每天被带到牧场上去吃草。那三个儿子轮流着牧羊。有一次，大儿子把她带到一所教堂的墓地上去；在那里有非常好的草；他让她在那里跑来跑去到处吃。到了晚上，应该回家的时候，他问道：“羊，你吃饱了没有？”羊答道：

“我已经吃得很饱了，

我一张叶子也不要再吃了，咩！咩！”

“那么回家去吧，”少年说；他就牵了套在她头颈里的绳子，把她带到羊棚里，稳稳地拴在那里。“喂，”老裁缝问道，“羊吃饱了没有？”“啊，”儿子回答，“她已经吃得很饱了，她一张叶子也不要再吃了。”但是那父亲要亲自去了解一下情形；他就走到羊棚里，抚摩抚摩那可爱的动物，问道：“羊，你吃饱了没有？”羊答道：

“我怎么能吃得饱？

我在沟里跳来跳去找，

一张叶子也没有找到，

因此就饿着肚皮回来了。咩！咩！”

“我听到了什么啊？”裁缝叫道。他就跑到楼上去，对他的大儿子说：“嗨，你这个说谎的人！你说羊已经吃饱了，但是其实她却饿着肚皮！”他在愤怒之中，从墙上取下码尺来打他，把他赶了出去。

下一天，轮到二儿子管羊；他找到园子里篱笆边的一块地方，在那里生长的全是好草；羊把它们统统吃了。到了晚上，当他要回家去的时候，他问羊道：“羊，你吃饱了没有？”羊答道：

“我已经吃得很饱了，

我一张叶子也不要再吃了，咩！咩！”

“那么回家去吧，”少年说；他就牵了她回家，把她拴在羊棚里。“喂，”老裁缝说，“羊吃饱了没有？”“啊，”儿子说，“她已经吃得很饱了，她一张叶子也不要再吃了。”老裁缝不大相信这话，就亲自跑到羊棚里，问道：“羊，你吃饱了没有？”羊答道：

“我怎么能吃得饱？

我在沟里跳来跳去找，

一张叶子也没有找到，

因此就饿着肚皮回来了。咩！咩！”

“那个不信上帝的坏蛋啊！”裁缝叫道，“他竟让这样好的动物饿肚子！”他就跑上楼去，用码尺来把二儿子也赶出了门去。

现在，轮到第三个儿子看管那羊了。他要好好地做他的事，就找到几株有很好的叶子的矮树，让羊放量吃了一顿。到了黄昏的时候，他要回家去，就问羊道：“羊，你吃饱了没有？”羊答道：

“我已经吃得很饱了，

我一张叶子也不要再吃了，咩！咩！”

“那么回家去吧，”那少年说；他就牵了她回到羊棚里。把她拴起来。“喂，”老裁缝说，“羊吃饱了没有？”“她已经吃得很饱了，她一张叶子也不要再吃了。”裁缝不相信，就走下去问羊道：“羊，你吃饱了没有？”那狡猾的畜牲答道：

“我怎么能吃得饱？

我在沟里跳来跳去找，

一张叶子也没有找到，

因此就饿着肚皮回来了。咩！咩！”

“啊，这一群骗子！”裁缝叫道，“每一个人都和其他的人一样地可恶，一样地忘记他的职务！你们别想再把我当作傻瓜！”他在狂怒之下，跑到楼上去，用码尺来把那可怜的少年重重地打了一顿，使得他跳出屋子去了。

现在，那老裁缝一个人跟山羊住着了。下一天早上，他走到羊棚里去，抚摩抚摩那羊，说：“来吧，我的亲爱的小动物，我将亲自带你出去，喂草给你吃。”他就用绳子牵了她，带她到几个绿色的树篱边，和一些蓍草中间，和其他的、山羊所喜欢吃的植物中间去。“在这里你可以心满意足地吃一次了，”他对她说。他就让她吃嫩草和嫩叶，一直吃到黄昏的时候。于是他问：“羊，你吃饱了没有？”羊答道：

“我已经吃得很饱了，

我一张叶子也不要再吃了，咩！咩！”

“那么回家去吧，”裁缝说；他就牵了她回到羊棚里，把她紧紧地缚在那里。当他要走出来的时候，他回过头来说：“哦，你终于有一次吃饱了吧？”但是那山羊对他并不比对别的人好些；她照样叫道：

“我怎么能吃得饱？

我在沟里跳来跳去找，

一张叶子也没有找到，

因此就饿着肚皮回来了。咩！咩！”

裁缝听到了这话，非常吃惊，他于是很明白，他已经无故地逐出了他的三个儿子了。“等着吧，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牲！”他叫道，“光是赶你出去是不够的；我要在你身上做一个标记，让你不敢在诚实的裁缝中间再出现。”他就急忙跑上楼去，拿下他的剃刀来，在山羊的头上涂了肥皂，把她的头剃得像他自己的手掌一样光。他觉得用码尺对付她是太客气了，因此拿了一根马鞭来把她痛打，使得她大步地跳了开去。

这样一来，那老裁缝就独个儿住在家里了；他觉得很悲伤，希望他的儿子回来才好；可是没有人知道他们到那里去了。

那大儿子跑到一个细木匠那里去当学徒。他勤劳地、不懈地学习；当他学好了，要出去巡回地做工的时候，他的师傅送他一张小桌子；这桌子并不特别漂亮，也只是用普通的木头做的；但是它有一个特点，就是倘使有人把它摆起来，对他祈愿，说：“小桌子，开饭吧！”那么这张好桌子就立刻自动覆上一块清洁的小布，出现一个盘子，旁边放着一把刀和一把叉；很多盆菜也接着出现，有烧肉、烤肉等，放满一桌子；又有一大杯红色的葡萄酒，在发着亮光，使人看了心里高兴。那年轻的木工想：“有了这张桌子，我一生都有得吃了。”他就拿了桌子，快快活活地在世界上各处跑来跑去，从来也不耽忧旅馆是好或是坏，或者里面有没有吃的东西。有时候他为了方便，不到旅馆里去过夜，而宿在平原上，森林里，草场上，或是别的他所喜欢的地方；他把小桌子从他背上取下来，放在面前，说：“开饭吧，”于是他所要的一切东西就都出现了。最后，他想起了家里，要回到他父亲那里去；他想他父亲的愤怒现在该已平息下来了；他带了这张魔术桌子回家，父亲一定会欢迎他的。于是他出发回家。在他回家的路上，有一天晚上他来到一个旅馆里，里面有很多客人。他们欢迎他，邀他坐下来跟他们一起吃饭，因为不然他恐怕没有法子找到吃的东西。但是那细木匠说：“不，我不愿意让你们为我而少吃几口；我反而要招待你们呢！”他们都笑起来；以为他是跟他们说着玩的；但是他把他的木桌子放在房间的中央，说：“小桌子，开饭吧！”桌子上立刻就放满了食物，都很精美，是旅馆主人所不可能办到的；食物的香气传到客人们的鼻子里，很好闻。“请吃吧，亲爱的朋友们，”那细木匠说。客人们知道他是诚意地请他们吃，就不用他再请一次，立刻来到桌子边，拿出他们的刀子来，很勇敢地向那些食物进攻。最使他们惊奇的是，当一个盆子吃空了的时候，立刻就有一个装满的盆子自动来代替它。那旅馆主人站在墙角里，观看着这回事情；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想：“像这样的一个厨子，放在我家里倒是很有用的。”木匠和他的同伴高高兴兴地吃着喝着，直到深夜；最后他们躺下来睡觉。木匠睡觉的时候，把他的魔术桌子靠墙放着。但是旅馆主人想要得到那桌子，心里宁静不下来；他想起在他堆积旧物的房间里有一张旧的小桌子，样子和木匠的那张一模一样；他就把它拿出来，小心地用它来换了那张许愿的桌子。下一天早上，那木匠付了旅馆钱，就拿了他的桌子——他再也没有想到那桌子是假的了——继续走他的路。到了中午，他到达他父亲那里。

他父亲看见他回来，非常高兴。“亲爱的儿子，你在外面学了些什么东西？”父亲问。“爸爸，我做了一个细木匠了。”“这是一个很好的职业，”那老人说，“但是你做了这几时学徒，带了点什么东西回家来呢？”“爸爸，我带回来的东西中最好的是这张小桌子。”那裁缝在桌子的各边察看了一番，说：“你造这张桌子的时候，并没有把它造成一个‘杰作’；这是一张坏的旧桌子。”“但是这张桌子能够自己摆出酒菜来，”儿子说。“当我把它放好了，叫它自己开饭的时候，很多最上等的菜就会出现在桌子上，也有一大杯葡萄酒，使人看了心里欢喜。你去邀请我们所有的亲戚和朋友来吧；他们将好好地享受一次，快乐一下；因为这桌子能供给他们所需要的一切。”当亲戚和朋友们在他家里聚集了的时候，他把他的桌子放在房间的中央，叫道：“小桌子，开饭吧！”但是那小桌子一动也不动，桌子上始终一点东西也没有，正像任何其他的不懂得语言的桌子一样。于是那可怜的学徒知道他的桌子已经被换过了；他须得当着众人站在那里，被认为是说谎的人；他觉得非常差惭。那些亲戚和朋友就嘲笑他；他们只得饿着肚子回家去了。那父亲重新拿出他的布块来，继续做裁缝的工作；那儿子到一个木匠师傅那里去做事。

那第二个儿子到一个磨坊主人那里去当学徒。当他做学徒的时期满了的时候，他的师傅对他说：“因为你工作得很好，我要给你一头特别的骡子；这头骡子既不拉车子，也不背袋子。”“那么它有什么用呢？”年轻的学徒问。“它能够吐出金子来，”磨坊主人答道。“如果你放一块布在它下面，说一声‘布利格尔布利特，’那么这只好动物就会前前后后地吐出金子来给你。”“那真是一样好东西，”学徒说；他就谢谢他的师傅，带了骡子走到外面的世界中去。当他需要金子的时候，他只要向他的骡子说一声“布利格尔布利特”，骡子就洒下金块来；他只要把金块从地上拾起来就行了。他无论走到那里，总是吃着用着最好的东西，价钱越贵越好，因为他的钱袋老是装得满满的。他在各处游历了相当时候之后，想道：“我必须找到我的父亲。我带了这头吐金的骡子回到他那里，他一定会忘记了他的愤怒，而好好地迎接我的。”在他回家的路上，他恰好走到他哥哥被换桌子的那个旅馆里去住夜。他牵着他的骡子；那旅馆主人要把骡子从他那里拿过来，带到棚里去缚着，但是那年轻的学徒说：“请你不用麻烦吧，我将自己把骡子带到棚里去，自己把它缚好，因为我必须知道它在哪里。”旅馆主人觉得这很特别。他想，一个自己照管骡子的人该不会有多少钱可以花的；但是这陌生人伸手到袋里去，拿出两块金子来，叫旅馆主人预备一点好的东西给他吃。旅馆主人睁大了眼睛，跑去找他所能够得到的最好的食物。吃过晚饭之后，客人问他还应该付多少钱。旅馆主人想他乐得加倍开账，就说他还应该付两块金子。那学徒在他袋里摸，但是恰巧他的金子已经用完了。他就说：“主人先生，请等一会见，我要去拿一点钱来。”他带了那桌布去。旅馆主人想不出这是怎么意思；他很好奇，就偷偷地跟了他走；客人走到骡子棚里，把棚门闩上了；但是旅馆主人从木头上的节疤所造成的一个洞里窥探里面的情形。他看见那陌生人把桌布铺在骡子底下，叫道：“布利格尔布利特”；那畜牲就立刻前前后后地洒下金块来；这简直是下“钱雨”一样。“哎，真的，”旅馆主人说，“在他那里钱币造得真快啊！这一笔钱可真不小啊！”那客人付了他的账，就去睡觉去了。但是在夜里，旅馆主人偷偷地走到关骡子的棚里，把这个“造币厂主人”牵走了，而将另一只骡子缚在那里代替它。

下一天清早，那学徒带着骡子走了；他以为这就是他的吐金的骡子。到中午的时候，他到达了他父亲那里；他父亲看见他回来，很是快活，就高高兴兴地把他带进屋子里去。“你学会了哪一种行业，我的儿子？”老人问。“亲爱的爸爸，我做了一个磨粉工人了，”他回答。“你旅行了一趟，带了点什么东西回家来呢？”“我只带了一头骡子来。”“骡子在这里多得很，”父亲说，“我宁可得到一只好的山羊。”“是的，”儿子说，“但是这并不是一头普通的骡子，而是一头吐金的骡子；当我说一声‘布利格尔布利特’的时候，这只好动物就吐出金块来，吐满一被单。你把我们所有的亲戚都请到这里来，我将使他们都成为富人。”“那我觉得很好，”那裁缝说，“因为那样我就不必再辛辛苦苦地做针线工作了。”他就亲自跑出去，把亲戚们都叫来。他们到齐了之后，二儿子就叫他们让出地方来；他放一块布在地上，引他的骡子到房间里来。“现在，你们看吧，”他说；他就叫一声“布利格尔布利特”，但是并没有金块掉下来；很明显的，那只动物不懂得这个技巧，因为并不是每一头骡子都能够做这奇妙的工作的。于是，那可怜的磨粉工人脸上现出一副忧愁的样子，他知道他是被欺骗了；他就请亲戚们原谅他；亲戚们只得回家去，像来时一样的穷。这件事情既然没有法子挽救，那老人就得再拿起针线来做活，而那少年到一家磨坊里去做工了。

那第三个儿子到一个旋盘工人那里去当学徒。因为那是需要技巧的工作，所以他学习得最长久。他的哥哥们已经写信告诉他，他们的事情发展得如何不顺利，那旅馆主人如何在他们到家的上一天晚上骗取了他们的可爱的、可以许愿的礼物。当第三个儿子做学徒期满，要出去旅行的时候，因为他工作得很好，所以他的师傅送他一只袋，说：“这里面有一根棍子。”“我可以把袋子背上，”他说，“它对我也许会很有用的，但是为什么里面要有一根棍子呢？棍子只能使袋子变得重一点。”“我将告诉你为什么，”师傅说，“如果有人做什么事情来伤害你，你只要说一声‘棍子，从袋子里出来！’那么这棍子就会跳出来，跳到人们中间，在他们的背上乱打，打得他们一个星期动弹不得；而它将一直打下去，直到你喊一声‘棍子，回到袋子里去！’的时候才停止。”学徒谢谢他，就把袋子背在背上，出发去旅行了。当有人走近他，要攻击他的时候，他说“棍子，从袋子里出来！”那棍子就立刻跳出来，把他们一个一个地在背上乱打，打个不停，打得他们的上衣或夹克都掉下来；而那棍子动作非常快，人们还没有觉察，它就早已来到他们的背上了。一天晚上，那年轻的旋盘工人来到他的两个哥哥被欺骗的那个旅馆里。他把他的袋子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了，就开始讲述他在外面世界上所看到的一切奇怪的事情。“是的，”他说，“人们很容易找到一张自动开饭的桌子，一头吐金的骡子，和这一类的东西——这是非常好的东西，我决不轻视——可是这些东西比起我所找到的就在这袋子里装着的那件宝物来，真是不足道了。”旅馆主人竖起了他的耳朵。“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呢？”他想，“袋子里一定装满着珠宝；我应该把这袋子也骗来，因为好的东西总是‘一连不过三’的。”到了睡觉的时候，那客人在条凳上躺下来睡，把他的袋子放在他头底下当枕头。旅馆主人认为他已经熟睡了，就走到他那里，轻轻地、小心地把那袋子推推，拉拉，看是不是能够把它拉出来，而换另一个袋子进去。可是那旋盘工人等他已经等了长久了；当旅馆主人正想称心如意地把袋子一拉的时候，他喊道：“棍子，从袋子里出来！”那小棍子就立刻跳出来，跳到旅馆主人的身上，把他痛打一顿。

旅馆主人叫着求饶；但是他叫得越是响，棍子在他的背上打得越是重，直到最后他倒在地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的时候。于是那旋盘工人说：“如果你不把那自动开饭的桌子和那吐金的骡子交还我，我将让棍子再打你一顿。”“啊，不要打了吧，”旅馆主人低声下气地说，“我很愿意拿出所有的东西来，只是叫那可恶的棍子爬回袋里去吧。”于是那学徒说：“我将让慈悲代替公道，但是你得小心，下次不可以再作恶了。”他就喊道：“棍子，回到袋子里去！”于是旅馆主人才得喘息一下。

下一天早上，那旋盘工人带了许愿的桌子和吐金的骡子，回到他父亲那里。他父亲看见他回来了，很是高兴；他照样地问他，在外面学了些什么东西。“亲爱的爸爸，”他说，“我已经做了一个旋盘工人了。”“这是一种很需要技术的职业，”父亲说。“你在外面旅行了一趟，带了些什么东西回来？”

“我带了一样宝贵的东西回来，亲爱的爸爸，”儿子说，“这是袋里的一根棍子。”

“什么！”父亲叫道，“一根棍子！这倒是很值得你费心的。从每一株树上你都可以砍下一根棍子来。”“但是这不是一根普通的棍子，亲爱的爸爸。如果我说一声‘棍子，从袋子里出来！’它就会跳出来，把对于我怀恶意的人狠狠地打一顿，打得不停止，直到那人躺在地上求饶的时候，你看，我用了这根棍子，已经把那许愿的桌子和吐金的骡子——就是那做贼的旅馆主人从我的哥哥们那里偷去的东西——拿回来了。现在，你去叫他们两个人来，又把我们所有的亲戚们都请来吧。我将给他们吃，喝，并且让他们的袋子装满了金子回去。”老裁缝并不太相信他；但是他把亲戚们都叫了来。于是那旋盘工人铺一块布在房间里，把吐金的骡子带进来，对他二哥说：“现在，亲爱的哥哥，请你跟它说话吧。”那磨粉工人就说：“布利格尔布利特”，金块立刻像骤雨一样地掉下来，掉在布上。骡子不断地吐金，直到每一个人都拿了很多金子，再多就拿不动了的时候。（我从你的脸上看得出，你希望你也在那里才好。）

于是旋盘工人把那小桌子拿来，说：“现在，亲爱的哥哥，请你跟它说话吧。”那木匠几乎还没有说完“桌子，开饭吧！”那桌子立刻就自己摆出最上等的菜肴来，摆满了一桌子。于是，在那裁缝家里举行了一个从来也没有过的大筵席；所有的亲戚们都留在那里，直到深夜；他们都很快乐，很高兴。那老裁缝把他的针、线、码尺、和大熨斗都锁了起来，跟他的三个儿子在一起快活地、富足地生活。

那只山羊——为了她，裁缝曾经逐出三个儿子的——后来怎样了呢？我将告诉你。她的头被裁缝剃光了，她觉得很羞惭，就跑到一个狐狸洞边，爬了进去。当狐狸回家来的时候，他看见两只大眼睛在黑暗中发光，他很害怕，就跑开去。一只熊遇见了他，他看见狐狸很受惊吓的样子，就说：“这是怎么一回事，狐狸弟弟？你为什么弄得这般模样？”“啊，”狐狸答道，“一只凶狠的野兽在我的洞里，它用它的火一般的眼睛来向我看。”“我们马上就可以把它赶出去的，”熊说；他就跟狐狸一同走到洞边，向洞里望；但是他看见了那两只像火一样的眼睛，也害怕起来；他不敢跟那凶狠的野兽打，就管自逃走了。一只蜜蜂碰见了他，她看见他神色不好，就说：“熊，你脸上一付可怜的样子，你的快乐到那里去了啊？”“你说说话是容易，”熊答道，“现在有一只凶狠的、带着像火一般的眼睛的野兽在‘红皮’（指狐狸——译者注）的家里，而我们没有法子把它赶出去。”蜜蜂说：“熊，我可怜你；我是一个很弱小的动物，你平常连转过头来看一眼都不愿意的；但是我却相信我能够帮助你。”她就飞到狐狸洞里，在那山羊的剃得很光的头上停下来，用力刺她一下，使得那山羊跳起来，叫着“咩，咩，”疯狂似地跑出来，跑到外面的世界里去；直到现在，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