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留春令

晏几道

画屏天畔[1]，梦回依约，十洲云水[3]。手捻红笺寄人书[4]，写无限、伤春事。

别浦[5]高楼曾漫倚，对江南千里。楼下分流水声中[5]，有当日、凭高泪。

注释

[1]天畔：天边，这里指画屏上部。

[2]十洲：传说大海中有十个仙岛，为仙人所居，渺远飘忽；《十洲记》载，在八方巨海之中，有祖洲、瀛洲、玄洲、炎洲、长洲、元洲、流洲、生洲、凤麟洲、聚窟洲十洲，连同云水，均为画屏所画内容，词中比喻成所思念的人的居处。云水：代指风景。

[3]捻：轻轻卷折；红笺：红色的信笺。

[4]别浦：离别的浦口。

[5]分流水：以水的分流喻人的离别。化用卓文君《白头吟》中的“蝶躞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赏析

这首词写一个女子伤春怀人的情思。

上片说梦中追寻到天边，到了人迹罕至的海上十洲，醒来把无限的情思都写到了信中。起首三句，想象奇特而瑰丽，落笔颇为不俗：近在咫尺的屏风，迷离中居然看成像天边般遥远。一实一虚，一近一远，通过这强烈的对比，表达了对情人远别的怀思。梦醒后，看到屏风上画着的山山水水，犹疑是梦中所历，更写出梦境的虚幻和醒后的怅惘，真是妙有远神，令人掩抑低徊不已。接下来两句，仍写梦醒后的情景。一个“捻”字，十分生动地展示了词人因刻骨相思而怅然若失的心理，把寄人的红笺与十洲的残梦联系起来，创造出情景交融的境界，表现了词人苦恋的情怀，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

下片是对往事的回忆，写抒情主人公曾无聊地独倚高楼——在两人分别的水边，面对着辽阔的千里江南之地。这里所写的不是昔时相聚的欢愉，而是别后的思念，感情便越觉深厚。“江南”，泛指所思念的人的去处。结拍两句，进一步写倚楼时的怀思。着意“分流”二字，以水东西分流，喻人们一别之后不再相见。人倚高楼，念远之泪却滴向楼下分流的水中，将离愁别绪与怀人之情抒写得深婉曲折而又缠绵悱恻，具有感人至深的艺术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