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天仙子[1]

张先

时为嘉禾[2]小倅，以病眠，不赴府会。

水调数声持酒听，午醉醒来愁未醒。送春春去几时回？临晚镜，伤流景[3]，往事后期空记省[4]。

沙上并禽[5]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重重帘幕密遮灯，风不定，人初静，明日落红应满径。

注释

[1]天仙子：唐教坊曲名，后用为词牌。双调六十八字。仄韵。

[2]嘉禾：地名，即秀州，今浙江嘉兴市。

[3]流景：流逝的岁月。

[4]省：明白。

[5]并禽：这里指鸳鸯。

赏析

这是张先以高超的技艺将很不相关的情与景巧妙地结合在了一起，词人其实更伤的是自己，用独特的艺术手法将这种感受形象生动地刻画了出来。

这首词乃是临老伤春之作，上片是写春归怀旧。开始两句便直言愁绪，第三句设问，是对感情抒发做铺垫，以此将情境抬得更高。接下来词人写自己愁未醒的原因。“临晚镜”，词人化用杜牧“自悲临晓镜，谁与惜流年”，改“晓镜”为“晚镜”，一字之差，风韵不同。词人回首过去，往事成空，瞻望将来，则后期无定，哀叹流光堪悲，人事就更堪悲了。“空记省”，与“愁未醒”相应。正因为想也无益，才更觉愁之难消。

下片写的是风夜惜花，情感表达激切而又有层次。“沙上并禽”，用以对照自己的孑然独处。“云破”一句，是千古传诵的名句，妙在“破”、“弄”两字，写得极其生动细致。如此细腻逼真的描写，将夜晚那静谧却又灵动的感觉传神地表达了出来。后三句词人以景衬情、层层深入，使得全词跌宕生姿、灵活多变，而此词最美之处在于对美学境界作出一个新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