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山欲比天高,山顶云雾弥漫。
此处只有一栋中西合璧的庄园,其名即主人的名字——桃源居。
它隐匿于云雾中,像浮在云层中的一座蓬莱仙岛,内设圆形拱门、亭榭、石桥、金鱼池塘、杨柳、长廊等,设计和布局都很有品位。除此之外,树上还有吃不尽的果子,居室摆放了奢贵的古琴和字画,茶案上永远有晨露和雪水……在山下富贵人家中能见到的,这儿应有尽有;他们没有的东西,这儿也有。
唯独很少人。一路走去,连个守门的门童或端茶的秀女都见不着。
但别看这儿宛如一所出入自由的仙境,就随意乱走。说不定,不小心碰到看似清新的花草却含有剧毒,随意触摸就会当场七窍流血。若不慎闯进某种阵法或步法,可能终生被困于其中被活活饿死。还有前面那片立于石道两旁整齐的苍翠竹林,极有可能暗藏致命武器,稍不小心就会被上万支乱箭活活刺穿,而一命呜呼。
池秋河深谙乐师的脾性,特意抽出了藏在腰间的软剑。
“这么危险?”听到他的叙述,站在桃源居石门外的南颂雪有些迟疑。
“自从乐师的画出名之后,来拜访他的人越来越多。他为了不被打扰,就设置了这些东西。近年来找他的人,十个之中有九个走不过那片竹林,其中有一半是武林中人。”
“真的吗?”她皱紧眉头问道。
池秋河点点头,以为她会就此罢休,立刻原路下山,但他忘了她是何等人也。
她可是小时候遇到群架,也敢带着纪时祤迎上去的女侠,实在打不赢,就爬上古树,用弹弓丢石头打跑敌人。
“那你快点带我进去吧,真想见见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厉害。万一我死了,那也是个见过世面的,在执行任务中英勇牺牲的女神探啊!”她兴奋地笑起来,神情与任何时候都不同,此刻的她更像个急于探险的女孩。
这姑娘是个女神经吧,哪像个女神探?池秋河无言以对。
他们走进庄园的石道上,南颂雪的步伐极快,一心期待见到乐师,但身后的池秋河没她那般松懈。他非常警惕,一路都在左右顾盼,生怕突然冒出个暗器。
“你怎么走得这么慢?像个乌龟。”她笑话他,“放心吧,我们走了一半都没事,没准儿乐师心情好,早就撤掉阵局了。”
他不以为然,默不作声地走在后面,右手持着软剑,宛如保护她的保镖。
忽然,南颂雪听到一声“别进去”,本能地一脚落地。
周围的竹林开始飒飒作响,一阵阵白光闪过,数枚飞刀从林间闪电般飞出,宛如对面杀来了千军万马。
南颂雪瞪大眼睛,完全忘记蹲下来躲避暗器,只听到软剑与飞刀的碰撞声,电光石火间擦出了耀眼的火花,随后腰间被人抱住,整个人宛如跳舞一般旋转,被移到池秋河的身后。
不记得他带着她旋转了几个圈,只知道他一直挡在她的面前,单手奋力挥舞软剑。他手中的剑以极为诡异的扭曲状,形成一股龙卷风般的剑气旋涡,把飞刀一一弹飞出去。
他平息了她惹来的祸。
竹林又恢复了平静,但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池秋河把软剑重新环绕于腰间,道:“你别动,前面可能还有迷阵,你跟着我走,我做什么动作,你就做什么动作。”
她乖巧地点点头,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天真随意,也有点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只可惜她难得羞涩的一面,池秋河没看见。他只顾着走在前方,为她引路了。
他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低头观察前面的石板,低声道:“居然是洛书太极图,内有八卦甲子,神机鬼藏,一坎二坤,三震四分中门生。”
他迈出右腿,踩了右侧第二块石板,同时左脚落在左侧第三块石板上,见没有大动静便回头说:“你可以跟我一样跳过来吗?”
“恐怕不行,万一跳错了石板……”南颂雪踌躇,不敢上前。
池秋河原路回去,说:“那我背你过去吧?不愿意?难不成你想我抱你过去?”
忽觉背上一沉,脖子被人双手圈住。他跳了两块石板,就发现自己小瞧了她的体重。
“别这么用力,你想勒死我啊,放心吧,不会把你抛出去的,抓紧肩膀就好。”
“哦。”背上的人微微放松了些,她轻轻伏在他背上,闻到一股沉香。
直到走出迷阵,他才把她轻轻放下。二人皆松了口气,又走过一座石桥和花园。终于,乐师居住的屋子出现在眼前。
就在这时,他们在这寒冷的山上,听到了不远处荡漾着潺潺流水般的琴声。
顺着这道琴声,他们来到了一片含苞待放的梅花林面前。南颂雪向来爱花,看到此番情景更是心生欢喜,想触碰娇小玲珑的红色小花,却突然想起之前的暗器,便缩回手,不敢乱碰,也不敢乱走,生怕不小心闯入梅花阵。
谁知这片梅花林的前方,隐隐约约传来了人的声音。确切地说,是惨叫声。
砰的一声,一位独眼男子从天而降,狠狠地摔在他们的周围。
悦耳的琴声之中,混杂着一道道惊叫声,同时天际不停地划过一道小小的黑影。
南颂雪算了算,大约每隔两分钟,就有一个人从前方被丢到梅花林之外很远的草地,有的甚至更远,直接被丢到了石门外。
在一阵阵哀号之中,她面露诧色,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在短时间内,丢出这么多人?
“不是人,是琴声。”池秋河看了眼,相互搀扶着离开此地的人都没有受重伤,可见这儿的主人并无杀人之意,只是驱赶打扰他的人罢了。这个作风,倒是很桃源。
“什么琴声这么邪气,能飞出这么多人?”南颂雪不解,特意拖长了“多”字。
池秋河本要解释,却听到梅花林的那一端,琴声转变成非常欢快的曲调,令人联想起一群人围绕着篝火起舞的场面。仔细一听,那头还有对话声,而且音色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