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戒毒所里送来了一位过度兴奋的男人。精神病院招待了一位萎靡不振的艺人。神经科则诊断了一位神经衰弱久治不愈的醉汉。
结果出来:是中度成瘾和间歇依赖造成的迷失自我。
专家们还在研讨会诊。各自拿出毕生所学到的病理知识和神经认知的广泛理论。交流探索,只得到一个令人惶恐又感到沮丧的心理答案——无聊。
不好说,以后会不会专门出台一种方案,一种工具,达成一种谅解,即促进将来的思想对这种无聊的形式加以匡扶纠正,也让那些无聊的家伙觉得生在这个社会仍有很多用途。
看起来这种症状是一种故作轻松,佯装可以战胜虚弱的病痛。
我们便是同一伙人同一时间被骑着摩托的巡警在距离某处低洼路段被发现的。被发现时的情境实在耐人寻味。
一辆深红色敞篷跑车在直行的路段上硬是偏离了三百米之多。活像一头受惊好斗的豪猪,灌木丛中横冲直撞,硬是在草根扎实的地面梨出一道道待培土的梨沟。最终这辆披着红色甲胄的野兽瘫坐在一棵美人树下。速度加惯性使得车身变得轻盈闪烁,快要支离破碎的大灯勉强还能系挂在树枝上。整个底盘呈仰望星空的架势与树上仅存的几颗灰色的果实敌我对峙着。牛顿发现的引力又收获了一地散落的枝叶果实。
寂无一人,旷远无声。除了只有鸟儿迁移,鼠兔猖獗,不时又吹起一阵暖风,掀开几片阴云的物语之声,而兼顾着鸠又占了几个鹊巢似乎沾沾自喜之嫌。
当然,迄今为止发生的自然动静貌似都对刚刚的突发事件表示过体恤的问候。
等到巡警带着测速仪和望远镜匆匆赶来。骑着飞快的摩托,火急火燎的赶来确认是不是自己在望远镜里看见了不该看见的海市蜃楼或者是心理投射的浮影。怕是预见了飞机袭击大厦的投影。那茂密的枝干撑起的褐色枝叶,不远不近望去就像升起了震惊世界的巨大蘑菇云。
做笔录的时候。巡警很快调整了心态,把自己拉回到现实当中。他说他只是看到了一起交通事故,赶来确认是不是发生了严重的车祸,车上有没有人员伤亡。除外,他没有什么可说的。其实,这位爱岗敬业的老大叔鲜少跟谁提起过他还有个在美国大厦当安保的儿子。妻子去世的前不久,他还在想母子总该团圆了,不再做天人两隔的凄凉梦境了。
我们陆续被转移到同一个医疗机构,但在不同的几幢大楼里。告知我这个消息的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士,她笑容满面的看着我。从我醒来到现在好像没有离开过,她话说得很少。反到总是我在问这问那的,简直没完没了,像是话不说个痛快会把我憋死似的。她居然没嫌我啰嗦。倒让我找不到要说下去的理由了。
我顿了顿。觉得尴尬的还是我。我感到喉咙有东西在咬我。不得已我才提出了让许多端庄的女士反感的要求。
我说。我想抽烟了,如果你也想抽的话。
她尽量委婉的告诉我。我骨折了。
我很震惊,也很好奇,就问她。我哪个地方还有能动弹的。
我不知道我的两只耳朵是不是不能友好的为它的主人服务了。还是我的喉咙痒痒的厉害,说出的话跑了调还是破了音还是走了味。妈的,竟然有人被自己的身体机能搞懵逼了。妈的,算命先生可算是蒙对了,风水轮流转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苦恼的样子像把女士的温柔体贴吞并了。她站起身,没头没脑的哼哼了几声,头也没抬就走了。她走后没一分钟,换了一个脾酒肚的眼镜男调侃似的看着我。他关好门,对我抿嘴一笑。刚开始他并不站在我的床头边看我。我的眼睛只好尽力的朝床尾的方向瞅。
真的,瞅一眼我就全明白了。我动弹不得了,除了脖子及脑袋,我的胳膊及腿和身体,貌似塞进一件强力紧身衣了,发现自己落到如此境遇,我拼命扭胯,拼命喊叫,裤子在床单上面刮来蹭去。结果可能是裤腰的松紧不够好,有点垮。愈用力扭它愈松垮。那个男人帮我重新穿好裤子,重新站回墙角。
刚刚我是把我的女护工吓跑了,准确的说。是我把她给羞辱了。我非常想当面道歉。于是我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可。
我对那个男人说。语气像个犯错的小丑。说。能否赏根烟抽。
你现在最好别抽。他抿嘴一笑说,再忍忍。
不抽,我会死的。我说。求你不要这么快拒绝我。
我没办法让你抽,这里规定病人不让抽。那个男人掏出一包香烟说。可惜了。要不,你看着我抽。
我说好,别对着我抽。
那个男人移到以为我看不到的位置,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脸对着窗外吐出长长的烟雾。
看着真让人心碎。他抽完,我足足瞪着他夹过烟头的手指看了有十来分钟,嗅觉去追寻烟雾去了。僵持到我忍不下去了。那个男人才肯给我一杯水喝。
一杯水喝完我就睡着了。在梦里我是清醒的,我知道我的瘾来了,内心的小人告诉我。他是来毁灭我的。我问是谁。小人冷笑着,却又不说话了。
我知道那是为我好。
我哥是喝酒在浴缸里喝昏了头,没死成。我干脆把害人的玩意稀释成清水了,又一股脑干脆和一箱干红勾兑在一起全倒进浴缸里了。妈的,我还觉得自己特聪明,灵机一动让一女模特在里面摆poss摆嗨了。我还问她原来是干哪个行当的。她扬起那张水珠喷溅过,光滑圆润的脸,坚定的告诉我她以前是搞行为艺术的,为此她把自己的衣服剪烂了,我哥索性被剪的只剩几丝片缕了。
我相信了,所以我被幸免了。
我俩开始玩物丧志。就差学原始人剥光了衣服,满屋乱蹿拍嘴嘟嘟叫了。我哥索性跟条死狗一样被我们拽进汽车开往下一座迷一般的都市,继续我们的狂欢。
车子行驶在公路上,女艺术家又发明了一种行为艺术。非叫我跟她赌。
她笑我说。我不可能把车开到树上去。
我说。你不敢在我把车开上树之前老实呆在这辆老爷车里装他妈该死的木头人。
就这样,我一边瞅着她不以为然的表情,一边寻找合适的角度降低下地狱的风险。
她真的有做艺术家的风度,我咬牙心疼自己的绅士头衔。不要也罢!我用吼代唱骑士远征的无名之歌:
车开的愈快我愈清醒。
风刮得愈紧我愈悲壮。
路变得愈窄我愈想跑。
桥变得愈宽我愈想跳
……
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我们搞砸了。
我哥却成了意外的大赢家。他觉得世上除去死神的拥抱外他什么都想去拥抱。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他的神经衰弱终于被恐惧制服。
听完我们仨的讲述,心理咨询师哭了。他说他这一年的不开心全让我们给化解了。临走还给我们每人一个老大的拥抱。
康复后,我们决定去周游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