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一课 物质之文明

今日之利便，前古所未有也，然推究所由，则物质上之文明，其最要者矣。

物质文明随在可见，如大陆绵长，何以能直赴，重洋闲阻，何以能周游，则汽舟汽车为之也，夜色昏沉，何以如白昼，远方暌隔，何以作面谈，则电灯电话为之也，推之无坚不破，枪炮奏其功，无物不成，工艺神其用，物质文明之发达，盖有一日千里者。

自欧化东渐，吾国人士，对于物质文明，亦稍稍能学步，然大率因人而成，未臻独立制作之境，究而论之，世界文化日进，则科学应用日繁，彼物质文明者，实国家富强之基，而文野之所由判也，吾人安可不力求进步耶。

第二课 述奈端轶事

上九天下九渊，细至于莫能破，而大极于无所不包，脑之为用神矣，然当其有所专注，甚则黜聪堕明，动作不能自主，恒有绝可笑者，试述奈端之轶事。

奈端者，英之物理学家也，其为学恒苦思力索。一日晨起，方兀立仰视，不知意何属，侍者进，持鸡卵就釜。且曰：“将朝食矣。”奈端曰：“置之，汝退，我当自烹。”侍者退，已而复进，奈端又曰：“置之，汝退，我当自烹。”俄而釜沸，启视则时表在焉，卵仍置其前，盖当其取投釜中，不知为卵为时表也。

学者乎，能好学深思如奈端乎，用志不纷，乃凝于神，能专一斯能研深，能研深斯能精进，学者乎，能好学深思如奈端乎。

第三课 不自足

奈端有言曰：真理犹大海也，风烟浩淼，四望无际，我竭数十年心力，时时研究正如童子嬉游海畔。

拾取一二砂砾而已。

夫以奈端之学问名誉而所言如此其谦辞耶，非也凡事即之而后知，履之而后艰，得一知半解，而侈然以为足者，特未知学之真义耳。

推奈端之意。以为我见苹果下坠而悟地心吸力。因以测知日月地相环绕之理。初不过偶然得之，事物无穷尽，偶得者一二，未得者不知几千万亿，而奈何可自足乎，海以喻其莫测，砂砾以喻其无多，奈端盖道其实也，器愈大则容积愈深，即此可见。

第四课 右溪记（元结）

道州城西百余步，有小溪，南流敷十步，合营溪水，抵两岸，悉皆怪石，欹嵌盘缺，不可名状，清流触石，洄悬激注，佳木异竹，垂阴相荫，此溪若在山野，则宜逸民退土之所游处，在人闲，则可为都邑之胜境，静者之林亭，而置州以来，无人赏爱，徘徊溪上，为之怅然，乃疏凿芜秽，俾为亭宇。植松与桂兼之芳草，以裨形胜，为溪在州右，遂名之，曰右溪刻铬石上，彰示来者。

第五课 刺绣

绘帛以为质，丝线以为文，摹山水人物，而曲肖其形色姿态是为刺绣，盖美术之一也。

昔女学未兴，闺阁以此为专课，下针欲其整齐，配色欲其光艳，仿谱欲其新颖，钩心斗角务尽其胜，其最精者，山水则有曲折远近，人物则有阴阳向背，几与绘画无别，近岁女校亦设此专科，参用东西诸国成法，而其术益进，古有针神，今何遽独无耶。

欲精刺绣必兼知绘画，盖二者均以立体之物，摹于平面之上，理本相同，故学绣者每先以粉笔钩其轮廓，能通画理，则正侧兼到，凹凸显呈，所谓神妙直到秋毫巅，其擅胜更可知矣。

第六课 女工

物之可为人用者，除天然物外，大都出于农，成于工，其用至广，类亦至繁，有专属于女子者。则谓之女工。

约而举之。如丝绵之成布帛，布帛之成衣服，以及抽丝刺绣结线制花，凡足为铺张投赠之需者，皆女工之成绩品也，为女子者，诚各即所能，勉力为之，则寻常用品，既不必在在外求，且可分其有余，售诸市肆，补助家计，故女工之为利甚广。

然习女工者先后缓急，要自有序，盖女工有精有粗，精者适于美观，粗者便于实用，精者其用途不必广，而粗者则日用所必需也，倘徒务美观，不重实用，将不免有劳费之失，是又宜知所辨别焉。

第七课 纸鸢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诸生集草地，共谋游戏，翘首仰望，瞥见天空一物，状如蝴蝶，随风摇荡，高达云端。

某生曰：“是纸鸢也，我能为之。”诸君盍取纸竹浆线等物来，于是络绎奔赴，各持物至，且助某生分任削竹裁纸搓线黏桨等事，一时众手毕举，纸鸢遂成。

又购长绳一束，以系纸鸢，至广场，乘风纵之，倏忽之间，上升天半，与向所见之纸鸢无异，诸生欢呼跳跃。莫可名状。

某生曰：“鸢本鸟之善飞者，是物以纸为之，而飘然高举，有类于鸢，此命名所由来也，今日时促，未及制一筝加于其上，不然，迎风而鸣，其声清越，纸鸢也又可称为风筝矣。”

第八课 印刷术之进步

制一器，立一法，守之不变，必窳败放失，不适于用，惟因时损益，去其敝害，弥其缺失，始有进步。

吾国印刷一术，始于汉代之石经，至五季时，有镂版，北宋时，有活字，历元明以迄清初，相承无变，及清季世，西法东渐，获改进之师资，斯业乃日昌矣。

夫欧洲发明印刷，后于吾国数百年，然其进步则远过吾国，同一镂版也，有烂铜铸锌等法，则毫发不爽矣，同一活字也，有压纸镕铅等术，则散亡无虑矣，而且用机器以代人工，用汽电以代人力，顷刻之间，万纸争传，回非笃守旧法者所能逆睹，凡事必改良而后有进步，印刷术其一端也。

第九课 民族之演进

人类之始，或言为一源，或言为多源，其事荒邈，姑不具论，要之最初民族，思想简单，惟求生活而已，迨人事日繁，渐知团结，于是由部落而国家。

国家者，合多数民族，为一大团体也，内则修明政治，谋公共之福利，外则通商殖民，俾国民能力恢张，以促进母国之富庶，如此始能自存，始能争胜，立国之道，固如是也。

近百年中，欧美诸民族之演进，几有一日千里之势，经营商务以为先驱，整顿兵戎，以为后劲，凡人力所能至，无坚不摧，无孔不入，譬彼舟流，不知所届，凡并处斯世者，不自奋，何以自存，其亦投袂而起乎。

第十课 退让

市井猥杂，忽焉而诟谇，忽焉而争阋，旁观者辄为齿冷倘使此风侵入家庭，其为可耻，岂不更甚，治之以何术，厥惟退让。

置衣于此，我取其敝而让人以华，置食于此，我取其劣而让人以美，斯皆小节也，事各有定轨，无巨细同也，循是以行，毋或腧越，则让在分际。利口喋喋，好以言胜人，恶俗也当语则语，当默则默，勿以捷给为事，则让在言语，有善则称人，有未善则归己，勿自矜其才，欲出他人之上，则让在行为。

然人或有意相欺，外示谦逊，内当使之感悟，否则愈让愈欺，退无余地，必至诟谇争阋而后已，是又不可不知也。

第十一课 瞽者

印度有瞽者四，自谓能识微辨隐。

一日，四人立道左聚谈，有声跫然至，询诸人，知为象也，其一人曰：“象之形究何若，吾曹向者逞其臆度，今可证矣。”众曰：“然。”于是相继至象前，扪之以测其形。

四人者，一颀而伟，扪及象体之侧面，觉上下左右，皆坦然也，一短而小，拊象之前足。第三人则握象鼻，第四人仅触象牙。

既而各举所接触者以断，颀而伟者曰：“象之形，盖若墙也，既厂‘且平’。”短而小者斥之曰：“象之体，若树干，汝以为墙，不亦谬乎。”握象鼻者曰：“象之形，非墙非树，有类水管。”第四人前，致词曰：“汝三人者何其拟不于伦也，夫象，坚如木，腴如玉，直一长梃耳。”

四瞽嚣然辩。而旁观者已哑然失笑。

第十二课 象

热带之下，多产大动物，而其可以驯养，供役使，备利用者，则莫如象也。

象之状甚怪，身短而高，毛粗皮厚，鼻尤长，下垂近地，自远望之，俨然一足，且屈伸自如，感觉锐敏，用以卷取食物，若人手然，其上颚有二门齿，长五六尺，挺出口旁，与鼻相夹辅，是谓象牙，印度安南地当热带，其土人恒畜象以耕田出战，犹我国之驱役马牛，盖象力大性驯，负荷重物，可抵十余人之任故也。

寿甚长，达二百余岁，惟饲养者利其皮牙，不待其老，鲰屠戮之。

非洲。亦热带也，故产象，惟性颇凶猛，不适于人用，或谓之野象云。

第十三课 华山

山不石不奇，不纯石不大奇，太华盖以一石削成者。

高五千仞，有三峰，南峰最高，登其绝顶，则俯眺三秦，旷莽无际，黄河如带走岳下。

西峰苍霭沉沉，晴日中常如雨至，一岩如车箱侧立，人人箱行，声阗阗如雷鸣，其石，窳隆不一，皆如莲叶倒垂，峰顶若莲花瓣，又有浮石八九，广数十丈，上留斧劈痕，纵横百道，若莲叶坼裂然，故是峰名莲花，旁为玉井，有水潜流东注为瀑布。

东西二峰，上分下合，而南峰藏于东西二峰之间，若蓬萼之未吐者。

东峰之东，有仙人掌。长三十丈许，五指参差，中指直贯峰顶，长二十丈，太古雨痕，凝莹如膏，日光射之，如见掌骨。

第十四课 游珍珠泉记（王昶）

济南府治，为济水所经，济性，而流抵巇，则輙喷涌以上，人斩木，剡其首，杙诸土才三四寸许，拔而起之，随得泉，泉莹然至清，盖地皆沙也，以故不为泥所汨，然未有若珍珠泉之奇。

泉在巡抚署廨前，甃为池方亩许，周以石栏，依栏瞩之，泉从沙际出，忽聚忽散，忽断忽续，忽缓忽急，日映之，大者为珠，小者为玑，皆自底以达于面，瑟瑟然，累累然，亢仓子云：“蜕地之谓水，蜕水之谓气，蜕气之谓虚，观于兹泉也益信。”

是日，雨新霁偕门人吴琦杨怀栋游焉，移晷乃去，济南泉得名者，凡十有四，兹泉盖称最云。

第十五课 水喻（孟子）

告子曰：“性犹湍水也，决诸东方则东流，决诸西方则西流，人性之无分于善不善也，犹水之无分于东西也。”

孟子曰：“水信无分于东西，无分于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

今夫水，搏而跃之，可使过颡，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岂水之性哉，其势则然也，人之可使为不善，其势亦犹是耳。

第十六课 图书馆

图书馆者，罗群书，辟馆舍，许公众入馆观览者也，其制防自泰西，一国之中，大小恒以百十计，说者谓近世文化益进，学术益精，图书馆与有功焉。

我国成周时，即有柱下藏书，其后历代相沿，无不广采图籍储于内府，清乾隆间，编纂《四库全书》，分缮副本，就名胜之地，建阅藏储，然官吏典守，终年踊闭而已。

私家所藏，自宋讫清，代有其人，辨别板本，编辑目录，至别成一种学问，但皆私为已有，不供众览，不能使举国人咸蒙其益，殊为可惜。

今幸各省县中，多有设立图书馆者，惟僻壤遐陬仍难普及，诚仿巡回文库之法，变通办理则受惠者尤多矣。

第十七课 博物院

金石草木鸟兽鳞介，及人工制造之品，皆物也，吾人身处一室中，抚模型，玩标本，辨其形名，察其性质，固已考之详，知之确矣。

然凡物未睹其真，则详者犹未尽，确者时或不免有疑也，于是有博物院之制，搜罗诸物品，类聚群分，列屋而置之，使人得纵观由今而溯古，从迩而及远，自寻常习见之品，而极于奇形诡状，耳目所罕接者，无一不具，研学术者往焉，考古事者往焉，治商业通工艺者亦林焉。

各国皆设博物院，以巴黎之罗布博物院为最大，我国向所未有，近日商埠中，间有由外人设之者，规模虽未备，仿而行之，亦开通民智之一助也。

第十八课 放鱼诗（白居易）

晓日提竹篮，家僮买春蔬，青青芹蕨下，叠卧双白鱼，无声但呀呀，以气相煦濡。

倾篮写地上，拨刺长尺余，岂惟刀机忧，坐见蝼蚁图，脱泉虽已久，得水犹可苏，放之小池中，且用救干枯。

水小池窄狭，动尾触四隅，一时幸苟活，久远将何如，怜其不得所，移放于南湖。

南湖连西江，好去勿踟蹰，施恩即望报，吾非欺人徒，不须泥沙底，辛苦觅明珠。

第十九课 介之推之母《左傅》

晋文公出亡在外十九年，及归为晋君，赏从亡者，介之推不言禄，禄亦弗及。

推曰：“献公之子九，人惟君在矣，惠怀无亲，外内弃之，天未绝晋，必将有主，主晋祀者，非君而谁，天实置之，而二三子以为己力，不亦诬乎，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贪天之功以为已力乎，下义其罪，上赏其奸，上下相蒙，难与处矣。”

其母曰：“盍亦求之，以死谁，怼。”对曰：“尤而效之，罪又甚焉。”且出怨言，不食其食，其母曰：“亦使知之若何。”对曰：“言身之文也，身将隐，焉用文之，是求显也。”其母曰：“能如是乎，与汝偕隐，遂隐而死。”

晋侯求之不获，以绵上为之田，曰：“以志吾过，且旌善人。”

第二十课 敬姜

公父文伯，鲁大夫也，退朝之后，朝其母敬姜，敬姜方绩，文伯曰：“以歇之家，而母犹绩，人将以歇为不能事母矣。”

敬姜叹曰：“鲁其亡乎，使童子备官而未之闻耶。”

夫人劳则思，思则善心生，逸则淫，淫则忘善，忘善则恶心生，是故先王之制，自天子以至庶人，明动晦休，无日以怠，而后夫人命妇列士庶土之妻，莫不社而赋事，蒸而献功，男女效绩，愆则有辟。

今我寡也，尔又在下位，朝夕处事，犹恐忘先人之业，况有怠惰，其何以避辟，吾冀而朝夕修我，曰必无废先人，尔今曰胡不自安，以是承君之官，余惧穆伯之绝祀也。

仲尼闻之曰：“弟子志之，季氏之妇知礼矣。”

第二十一课 祛迷信

举一切吉凶休咎之事，以为鬼神实司之，而或求预知，或求禳解，皆谓之迷信，迷信者，不察真理而妄信者也。

迷信实为初民心理之弱点，人或利用之，遂有恃为专业者，例如求预知则卜筮为最古，若命相堪舆，皆其枝流也，求禳解则僧道为最著，若男巫女觋皆其同类也。

凡挟预知之术者，必谓吉凶休咎，惟其说是从，一定而不可易，然命相墓宅，诸说并陈，恒有抵牾而不可通者，而一言禳解，又谓吉无不可趋，凶无不可避，休咎无不可转移，察其矛盾，诬妄立见，迷信者当可悟已。

第二十二课 辟浮屠（刘基）

浮屠氏设为祸福之说，亦巧于致人者，人情无不爱其亲，而谓冥冥之中，欲加以罪，孰不恻然动心，故中材之人，波驰蚁附，若目见其死者拘于囹圄，受棰楚而望救，虽有笃行守道之亲，则亦文致其罪，以告哀于土偶木俑之前，彼固自以为孝，而不知为大不孝，岂不哀哉。

浮屠又谓妇人之育子者，必有大罪入地狱，故儿女子尤笃信其说，持斋念佛，以致恩于母，吾不知司是狱者为谁，人必有母，将舍己母而狱人之母欤，将并己母而狱之欤，狱己母，不孝，舍已母而狱人之母，不公，不孝不公，俱不可以今，将见群起而攻之矣，虽有狱，谁与治之，吾知其必无是事也。

第二十三课 家计簿记

综一家金钱之出入，而登记于簿，是谓家计簿记主妇之职也。

家计之贫富，万有不齐为之酌剂，为之挹注，要不外乎量入以为出，簿记之法，每日收入若干，支出若干，一一誌于籍，虽至纤悉，备列无遗，按日考核，察金钱之存于箧者，必与籍相应，月结岁总，无稍差忒，又必综核出入，何项为经常，何项为临时，分别支配，求其适当，斯一家之用，乃能丰俭得中也。

主持家政者，不可不注重于簿记，盖既有簿记，而费之当删除，急需之当筹措，余金之当储蓄，及其家所有何种财产，衣食服用，应居何等程度，家人无不明了，富不至浪费，贫不至拮据，则其为益大矣。

第二十四课 与安子介书（唐顺之）

谨具布被一端，奉为令爱送嫁之需。

布被诚至质且陋矣，然以之厕于锦绣绫绮销金缀翠玄朱错陈之间，则如苇箫土鼓，而与朱弦玉磬金钟大镛相答响，乃更足以成文，又如贵介公子，张筵邀客，珠履貂冠狐裘豹袖，联翩杂坐，既美且都，而有一山泽被褐老人，逍遥曳杖其间，乃更足以妆点风景，而不害其为质且陋也。

且夫桓少君之事，兄之所以养成闺行，而出乎习俗之外者，又岂多让古人哉，素辱知爱，敢以家之所常用者为献，而侑之以辞。

不然，亦愿兄受之，而畀之媵仆之用可也。

第二十五课 看护妇

东西各国，有所谓看护妇者，专以侍疾为职，其人皆具常识，通医理，应招而至，病者起居食息，一以委之，不惮烦劳，不避秽恶，朝夕在视维谨，盖病者多失其常度，饮食节其饥饱，衣被察其寒暖，必有谨伺其侧者，时时为之省视，医者予以药物，服有定时，剂有定量，所系尤重，又非病者躬能料理，且其心身恒有所苦，有时必赖抚摩抑搔，藉以祛烦解懑，其效视药力为速，此皆看护妇之职也。

我国尚无业此者，然疾痛苛痒人所时有，老则已衰，稚则待长，得病尤易，女子有事畜之责者，苟遇家人患病，应善筹看护之方也。

第二十六课 慈善事业（一）

古人有言，民吾同胞，鳏寡孤独，吾兄弟之颠连而无告者也，今将力拯其颠连，使人人各弥缺憾，而共享乐利，非赖慈善事业不可。

其在我国，收贫家儿女，而抚之，与乳哺则有育婴，而教之使诵读则有义塾，暮年无所于归，则有养老，寡妇不能自活，则有恤嫠，寒施之衣，饥饲之粥，疾病予之医药，死丧为之棺椁，皆所谓慈善事业也，至若分田立庄，以赡家族，筑桥置渡，以通津梁，凡事之以义称者，亦其类也。

其或天灾流行，灾情较重，则有醵金以拯济难民者，名曰义赈，近且不分畛域，合中外而并筹之，人赈我灾，我亦赈人灾，盖我国之慈善事业，固愈推而愈广矣。

第二十七课 慈善事业（二）

若西国所称慈善事业，则又教养并重，务使人人各能自立，如贫家子弟，不能就学，则筹公费以教督之，有若孤儿院，过学年矣，使分占一艺，得以谋食，并推及于误蹈法网者，有若习艺所，又推及于生有痼疾者，有若盲哑学校，他若抱病为之治疗，有若医院，不治之疾，为之安置，有若疯人院，察其用意，进而愈深，且列为地方自治之要政，通都大邑，僻壤偏隅，莫不普及。

虽然，以上云云，其为慈善，无一不有赖乎财，彼力或不逮者，岂遂无慈善可为乎，苟能劝善规过，因人而施，引之于正，则其慈善，虽不必有事迹可见，闻者亦蒙无穷之惠，欲为慈善者，慎勿以力不足自诿也。

第二十八课 食戒（李东阳）

予病脾时，沈都宪时畅尝对食，退语人曰：“是非不能食，乃多食之故耳。”

后鸿胪凌主簿远，为予言，少时病不能食，有一叟问曰：“汝欲食乎，吾教汝食。”翼日，可空腹以来，比至，设饭肉各一器，将就食，遽以手止焉，曰：“未可也。”取其饭，以箸画之，为四分，乃使食，食下一口，辄欲就肉，又止焉，曰：“未可也。”如是者三，尽一分，使盒肉一脔，如是者四，而器尽，复问曰：“汝尚能食乎？”曰：“能。”曰：“不可，子姑去，凡食必准此为法。”及归，不阅月而食进，往谢，且问之，叟曰：“脾性恶腻，汝未食而先以腻物困之，安能使之运而化乎。”

予闻之，重有感焉，越十余年，病再作，皆用此法而痊，因录以自警。

第二十九课 宴会

戚属往还，友朋酬酢，非酒食无以合欢，故今节良辰，往往有宴会之举。

宴会之用意，所以联情谊，敦交际也，故非丰腆不足以速客，然尤贵以诚敬将之，宋司马光曰：“吾先公为郡牧判官时，客来未尝不置酒，或三行或五行多不过七行，酒沽于市，果止梨栗枣柿，肴止脯醢菜羹器用止瓷漆。”当时士大夫，不以为非，会数而礼勤，物薄而情厚，可见宴会果能诚敬，则不必山珍海错，糜费金钱，亦自无慢客之嫌也。

今之人，非选择名厨，肆筵设席，不敢待客，固曰世风奢侈，要亦烹饪之道，莫肯讲求耳，诚使酒食是议，妇职克修，则调和五味，当较诸市肆为尤佳，不特可崇俭德，益足征主人之情重也。

第三十课 鸡助（薛福成）

院中畜两鸡，其一赤羽高足，其一白羽朱冠，每晨争食，鼓翼怒目，蹲相向者良久，俄闻肃然有声，方丈之内，风起扬尘，腾蹴奔啄，皆血淋漓染翮距，犹不退，然白羽气少惫矣，余惧其两毙也，呼僮执之，分系于庭之槐。

一日，邻鸡啄食其旁，赤羽余怒未，乘间自断其系，与邻鸡斗疾力，负重伤，损一目，创半月不愈，余命并释白羽者，自是赤羽遇敌即逃，而白羽竞称雄院中，食必厌所欲乃已。

异战赤羽一挫其威，至今弱敌增气，可谓好斗者戒也，然使白羽不获邻鸡之助，别无以雄其侪，赤羽好斗很不已，以陨其胆，其亦自取哉。

第三十一课 稻

食为民天，米尤其主要也，初生谓之秧，既长谓之稻。

稻之根细软，丛生如须，茎中空，有节而坚固，能支持其重穗，叶狭长，为并行脉，花无萼无瓣，外为颖，内为蕊，实谓之谷，中即米也，护以膜，包以壳，又砻去其壳，舂去其膜，于是乎炊之为饭。

农家植稻，其事至劳苦，及时而耕，人以锄，牛马以犁，翻土使松，乃取谷种，浸水生芽，匀播而勤溉，月余苗长，拔之，分插田中，以时投肥料，去杂草，旱则引水入，潦则引水出，入畜并困，风雨螟蝗，又无不与为敌，幸而结实，始刈之获之，古诗有云，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良不诬也。

第三十二课 麦

麦为谷类中主要品，与稻相匹，稻宜于南，麦宜于北，地气异也，稻获以秋，麦获以夏，时令异也，然形状颇相类，茎亦中空有节，叶亦为平行脉，花亦无萼无瓣，茎包韧叶，实吐长芒，当其将熟，风来陇上，万穗低昂，有如波浪云。

麦既获舂去粗膜，磨为粉，制种种食品，并可造饧，法以水渍麦粒，使之发芽，芽含发酵质，和以米粉，爝以热汤化合而为饧，又可制酒，如前法更入以曲蘖酝酿而为酒。

其为麦害者，风雨摧残，虫鸟侵蚀，亦与稻同，又恒有霉菌，附于籽粒，随之生长，迨其结实，菌愈发生，能使麦穗变黑而朽败，宜于下种之前，以籽粒浸温水中，俾杀其毒。

第三十三课 家庭之幸福

希望幸福，为人人心理所同，而其当前即是，无待外求，且最真切，最深长者，则莫如家庭之幸福。

家庭之中，上则有父母，下则有子女，诚使老有所安，幼有所长，各得其所，初无几微嫌隙之生，则举室怡怡，较诸耳目之观游，尤为可乐，人生幸福，何以尚兹，然非可以倖致也，道在家人之各修其职始。

所谓各修其职者，当先明责任所在，男子主外，女子主内，古有明训，是以执业治生，以资事畜，男子之责也，一家庶务，处理攸宜，女子之责也，譬诸二手，左右相依，不容偏废，诚能各尽己责，使家计有丰腴之象，门庭呈整洁之观，则入此室处，身心泰然，幸福莫逾于是矣。

第三十四课 惜物

吾人之使用，何一非物乎，其间为常用品，为偶用品，为珍贵品，极之一针一剪，一盂一碟，虽甚细微，殆随在皆物也。

物之来也，不由于人力。即出于金钱，成之甚难，得之匪易，而苟欲毁之，则至坚至固之物，一举手而已足，倘用物之时，不力戒疏忽，慎重出之，则破釜堕甑，在所不免，即失声返顾，致其徘徊不忍之心，其能有补否耶。

且惜物云者，不仅为物力艰难计也，饶裕之家，何求勿获，然而用物无节，暴殄为常，则家之不治，即由此概见，是故惜物者，置物必有定所，取物必有常度，以时整理之，毋遗忘，毋杂乱，毋轻忽，庶仓猝取求，无虞弗获，而竹头木屑，皆为有用之材也。

第三十五课 水火

人非水火不生活，然稍一不慎，水足以致疾，而火尤不免于贻祸。

人之用水也，如洗濯，如沐浴，固贵取其清者，而饮食所需，尤不可稍挟杂质，及诸微生物求其纯洁，为术凡三，一日澄，列巨缸置水其中，使所含尘垢，浙久渐沈一日滤，为器中蓄砂砾炭屑，层层相隔，注水徐度其间，杂质自去，一日蒸，煮水极沸，使化为汽，专取汽之复还为水者用之，火之为用多矣，若炊爨，若灯烛，固人人所资以朝夕者也，漫不省察，始于星星，终于燎原，其为祸至烈，先事预防，为术有二，一在察婢仆，夏夕灼蚊，冬夜烘被，皆此辈常态也，必时时诰诫，而惩其粗率大意者，一在教儿童，笼灯剪烛，以火为玩，灼指烙肤，所在不免，更或不慎，即兆焚如，尤当深戒也。

第三十六课 动物之色

今试仰观俯察，动物之色，非樊然接于目耶，徒见其灰白黄褐，蕃变无方似一凭乎化工付与，绝无利害关系，及揆以天演公例，乃知动物生存，道虽不一，色亦与有关系焉。

盖自古迄今，生物以不适于生存之故，绝其种类者多矣，其得与万物并处，免于天然淘汰，必有其适于生存之道，而色者亦适于生存之一道也，故鼷鼠蝙蝠色常灰黑，以便于昼伏夜动，浮游动物，色多透明，以便于潜处水中，又若尺蠖倒悬以儗幼桑，绀蝶戢翼以效枯叶，类皆藉色自为保护，诚以动物之色，如与处境不适，则异类之袭害至易，虽生殖甚速，亦难免于渐灭以尽也。

惟动物之色，有不以为保护，而以为表异者，猛鸷性成，雄于侪辈，遂显著其色，若戒敌之相犯，如虎之斑斓，豹之钱纹是也，此又色之善为变通，以尽其用者矣。

第三十七课 少待之患

幼女某者，聪慧纯洁，人咸称之，顾秉性迟缓，凡父母有命，未尝疾起为之，必应曰少待，盖习以为常矣。

一日，女方观书室中。有小鸟飞鸣案侧。固女所深爱者也，时其姊外出，户未阖，母乃呼之曰，趣闭户，女曰少待，吾方治课未毕也，观书如故。

俄顷，有猫突入，攫鸟而逸，女亟掷书逐猫，猫被逐，行益速，狂奔及之，于其口中夺得鸟，则已毙矣，女乃泣。

母戒之曰，汝知今日之患，咎在少待二字乎，苟闻余言而阖户，何至有此，天下事欲为则立为之，偶一迟回，往往贻误，鸟之毙，其小焉者也。

女瞿然悟，自是有所事，辄迅速，少待二字，不复出诸口云。

第三十八课 斯密亚丹

斯密亚丹，苏格兰人也，卒业于大学，深研道德伦理，尤以经济学擅名。

尝著原富，其言曰：富之大源在于劳力，劳力始分功，因分功而后有交易，因交易而后有物价，而物价恒视租息佣三者以为差，物生于地，而成于资本，地未必自有也，赁于地主，于是有租，资本亦不必自有也，贷于资本家，于是有息，有地有资本，然后以劳力成之，必取赢以为偿，于是有佣。

租息佣三者之赢绌，复视群与国之贫富以为差，群与国之贫富，又有其原因，计其岁殖，用以生利者多，用以耗费者少，则必富，反是则必贫，因推论息耗盛衰之理，归本于黜奢崇俭，此斯氏学说之大略也。

第三十九课 通商

国与国相接，此国所有，或为彼国所无，此国所盈，或为彼国所绌，于是有通商，故通商者，两利之道也。

我国自通商以来，迄今七十年，独见多数金钱，溢流于外，此何故耶，盖商以农工为本，而吾国农业不修，工艺窳败，大本先亏，益以法制未备，运输保险银行各机关，不足以辅之，经商者复瞢于时势，不识鬻财废著之宜，势若散沙，鲜明合股经营之利，而最重要之税权，亦且外人操之，此犹疲癃残疾之人，手无寸铁，乃欲与壮夫相角逐，颠蹶不振，固其宜也。

迩者吾国商人，渐知循此不变，将儳焉不可终日，诚能研商学，辟商场，熟察世变所趋，而求其最宜，则已失之商权，未必无挽回之望也。

第四十课 国货

货自外国至者，通称曰洋货，吾民恒乐购之，盖以西俗素重商，多财善贾，又擅技巧，工揣摩，凡我衣食日用所必需，心摹手追，制必美，价必廉，用必便，务胜于我所固有，日本后起又一一仿制，精美不逮，而价值愈廉，为用亦便，故七十年来，输出金钱，不可以数计，而国贫民困随之也，迩岁提倡国货，和者颇众而为推本之论者，则曰宜以振兴工艺为前提，务使物品精良，适于应用，始足抵制洋货，或且驾乎其上，名论固不刊矣，然振兴工艺为一事，提倡国货又为一事，今洋货之中，妇女用品尤多，吾人诚能熟察来源，可代者代之，力除华靡，可省者省之，则吾固有之国货，自能推销日广，且令人人存此心，漏巵既塞，实业渐兴，于一国生计，岂曰小补之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