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心怀鬼胎

春天来了,阳光照在官家湾子屋基上。官家湾的集体鱼塘里的鱼儿随风游荡,人们安居乐业,感觉温馨而惬意。

苏醒的大公鸡鸣唱着,领着它的大老婆、小老婆,开始了一天的觅食,它不仅要让自己填饱肚子,还要操心它的“一家老小”。

尝透了人间的酸甜苦辣。外公和外婆不再有过多的追求,农民的一生,能在自己热爱的土地上过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便是一种享受!

外婆提着闪闪发亮的镰刀,准备去村东头割点青草。她踏着清新的晨露,沿着朝霞中弯弯的山路一人独行。

外公靠着鸡场的土埂上坐着,一辈子的庄稼汉。累了,乏了,什么地方都可以坐下。老人家卷上一卷叶子烟,划燃火柴。烟雾弥漫在满是皱纹的脸上。

“太阳出来啰喂,喜气洋洋哟。挑起扁担啷啷扯,咣扯。上山岗啰啰啰……”外公扯起那破锣嗓子,悠然自得的唱着。

“幺爹,您一个人在这里哟。我娘呢?”秦凡从一辆大风双排座上下来。另外有一个四十多男人腆着大肚子从驾驶室下来,皮鞋擦得油光锃亮。

“哦,你娘割草去了。”

“幺爹,这是市里面的文物局的杨专家,想来看看候家那张雕花大床。”

杨专家赶忙向秦凡的老父亲靠近,不等老父亲同意,一把握住他长满老茧的手。“秦老父亲,您辛苦了!”那神情,比对自己的亲爹,还亲热。

老父亲把手挣脱开,全然没有理会。转过头白了秦凡一眼。“看看可以,你们别想打它的主意。”

自从安东走后不久,二老商量后,把铺盖铺在那张雕花大床上。活了大半辈子,也该享受一下。

三人不紧不慢的来到二老的卧房。雕花大床安放在房间的角落处。

这张大床正面看上呈“回”字型。床的楣板上刻着红色的六个石榴,寓意多子多福、人丁兴旺。

床的两边排面是镂雕,工艺很精致。四只绶带鸟栖息在长着长春藤的枝头,象征着长寿。床樽刻着“琴瑟和谐”四个字。

床的前面放置一块大踏板,踏板下面有一个小鞋柜。

老父亲眯着眼睛说:“这间床,是安东的奶奶的母亲为安东的奶奶结婚打造的。”

即便是老父亲说话像绕口令,秦凡和杨专家还是认真的听着,生怕漏掉什么。

老母亲一背兜草还没割满,就往回赶。她听村里的人说,儿子来了。还带着一个打扮得人模狗样的中年人来。

“哦哟,你不忙吗?大清早的过来干啥子?”

老母亲放下背兜,走进卧房。“你们到底过来干啥子?”她又问了一遍。

这时,秦凡才回过神来。他悄悄地把老母亲拉到房间外面。

“娘,这位是杨专家。市里面文物局的大官。”

老母亲连福县县城都很少来,市里面更是从来没有去过。一听是市里面来的专家,两眼发光。自己的儿子能耐大了,能够结识到这样的大人物,必定是老秦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老母亲饶有兴趣地向大家介绍:“我亲家母这张雕花大床,大有来头。它是清朝末年,候家老太太为我亲家母定做的婚床。用的是上好的红木,请了福县远近闻名的五个工匠,花了整整三个月精心打造。”

“你们仔细看,这张床看不见一颗铁钉。全部采用榫卯将各个部件儿牢牢连接起来的。”

那个肥头大耳的杨专家伸手向着大床摸去,他感觉到每一寸木头都打磨得很精细,滑溜溜的,手感极好。

这时的杨专家看候家雕花大床的表情,和《西游记》里面讲述的观音禅院老院主金池长老看到唐僧的锦襽(lan)袈裟的表情一模一样。何谈一模一样,简直过之而不及。

欲念一旦压倒一切,自然也就将丧失起码的人性。

秦凡何止一次听到二老提起候家雕花大床的宝贵。今天虽然再次听二老解说。他照样听得津津有味。他今天约杨专家过来,其实早已蓄谋已久,早就想把它据为己有。

候家那个疯婆子唱完了人生的大戏,终于领了盒饭。姐夫又去了云南。他又设计把外侄儿安东支走。

外侄儿肯定以为自己好心帮他,让他去XJ学艺。其实自己的师弟小何,还不是和他一样需要一个免费的勤杂工。把他支走,既能让自己放心大胆的操作自己的计划,又能在师弟面前卖个顺水人情。秦凡自己都开始在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

天时地利人和,自己都占尽了。现在只要把二老支开。先伙同杨专家把雕花大床弄到手。至于以后姐夫追究起来,那是以后的事情。走一步算一步吧。

“幺爹,娘。”

“杨专家还要忙着回市里去开会,我店里面也忙。我们打算回去了。”

“好嘛,好嘛。娘知道你忙,你忙去吧。……对了,等我去给你拿一点土鸡蛋回去煮给我孙子和孙女吃。”

杨专家开着车拉着秦凡往天真饭店方向驶去,一路上两人各自心怀鬼胎,一路无语。

到了饭店门口,秦凡留杨专家吃饭。

“老杨,饭吃了再走嘛。”

“不了,我今天的确很忙。要不是曾乡长一直打我的BB机,说你找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我真不想来。不过,今天也没有白来。那张床……”。杨专家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问题吗?”

“没,没有。只是……这样吧,你想办法哪天去弄点样品,只要用刀去削点那张床上的一小片木头。把它放在水里。如果木头漂着,这东西就不值钱。如果木头沉到水里面,那即便不是真红木,都很值钱的。”

“如果是真的,不要忘了共同致富哟。”

“老杨放心,除了和你共同致富,我哪里还有其他渠道销售?”

两人又在一起兴致勃勃的聊了一会儿,又依依不舍的分别。就像暂别的热恋中的人。

但分明又是那么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