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新人入职

下午我和谭叔他们和幺爹一家告别后,就回到县城姨母家。姨母告诉我说陆春梅问我明天可不可以一起出去走走。这时我的手提电话又响起来。

原来是东莞厂里孙总问我能不能早些赶回厂里,年后很快会有一批产品要求交货时间比较急。我就给姨母说厂里要求我尽快赶回东莞,我不能在这里停留了。姨母带着遗憾同意了我走。

晚上我简单地给钱雅雯写了一封信,简单说到我在广东的工作进入正轨,空闲的时候会想起曾经在学校的经历,感谢她也感谢所有同学留给我的美好回忆。我愿意把这份感情永存心底,也祝愿她在以后的工作和生活中一切如意。

我留下了在广东那边上班的通信地址。第二天我把这封信投入信箱后就马上赶往广东。

回到厂里上班大约一个月后的一天中午,钟婷婷忽然来找我,我颇感意外。我知道一定是夏军告诉了她我上班的地方。

在新厂这边我还没交上一个真心的朋友,一见到她,就如远方遇故知,特别有亲切感。我饶有兴致地带她进了厂里,也很乐意把她这样一位美女介绍给工友们。当然我只能介绍她是我的老乡。

工友们对我领进来的美女都投来了欣赏甚至于赞美的目光。毕竟是这么漂亮的女孩是我的老乡,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

钟婷婷紧随我走进我的宿舍。我房间里就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书桌和一根凳子。屋里没收拾,书桌上除了书,还有一些日常生活用具,凳子上还放着衣物。我只能让婷婷坐床边,我收拾好凳子上的衣服后才能坐到凳子上。我给她介绍着厂里的情况和我在这儿的工作,她东瞧瞧西望望,感觉什么都很新奇。

“你一个人住这么大个房间?”

“是呀,我们孙总待人还不错。这宿舍楼就我是一个人住的单间,另外有两间是夫妻房,其它全是集体宿舍,至少一间屋子住四个人。”

“这是你的笛子?我怎么原来没见你有?”

“这是我带在身边的唯一的一件父亲的遗物。原来那边宿舍不是一个人住,我就放在了箱子里。”

“我想你父亲一定很了不起。”婷婷说,“你一定也会吹笛子吧?”

“能吹得响。”我淡淡说道。我当然能吹它,只是来广东以后,我还从来没有拿出来吹过一次。

“我想听听,呵呵。”

“这声音太吵了,他们很多人都要午休的。”以前也有工友来我这里让我吹笛子,我都假称不会而加以拒绝,所以不能轻易破例。我又问她:“哦,对了,还没问你,你那边工作还一切顺利吧?”

她看了看我,说:“我已经离职了!”

“啊?春节后才上班不久,你就辞职?阿东他会同意你走?”我知道去年在那边发生过我和田大雷之间的斗殴事件,她当时就流露出想要离开那个厂的意思,但事情已经过去四五个月,她为什么会现在突然辞职?其实我最想知道的是她离开后是怎么处理与王大雷的关系的,但我不好直接问她,就只问问她阿东对她辞职的态度了。

“阿东不同意我辞职,还说让我做装配组组长要给我涨工资。我哪有做什么组长的本事,我早已决心离开。不同意我辞职也没关系,反正春节这一个月只上了十来天班,强行离职就等于不要这个月工资罢,钱也不是很多。”

“那你后面怎么打算的?”

“我打算到东莞来找工作!”

我望着钟婷婷,我很想在她的脸色中寻找到某些答案。但她说完后就摆弄起我桌上的一本书来。

她是有意离开田大雷,走到我的身边来吗?我还不敢有此奢求。我想试探一下:“我也不知道我们厂里需不需要——”

“我上午就在这边园区里的一个工厂里面试过,让我回去等通知。”她打断我的话道。看来是我有点自恋了。

我给她讲了一些我知道的东莞这边哪些厂在生产机车配件,可以去看一看问有没有招工的信息。快到下午上班的时候,她记下了我的手提电话的号码后就要离开,我送她出了工厂大门。

这之后没两天,我突然接到王刚打给我电话,他说他不想在广州原来的餐厅做厨师了,问我东莞有没有适合他的工作。我知道我们食堂里一直比较欠缺厨师,就去问孙总需不需要我那个做厨师的朋友。孙总说当然可以。

我就连忙给王刚打电话,介绍了工厂里的食堂比在餐馆里干有规律,并且住宿条件要好很多。他就同意了。几天后王刚就来到我们厂的食堂上班。

我这才听他说原来是他原来的杨老板已经把餐馆转让给了别人,现在那里换了老板,他不太适应就出来了。我问他为什么不跟着杨老板走?他说杨老板和一个姓杜的小伙一起去做生意了,好像是做什么食品生意。

我猜测他说的姓杜的小伙就是我在收容所里见到的抢劫犯小杜。

在厂里有一个交好的老朋友是很开心的事情,我空闲时间喜欢找他聊聊天打发时间。王刚来了以后让食堂增加了几样菜品,都是辣味较重的,让很多外地工友们在用餐时大呼过瘾。而当地粤菜也变了一些花样,王刚给大家带来的伙食上的变化得到了上上下下一致的认可。

后来钟婷婷给我打来电话,说她已经在东莞这边的新的工厂里上班了十几天班,因为工作较忙,加班较多,没有时间到我的厂里来找我。我说肯定要以工作为重,后面有空了随时可以见面。

后来总算在一个休息日里我和钟婷婷相约出来见了面。这次见面令我们彼此心情都特好。我也乐于带着她去买些东西,再一起去用午餐。

她说晚上还要加班,我就送她到她厂门口。她转身走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不舍,竟然站在她的厂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发起了呆。

她走进厂里一二十米后突然转过身来,她看到我还站在原处,笑着向我挥了挥手。我顿感欣慰,也跟她挥手告别。

这时,我那一直漂泊不定的心灵好像突然找到了一个归宿,就像一艘远航的船找到了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我渴望这种有这样的依靠和归宿感。这是我到广东以多来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触。

接下来我们厂里也忙了起来,高龙翔几乎隔一天就要来一次厂里催货。他还说预计下个月的工作计划还有提高。眼看装配工已经忙不过来,我就去征询了孙总的意见后就开始了招人计划。

第一个我就给钟婷婷打电话,问她愿不愿意过来上班。还没等我说待遇如何,她就立刻表示她尽快办完了工作交接就过来。我也对于今后能近距离接近到她,充满了期待。

我又在厂区大门口挂出招工启示的牌子。很快有了应聘者。除了一位叫刘学兰的大姐来应聘装配工外,还有一位操重庆口音的年轻人的应聘者让我觉得有些面熟。

看他身份证上名字叫陶洋,再看照片和家庭地址信息后,我确认他就是当年我回县城的半途中欺负过我的车匪路霸——西装青年。也许是我这两年来形象上有较大变化,也许是他作恶太多已经记不过来那么多的受害者,他就一点没把我认出来。

看着他没了当年狂傲的样子,西装早已没了踪影,一身脏衣服,发乱须长,倍显落魄。我倒想看看他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情况,就想和他多交流了一下。我对他说:“看到你是我老乡的份上,我很想帮帮你。但你没有任何工作经验,什么也干不了,我也爱莫能助。”

“我干学徒工、干杂活都可以,我有力气,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他一脸哀求状。

我突发奇想,何不让他先入厂,可以留个机会来羞辱一下他报复当年之恨。我假装摇了摇头,说:“干杂活?这岗位倒是有。只是工资很低,也很苦,我怕你干不了!”

“我能干!我在广东来已经吃过了不少苦的。如果信不过,可以先让我试用一个月,这一个月可以除了吃、住不给工资都行!”

“哦……”我作勉为其难的样子,“那好吧,那就先到我们厂里做冲压车间的杂工吧。”这个陶洋满心欢喜地接受了。

钟婷婷从她的工厂辞职后要搬东西过来,还是我主动去帮忙的。她的东西还真不少。我问她上次从龙岗搬过来时有这么多东西怎么不叫我帮忙,她笑着说怎么敢劳烦你这个大领导。我说我可从来没在你面前摆架子,就当我是老乡好了。她呵呵笑。

到了我们厂区后,好多工友都来帮我们拿行李。从那些男工友们的热情劲来看,根本就不是为了要讨好我这个生产主管,而是在跟新来的美女献殷勤。

钟婷婷才进厂里上班就忙了起来,她很主动地学习这边的新产品和新装配工艺,工友们都乐于教她。我觉得生为美女最大的优势就是在任何环境下,都有很好的适应能力,因为周围总有无数的倾慕者在无私地帮助她。

那天到了用餐的时候,我带着她一起去食堂打饭菜,王刚突然看着钟婷婷惊讶道:“怎么你来了这里?”

“你们认识?”我看着钟婷婷也挺吃惊的样子,她只道:“怎么会这么巧?”她才简单地告诉我说是去年就是先在广东餐馆里打工之后没干了,才跑到龙岗来找的工作。

食堂用餐的地方无形地被大家划分成了男工区和女工区。虽然我很想在吃饭的时候跟钟婷婷能在一起,但总有些怕人说闲话,所以我还留在男工这边用餐,她去了女工那边吃饭。

饭后王刚告诉我说钟婷婷跟杨老板是远房亲戚的关系,去年到他们的餐馆当服务员不到两个月,不知为何突然就离开了,没想到最后到这里还能碰到。

我后来又去问钟婷婷在广州的经历。她说是杨老板让她到广州去打工的。我问她为什么会离开杨老板,她不愿多提及这个事情,只是简单说她不想干服务员的工作,然后就到龙岗找她的同学田小芳,让我介绍进了前面那工厂里上班。

我暗自庆幸与她有如此的缘分。

在工作中我询问过陶洋,问他为什么会选择做这样的杂工。他说他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他说他今年春节后才从重庆过来,人生地不熟,好几天没找到工作,被查暂住证的警察追得东躲XZ,最后才到这里来上班。我还是感觉他在有意隐瞒着一些事情。

后来我又和他们冲压车间的师傅张卫国聊天,说从陶洋的语言和气质上都不该混成这样子。张卫国就去讨问他的过去。

原来陶洋在重庆时帮他的舅舅经营汽修生意,后面就变成了向旅客强买强卖。今年初公安机关严打车匪路霸,他那个当汽修厂老板的舅舅,和做收费员的舅舅的儿子都被抓走了,他则伺机逃到了广东。虽然现在的工作辛苦,但总比被警察抓走了强。

难怪他会有今天,自己作孽。

我跟钟婷婷的关系有些不同于普通同事,但关系好到什么地步,又像一个迷团一样,不但别人搞不明白,就连我自己都没弄清楚。

有一次下班的时候我和员工们在一起洗手,新员工刘学兰走到我旁边问我:“你和钟婷婷到底是什么关系?我问起婷婷,她只是说你们以前是同事,我看她是有些不好意思说。她是你女朋友吧?”

“……”我被她这话问得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说我们也没到男女朋友的份上呀。

“你别乱说!”旁边的张卫国忙抢过话说,“你没听说过他们是老乡吗?”

“谁说是老乡的?他们俩的老家根本不是一个地方!”

“这有什么区别,都是说四川话。我叫他们两个都是叫老乡的!”

“呵呵,是的,都是老乡。”我跟着他们说笑。张卫国跟我同是重庆人,他平时话特别多,挺喜欢交朋友。看得出他对新来的钟婷婷也特别有好感。我就纳闷,他对异性这样迷恋的人,为何到了二十七、八了还没有找到女朋友。也许外面打工的女性确实太少的吧。

那天孙总对我说:“江冰,你这次招来的几名新员工还不错,干活都很勤快。连那个杂工干活都很卖力。”

孙总主动和我聊下面的工人的情况,让我十分意外。孙总是广东人,平常只说粤语,不知道他是不是觉得普通话太拗口,平时很少会用普通话与内地人交流。高龙翔能和他有很多语言,是因为高龙翔的粤语说得很流利。

孙总待人挺和善,从他与他家人的融洽关系可以看得出来。他的老婆——我们称老板娘,曾经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女儿来这厂里。老板娘四十多岁,脂粉已经不能掩她盖脸上的皱纹,平时咳嗽严重,听别人说她有一种不能治好的慢性病。他的女儿也很漂亮,就是有些调皮,经常东跑西窜,不听她妈妈的招呼,但孙总都不会责骂孩子,还惯着她,给她买好多毛绒玩具,很多零食。

“哦,那女孩子叫钟——钟婷婷?听说是你老乡?”

“是呀,可以算老乡!我们以前在同一个厂里工作过。”我对孙总道。

“很好,很好。应该多多照应。你问问小钟,工作和生活上有什么需求,一定要提出来,我们一起来帮忙解决。”

“好的,谢谢孙总。”我很感激孙总对我们这些外地员工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