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滚滚的乌云,仿佛海浪一般缓缓地向前推进。如今正是麦收的时节,望着田间一片片金色的麦浪,红岩村的大伙却难以高兴起来。如果不能在下雨之前收完田里的麦子,等待他们的将会是长达半年的饥饿。
抢收,抢收!这时家里壮劳力的作用就展现了出来。他们挥舞着镰刀,所到之处麦穗就被收割的干干净净,他们行进的轨迹就像是一条条迅猛的长蛇,与即将到来的暴雨做着最后的斗争。
当然,也只有李子任家才能有这样的盛状,他家有十八个雇农,田里早就已经收了个七七八八。如此看来,只要不出意外,李子任家就不会有太大的损失。甚至还能趁着暴雨后的粮价上升大赚一笔。
不过其他人家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在和李子任家的田地相隔不远的地方,是一块小小的麦地。这是杨老二家的地,自从他中了病之后,这块地就一直由他的老婆和女儿两个人操持着。但即使只有巴掌大小的一块地,对杨老二的老婆杨二嫂与女儿杨小妹来说,也难以在雨落之前收完。她们母女二人已经尽可能的加快速度收割,但无情的自然不会因为这对可怜的母女就将暴雨延后半刻。李子任把这些看在眼里,他偷偷拿起了家里的镰刀,加入了这对母女的收割队伍。
可一个十岁的孩子能有多大用呢?在雨点落下之前,李子任家的麦地就都已收割干净,装麦穗的口袋被填的满满的,装上盖着油毡的木车被运回家中的仓库。杨老二家的麦地收了才不足一半,豆大的雨点就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像是对正在地里收割三人的无情嘲弄。雨点打湿了他们的头发,他们的衣服,他们的眼睛。雨水同汗水与泪水混合在一起,难分彼此。
麦子收完后,杨二嫂和杨小妹作别了李子任,拖着被雨水打湿的麦子口袋回了家。李子任看着她们远去的身影,手上被麦子割开的口子在雨水的浸泡之下疼痛难忍。他望着自己的双手,这是一双未事农桑的“书生手”,它能写的出教书先生都夸赞的工整小楷,却无法像家里雇农们粗糙的手一样抢收麦子。
想到这里,李子任转身缓缓地往家的方向踱步。他失了神一样的全凭本能前进,任凭大雨模糊了他的视线,冲刷着他那本就瘦弱的身躯。
走着走着,李子任看到了点点光明,到家了。轻叩柴扉之后,开门的是家里的长工刘叔。看到了他的狼狈相大为吃惊。“小少爷,您这是怎么了?”还未等李子任回话,就吩咐家里的丫鬟赶紧准备新衣服和洗澡水。
在全身浸泡到温热的水中之后,李子任方才回过神来。他全身充满了无力感,耳边丫鬟的唠叨让他有了一丝安心的暖意。伴随着浑身的疲惫与些许的温暖,李子任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整个人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