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命运多舛、天授奇才的人

励志的故事我们听过很多,鸡汤也喝过不少,而鲁山人的人生,就是一碗浓浓的鸡汤,可以让我们这些没有来头、没有背景的人喝个够。鲁山人的前半生,简直就是受苦受难、痛苦挣扎的人生典型。但孟子告诉我们:“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相比后来取得的艺术成就,前半生那些苦难经历,我们可以认为,这是上天对鲁山人这个天才的眷顾,或者说这些苦难是一个成功者必须要经历的磨炼。

北大路鲁山人本名北大路房次郎,明治十六年(1883年),作为京都上贺茂神社社家(1)北大路清操次子出生。社家在江户时代是吃俸禄,可世袭的。但明治维新以后,日本废除了世袭制度,社家的生活也就没有了着落。而且日本从江户时代起,次子是没有继承权的,所以对陷入贫穷的北大路家来说,鲁山人从生下来的那天起,注定就是一个多余的人。鲁山人的父亲在他出生4个月前自杀。鲁山人出生后不几天,他母亲就把他送到滋贺县坂本村的一个贫农家里。这家人因为婴儿早夭,女主人乳胀难受,想要一个婴儿来吃奶以解除痛苦。鲁山人的母亲在放下婴儿鲁山人后就突然消失,再也不见了。婴儿鲁山人在这个贫农家里,除了能吃一口奶以外,其他时间被扔在一边,任由他自生自灭。此时救了他性命的是当地巡警的妻子。这个巡警名叫服部良知,他的妻子人好心善,她看到幼小的鲁山人实在可怜,就把他抱回家,自己养起来,鲁山人就这样成了服部家养子。可好景不长,两个月后服部也玩起消失,突然也就不见了。没过几年,收养鲁山人的巡警之妻也积劳成疾去世了。

年幼的鲁山人在亲戚之间被转来转去,直到6岁的时候,他才迎来了人生第一次转机。因为每日被亲戚打骂,邻居们实在看不过眼,就帮他找了一个养父——一个无儿无女的木板师福田武造。这个福田虽然穷得叮当响,所幸还是让鲁山人上了小学。鲁山人10岁小学刚毕业,就被送到别人家当童工。

鲁山人当年跟别人说过:“小时候,我被送到穷得叮当响的人家。穷人家不会想到要把孩子培养成人,所以就像扔垃圾一样把我扔给别家当养子了,可见我自己的生家已经穷到什么地步了。就这样被送来送去,送给的都是穷苦人家。有一段时间,我都不知道自己有几个父母。被送到这样的家庭,我从没被当作亲生子养育过。我活到今天,没有兄弟姐妹,没有伯父叔父、姑妈姨妈,总之,凡是与血缘有关的,都与我无关。”

鲁山人想上京都绘画学校学画,但是福田家很穷,如何能答应他上学?无奈,他只能在家给养父木板师福田当下手。因祸得福,因此他学会了写字、木板刻字等技术。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死心,还是想学日本画。但他无钱买画画需要的纸张、颜料、笔墨等材料,这如何是好?

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当时京都有一种企业赞助的青少年书法大赛,每年举办一次,企业给奖品。鲁山人为了挣奖品换钱买绘画材料,便按要求写字应募。要么说人和人不一样呢,从未上过习字班的鲁山人随便一写,竟然就得了当年的三个大奖。随后几年,只要参加,就能获奖。鲁山人由此对书法产生了兴趣,有钱就买古字帖等,开始钻研书法。

16岁时,鲁山人发现西洋看板(店名招牌)流行,就开始自学并钻研美术字,竟然很快就成为京都书写西洋看板美术字的名手。20岁时,得知自己亲生母亲在东京打工,一是想见生母,二是想拜当时最有名的书法家日下部鸣鹤和严谷一六为师,遂单身上京。在母亲雇主的介绍下,他虽然见到两位书法名家,交谈过后,却没觉得有什么学的。他从人家徒弟那里打听到老师学什么,然后搞清楚了他们不外传的字帖范本,后来,他就直接学那些字帖。

我又要说了,天才和凡人就是不一样。上京第二年,小学文化程度,没拜过名师的鲁山人写了一篇隶书千字文,投去参加日本美术展览会,结果又是一炮打响,竟然获得一等奖第二名,作品也被当时的内阁大臣田中光显收藏。

那之后,为了生活,他发挥自己写字特长,跟人学版面设计,学写印刷美术字。后来他独立开店,靠写招牌、写印刷美术字生活。几年后到朝鲜,在殖民政府印刷局当职员,还是写字、写印刷版面。这一时期他遍游朝鲜半岛和中国大陆各地,看了大量石碑、雕刻、字帖等。29岁时,他在上海还拜见了一直尊敬的吴昌硕,被吴昌硕自然娴雅的生活所感动,决心也要顺应自然生活。

回到东京的鲁山人已经成为一流书法家、篆刻家、招牌书写家等,他的书法和篆刻,受到各界推崇和赞扬。特别是滋贺县有一个经营纸张批发的豪商,名叫河路丰吉,丰吉非常赏识和崇拜鲁山人,恳请他长居自己家当食客。鲁山人遂于30岁时回到关西,在河路家当食客直至33岁。在此期间,他走遍京都、长滨、靖江、金泽、山代等地,客居各地豪商富贾宅邸,遍食美味、鉴赏古董、初识陶艺等,为他后半艺术全才人生,打下坚实基础。

所以你看,天才和凡人的区别就在于此。受苦受难的人很多,但如果没有超越常人的天赋,没有上天眷顾,即使努力付出,也不过就是过个小日子而已。而像鲁山人这样命中注定就不一般的人,虽然小时候受的苦超过常人,但关键时刻,上天总会眷顾他。比如刚出生他母亲就不要他了,可是却被一个好心的警察之妻收养;比如在亲戚家时常被拳打脚踢,就有好人看不过眼,把他介绍给爱吃好赌的人做养子;比如这个贫穷的赌徒没钱供他上学,他就有了自学的习惯,加上天分,便学会写字;比如上京后想跟书法家学书法,虽被拒之门外,但却使他坚定了独立自学的决心;比如有豪商赏识,在人家当食客,就有机会结识许多名流大家,见识无数古董,尝遍天下美食;比如,当时日本年轻男人都被征兵,老天爷惜才竟然到了如此地步,他因近视躲过了这一劫;比如他只要参加书法比赛,每次必然获奖……

鲁山人命运虽然多舛,但上天之眷顾,再加上他很勤奋,成绩却也令人刮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