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县的天空是碧蓝的,时至深秋,太阳依然是火辣辣的,好像招徕游客的热情似火的主人。
当飞机缓缓下降的时候,机窗外,春河望见一片蔚蓝色的大海,闪着白色光芒的沙滩,还有海边大片大片的绿树。
在喧闹的候客大厅里,春河看见亲自过来接他们的梁山。还是跟学生时代一样的着装,穿着白色衬衫,牛仔裤,依然阳光朝气,一米八个子,背有点儿驼了。
梁山笑着,远远地冲春河和古芸招手。
“梁山!”
“春河!”
.........
他们脸含微笑,互相叫对方的名字,等走近后,拍一拍对方的肩膀。非常简单。彼此埋藏在心底的许多复杂情绪,似乎彻底消失了。
“Mary!好久不见了!”梁山认得出古芸,跟她寒暄起来。
“我也是多年没见你呀!”古芸仔细端详梁山几下,笑说,“你没变呀!”
“够丑了,还能变到哪去?再变就是妖怪了!”梁山说。
说得大家哈哈大笑。
“Mary,我还欠你五千块钱呢!”梁山忽然说,一本正经的语气。
“你还记得?”春河马上笑起来。
“什么时候事了?”古芸想不起来,皱眉头。
“嗯...”梁山不直说下去,拐个弯儿,说,“那可是大钱,帮过我大忙。今天必须请你们吃饭。”
“什么,什么事,我还是记不起来了...”古芸哧哧笑着,脸上露出努力回忆的表情,还是想不起来。
“你继续想想,我记得有这个事。”春河又说。
古芸又努力回忆起来,还是没印象了。
片刻后,梁山奇怪地问,“咦,Mary,你怎么知道我结婚了?”
“哈哈。梁山,”看见古芸尴尬,春河接话说,“我俩也在准备结了,跟你一样呀。”
“哦!哦!”梁山点点头,看看古芸,想到依依,心情非常舒畅,马上笑说,“原来是这样啊!恭喜你们啦!”
古芸也笑了。
在去海县县城的高速公路上,梁山一边开车,一边跟坐在车里的春河和古芸说话。一路上叙叙旧,说说笑笑,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海县变化真大呀,我都认不出来了!”春河望着窗外的风景,不禁感慨,“记得咱们读书时,海县是没有机场的,坐飞机都要跑一百公里远的邻近城市,开车更不用说了,大多是些坑坑洼洼的路,哪有这么干净顺畅的高速路呀!”
梁山说:“春河呀,你太久没回家了。”
“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春河继续大发感叹。
“你慢慢看吧,还有很多你想不到的呢。”
“嗯。”
“前段时间组织派我去中央党校学习,从BJ回来时经过广州,很想去家福找你们...你们现在还在永辉大厦办公吗?”
“早就搬了!”古芸说。
“你们变化也不小呀!公司也上市了。”
“春河,你买房了吗?”梁山又问。
“还没。”
“怎么不在广州买呢?你现在不差钱了。”
“不想买。”春河说着,转头看看坐在身边的古芸,“记得刚毕业时你还笑我买房,现在催我买房。”
古芸发现春河看她。她点头,朝梁山说,“不买了。不想让房子绑住了,有个住的地方就行了。”
这时,车窗外,高大崭新的商品住宅楼一排一排跃入眼帘,春河很惊讶,仿佛看见海市蜃楼。在他的印象里,海县的楼房都是矮旧的,零零星星的。而这也算是好一点城里的楼房了,农村里的房屋更是墙壁斑驳的低矮砖瓦房,非常简陋寒碜。
“你们知道海县房价涨到多少了么?”梁山问。
“不知道呀。没关注这些呢。”
“跟你们广州均价差不多了。”
“哇?...不会吧......”说得春河和古芸惊异不已。
“涨到我现在也买不起了!”
“梁山,没开玩笑吧?”春河说。
“我现在还住县委宿舍。等存够钱,再看吧。回来海县后一直住单位宿舍,没这个打算,现在买肯定亏了,没办法,还好县委宿舍住习惯了。去哪还不是一样住呢。”
“唉,梁书记啊,真稀奇...”春河说。
他很想说,“梁山呀,你真不像个县一把手啊!”顿了一顿,就不说了。
“你也不一样?没买房。”梁山回应春河。
“没人给你压力吗?”
“有啊,亲戚朋友都在笑我,我不买,也买不起呀。依依也不催。”
古芸连连点头说,“哦,哦,依依想得开...”
车里安静片刻后,春河说:“杨花当年买的那套房子,还记得么?涨了七倍了!她经常逢人就说呀,房子好,多买几套,比干哪行都好,来钱快,除了贪污的、卖白粉的。”
听见春河说杨花,梁山沉默不语,只顾着开车。
过一会儿,梁山忽然接到一个电话,于是带着蓝牙耳机,一边开车,一边跟那头说了一通。
春河仔细听梁山说话,感觉电话那边应该就是他的下属,跟他汇报工作的。
挂了电话后,梁山接着说:
“现在很多海县出去念大学的学生,一毕业,都想着回来发展,不再喜欢去北上广当北漂,广漂啦。好多知名公司已经在海县跑马圈地,盖了办公大楼,设办事处,招人才。跑来海县的外省人越来越多,很多是大学生研究生。”
“今非昔比啊。有梁书记这个导游,不枉此行呀!”春河笑,非常开心。
古芸也跟着春河说,“是呀,是呀!”
“春河,别书记长书记短的了,直呼其名梁山就行了。”梁山说。
此时,车子在高速路上开得飞快,路边看见标识“海县县城”的蓝色路牌。
“张文清书记干一届就走了,海县能有今天,离不开张书记的努力!”梁山说。
“久仰张书记了,”春河把身子坐直了,认真地问,“他这次过来喝喜酒吗?”
“可能过来...他很忙,看情况吧!”梁山说,“忘告诉你了,春河,他跟你还是一个系的。”
“那么巧呀,又遇到一个师兄。”春河高兴地说。
“到时介绍你俩认识。张书记人很好。”梁山说,“你不要有压力。他对书法兴趣浓厚,你可以跟他切磋。我一直跟他说,我有你这个写一手好字的好同学,他说有机会时跟你交流。”
“好的。毛体书法,气魄宏大,超凡脱俗,不拘一格,得其神者不简单啊!”春河说,“很多人学毛体,只学点儿皮毛,附庸风雅而已。我觉得,你和张书记都学到精髓了,形神兼备。”
“哪里,还差远呢!”梁山说。
车里他们聊了许久,东一句西一句的,一会儿沉浸在回忆中,一会儿感慨海县翻天覆地的变化。
古芸问梁山,“梁山,依依呢,怎么没见依依。”
“她爸身体不舒服,她去医院伺候几天,等下到了,咱们就在海城酒店吃饭。依依过来。”
“林老师还好?”春河突然脱口而出。
“不差。只是人老了,唠叨也多了。”梁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