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尼墨彻夜未归的时候,旦飘飘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一大早,武静揉着眼睛从二楼宿舍走到一楼,惊讶地发现尼墨并不在早餐桌旁。她问:“尼墨没回?他不是最怕黑吗,去哪里过夜?”
“你说呢?”旦飘飘面无表情地说,她心事重重地,丰盛的早餐也食之无味。
“啊哈哈,尼墨一大把年纪了,说不定是在哪个朋友家里过夜玩呢。旦飘飘你也别管太宽了。”武静暧昧地笑着,端起碗筷,风卷残云。
“呵呵,要是你这个脑子能发现事情不对劲,那真是见鬼了。”旦飘飘放下碗筷,走到店门口,拿回来一份报纸,丢在饭桌上:“自己看吧。”
武静装模作样地看了几眼,仇文一把拿过报纸:“不识字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我来读吧。本市头条,首富夏大宇与前妻的独生女,S高中的校花夏小雨,深夜被掳。身边数十名保镖均不知情。至此,S高中已报10人失踪,失踪者均与夏小雨为同班同学。市长郝富贵召开深夜紧急会议,势在本周之内破案,给广大家长、市民尤其是年年被授予良好市民称号的夏大宇一个满意的答复。”
武静不以为然地说:“夏大宇怎么是良好市民?”
仇文把报纸一折,“第一大纳税户,这还不良好?人家给员工缴纳的六险二金,零头都比我们一年的运转费用高。”
武静羡慕极了,含在嘴里的饭菜都忘了咽下去,一副悠然神往的模样:“那可真是个大好人。”
“一个不识字,一个数学不好,就别硬要显摆。你给我做促销活动的时候,算数怎么没这么准确?”旦飘飘冷着脸说,“你们的关注点能不能正常一点?昨天社区志愿者来预警的时候,说他们学校不见了8个人。今天报纸登出来的是10个人,正好加上夏小雨和……”
“和谁?”武静咽下去饭菜,迫不及待地问。
“……”旦飘飘无语地看着她。吃饭的时候,武静的智商总是比平时低十倍。
“和尼墨?”仇文也意识到些什么,开始担心起来,语气和神情也变得凝重。
“总算还有个清醒一点的。”旦飘飘有些头疼,“尼墨最怕黑,他那么爱玩爱自由,也不愿意寄宿或者玩到天黑也不回来。如果学校强制出席晚上的活动,也必然是我们人才站派人出去等着他。他绝不可能不打招呼就夜不归宿。”
“所以你猜,第十个失踪的人,是尼墨。”仇文问。
旦飘飘摇摇头:“我怀疑第九个是尼墨。尼墨昨天中午上了二楼后,就没了声息。而夏小雨是下午到傍晚时分才被掳走的。”
“可是,绑匪怎么对付尼墨呢?他可是一只狌狌,论跑路、逃命,他不可能输。就算被拐了,不能自己跑回来吗?”仇文挠挠头,满脸困惑。
武静也附和着说:“对,对面街老二家那条金毛,被老二卖了,它还会偷偷趁黑自己跑回老二家里。老二也乐得白收钱,每年都要卖它两三次。尼墨肯定比金毛聪明。”
旦飘飘瞪了武静一眼:“你说的是人话吗?那你们说,为什么尼墨一夜不回,也没啥消息?”
“要不我去问问老王和小张?他们不是找尼墨开锁吗?该不会是在老王家里撸猫,乐不思蜀了?鹿蜀的蜀。”仇文指着旦飘飘说。
旦飘飘本身是一只鹿蜀。
她脸色一沉:“老王他们还在医院打着石膏呢。之前要拿钥匙,是因为他们房东要检查房子。他俩瞒着房东装的指纹锁,差点没气死房东——他备用钥匙捅进去半天也没反应。”
“这……”仇文也没话可说了。
“尼墨至少会照顾好自己,等有人交了赎金,满足了绑匪的要求,他应该也能蹭着顺风车被放回来了。”武静说。
“我们和人间毫无瓜葛,这件事应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可能是S高中得罪了什么人,连累了尼墨。”旦飘飘沉着地分析。
“那我们去把校长抓来,挂到本市最高的五指山上,送给绑匪。”武静不假思索地说。
“你到底是劳工,还是无脑黑恶势力?”旦飘飘恨铁不成钢地说。“我们是山海第一,宇宙最强的人才站。向绑匪低头妥协,这种事要是传出去,我们还有脸说为人民服务吗?”
武静不服气地闭了嘴。
“S高中除了那10个学生之外,其他的一切正常。”仇文今早又去大路灯上捕捉满天飞的消息,好不容易在一大堆婆婆妈妈家长里短狗血婚姻一地鸡毛的消息中,听到了S高中的消息。
“嗯。你以后去大路灯上潜伏的时候,尽量不要哆嗦地太明显。刚刚维修队还给我打电话,说接到群众报修,但他们还在休假,问我们能不能修哆哆嗦嗦的路灯,什么价格,要修多久。”旦飘飘苦口婆心地劝解仇文。
谁想得到在山海国度也算顶尖的神树,居然恐高呢。
“不要在乎这些细节。老夫说的是S高中。”仇文岔开话题,“现在我们第一要务是确认尼墨是否失踪了。第二就是去哪里能找到尼墨。”
“这个我行。”武静撸起袖子,旦飘飘和仇文立刻弹开十几米远,异口同声地喊:“你要干嘛!”
武静跑到楼上,乒乒乓乓地一阵砸。又跑下来,举起一个手机,用力摔到地上。
手机应声而裂。
武静环顾四周,没有任何变化。不见尼墨,只有旦飘飘和仇文抱在一起,惊恐万分地看着她。
“我把他最心爱的手机摔了,他也没出来找我决一死战。看来真的被人绑架了哦!”武静胸有成竹地说。
“武静!尼墨会穿墙术,跑得快,但他不是顺风耳!你在这里摔他手机,他怎么知道嘛!”旦飘飘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武静,还有碎了一地的手机,心疼极了:“你下次做事之前,能不能先商量商量。”
“哦……”武静低头沉思了片刻,“有点道理。那我们换别的办法。”
“够了!无论尼墨是不是失踪了,本市这单失踪案,我们贤余人才站都应该出力。闹市失踪、别墅失踪、二楼宿舍失踪这种匪夷所思的案件,我们不承担,谁还能承担?”旦飘飘慷慨激昂地说,“这正是我们展现实力的时刻。疾风知劲草,烈火炼真金,我们一定要赶在警方之前破案,接走尼墨!”
“为什么?郝富贵都说了,本周内破案,也没说他们破不了,我们也不着急插手啊?等人家警方都说破不了,我们再出手也不迟吧?到时候更疾风,更烈火了。”仇文说。
“尼墨怕黑。如果有什么意外,让他现出了原形或者是行为失控,那我们就暴露了。再说了,万一我们也能拿个良好市民的称号,也会有奖金的嘛。”
武静和仇文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真有你的,把我们要掩盖的事,说成了全市民安危的事。果然该你当站长和老板娘。欺世盗名,天下第一,沽金钓誉,宇宙最强。”
“你们这么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说正事,我们现在要分头去打听,失踪学生的线索,看他们被关在哪里。”旦飘飘沉吟着说:“我们要借力打力,才能最快掌握最多的消息。武静,你负责去夏大宇的家里,想办法掌握夏家所掌握的一切信息。至于用什么办法嘛……咳咳,准你随机应变。”
武静欣喜地笑了笑,点点头,似乎有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明艳靓丽的外表下,是一颗汹涌澎湃的热血之心,柔弱纤细的四肢,已经兴奋起来,随时重锤被她盯上的猎物。
“仇文……”旦飘飘看武静已经“悟了”,便开始指点仇文。她在心里念了一句佛号,替武静的猎物提前超度一番。
“闭嘴。老夫再也不想爬大路灯。太有失体面。”仇文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旦飘飘似乎看见山海国度神树被超强台风来回扇耳光的情景。
旦飘飘眨眨眼睛,走到仇文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仇文身高大约一八五,高旦飘飘足足一个头。此刻却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一样,忿忿不平地看着旦飘飘。
“不用爬路灯。我也舍不得把你给用坏了。”旦飘飘掩嘴一笑,“是要请你老人家,跑一趟S高中,想办法专门收听校长和安保系统的内部聊天。”
“为什么?”仇文不明所以。
“S高是被针对的目标,肯定有所防范,只是不对外公开而已。就算他们不作为,警方也肯定要在校内做部署。”
“你这么肯定?”仇文的表情充满了不信任。
“不然,请问警方要如何在本周内破案呢?”旦飘飘神情笃定。
“那我为什么不直接去警局呢?”仇文得意地反问,“你肯定没想到吧?”
旦飘飘略显无语地看着他:“难道整个警局都在处理这件事?你去警局收听消息,说不定又听回来一大堆自行车篮子被偷了,轿车轮胎被卸了,男女朋友闹分手打架,某男子猥亵醉汉,猫猫狗狗走丢了,老公把老婆忘在高速服务区里,诸如此类的。你如果去S高中,肯定全校高层都集中讨论失踪案。你自己选吧。”
“等我消息。”仇文胸有成竹地把头一点,走出门外,步伐坚定地走向S高中的方向。
两人都走后,旦飘飘拉开一把椅子,坐着沉思。昨夜没有合眼,旦飘飘过了一会居然迷迷糊糊地打起盹,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没头没尾的梦。梦见自己爬上了万丈迷榖,看见了没有尽头的黑暗,自己在黑暗中无数次死去又复活,每一次复活,都知道自己忘了过去。
旦飘飘醒来之后,还一脸懵逼。不明白怎么会做这种奇奇怪怪的梦。她看了一眼店外,又看看墙上的时钟。武静和仇文两人出去一个多小时了。
这时,旦飘飘突然发现手边多了一封信。还没等拆开,仇文和武静两人前后脚风风火火闯了进来,两人各自把一封信甩到了旦飘飘面前。
其中,仇文的那封折叠得整整齐齐,武静那封已经蹂躏得看不出原样。但两封信的纸张还能看得出来是同一款。
旦飘飘嫌弃地推开武静那封信,拿起仇文那封,打开来看。仇文和武静也凑上来。
“亲爱的失踪学生家长/监护人,你好。”信的抬头这样写。
“还挺严谨的,还提监护人呢。”旦飘飘笑着说,两人点头附和,三人接着往下看。
“失踪学生中或有来自不明组织的人,为了广大市民生命安全,为了保卫现有的生活秩序,我决定一力承担所有的风险,将所有可疑者都带在我身边,直到甄别出不良组织的成员。这引起众人对我的怀疑。疾风知劲草,烈火炼真金,日后真相大白,所有人都会感激本人。最后,这是一封勒索信,收到信之后今日内速速将钱送到指定地点。否则你孩子的伙食费和本集中营的保洁费用,我一概不负责。没有营养,不高不大。不干不净,必然生命。请重视这封勒索信的要求。”
看到最后,没有任何落款。
旦飘飘拿起桌上的一支笔,挑开了武静带回来的那封信,大致对比了一下,内容是相同的。
旦飘飘拆开自己手边的信封,内容也和仇文带回来的一样。
“居然是群发的,好不要脸。”武静唾弃地说。
“你这封信怎么来的?”旦飘飘指着那团东西说,“上面还色彩斑斓的,恶心死了。”
“我去逮了个保安,就是夏小雨之前的保镖。他刚好休班,居然跑去用假钞骗卖豆腐脑的阿婆,我就趁他走到没人巷子的时候拖进胡同里打了一顿。本来只是问问夏小雨失踪那天发生了什么,结果这家伙哭着求饶,还把这封信交给我。说从夏大宇身边偷来的,要研究一下看怎么捞走赎金。”
“那这五彩斑斓的痕迹……”旦飘飘怀疑地看着武静。
“对,那是他吐的。”武静不假思索地说。
旦飘飘和仇文脸都变蓝了。
“那你这封信呢?S高中也收到勒索信?”旦飘飘问仇文。
“不是,是一个在S高中暗中放哨的警察身上拿的。说有家长报了警,收到勒索信。所以放哨的警察身上都有一份复印件,等着和S高中管理层开会的时候用呢。我就躲会议室附近的机房,把这信上的内容一字不落地敲下来了。”
“你怎么知道自己一字不落呢?警察在读这封信?”旦飘飘问。
仇文得意一笑:“你忘了,老夫能捕捉信号,他们复印的时候,老夫看见信号里的信息了。”
武静插了一句:“那这封信,到底有没有说尼墨他们在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