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澄明没有吃早膳,就去了世子府。郑氏在去偏厅的路上对着丈夫抱怨:“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他就把这个家当成了客栈了,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亲娘!”
“你消停点吧,老爷子都没有发话,你操这心干什么?家里这一摊子事不够你忙活的吗?”
“......!”郑氏是个唯丈夫之命是从的性子,心里虽然憋屈只得拉着脸进了饭厅,给澄建方和世子夫妻行礼。
“父亲、大哥大嫂早安,二哥二嫂早安。”
“嗯,都坐下用膳吧。”
“是。”
饭后爷仨就去了书房,澄建方对着俩嫡子就把自己的打算说了:“明日大朝会,你和老三都在衙门任职,你们心里有个数就行了,老二不涉政事只做些庶务,也无关紧要。今日叫你哥俩来,是有事告诉你们。明儿定亲时曾告诉老夫,大王和商丫头在他们定亲前曾经密谈过,那时我一直不明白大王对这丫头的态度,宽容的有点过分。现在我大概能想到一些,这件事是国师和大王谋划,借那个丫头的手,彻查嘉慧公主早逝之事。
老夫猜测是以他们几人的婚约做交换,利用那个丫头来做一些事情。世子不成器偏偏和那丫头两情相悦,她聪慧过人就成了大王手里的刀,怕她以后心大,给她找几个背景实力相当的男子做侧夫牵制,就成了大王最好的选择。
这关乎那丫头的生死,此前她一直守口如瓶,现在看来大王要真正出手了。事关两国博弈,陛下口风很紧,连我也不了解内情。回去管好自己的人,这段时间不要生事。还有商丫头有喜了,孩子是明儿的。”
“这怎么可能?!她也没有和明儿成亲,而且她都休了明儿了。”
“起初我也不相信,你还记得她敲朝天鼓在重华殿,告李司徒当天中毒昏迷之事吧?随后无上真人进宫救治无果后,明儿被大王招进了宫。那丫头不是中毒而是被人下了蛊,那丫头就是明儿的命中之女,只有他能解,所以大王才招他入宫救商丫头。现在她身体虚弱胎像不稳不能受刺激。此事只有我父子三人和明儿以及陛下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可外传,你们的媳妇也不例外。明白吗?”
“哎吆,父亲,那会不会有危险?怪不得那小子死活非她不可?”
“危险肯定有,但是这是陛下安排的差事,我也没有办法。明儿现在很担心那丫头的身体,我们管好自己的人,不要给他找麻烦就行,别的我们也帮不上。我打算给明儿一些人,跟着那个丫头保护他们母子去嘉慧城。你回去嘱咐郑氏安守本分,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瞧您说的,我可舍不得,那还是我亲孙子呢?”
“你知道就好,最近你们弟兄做事都低调些,无关紧要的人就不要有交集了。去忙吧。”
“是,父亲。”
“我要当爷爷了,大哥你说就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生的孩子会不会也像她一样离经叛道的做事。到时我可怎么办啊?”
“凉拌,也不知道你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从小就傻憨憨,偏偏明儿找了个聪明的媳妇!孩儿他娘再怎么离经叛道也没有吃过亏!有个聪明的孙子,你还嫌弃烧的你!哼!”
“还真是这个理!嘿嘿,是我想岔了,我得赶快去多想几个名子备着,大哥我先走了啊!”
“哼,你个憨货!”澄之隽没好气瞪他一眼甩袖走了。
澄明进府就直接去了流光院的正房,他轻轻敲了敲门,给他开了门是舜月。荀傲雪满脸憔悴的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人,澄明一下子觉得心被揪紧了。
“最近她心情不佳,晚膳也没有吃多少就吐了,折腾了一夜。我和傲雪吓得一夜没有睡,守了她一夜,到黎明她才安稳了些就睡着了,陈太医也没有回去,就在偏房住着一会儿就来。”
澄明心疼的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正常心稍稍放了一些。回头皱着眉看着愁眉不展的俩人说:“不管怎么样?先用膳吧,我经常不在家,就靠你们多照顾她了。若是你俩不好好的,就没有人能照顾她了。她现在并非一个人,万一出了差错,我们都承受不起。”
“一升,吩咐下去在耳房摆饭。三升去太学给商商告假,其他人该怎干什么还干什么去。快到月底了,满仓陪着傲雪和钟海涛交接一下帝都的生意,就让他接手京城这些杂事吧。世子出面交代一下,后院里的下人就交给四嫂子和乔嬷嬷调遣。满仓就管前院的事,白仓辅助,千里和青鸾调到商商身边和洛洛母女一起贴身伺候,并保护他们母子的安全。让人留意一下,再提两个机灵可靠的小厮上来,给傲雪跑跑腿。以后这种情况也会常见,商商需要人照顾,这府里的规矩也不能乱了。让商商闹心,也不利于她修养,世子以后更要注意这些才是。”
“是。”满仓飞快答应了一声就下去安排去了。
“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兼顾。”
“哎,用完早膳,我就回军营了。”
“澄明,我们都知道其实火火也在意你,等火火好了,你好好和她谈谈吧。”
“......!”澄明苦涩的一笑没有说话,吃完早饭后恋恋不舍的走了。舜月按照他的提议,重新安排了府里人员的调遣。四顺一家进了二门住进流光院的下人房,四嫂子和洛洛平常就带着小重五和君君玩儿,青鸾和常氏专职照顾商流火。
流光院平常都被府里护卫护得密不透风,除了几个亲近的人,其他杂役和一般下人不能私自进来。
下人的差事明确,做事就有了章法。老太医来诊完脉,就对舜月训斥了一顿:“世子,老朽上次就提醒你,孕妇要忌口。鲜果子不能和鱼虾及蟹类,这些寒性食物混吃。要吃也得饭后溜达一个时辰后再吃,而且果子一次不能吃太多。幸亏孩子没事,这一折腾前几天的补药就白吃了,还得重新来。以后你可得注意了,再来这么几次,不用说保孩子大人也够呛。”
“老大人你教训的是,都怪我心疼她胃口不好,纵容她贪嘴了。老太医你给开个开胃的方子,或者药膳茶饮一类的常备着。这个孩子折腾他娘,小火儿现在晨起,腿就有点水肿。”
“哎,光心疼人也没有用,女子都得过这一关。只是商博士此前受伤未痊愈,就接着中了蛊毒,这蛊毒的毒性太霸道。日常她也没有好好的调养身子,才会如此虚弱。女子怀孕生子不易,世子以后万不可大意,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哎,我记住了。”
“她现在身体虚弱不宜大补,老朽给开两个药膳先试试,红蟹汤益气补血,每五日用当归三钱半,黄芪一两,枸杞子一两,杜仲一两,黑枣二两,米酒半斤,红蟹两只,清水适量调味做成汤,吃蟹喝汤。每个孕妇的身体有差异,喝汤后若有不适立止,改为每日煮桂圆枸杞红枣粳米粥食用,这个做茶饮也合适,都是针对女子益气补血的。三个月后若是腿肿的厉害,就做芪苓鲤鱼汤这个可以补脾利湿。头五天还是要喝药的,我留下方子你找人煎好让她服下。”
“好,我这就按派人去做。”舜月赶紧吩咐常氏去准备食材,送了老太医出门,他吩咐二升去给澄明送信。澄明知道了情况担心的不得了,也没有办法。只是嘱咐二升回家后,告诉舜月多用心照顾商流火。
果然商流火躺了三天才缓过来,一日三次汤药不断。喝的她眼冒金光,胃口更不好了,一闻见有味道的东西就吐。
舜月再不敢掉以轻心,怀孕后的商流火身体异常的脆弱。柏王后根据大王的吩咐差人送来一马车吃食加补品。
臧元璧知道消息亲自带着仆人上门看她,看她确实一脸病容,他满脸的惋惜。好在商流火早有准备,早就写好了三个月教案交给了他。臧馆长不虚此行临走时嘱咐她好好养病,乐呵呵的拿着教案走了。
现在的她成了易碎娃娃,一天有大半的时间是躺在床上度过的。为了打发时间,舜月每日给她读话本解闷儿。晚上他和荀傲雪都宿在她的房间里,一个在内一个在外轮流照顾她。
半夜饿了舜月也会不怕麻烦,喊起隔壁的常氏给她做吃的。经过半个月的调养,商流火的脸色渐渐有了点血色,钟海涛只用了十天就熟悉了京城所有的生意流程,然后跟着荀傲雪去太学逛了两天,又陪着钟奶奶上街逛了两天。
六月底趁着商流火的精神恢复的不错,钟海涛见了商流火一面,告诉她自己的打算:“小姐,我想一边上学一边照顾生意。这几个月来,我也积攒了一点积蓄。奶奶年纪大了,我不想她太操劳。”
“好,我和舜月在京城待不了太久,我会在临走前给你都安排好。钟奶奶就留在世子府帮工,月例和其他人一样,我把你送进太学学习,平京城所有的生意原来是阿雪掌管,你来之后就交给你接手。别人我不放心,平常有满仓帮你也不会有什么大差错,我把二升留下帮你。等我的身体好一些,适合长途远行时阿雪会跟我一起走。
你记着我不在,有解决不了的大事去找臧元璧馆长。其他人就算了,也帮不上忙。在这平京城里,你不必畏惧谁,即使你是白身,只要我在没有人敢欺负你。平日里少和世家和权贵交往,时时记的自己的身份位置,忠于陛下就行了。这些人拉拢人的手段,不外乎用计谋送美人迷惑你,使金银收买你为他们所用。只要你坚持初心不改不出人命,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能保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
“还有我已经写信给了袁大人,问他愿不愿意把他家大公子送来太学读书,若是他答应了你也有个伴。但是他不能住在世子府,得他自己解决住宿问题。京城水深势力纷杂,和世家子弟交往只要点头之交就可以不可深交。你下去和钟奶奶好好收拾一下安顿好了,就去找阿雪了解一下太学得情况。我会以你是我在燕南城的弟子身份举荐你入太学,入学考验以我平常教你的做答就行。去吧。”
“嗯,我知道了。”
二日后,商流火终于又回到了太学。还没有进门,门口学子已经整齐划一的列队等候了,看着脸庞清瘦神采奕奕的她在三少年的簇拥下下了马车。学子们恭敬地齐声施礼:“学生,见过商博士。”
“免礼,今儿这阵仗有点大,我可是受宠若惊啊。好久不见,还真是有点怀念你们呢!走着。”
“博士,你身体可大好了?学生可受够了林博士讲课腔调了,大伙可天天盼着你来呢?”
“哈哈.....尚可。想不到我一介女流,在太学的人气这么高?这可让别人怎么活呢?所以为了为师我不遭小人惦记,还是要低调些,懂否?”
“是。”
“来来,给你们介绍介绍,这是我在燕南城的弟子钟海涛。今儿带他来见识见识,咱们太学学长们的风采。若是他有幸能考进太学,以后你们就带着他玩玩,帮我提携提携他。”
“这个好说,学生肯定照办。”钟海涛也没有想到商流火在太学这么吃得开,和学子之间这么随意。
“小铎铎,你可别光说不练,净耍嘴啊?”商流火斜着眼盯着一边说的痛快的少年调侃道。
“怎么会?”张林铎脸一红,飞快接口道。
“好了,都别贫了,两刻钟后大堂为师讲一篇新文,想去的从速。”
“哦。”所有学子一听一哄而散,一会功夫就匆匆跑光了。钟海涛一脸的求知,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咳咳,火火,我也走了。”
“你走什么走?带着海涛跟着我就行了。”舜月笑眯眯的看着一进太学就精神倍倍的女子,真是怎么也看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