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不 同 命 运

澄氏祠堂在华阳伯府的西北方,此时李佩玉正跪在祖宗排位前的地上抄写女德。府里的婆子每过一个时辰,就会过来看看她有没有偷懒。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为了自己的妹妹,会搭上自己一生的幸福。如果从一开始就劝阻李佩媛放下对澄明的执念,自己的娘家也不会败落,被陛下厌弃赶出京城,自己也不会失去娘家的依仗。

妹妹李佩媛也不会进教坊司为妓,搭上一辈子生不如死的时光。可是世上没有如果,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想想看到丈夫澄昆看自己陌生的眼神,还有年幼无知天真可爱的女儿,她真的很后悔。

她记的接到大王的诏令,丈夫冷冰冰的话回荡在耳旁:

“我们澄家立府一百三十三年,李氏你是唯一一个被大王下诏贬斥的宗妇。你做的事不仅坏了华阳伯府的名声,还连累到你的女儿,你知不知道这个严重的后果?你自己蠢不安分守己的好好教导孩子过日子,非要没事找事。三弟对商流火情有独钟,你不是不知道。可是你为了你那个蠢货妹妹,数次针对为难她。他要是真喜欢你那个蠢货妹妹,不用你暗地里帮忙早就上门提亲去了。还会等到现在?要不是看在桑桑的面上,我就该休了你。母亲已经托人给我再寻一位贵妾持家,你在此好好反思自己的过错吧。”

夫妻离心恩爱不在,以后等待自己的是无情的岁月折磨,和无尽孤单寂寞,这个教训是多麽让人心碎,李佩玉泪流满面的想。

澄明夜里偷偷去了世子府,躲在暗处看着少女一身红衣慵懒的躺在床上,衣襟松散唇红齿白锁骨精致,长发自然披散在身后,手里端着一盘杨梅正吃得津津有味。澄明就觉得小腹有热气往上窜,他伸着手在虚空里描绘着她的轮廓。仿佛又回到了在王宫那夜,温香软玉在怀,鼻息里都是她淡淡的体香。温暖而柔软的躯体,紧致光滑的大腿,肌肤细腻润滑的让人爱不释手。

粗重的呼吸让商流火似有所觉,她抬头看向门口问道:“谁在那里?有人吗?我渴了。”

一会儿常氏笑眯眯的端着一杯热羊乳进来:“小姐现在的身子,临睡不易多饮水,喝一杯羊乳即解渴又安神,好好睡觉孩子才会长得快。我还给小姐温着蹄髈汤,前些日子小姐的姜片吃多了有点上火,我加了百合和和冰糖,这个时节没有梨。只能先将就一下,过几天我再请教一下陈太医看看有什么好的药膳,做给您吃。姑爷让人去宫里要了几个西瓜,说明天才能到府里。这几天孩子闹得不厉害,您就多吃一些。”

“那好吧。这个小家伙来的真不是时候,我刚成亲他就来凑热闹。诚王都走了二十多天了,我还没有起程。这一路去嘉慧的路上,也不知会遇上什么事?有他在就有诸多的不便,哎,我都快愁死了。”

“想那诚王不会甘心让您和姑爷顺利去嘉慧城,奴婢想想就害怕,你可一定要保重自己和小公子和小小姐,太医说你的孕脉蹊跷,不知是否怀了双胎的缘故?”

“不是说三个月后就知道了嘛?明天买点凤梨吧,我想吃那个了。”

“好,我让青鸾去买。姑爷让我给您擦身,他正在哄公子睡觉。三姑爷正在温书,说是明日月考。”

“好,再过二日小钟祖孙就来了,你提前收拾一下屋子,好给他们住。”

“是。”澄明躲在暗处将主仆二人的话,一字不漏的全都听了去,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走了。

回家就去敲澄建方的房门:“祖父,您睡了吗?孙儿有事跟您说。”

“进来吧。”城建范听见敲门声披着衣裳坐在床上。

“祖父,商商要走了。”澄明进门就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话。

“去哪儿?”澄建方听得一愣紧接着问道

“大王让舜月回嘉慧封地交接,商商确实有孕了。还可能是双胎,现在她胎像有点不稳。祖父您能不能想想办法,把我塞进护卫她的人中,那俩人都不通武功,若是路上遇什么事,我也好跟着护着她母子才能放心。”

“好,我想想办法。回去好好睡觉养足了精神,好一路照顾她们母子,这件事我会和你父亲说清,你回去吧。”

“多谢祖父,孙儿告退。”

商流火开始安排府里人出行的计划,她让乔嬷嬷给段梁睿传消息,尽量派人在半路上拦截诚王夫妻。

去太学和臧元璧秘密约谈一个时辰,并把近期的教学计划提前给了他。然后每天照旧按部就班的去太学执教,钟海涛祖孙也来到了京城,住进了世子府。这几天满仓带着他,正在和京城的几家商铺的掌柜接洽,认识相关的主事人,熟悉生意流程和业务以及账册。

而此时离京一百二十里的缙云道观里,身穿缁黄衣的小郑氏母女正在打扫大殿,扫完大殿要做一个时辰的早课,然后去后山打柴,回来挑水浆洗观中师姐妹的衣裳和床单。

这样的活计周而复始日复一日,一个月来白皙纤细的水葱手指,就骨节粗大皮肤粗糙。原本水灵灵的可人,就像晒蔫了的小白菜失去了鲜活朝气的光彩。

窦玉婵母女去后山半个时辰只捡了十几根木柴,还摔了一跤衣裳都被树枝刮破了。她崩溃的坐在地上大哭。这样的情形小郑氏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她是家里的庶女,也是受过苦的,所以在这里的生活还勉强能应付。

而女儿这么多年养尊处优惯了,根本就适应不了。可是如果捡不到柴,回去晚了就会挨饿。开始她们母女也硬气了二天,第三天就饿的没有脾气了。

“婵儿,你再忍忍熬过这几个月就好了。”

“娘,我受不了了,我再也受不了了。呜呜......”

“婵儿,在这里我们举目无亲,没有人会同情我们。我们只能默默忍受,半年很快就会过去。等我们回到你爹身边,再慢慢谋划。现在还有人看管我们,我们母女就得继续忍耐下去,以后再慢慢想办法离开这里。”

“娘,等那个女人生个男孩儿,你说回去后爹还会疼我吗?”

“会的,毕竟你是他看着长大的嫡长女。为了以后夺回属于你的荣光,你要多多忍耐几个月才是。来,娘扶你起来,我们慢慢来。”

“好。”

临近傍晚母女才满身狼狈的回到观里,观里的掌事道姑没好气的训斥道:“知恩、知悔,怎么才回来?一天了就捡了这么几根柴,你们是爬着捡的吗?真是什么也干不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柴送进去!这么晚才回来,今日的晚膳别吃了!哼!”

“师姐,今日婵儿扭伤了脚,明日我们会多捡一些柴回来。”她们跟在掌事道姑的身后,陪着小心唯唯诺诺的进了观中。

对于缙云覌的事生活在帝都的人没有人去在意,荀傲雪趁着休沐和舜月商量,打算带着一家子去城外踏青。自从有孕商流火就胃口不太好,因为澄明在婚礼上大闹一场,她虽然事后什么也没有说,但是他们二人都知道商流火心里不舒服。看她整日蔫蔫的窝在家里,怕她闷出病来,就顺道让她也出去走走舒缓一下心情。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就出了城,向城外风景优美又比较近的状元湖行去。六月初正是暑热最盛的时候,状元湖一边的荷塘凉风习习,商流火坐在柳荫下喝着冰镇过的酸梅汤,跟着舜月学钓鱼。千里去旁边树林里捡柴,打算一会世子钓了鱼给她烤着吃。

荀傲雪拿着切好的桃子和青鸾分别给她和小五投喂,常氏和洛洛正在一旁用碳煮汤。鱼竿上垂在水里的鱼线晃了晃,有鱼上钩了。她兴奋的一边赶紧收杆一边喊:“阿月,鱼来了,鱼来了,快快,哇,好大一条鱼!阿雪,快看我钓了一条大鱼!”

“火火真能干,哎吆,你慢点。一会儿让千里收拾干净,我给你烤来吃。这酸梅汁不宜多喝,乖乖去一边待着,等着吃鱼。”

“嘻嘻,好,阿雪,我想吃烤蒜和肉。”

“哎,好,你这口味真是越来越怪了,不过不能多吃。”

“好。”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温馨而美好,澄明躲在树上心里闷闷的疼着。

“娘亲,二爹爹呢?”萌娃天真无邪的仰着小脸问商流火,周围的人一静谁也没有说话,都偷眼看着她。

“奴婢带公子去别处玩。”青鸾赶紧放下手里的果盘,就去抱小重五。

“不必,唉,有些事是逃避不了的。”树上的澄明听得心里一紧,商流火眼神一暗叹了口气,对青鸾挥了挥手,青鸾就退到一边去了。

“小五,想二爹爹吗?”

“嗯,二爹爹会飞,好高。”

“哦,这样啊。二爹爹不能来,他要当差干活赚好多钱,小五才能穿漂亮衣服吃好吃的。”

躲在树上的澄明听到这个答案,心里真是五味杂陈难受的红了眼眶。

“爹爹呢?”

“爹爹要帮满仓爷爷,照顾娘亲和小五还有弟弟妹妹,还要教小五读书也很忙。三爹爹要上学读书,读好书才能保护我和小五。”

“弟弟妹妹在哪里?”小重五四下里看了看,懵懂的问。

“在这里。”商流火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满脸的温柔,看到小重五好奇的对着她的肚子前看后看了一番,皱着小眉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她,她宠溺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了。

“哈哈,哎吆,我的宝贝真可爱,没有找到弟弟妹妹是不是?”

“嗯。”

“因为他们在娘亲肚子里睡觉呢!他们现在还小没有长大不能和小五玩,小五和娘亲要好好保护他们,才能健康长大。”

“哦,他们就有手了对吗?”

“嗯,小五对不起!是娘亲没用,没有保护好你!”小奶娃一句话,无意中就戳中她的心疼,她把小五搂进怀里,立即就眼泪滚滚。

舜月看到这样也不钓鱼了,过来哄着娘俩去烤鱼。商流火的好心情一扫而光,心情蔫蔫吃了半条烤鱼就没有胃口吃了。

商流火心情不佳一家人只得提前结束了踏青,往回走到半路上商流火就起了低烧,把吃进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直接吐晕了过去。澄明一直跟在车后,看到舜月和荀傲雪惊慌失措的催促千里加快速度赶车。再也忍不住直接跃上马车,把商流火抱在怀里。回头对舜月二人说道:“马车太颠了,青鸾骑马马上去请太医,我带她先走,你们随后就来。”

“好。”二人也顾不得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了商流火及时得到医治赶紧应了一声。

澄明小心的把商流火护在怀了,跃上马背直奔城门而去。进城直接就去了世子府,他抱着身体依然轻盈的商流火满眼的心疼,她瘦了。

满仓听到门房的禀报,一时顾不得多问赶紧往外跑,迎面就碰上澄明抱着昏迷的商流火一阵风似的,转眼就进了正房的门。

“哎吆,我的天爷,二爷,小姐这是怎么了?”

“商商突发急症晕过去了,吩咐人备热水干净衣衫和烈酒来,让四嫂子过来帮忙,太医马上就到。”

“哎,我这就去,来人准备热水烈酒和小姐穿得干净衣裳,请四嫂子过来,小姐突发急症。”

等到舜月等人回家,商流火全身已经收拾干净,还换了衣裳。陈太医也到了,正在给商流火看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