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王。”商流火脸色平常的上前施礼谢恩。
“小丫头,敢问师从何人?”国师隋风满眼的赞赏,淡淡的看着这个聪慧的女孩子。
“回国师,乃是家学。”
“还真是个奇特的人家!”鬼戎的小狼主末邪,看着波澜不惊的少女感叹道。
一位身穿银灰锦衣华服的少年,走出来对着段梁睿一拱手说道:“大王,鬼戎的大相图呼之子司空燕请求和亲大秦,请大王恩准。”
“哦?那么公子,看上谁了?”段梁睿很意外的调高了声调,看着站在下面的少年问。
“正是商姑娘,早在去年九月在燕南城我已入赘商府。回桐城准备亲事的途中发生点意外,去了鬼戎,我有与商姑娘的契约书为证。”
八喜让人把司空燕手里的契约书,呈给高坐上的段梁睿。看完契约书后,他不自觉地看了商流火一眼挑了挑眉。
“嗯,这契书倒是不假,商氏你待如何?”
“阿尔斯兰,你不要胡闹。”小狼主末邪和大相图呼一块恼怒的看着他呵斥道。
“我想的很清楚,司空燕心意已决!”
“......!”商流火三个人也有点懵圈了,不用看她也知道舜月和澄明的脸色都不好看。
“流火,司空燕回来了,定亲宴我没有赶上,但是我希望成亲宴我不缺席!”司空燕目光坚定的看着她。
“哈哈,丫头,你这魅力还真大,孤看你就是个少年俊才地煞星,到哪里都有人追着。”
“咳咳,陛下,您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吗?我还在您这一亩三分地上混日子呢!您不罩着我,不是欺负我年纪小吗?您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我都蒙了。您快饶了我吧!不带这么玩的,这么大的坑,我可填不满,回家我得跪搓板去了!”她满含幽怨的噘着嘴,娇嗔的对着段梁睿说道。
哎,都是那则招夫告示惹的祸,这也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头都大了。
一句话逗得高台上的帝后二人都笑了,“哈哈哈,难得你这丫头吃瘪,你已经收了三个也不差这一个,孤准了。”
“啥......?您......这......这就准了?不是都得朝臣议上个三四回才算数吗?这还能改吗?”她惊讶的睁大眼睛,不由得信口嘟囔道。
“......?!”这孩子有才是有才,怎么感觉有点傻呢?大王的话能说改就改的吗?宴席上的人都被她清奇的想法,惊得下巴快掉了。
“你个小糊涂虫,平时挺机灵现在怎么犯傻呢?君无戏言!”
“这......再商量商......量吧!我怕......养不起......哦。”她看着高台上目光不善的段梁睿,最后弱弱的哦了一声。
已经计划过三天就启程回国的,日麦释比滇昌之女阿昌顿珠。看着商流火身边明眸皓齿俊美不凡的舜月,拽了拽父亲的衣袖,对着舜月抿努了努嘴。
“司空燕,多谢大王成全!”
“舅......舅!”舜月都急了,澄明低头咬着唇紧紧攥住自己的手。
段宇澈却在这一刻垂下眼睑眼眸深沉不明,只是右手紧紧握着酒杯,一仰头把杯中酒喝干了。倪素素眼神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又扭头看了看坐在下首临席的商流火。
自从他从燕南城回帝都,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他再也没有入过后院宠幸过府里的任何一个女人。
这对以前性情谨慎,为平衡后院女人背后的势力,而雨露均沾的七王子来说,本身就意味着非常的不正常。除非是发生了什么让他不得不如此做的事?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准确,她觉得自己的丈夫,对商流火的态度很奇怪。
“鬼戎公主乌云娜,见过大王。乌云娜也想从大秦挑一位夫君,我就要他。”小狼主的妹妹紧接着站起来,给段梁睿行过礼后,指着商流火身边的澄明说。
“......?”澄明有一瞬间的错愕,以为自己听错了。
看着那个嚣张的女子,明目张胆的看着自己,他厌恶的扭过头,站起身对着高坐上的帝王一拱手说:“下臣不愿意,此生非商商不娶,除了她谁也不行。”
华阳伯澄建方撇嘴鄙夷的看着,自己这不争气的孙子小声嘀咕道:“没出息。”
“难道父亲想明儿去鬼戎和亲?”世子笑眯眯的看着老父亲口不对心的说辞,将了他一军。
“哼,多嘴。”澄建方狠狠瞪了儿子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澄之隽就笑眯眯的乖乖闭嘴了。
“那就让我和她打一架,谁赢了你就归谁!”乌云娜鄙夷的指着商流火说。
“嘁,公主真是好笑。他都非我不娶了,我已经赢了。再说我们已经定亲还是大王亲赐,本就是属于我的人,我为何还要和你打一架?我看着很弱智么?看不清形势自取其辱,公主这智商还真是让人着急!”商流火对着她莞尔一笑,不惊不怒平淡的说道。
“噗嗤......。你.......这丫头的嘴......真毒。”四王子没有忍住,一下子给笑出了声。
“你......?”乌云娜气急败坏的跺着脚,就抽出腰间的鞭子向她的脸抽过去。
“堂堂鬼戎公主一言不合就翻脸打人,公主如此胸襟,真是辱没了草原儿女,豪爽不拘小节的英名,倒是让我大秦臣民开眼了。哼!”澄明揽住商流火的腰跃起后退了一步,一把攥住她甩过来的鞭稍,毫不客气的一用力夺了过来。
“你......你们......”乌云娜当堂被拽倒在地丢了脸,怒不可遏的指着他们气的说不出话来。
“乌云娜不可造次,退下!”小狼主末邪及时让人上来,把她拖了下去,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对面的二人一眼。
“大王,上次接风宴上小女没有找到心仪之人,今日当着您和南楚诚王爷的面,我替小女向舜月世子求亲。”滇昌无奈的拍了拍女儿的手,站起来上前施礼说道。
“......?”大厅上的人听了都一愣,这是什么情况啊?好好地使团送别宴,居然成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求亲宴。
南楚诚王夫妻一齐看向商流火,又瞟了高坐上的段梁睿一眼,同时脸上滑过一瞬鄙夷的嘲笑。有才长得好看又怎样?只要我舜锦不答应,舜月的婚事就成不了。
段梁睿听了滇昌的话也一愣,他眼神幽深不着痕迹的扫过诚王舜锦的脸,冷笑一声眼底压抑着翻涌的怒意。
坐在下方席上的舜月,听见他的话瞬间就炸毛:“你闺女看上我,我就得答应吗?我想当你们土司头人,你们就让我当嘛?嘁,你女儿有我的小火儿聪明和美吗?又黑又丑还一身的羊膻气,我是眼瞎了才会看上她?”
“哧......”二王子和四王子没有忍住就笑出了声,舜月犯起二来一般人都挡不住。
“你......你......”阿昌顿珠黑红的脸上气的更黑了,用手指着他半天说不上话来。
“哼,你个屁!丑女多作怪!”舜月冷冷的又接了一句。
“你......,我的顿珠,也是草原上的明珠。哪里配不上你?”滇昌勃然大怒,对着舜月怒喊一声质问道。
“就这还明珠?掉到碳里我怕找不着,你自己留着吧,我可看不上。哼!”舜月毫不客气的指着阿昌顿珠说。
“你.......不要欺人太甚!你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我的顿珠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滇昌被他毫不客气的拒绝气得够呛,忍不住咬牙切齿的说。
“你......。”舜月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我不同意谁也抢不走你,稍安勿躁,你安了。”商流火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
“小火儿,还是你对我好。”舜月趁机噘着嘴委屈的抱住她的胳膊撒了个娇。
“世子,自古子女亲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王爷和王妃俱在,正好可以为你做主。”南楚使者岳玄灵,立即对着舜月说道。
商流火冷冷看着他说:“那是对平常人,我想岳大人没有忘记,阿月是大秦嘉慧公主的儿子,大王唯一的亲外甥。他身份特殊,肩负大秦和南楚两国和平邦交的重责。况且我和阿月早已定亲,虽然诚王爷和王妃路上出了意外,耽搁了行程没有到场。但是商流火已经遵照大王诏令,告知了王爷和王妃,而且两国联姻的国书,如今就在舜王爷手里。岳大人?你想让舜王爷做个出尔反尔的小人当场悔婚,被各国使臣和权贵耻笑吗?你这么明目张胆的破坏两国和平邦交,南楚大王知道吗?”
“正是如此。”大秦国师隋风附和道。
“......!”众人都惊诧的看着如谪仙的国师大人,您老人家一直做个安静的美男子不好吗?
“当然若是南楚临阵悔婚,小女不过一介白衣也无可奈何。但是王爷既然收了两国联姻的国书,却不履行婚约。今天当着这么多天下英雄豪杰的面,不知这天下人会怎么看待南楚王室的信誉?
我与舜月定亲,于私是父母不在身边由舅舅做主,于公是遵照大王诏令,承继嘉慧公主两国联姻的和平延续。此事合情合理不管你们承不承认,都已经成为了事实。
所以商流火恳求大王,即可命人修书致南楚王。公主封地十年无主,也到了回归故国的时候。那是千万将士用鲜血换来的,那里的土地和百姓也是大秦属地和子民,一寸都不容有失。
公主当年出嫁,曾带走护卫一千二百人,长史、太医、女官、工匠、丫鬟、婆子、绣娘、厨娘、内侍、一众共六百余人。
如今世子已经成年,不日将与小女成亲。我这里有公主当年的嫁妆单子一份,今日我以大秦商家主的身份,斗胆替未婚赘婿舜月,向南楚诚王府讨要我婆婆嘉慧公主,留给我夫婿的遗产和陪嫁人员。
不知这十年里还有几人尚在人世?舜月回外祖家省亲客居时,身边一个公主的旧人都没有。敢问王爷和王妃?为何如此慢待我大秦公主之子?可是欺我商流火年幼无家世背景所靠?可是对大王赐婚心存不满?
南楚王室罔顾大王怜惜天下苍生生存之苦,不顾公主的兄妹亲情,如此藐视大秦国威,是欺我大秦无人吗?真是士不可忍!请大王为我商家做主!”商流火一口气说完,然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给段梁睿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趴在地上不动了。
“......!”
大厅上的众人都被商流火这不要脸的一招震的目瞪口呆,也暗暗佩服这个小丫头的胆识和气魄。她说的句句属实,又让人挑不出她的错来。
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眼睁睁看着她借一场普通的亲事,转眼就把南楚王室推上风口浪尖。还理直气壮的当众,讨要公主的所有陪嫁,不给就是损了国家尊严了!
众人都听得心里惊诧一头雾水,心里又觉得哪里诡异?就连诚王爷舜锦夫妻也没有想到,最后居然是这么个结局!
“正是,南楚可是欺我大秦无人?”太尉闫樵原来是睿帝帐下副将,睿帝复国后就赐封他为太尉。他脾气火爆立即就跳起来指着,南楚一众官员质问道。
“......?”
这下如果他不同意这门亲,国书一旦送到南楚邺城,以南楚王舜伯昌多疑的性子,知道嘉慧公主的封地在他手里十年。不知道会对他诚王府怎么下手?那他夫妻这十年的筹谋可就付之东流了。
周围这五国来贺也是都抱有自己的目的,鬼戎、盍(he)稚和狄方各来一位公主,一位日麦释比郡主。他们都想把这四位公主留在大秦王室中,上次的接风宴因为痘疹传言,没有机会多做手脚。接下来的一个月,他们五国之间互有合作和筹谋。
今日南楚诚王本意,就是要破坏舜月的亲事。把他送给日麦的阿昌顿珠,以获得日麦和滇昌的扶持,便于以后自己在南楚扩张势力。
所以商流火几人的出场,他们提前按照商量好的计划出手,就有了现在的这场提亲。他们都知道商流火是一个孤女,在大秦无依无靠,就拿她作伐子试探一下睿帝的底线是最好的选择。
可惜商流火的战斗力爆棚,根本不安常理出牌。现在局面反转于自己不利,诚王妃洪丽媛暗中拉了一下舜锦的衣袖,笑嘻嘻的接口道:“都是自家人,自家事那里就这么严重了。承蒙顿珠郡主看得起月儿,但是月儿已经定亲,自然不能委屈了郡主。月儿难得遇到一位心仪的姑娘,我和王爷也希望他一生幸福。我就代月儿谢过郡主厚爱,郡主就另选心仪之人吧!这样我和王爷,方不辜负公主的在天之灵。”说着还拿帕子按了按眼角。
阿昌顿珠很不甘心,可是父亲和舜月都不愿意,只得垂下眼在一旁生闷气。
“商姑娘是大王所选,又是月儿中意的人,我们当父母的当然也愿意成全。你们定亲我和王爷尚在路上,没来得及参加已经失礼了。好在还有机会弥补,难得今日这个机会,我们就商量商量婚期定在何时?世子府中也没有长辈帮衬,我正好带了些人来,一会宴席结束你们就带回去用吧。”
“恐怕要让王妃失望了,商流火愧不敢领受,您和王爷的这番心意。”她等着洪氏说完,立即就拒绝了这个送人的提议。
“......?”一众也是听得一懵,未来婆婆送给儿子和媳妇下人使唤,不管是抱有什么目的?是每个府邸里婆婆们常做的事。长者赐不可拒,这么轻易的就拒绝了,还真是不孝。
“舜月从小被王妃带大,想必您也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吧?好歹阿月也是诚王世子的身份,他不学无术不事生产也没有一技之长也就罢了。出了门没有人照顾自己都活不了,连字都不认识几个。他在大秦一没有俸禄,二没有产业,日常生活全靠大王接济养活。
如今大秦初建百废待兴,四周群狼环伺还虎视眈眈的大有人在。群臣接受大昭平徽帝亡国的教训,自家里都不敢多养一个无用之人。恐怕被人钻了空子,坏了自己的名声和基业。皆勤俭节约废寝忘食办差,不浪费国库里的一个铜板。
更旷论大王以仁德治理天下,我乃大秦子民,得明主如此。商氏家主食秦粟,自当为我王分忧。
到现在为止舜月和世子一府里的下人,尚且都靠我一个十六岁孤女勉力养着。王妃上下嘴唇一磕,就送了一群人来。小女子一无娘家帮衬,二无亲友可靠。这些人我要怎么养活?
所以您要是真的为我和阿月好,诚王府也是南楚王室贵族家大业大,不差公主那点嫁妆和封地。可是我和舜月穷的就等米下锅了,否则我也不会厚着脸皮在此时讨要,也好让我们以后的生活有个着落。
阿月明面上身份尊贵,实际上一无所有无依无靠,唯有一个商流火可以全心依赖。就是冲着他的这份心意,小女才不嫌弃他一无是处,愿意为他奔波忙碌,才敢在今日宴席上为他出头。大王,舜月贵为诚王世子大秦公主之子,生活境况如此凄惨,每次想起流火都心疼不已。求大王为我们做主!”商流火哽咽这说完,就涕不成声趴在地上了。
“.......!”洪氏听的脸一下子就白了,诚王爷舜锦脸色也很难看。南楚官员大多不知内情,如今这个内料被商流火一报。每个人心里多少都明白了,舜锦两口子的心思。洪氏的贤惠之名自今日后,恐怕也就不复存在了。
堂堂公主之子诚王府唯一的继承人,要钱没有要人也没有。还背井离乡住在舅舅家里,靠别人养着,那么这么多年诚王夫妻经营的好名声崩塌了。
果然大秦官员都听得义愤填庸皆怒目看着,那边白着脸的诚王舜锦夫妻俩。舜月也激动的红了眼睛,满含深情地喊了一声:“小火儿......”站起来走过去也跪在她身边,抓着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凡是听到的人,无不同情商流火和舜月的境况。澄明心疼的上前挨着她,也默默的跪了下去。
段梁睿本来就对舜锦没有好感,如今被商流火这么一闹,更是满腹怒气。柏王后也叹了口气,拍了拍段梁睿的胳膊说:“嘉慧去世十年,可怜了月儿。难得这丫头倾心以对,大王不若成全她吧!你也可以放心了。”
国师隋风和妻子司徒粤玺则相视一笑,暗地里十指相扣,皆意味深长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