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郑氏哭着去跟女儿诉苦,窦玉婵一下子就懵了。感情自己的筹谋功亏一篑不说,还让父亲起了纳妾的心思。以后若是妾室进门生了儿子,哪里还有她们母女立足之地。也就顾不得算计澄明了,赶紧打消父亲纳妾的心思,帮着母亲挽回父亲的心才是正事。
华阳伯还是找了个机会,把小儿子叫到跟前骂了一顿。说他眼瞎给澄明看上一家子白眼狼定亲。让他断了和窦家交往,窦玉婵如此心思恶毒,结亲不成就心心念念的想着法害人。
“哼,你两口还看不上人家商流火,要不是这个丫头聪明,找出暗地里心怀鬼胎的窦玉婵和李佩媛那俩恶毒的丫头,你儿子早就被人算计了。到时打了大王的脸不说,我们华阳伯府和明儿也一块完了。
幸亏明儿不糊涂,尽早退了亲。不像你一把年纪了,眼睛被屎糊住,差点害了一家人丧命。回去好好让郑氏给明儿准备成亲礼,再说三道四的不情愿,我就打断你的腿。”
澄之献被亲爹骂的垂头丧气的走了,没有敢反驳。他也没有想到那俩丫头,居然抱了这样恶毒的心思报复华阳伯府。
回到落花院和大儿子澄晨及郑氏,简单的说了一下事情缘由,嘱咐他们以后不要再和窦占雄一家子来往了。又安排郑氏好好承办小儿子的婚事,郑氏听了吓的脸色苍白,直呼幸亏天师保佑澄明没事。
三月二十八如期而至,因为提前早就安排好了。上午辰时半,商流火和舜月澄明三人坐着一辆马车,带着自己的随侍往王宫里行去。
宫门口都是排队进宫的各家权贵的马车和随从,有相熟的人就在一边边交谈边等。世子府的马车也没有太刻意显示自己,只随着大家的车队慢慢等着。
商流火入京后一直深居简出,很少在公众眼前出现,很多人只是闻其名没有见过其人。所以世子府低调的马车,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知道入宫后在大广场上停下从马车上下来,他们三人出色而简单的装扮和容貌,立即吸引了众多少年贵女们的视线。
苍青色银色团绣福寿纹长袍,衣袖和前襟都是白色滚绣回字纹,腰间束着雪白的金绣云纹腰封,足蹬一双雪白的金绣云纹靴。乌发高挽只插着三支粉白色的通草花点缀,耳上坠着绿松石配白珍珠流苏的长耳环。衬着白皙淡妆的桃心脸,明眸皓齿清新干净,活脱脱的一株出水芙蓉,这位传奇少女的姿容果然倾国倾城。
两个少年一左一右和少女穿同款袍服,澄明穿靛青色,衬着小麦色皮肤阳光帅气的脸,头上簪着油青玉发冠,足蹬黑色云纹靴。舜月穿粉白色面如冠玉,头上簪着白玉发冠,足蹬银色云纹靴。三个人站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养眼。
七王子段宇澈和妻子倪素素,站在几个哥哥身边早就看到了她,心里一痛黯然收回目光垂眸,这是他在帝都第二次见她。妻子倪素素觉得丈夫一瞬间的情绪不对,满脸狐疑的抬眼看了看他,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也就没有吭声转身耐心哄着身边的女儿。
四王子也看着进来的三个人,“啧啧,还真是郎才女貌。如此姿色的女子,该收入我们兄弟后院才是,如今倒是被舜月那个纨绔先占了便宜,可惜了。”
舜月对别人也不熟,毕竟住在段梁睿的府邸里时日久,就带着商流火和澄明凑到了几个表哥跟前。
“流火(澄明)见过各位王子、夫人。”
“不必多礼,姑娘真是个美人。”四王子段宇航用折扇敲着手掌轻挑地说道。
“谢王子夸奖,皮相父母所赠不足挂齿,论风仪流火不及诸位王子龙章凤仪尊贵天成。”
“哈哈,姑娘很会说话,是个妙人。”看见她不卑不亢应对自如,二王子段宇清盯着商流火若有所思的接口道。
“谢二王子夸奖,不敢当。”
“南楚诚王舜锦,舜王爷夫妇到!”
随着内侍唱和南楚诚王夫妻到了,商流火带着澄明和舜月恭敬的给众位王子施礼告退。
等到诚王夫妻落座才上前施礼:“流火见过王爷王妃。”
“孩儿见过父王母妃。”
随行的官员不由的挑眉看了看三人:“世子乃我南楚人士,怎么不入母国就坐。”
所有的官员和使臣,本来都等着看他们热闹的。然而商流火不卑不亢的回答,也让人挑不出错误来。
“大人糊涂了,两国联姻阿月先是大秦公主之子,而后才是南楚诚王世子。而今是我商家主夫,我乃大秦子民商氏家主,世子客居大秦当随主便,岂有入座南楚使团的道理?”
诚王和那个官员冷哼一声不在说话,然后商流火又带着俩人去华阳伯府的坐席,给澄建方等长辈见了礼。路过国师席给国师隋风和夫人司徒粤玺见过礼,就去了自己的坐席。刚好挨着王子席,在鬼戎使团对面。
内侍接着唱到:“大王,王后和众夫人到!”
“臣等参见大王,王后和夫人。”宴席上乌泱泱的跪了一大片,商流火也不能免俗。
等到段梁睿和柏王后在高台就座,就有盍(he)稚八王子氐邛、日麦释比滇昌、狄方单于博日,偏远的三国都上前递交了边贸通商国书。
南楚诚王夫妻因为舜月的婚事暂留大秦,鬼戎小狼主末邪也要留在大秦一段时日,五国共进献异域美女五百名,分住在五座驿馆之中。当初在接风宴上时,五国都各自带有百名歌姬队和四位公主。今日先后有三国离开大秦返程,自然也要把这些美人留下。
开席前商流火看着宴席上,盯着异域美人的舞姿,神采奕奕的帝王和朝臣们。她不屑的撇撇嘴,低声对澄明和舜月说道:“我有些憋闷出去松快一下,宫里我不熟悉,以防我走远了迷路,一会你们出来接我。”说完就站起来出了大厅,舜月立即自告奋勇陪着她一起站了起来。
“世子,这是要作何?”左边挨着的四王子突兀的问了舜月一声,瞬间吸引了周围看歌舞人们的视线,大家都一起看向这一对少年男女。
“小火儿要更衣,她对王宫不熟,以防她走错,我陪她去而已。”
“世子还真是体贴。”二王子紧接着说道。
“自己选的媳妇,自是要疼宠着才是。不然这宫里人多杂乱,冲撞了贵人就不好了。”舜月理所当然地说道,然后对睿帝施一礼,拉着商流火就出去了。
段梁睿皱了皱眉和国师一同看了她一眼,对八喜使了个眼色。八喜意会立即遣了二个小内侍跟着出去了,商流火带着红叶和红双百里和青鹞溜达到芳华园。就信歩上了一座堆砌的假山凉亭上坐着,远离喧嚣奢靡的气氛,心情才畅快了些。
她默默看着周围雕梁画栋的王宫,深深感叹先人杜甫那首“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再述。”对封建社会贫富矛盾一针见血的的剖析。
澄明寻来看到她和舜月坐着相对无言,满脸疑惑的问:“商商可是有心事?”
“无,只是看到宴席上人人喜笑颜开,觉得无聊而已。大秦初建不过才两年,朝堂多是任用旧臣,遵循的也是前朝旧历制度。大昭覆灭皆因昭王用人不善所致。那场祸事都是宴席上那群旧臣做得,平徽帝只是个坐在屋里,拿着御笔批复奏本背锅的。
损失惨重的只是普通百姓,家破人亡境况凄惨。再看看他们呢?暖屋高厦美人在怀,换个君王照样耀武扬威荣华不减。不可笑吗?
所以觉得无趣便出来了,这就是我不喜与权贵结交的原因,因为这些人不值得我为之一顾。伪善丑陋又虚伪!等公主的事一了,成亲后我便回燕南城了。我此生寄情田园安守一隅,只求与你们平安白首相濡以沫,相夫教子安然一生足矣。若是能记起怎么回家就更好了!”
“......!”一听她说回家,二人就心下一紧对视一眼低头不说话了。
他们都知道睿帝和商流火另有交易,只是心疼她夹在中间为难。二人也知道她决定了的事,无可更改,但是也怕她真的记起回家的事来,一时俩人都沉默了。
等他们回到宴席歌舞表演已毕,现在各大臣家的子女开始表演才艺。诚王示意身边的使臣,出面刁难商流火。
“大王,在下南楚太常岳玄灵,月世子毕竟是公主之子,南楚诚王府唯一的继承人。想必大王选商姑娘与世子定亲,是因为姑娘有独到的才能。不知姑娘可否展示一二,让我等开开眼。”
这个岳玄灵虽然官职不高,却是南楚王舜伯昌的心腹,大司马金仲符的妻妹夫,也是对南楚王忠心的人。
商流火看着这个眼中尽是鄙夷挑衅意味明显的南楚人,嘴角微翘顺杆就爬:“大人说的是,堂堂大秦公主之子,南楚诚王府唯一世子,看上个名不经传的民间野丫头,还带着个儿子是有点说不过去,那我就献丑了。我是先歌舞一曲呢?还是著文一篇?或者现场泼墨秀一下我的画技?”
“......!”宴席上的所有朝臣和家眷,对她自曝其短又狂妄的态度,满是鄙夷和不屑。段梁睿和国师隋风则是,神情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瞬,才移开视线。
“姑娘真是大才,不如都展示一番,让我等开开眼。”南楚使者鄙夷的看着她,嘲讽的语气一点也不掩饰。
“行是行啊,只是这样小女有点喧宾夺主的嫌疑?就怕大王和宴席上的人不高兴呢?”
“既然岳使者执意要看你的才华,不如你就展示一二,也好让他们长长见识给孤长长脸。”
“商流火谨遵王令。小女他年曾游历草原,听过一首当地的歌谣。只是这曲调无人会弹,我就且弹且唱,大王和诸位勉强一听。诸位稍等,容我下去准备一下。”
等商流火收拾好再来大厅上,还是身上那套苍青色的袍服,只是换了个发式头饰和妆容,精致的桃心脸大大的眼睛,眼尾上挑。
峨眉淡扫,脸颊上晕染着橘色胭脂。红艳艳的红唇,显得艳丽魅惑大气。长长的麻花辫上缀满了硕大的红玛瑙垂在胸前,头饰也是用红玛瑙和蜜蜡及绿松石穿插,穿成的长长的流苏。手里拿着一把鬼戎的马头琴,悠扬的曲调飘荡在大厅里,少女独有空灵如天籁的嗓音响彻人们的耳畔。
“给我一匹骏马,我越过高高的山岗。换上我的红妆我一路放声歌唱,天地间一幅画我在画中央,我是草原上火火的姑娘。熊熊篝火正旺请你照亮草原天堂,敬上一杯美酒祝福在我心上,请你为我拍拍手为我鼓鼓掌,今夜不醉不归让我唱到天亮。我的情歌在飞扬美酒在飘香,我最爱的人啊快和我一起唱,再斟满这一杯问你香不香,我是草原上火火的姑娘。我的情歌在飞扬美酒在飘香,最爱我的人啊快来到我身旁,就让缘分的相聚一生不能忘,我是最爱唱情歌火火的姑娘。”
活泼悠远的曲调少女且歌且舞,旋转在大厅中央。鬼戎使臣的几个华服少年,从酒席上站起来眼神灼灼的合着少女马头琴的节拍,边舞边接过少女手里的马头琴拉起来,悠扬的琴声里少女一曲毕。当即走到旁边早就摆好的案几边,一边泼墨一边语调抑扬顿挫的吟了一篇修改版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祖珏发于畎亩之中,康言中举于版筑之间,连舒举于鱼盐之中,房忠勇举于士,冉光顺举于海,东方叔义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这五位有百年明君、古代大儒、举世闻名的名将和名臣,天下人尽皆知。看着少女灵动的身姿,听着她空灵的嗓音。用简短的概述以此说明,人才不论家世和出身,有才照样出类拔萃。接着她用蘸了墨和朱砂两色的笔,用手指对着铺在案几上的纸弹了弹,然后趁着未干的墨迹,行云流水粗粗描画了寥寥浓淡的几笔,就勾勒出了一副枝干苍劲的风雪傲梅图,呈现在大众眼前。
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少女就展现了自己的歌、舞、琴、文、和画技五艺。大厅里的人都被她满腹的才气,震惊的无以复加。
段宇澈看着大厅中央,神采奕奕光芒四射的少女,眼里是浓的化不开的遗憾和惆怅。如此女子与他失之交臂,如何不叫人心意难舒。倪素素坐在他身边,感受到他情绪上的变化,抬眼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个站在大厅中央的女子,眼神一冷垂眸间,脸上失去了笑容。
“恭喜大王!慧眼识得当世奇才!大王英明万世!人才辈出乃天佑大秦!”国师及时站出来,对着高坐上的段梁睿一躬到底,朗声高声喊道。
“哈哈哈!好好好。赏!”段梁睿看得龙颜大悦,连说三声好。宴席上接下来的表演,因为有商流火的珠玉在前,也就没有人再自讨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