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灵犀醒来时，发现深处在一处洞穴里。
周围寒气刺骨，有滴滴哒哒的水声落在身边。
黑暗中发出磨人的沙沙声，一双刀锋一样的竖瞳突然凑近，不是熟悉的黄色瞳孔，这双瞳孔赤红，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木灵犀吓得接连后退，这才看清了，眼前是一条巨大的蛇，红黑相间，红色的斑点遍布全身，仿佛无数双眼睛。
巨蛇上半身化成女人的模样，没有眉毛，眼尾上挑，一双瞳孔是鲜艳的红色，朝她吐了吐信子。海草一样乱糟糟的头发披在脑后，蛇女看到她，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神经质地双手插在蓬乱的头发里。
“糟了糟了，又抓错了。”
她脸上的神情有些错乱，歪着头盯着木灵犀：“你是玉泉山庄的弟子？”
木灵犀心里纠结，不知道该回答是还是否，那蛇女又自顾自道：“肯定不是了，玉泉山庄哪有女弟子，完了完了，又要生气了……”
木灵犀悄悄手里掐了个法决，还没施展，那蛇女突然一尾巴扫过来，将她的手腕几乎震碎。
蛇女歪了歪头：“我看你也没什么用，既然不是玉泉山庄的弟子，不如给我吃了吧。”
她说完又开始纠结：“或者直接给那位吃了，他吃饱了就不会怪罪我了吧？”
木灵犀趁机一甩手腕，空中顿时射出无数枚铜钱。
蛇女还在纠结，海草一样乱糟糟的头发仿佛活起来，朝着铜钱噼里啪啦一甩，铜钱插入了身后的石壁上。
“这么凶，还是给我吃了吧！”蛇女长长的信子舔了舔自己的手，突然眼中精光暴涨。周围突然妖风四起，寒气在风中化为有形的利刃，擦过脸颊立刻划出一道血印。
木灵犀反手结印，面前出现一个元宝形的金刚罩，勉强挨过风刃。蛇女咬着指甲看着她，眼里突然变得疯狂起来，比之前更强的风刃如疾风般扫来。
“太好了！看来你一时半会打不死，可以好好折磨一下。”她舔了舔嘴唇，“那就更好吃了。”
罩子“划拉”一声碎掉，木灵犀跃后好几步，仍是没有逃过无所不在的风刃。洞穴的狭隘成为风刃有利的地势，她退到无路可退，只听“噗”得几声，右腿和左臂传来一阵彻骨的寒意，两条风刃穿透身体，留下两个血窟窿。
血腥味让蛇女更加兴奋，她扭着蛇躯而来，长长的指甲指着木灵犀的眼睛：“真好看。”那双血红色的竖瞳带着诡异的光，“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
蛇信子舔了一下木灵犀的脸，她顿时感到一阵灼烧的疼痛。蛇女的指甲几乎要戳近她的眼睛里，木灵犀突然嘿嘿一笑：“大婶儿，我不好吃，但我们掌柜的做的蛇羹是真的好吃。”
她说着突然手掌一翻，从空中抽出一把匕首直接插入蛇女的右眼。
“啊——”
蛇女没料到她还有力气挣扎，顿时后退几步，身上的鳞片尽数炸开，山洞里的寒意更加重了。木灵犀喘着气滑坐在地上，刚刚那一击已经耗尽了全力，手臂和大腿的血洞被越来越盛的寒意渐渐冻住，手指没了知觉，但痛感伴随着深入骨髓的寒渗透全身。
敖渊在哪里呢？
他要是在这里就好了。
木灵犀想到这里，眼前渐渐模糊，身体的热量在渐渐消失，蚀骨的寒冷之后是渐渐松懈的思绪。
这阵法极其隐秘，她不小心着了道，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找来了吧。
正待想着，那双血红的竖瞳已然逼近，女人尖锐的蛇尾绕道她胸口，突然向前一击。
木灵犀那一刻想的是，这得开个多大的洞啊……
眼前突然迸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蛇尾在触到胸口前一刻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走。蛇女被甩到石壁上，猛地吐了一口血，脸上鳞片毕现，连人形也化成了蛇头。
木灵犀胸口的黑色水滴吊坠渐渐黯淡下去，她睁大眼睛茫然地看着发生的一切。直到身后的黑暗里，传来一阵轻笑。
“咦？”一个修长的身影走到眼前，她没力气抬起头，只看到那人青灰色的长衫拖在地上，垂下来的双手白得不像人类。
“有意思。”那人声音虚浮，喑哑又小声，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断气，“没想到你还抓来了个有用的。”
“龙……”化为蛇形的蛇女声音在颤抖，“龙气……”
那人蹲下来，眼睛盯着木灵犀的吊坠，眼睛弯成一条线：“这可不是普通的龙气。”
木灵犀咳了一口血出来，努力抬起头，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
像是纸片一样一戳就破，看起来病恹恹的，长发散在背后，眉眼细长，唇色极浅，整张脸毫无血色，白得很不正常。
他盯着木灵犀，那双细长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我知道了。”他轻轻一笑，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木灵犀还没来记得挣扎，那人突然咬破食指的指尖，一颗血珠冒了出来。
一股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木灵犀觉得胸口难以喘息，下一刻看到那人笑眯眯地将苍白的食指戳进她的胸口。
“啊——”
一股钻心蚀骨的疼痛自胸口如炸裂一般流向四肢百骸，仿佛有千万根针在身体里流动，木灵犀感觉头像炸裂一般，耳朵里发出巨大的轰鸣，眼前的景色渐渐扭曲，双眼，双耳和鼻孔里，一条条蜿蜒的血丝布满全脸。
她“哇”地吐了一口血，那人皱了皱眉，木灵犀突然拼尽了全部力气，一头撞上了对方脆弱的脑门。
那人突然被打断，猛然抽出手指，木灵犀趁机默念口诀，只可惜她浑身剧痛，气息不稳，口诀只送她到洞口。
她这才发现，整个山洞在一个深不见底的断崖上，身后传来蛇鳞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她一咬牙，向下一跃。
“小丫头还挺凶。”漆黑的洞里传来虚虚的笑声，“让她去吧。”
巨蛇停在洞口，那声音在身后如烟般消散：“就当做是我……送给他的重逢之礼……”
木灵犀在下坠中企图念个口诀，浑身的剧痛让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浑身的血窟窿让人难以聚神，她想到钱掌柜说过一句话：书到用时方恨少。
早知道不贪睡多学几个口诀了……
空空的脑袋里如梦幻般，冒出钱掌柜油腻腻的脸。紧接着是滔天巨浪和黑云压顶，巨大的黑龙穿过云霄，那龙突然像狗一样甩了甩头，变成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敖渊……”她闭上眼睛，像只扎破的血布偶，重重向无尽的山谷坠落。
另一边的黑暗里，循着气息和刚才的动荡，在急剧下坠的幽深山谷中，空气扭曲了一瞬，被一双手瞬间撕裂。
那人将她接入怀里，怀抱说不上温暖，却让人无比安心。
木灵犀半睁着眼睛，看到敖渊金色的竖瞳渐渐变成黑色。
周身一股强烈的压力，她用勉强能动的右手摸了摸胸口的吊坠，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你果然不是鸡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