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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松涛先生，讳茂，华州人，官至太常寺卿，与先姚安公为契友^[4]。余十四五时，忆其与先姚安公谈一事曰：某公尝棰杀一干仆。后附一痴婢，与某公辩曰：“奴舞弊当死。然主人杀奴，奴实不甘。主人高爵厚禄，不过于奴之受恩乎？卖官鬻爵，积金至巨万，不过于奴之受赂乎？某事某事，颠倒是非，出入生死，不过于奴之窃弄权柄乎？主人可负国，奈何责奴负主人？主人杀奴，奴实不甘。”某公怒而击之仆，犹呜呜不已。后某公亦不令终。因叹曰：“吾曹断断不至是。然旅进旅退，坐食俸钱，而每责僮婢不事事，毋乃亦腹诽矣乎^[5]！”

【译文】

史松涛先生名字叫茂，是华州人。官做到太常寺卿，和先父姚安公是好朋友。记得我在十四五岁时，他与先父姚安公谈到一件事说，某公曾打死了一个很能干的仆人，后来这个仆人附魂在一个傻傻的婢女身上，和某公辩论道：“我营私舞弊该当死罪，但是你杀我，我心中实在不服气。你得到高官厚禄，所受恩惠不是超过了我吗？你买官卖官，积聚了上万的钱财，所得赃款不也超过了我吗？你在某件事某件事上，颠倒是非，草菅人命，你玩弄权术不是更甚于我吗？你可以负国，为什么责备我辜负了你？你杀我，我心中实在不平。”某公发怒，把婢女打倒了，她嘴里仍然嘟囔不停。后来某公也不得善终。于是史松涛先生叹道：“我们断断不至于这样，但是同进同退随大流，坐享俸禄，却常常责备僮仆婢女不好好干活，他们岂不是虽然口中不言，但心里也是不满吗？”

【评点】

某公奴仆的一番驳难，揭露的就是上行下效，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如果不是假借鬼魂，还真不知如何把这一番声讨传播开来。这就是志怪小说的妙处。史松涛的一番感慨，则有自我反省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