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每年每个月都会莫名找茬来训斥落千雪一顿,这一次也不例外。
她知道,只要在这个家里活着,挨打受骂是必不可少的,想忍,但是今日她突然就不想忍了,不由冷冷的发笑道:
“小姨娘,我忍你五年,1825天,哪一天你不想置我于死地?今日我不过是看我娘,当然这不是你主要的目的,目的不过就是想为难我!”
“您可以打我骂我,但是我娘什么德行了?别忘了,她就算深睡之中,也还是爹的正妻,您说如此恶毒的话,难道不是以下犯上吗?”
“这话让我爹听见了,不知会有何感想,还有,昨日是您的两个儿子把我打得鼻青脸肿,我可没动他们一根汗毛!要说德行,他们的德行才是有辱落家威名!”落千雪振振有词,惊得所有人哑口无言。
锦绣被气得脸色青白,近在咫尺的逼视她,眼睛里满是盛怒:“你住嘴,竟然敢和我顶嘴,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这样说话?看来挨打得还是太轻,阿莱执鞭三十,不许手下留情!”
“夫人,夫人不要,求您了,雪儿身上还有伤,如何承受得了啊?她年纪还小,不经事,都是我不好,求您要打就打我吧!”惠娘吓得跪倒在地,爬着过来拉住方雨婷的裙摆求饶。
“惠娘,不要求她,要打就打!”落千雪咬着嘴唇厉声道。
阳光已经移到了偏院,只有零星的散光照在恢复宁静的院落。
落千雪趴在凳子上,阿莱咬着嘴唇挥舞着长鞭,重重的落在她娇弱的身上,瞬间出现一条血红道子。
最终落千雪还是没有挨到三十下就晕过去了。
夜深人静,落千雪满头虚汗的趴在床上,身上未着寸缕,只因身上的伤无法穿衣服。
惠娘心疼得直掉眼泪,又无可奈何,只能不停的给她火辣辣的伤口处上药,用扇子不停的扇,以此减少她的疼痛。
不知不觉中落千雪沉沉睡去,而然枕头上都是她的泪痕。
夜半时分,阿莱身着一身黑衣,走进院落,她紧咬红唇,目光复杂,似乎有难言之隐,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惠娘有人来,迅速的落下幔帐,遮挡落千雪,对阿莱讽刺道:“你怎么来了?还嫌打得不够狠吗?”
“想当初,夫人待你不薄,没想到养了只白眼狼!这里不欢迎你!”
阿莱忧伤的看了一眼幔帐,又看了看惠娘,从怀里拿出一瓶精致药瓶塞给惠娘道:“我无话可说,但我忠于夫人,这是上好的药,一日三次,七日便可恢复!”阿莱说罢转身离开。
数日之后,龙武盟盟主落辰平复江南乱事,大胜归来,众江湖人士皆大欢喜,日日举杯欢庆。
这日,落辰正襟危坐,看着坐下的一众子嗣弟子,倍感欣慰,只是目光扫过唯独缺少了落千雪一人。
“为何不见阿九?”落辰看向一脸平静严肃的锦绣。
“今日是公布去书院的人选,他身体弱,正在园中休息!”锦绣若无其事道。
坐下之子,悄无声息的察言观色。
落辰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说什么。
坐下的一众子弟数双眼睛钉在他的身上,每一双眼睛里都充满了期待。
“令尚阁是修仙求圣之地,众人皆知阁中久未招募子弟,若不是皇上有旨,相信大家也没这等福气去圣地求学,因此要倍加珍惜!”
“文松夫子这次招揽天下优异子弟进阁学习,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荣幸之至的事!”
“我们龙武盟有幸得到文松夫子的青睐,要选出几名子弟前去学艺,希望选中子弟珍惜此次机会!”
落辰说罢神情严肃的看向在座的每一位子弟,把名册递给首席弟子。
首席弟子清了清嗓子一一念道:“落千春,落千雨,落千秋…………”
落千秋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名册,看了一眼落辰,正好和他目光相对。
落辰目光含笑,似乎对他非常满意。
落千秋也略微一笑,鞠躬之后回到属于他的位置,顺便又瞟了一眼其他几位,暗暗下定决心,一定努力成为强者。
夜色撩人,星辰点点,落辰走进那座黑暗又安静的院子。
他沿着长廊走去,长廊之上留下的是长长的叹息和沉重的脚印。
挥手打开结界,点燃火折子,冰屋顷刻间明亮起来。
落辰看着冰棺里的妻子,一种悲痛的情绪油然而生。
他感觉很累,每天都疲惫不堪,虽然有妾室等待他,但他知道此生只爱一人,就是冰棺里的方雨婷。
没有她的陪伴,每天都是黑暗无光的,行走江湖之上,面对各色人物,还要明朝秋毫,以防有人霍乱江湖,然而现在他只感觉身心俱惫。
就算他是武林至尊,是人人敬畏的武林盟主又如何?普天之下,他谁都可以帮,谁都可以救,只有冰棺里挚爱的妻他救不了,甚至想要查出幕后凶手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从院落出来的时候,看到明亮的皓月,心想这次回来还没见到心爱的女儿,于是徒步走到别院,看着里面的灯光,推开栅栏门走了进去。
落千雪正坐在秋千上,借着院子里的烛光看书,看到落辰走进来,立马放下书,双手叩在一起行跪拜礼:“爹,阿九给您行礼了!”
“免了,以后在爹面前不要这样扮成男孩儿!”落辰微微一笑,双手扶起落千雪,满眼疼惜。
“爹,您怎么才来?我都想死你了!您快来这边坐!”落千雪听罢放下端着的架子。
“惠娘,给我爹端茶,要那个上好的清莲雪花茶!”落千雪笑眯眯道。
“伤好些了吗?还疼不疼?”落辰怜惜的看着落千雪,又碍于女大避父,只能干着急。
“多谢爹爹挂念,我已经好很多了!”
落千雪道,在这个家里,除了惠娘和落千秋,父亲是她最牵挂的人,每次见到他,就算再多的委屈不快也会烟消云散,她就是喜欢爹爹。
“受委屈了!都怪爹对你关心的太少,以后无论是锦绣,还是谁,都不会再欺负你了,下次你和爹爹一起走,无论走到哪爹都带着你不再让你受委屈!”落辰抚摸着落千雪的头发极其温柔,温柔得能融化寒冬的冰霜。
“爹,您别这样说,您为救娘走遍千山万水,又要忙于琐事,已经很累了,有爹爹关心就足够了!爹爹,雪儿只有一事相求!”
落千雪顿了顿,那双美丽的眼睛在长长的睫毛下显得别样生动。
“雪儿,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只要爹能办到的,绝不让你失望!”落辰怜爱道。
落辰是打心眼里喜欢落千雪,从出生的那一刻,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莫名的喜欢。
尽管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
可能因为落千雪过于可爱,又和方雨婷长得那么相似,更让他倍加怜爱。
“爹,我虽然是您的女儿,而在外人眼里,我一直是男孩儿,所以我也想去令尚阁上学!”
落千雪眼睛里充满期待。
“你也想去?”落辰微挑眉梢。
“是,女儿也想去!”落千雪毅然道。
落辰不再说话,站起身走到桃树下看着星辰点点的天空。
落千雪心里七上八下,心想若是落辰不同意,恐怕就要实行落千秋的计划了。
沉默半晌,落辰才道:
“令尚阁属于道家仙派,向来只收男子不收女儿,你就算名义是男儿,可是你真实身份确实是女子,今天为父不是没有想过,但无论如何也说不通!”
“爹爹,您不必有顾虑,女儿从小就以男儿身抚养,早已经知道怎样做一个男子,绝对不会露出真实身份!况且还有千秋哥哥在!”
“雪儿知道自己是女儿家,但身为武林盟主的女儿,不想平庸的过,我也想修仙学艺!”
“况且文松夫子德艺双馨,女儿可以学到更多的知识,以后可以匡扶正义,做父亲一样的侠士!”落千雪款款道出。
落辰以异样的眼光看着落千雪,她向来与众不同,又懂得隐忍,心想不愧是他们的女儿,有他的骨气,也有自己的大义。
他捋着胡须,来回踱步,落千雪的目光也一直追随。
“雪儿,你可想好了?令尚阁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之所以能称为仙家圣地,自有它的独特,如果你认定了,那为父就给你准备名帖!只是走出这一步莫要后悔!”落辰认真又严肃道。
“爹爹,阿九不后悔!”落千雪站在星辰之下,目光如炬,炯炯有神。
落辰看着落千雪,长叹一口气,他没有资格剥夺她的追求,人生的路很长,也许她的路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