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当罪孽,染上灾的猩红

我和她本没有什么争执,但那次之后,便开始了无止的厮杀。过去理智的她早已死了,而现在,只剩唯一的仇恨和杀戮

下层空间已经被乱流填满,躁动的湍流封死了你我的后路

剑划过额头,映出刺眼月光。鲜血染在剑头,是我难得一次伤她。伤口依旧在隐隐作痛,哪怕我再怎么谨慎。

静谧的死水滚滚涌来,而我挥手抵御。地煞的邪骨地底探出,而她起飞闪躲。

飞剑再一次袭来,我起步躲闪,但是晚了。剑划过肩膀涌出鲜血,行动时的疼痛再度增加。

能量在积蓄,暗色的火焰,是终结技。她的攻势怎么还这么猛?

力道好大,好冷

虽然看不懂牧尘他的行为,但他的行径是极为顺滑的曲线。咒术纹章吗?但我没教过他。

好累

体力消耗得太快,意识又开始模糊。之前的伤口在全力抵御林恩的终结技时,大概已经开裂了吧,反正现在我身上的血已经分辨不出是哪来的了。那信标振得厉害,挂胸前把皮肤磨得生疼。好想让它停下来,这家伙用信标干嘛呢?

林恩她掏出一把匕首,那把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匕首。她曾用这匕首吸取过不少同族的灵魂,而现在,我也,败了吗……?

垂死挣扎的力气我倒还有,但唯一的希望在凝点爆发。那当然更加渺茫,但也算一种方式,或是说,我这超脱本则的灵魂,它崩解的辉莹,应该能给此次奇遇中的这个孩子一个逃的机会

刀再一次映照月光,那月也是和之前一样亮的刺眼。我们早已被定义为邪恶,程序上只是对罪孽的审判

将力量凝聚,将血液燃烧。只是那信标真的震得猛烈,就好像什么有什么东西即将运转。

刃尖即将擦过脖颈,我能做的已经不多

〔——拜托了,奇怪姐姐〕

光从那信标开始映照,照的那匕首开始崩解。力量瞬间充满,之前的伤口也不再流血

信标的和谐不断震响,泛出的力量还在继续

神圣的,庄重的

是那么突如其来,是那么沉稳厚重

“成功了啊……”

“姐姐,拜托…了……”

紧接着他开始脱力,慢慢摔倒,一点点的,艰难的维持意志

他的面孔有些稚嫩,身体也有些难堪重负,但体内的力量是实打实的。我的创伤不可能立刻治愈,但血是又一次止住了。

怎么说,总归也是看到了希望的。我站了起来,为傲雪寒凇注满能量,使其再度拥有迅速变构的能力。林恩她刚才一直在布施一个奇怪的阵法,如此规模的阵法肯定不简单,总之先冲出这里,然后再对其施予领域的喻令将其破坏。

他体内的力量与我的契合度意外的高,那股力量如此强大,却又意外的亲和。虽说对我还是有些排异,但目前看,还是相当好用的

我果断到牧尘身旁,将他抱起。这家伙的能力展现的战术价值超乎想象,也是我单打独斗惯了,忘记了还有后院起火这一种死法

跳上高空,行走于云层之上,这是我们这个层次应有的战斗方式

“所以你,是想清楚了?”

像是对牧尘说的,看起来你们两个也有些过往。林恩她从虚无中唤出名为碎影的圣武,与她手上禁忌的烙印格格不入。之前的那把剑在空中撰写着什么刻印,而名为碎影的双剑悬浮在她身旁。

“你可真擅长捡垃圾啊,老鼠的王。”

“运气不错……”

看上去她有些失落,但下一瞬间,是更加的坚决

她用那肮脏的手挥起那无暇的圣武,就不怕手被烧蚀吗?你涉足禁忌的那天,对我挥起它的时候,连带着禁忌,你的手整整脱了两层皮啊。现在的你,早已不是从前的圣武士。已然堕落的你,挥剑的招法仍然是人类,但战术思维,已经越来越接近禁忌生物了。

曾经的圣武,现在上面凝萃着黯淡的火焰。看牧尘的表情显然也认出了它,真不知道人类那几个老家伙,到底是抱着何种心态准许你对所谓神圣,进行这般亵渎。她的斩击化作剑光,带着他那黯淡的火焰。

“原来,你所追寻的神圣,是禁忌啊。”

林恩她没理会我,径直把剑丢出。

从前我记得,这圣武掌握着圣裁的法则,灭生的裁决蕴含在庄严的七剑之中。那是真正无法抵御的一剑,那是傲雪寒凇也只能淡化的一剑。法则具显,万物皆要听召,无法闪躲,一击致命,唯一的例外,大概便是以傲雪寒凇对圣奥的否定勉强活下来的我。

那时我曾经勉强做到,而现在,那个法阵也应该是,为了防止我这样吧……

“请……”

“嗯?”

“请小心我……”

圣裁之法,需集七道剑辉。她一剑剑挥砍着,光一道道映在空间上。我当然也不可能让她安稳,可她完全不给我中断她的机会

——第五剑辉

——第六剑辉

——第七剑辉

她的剑势无法中断,她的招法极其保守。这本来就只是一套全力防守的剑法,唯一真正有效的攻击全靠圣裁

当那七道剑辉合而为一,旧日法则的威压于此昭显。牧尘他双手抱紧,全身紧绷只只听得几声干咳

“……请,远离我”

光照亮了整个虚空,而我也做好了抵御的准备。我知道曾经的方法不能适用,但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个了啊

那剑从虚空归来,直刺维度之墙凿出一口深坑。圣奥在我的全力否决下召显,剑刃在虚空之中无可阻挡的冲锋。

光,十分的亮

本能的防御招式,但是好痛

流血了啊

不过我好像,还真的,没事呢

那碎影好像并没有显露出那法则的神辉,那些光也只不过是高等剑法的常规现象。我很确定,她这一刻挥出的,是第八剑。

手上被红色的液体浸染,从我抱住他对他施加力的那些地方开始。被碰到的每一寸肌肤都如火烧一般,疼痛,但说抛弃你,怎么可能呢?

“原来,你这玩意也不怎么行嘛……!”

“说到底,还是你这死鬼总那么走运……”

剑光一束束闪过,剑影一道道腾飞,我的实力还有残缺,牧尘他依仗信标和灵魂连接传来的力量,还不足以让我以完全实力战斗。

“嗯呃……”

他不知道是不是不适应高空,这家伙害怕的时候一言不发,但他抓我抓得很紧。林恩她应该看出来牧尘与我之间的连接了,但因为我汹涌的攻势,她还没分出精力处理。我关切的看向他,而他轻轻点头向我示意他没事。

“所以你以为,你这只苍蝇飞这么高,就没人办的了你了吗?”

使用这么久了人类那边一点动作都没有。哪怕军方知道林恩在场那警察总不可能有这种情报吧,这里不是死城可这么大动作,连巡逻队都没见到

我和林恩的战斗,表面上仍是我占优势。禁忌的烈火化作剑光,皎洁的飞雪将其侵染。“人”的躯体在罪礼中燃烧,“影”的王权将阴暗笼罩。使用魔法的战斗,是挺华丽的。但这不是表演,躯体相较于破坏式的咒术,还是太脆弱。只要被完全命中,所有华丽都将在瞬间猝灭。

牧尘他在战斗方面帮不到忙,但对咒术的理解速度超乎寻常。每当林恩施展规模较大的咒术时,牧尘他总能快速拟定反制咒术,搞得林恩的咒术攻击蹩手蹩脚,这也是我能取得火力压制的原因。

但林恩她没有撤退的打算,也的确,如果是消耗战那最终我们必败。而我的手上,那可真是,很不妙啊

那暗红已然蔓延到我的衣服之上,核心点位带来的疼痛当然远超手臂。他的力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减,这小家伙,可就算这样,我也不能,真的把你扔掉啊!

漫长的消耗,一丝转机也没有的争斗。

力气越来越小,直到拿剑的手开始颤抖

一点点的,开始只有八成攻击可以抵御。攻击一次次的设计真本,一点点的,那股力量也终于出现了衰竭

反观林恩那边,她进攻的还是那么猛烈,虽然也有疲意,但率先撑不住的必然是我

判罚的圣音开始诵读,剑辉的共响相互交织。牧尘他也开始暗暗低吟,但这一次可以明显听到再也忍不住的呻吟。这一次是真的,躲不过了吗?

和之前一样明亮,和之前一样宏伟

我这是,站不起来了吗?

……

牧尘他主动跳下来与我分开,象征性的还保持着站立

我重重摔在地上,因为那股力量的中断我不得不强压伤口

被她以凶狠的目光看着,哪怕只是一份空燃的仇恨

顾不及爬起来,否则大出血晕倒那会更糟

兴许是畏惧我自杀攻击,林恩她并没有着急解决我,而是,把牧尘再次推倒,指尖划过他的胸口。

牧尘用害怕的眼光看着她,而下一瞬间,如猜的那样,她的指尖插进了牧尘的身体

“呃……哈嗯!”

刺进肉的声音是沉闷的,一个幼年孩子的惨叫是尖锐的

不管再怎么不甘,一切都会发生

无法阻止,无能为力

“啊!哈呃!啊啊额啊啊啊!”

接下来,是不间断的惨叫,直到某一刻戛然而止。林恩会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拿着的是他的心脏,并以此,将他体内的源质导出

真是,十分标准呢,杀人这方面,我和她一样,都是行家

不再有声音,但在杀戮的气场下没什么异常

脑海中反复的浮现一词

——灾厄

……

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点躁动

林恩赶忙把手抽出来,她快速后退直到碰到墙上,但他手上沾染的猩红,不只是血。

耳边是沉闷又带着尖锐的刺响,林恩的惨叫像是被恶鬼噤声。只听得低沉的哭喊,它像是来自不属于这里的远方

死寂,像是空气真的凝固了般

没人知道牧尘他正在做着什么。理智中剩存的元素只有观摩,哪怕下一刻将会迎来最终的死亡

“——不过是我本人太过卑劣,仅仅是死透的渣滓还在弥留妄想……”

他胸口喷着血,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起身

他慢慢向林恩凑去,的眼皮猛烈颤抖,他的目光仍有柔弱,他胸口那诡异的血已将地板浸染

心跳的好慢,一下比一下无力。感觉就好像它跳过这次,就再也没力进行下一次搏动

“林恩阿姨,我……”

“还死不掉啊……”

……沉寂,缄默

没有人知道什么原理,没有人质疑其真实性

现实,仿佛不再重要,我,牧尘还有林恩,都,仿佛在等待着一切的发生,默契的,坦然的,接受会发生的一切,接受一个生命迎来死亡

“……你”

“唉……”

有些,想要帮他。但,有什么用呢?我早已是被契约捆缚的傀儡,哪怕百万年前我是什么尊者什么神明又能有何用?

天,像染了色,它红红的,像有什么邪神于此降临。但那是幻象,至少如果是能引发此种异象的东西来过,我也不会只有这种体感。

牧尘重重的咳了好几下,那是呼吸系统暴露在空气中受到的猛烈刺激。剧烈的晃动让他差点摔倒,但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林恩身上,一点点的,缓步前进着。

“林恩阿姨……”

“我们,终究还是——”

——被彼此的鲜血,溅满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