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朋友们有的已经各自回家,也有五六个人情愿追随聂政。
此时听到他喊出的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几人更加相信他是神人下凡,又要拜礼。
聂政止住这几人,再看着他们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样子,就大声说:“自此,聂政必要家人、兄弟们安乐富足!不再做牛做马,我们一起享受生活!”
众人听了欢欣鼓舞,说笑着跟着聂政奔向家中。
聂政浑身力气似乎用不完,但是同伴却已累得气喘吁吁。
走走停停,天将蒙蒙亮时,一行人终于赶至家中。
聂政怕吓到家人,就让同伴先在院内草棚里休歇,自己上前敲门:“阿姊,我回来了。”
才一出口,柴门立即打开。由于激动得用力过猛,姐姐聂荌一下子把用麻绳拴着的柴门拉倒在地。
“抱歉,又要让你做修理活计了。”聂荌难为情地说。
聂政笑着摆手,径自走去屋内土榻边。
跪在地上,他轻声呼唤着老娘:“娘,政儿回来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干粮捧在手里:“这是干活时攒下的,您先吃点吧。”
老娘用满是疑惑的眼神,呆看聂政许久。她原本出气比进气多,此时立即平衡了。
她起身抱着聂政不停摩挲他的头脸、臂膀:“政儿,你回来的好啊,快把我想死了。”
聂荌在一旁看到惊呼:“娘真的见到你都好了!”
说完,她欢喜地笑着走去院里,准备朝食。
见到几个同伴坐在那里,她不好意思地说:“朝食没有许多……,你们吃了吗?要不我熬粥时多放些水?”
同伴们连忙从携带的干粮袋里取出粟米糕:“都有,连你们的都有。”
聂荌红着脸先致歉再道谢,赶紧去烧水煮粥。
老娘坐起身喝了口水,就拉着聂政的手,叨唠着家中日常:猪被官家的人拉走抵税了;来人不叫的狗被小偷偷走了;
几只鸡总是溜达到别人家里下蛋,不好意思前去讨要回来;后院的树杈长荒了,荌儿爬树修剪,又把衣服刮破了……
聂政看着老娘,认真地听着。
老娘见他不语,笑着埋怨:“你回来就好,几天假?先把院里的栅栏扎好,不要母鸡跑出去了;再把猪圈修好,等鸡下了蛋,攒起来换头猪。你再去村里的张屠户家里讨只狗回来养,不要轻易地让官家的人进来。”
说着,老娘笑了起来。
她口中已掉了几颗牙齿,聂政看着又是心疼不已:“娘,跟我享福去!”
“去哪儿?都一样的是黄世仁。这里的好在还熟一点,不太受欺负。”老娘叹口气。
“从今往后不一样了!”聂政攥紧拳头,“我,我把这个您说还好点的这个黄世仁打死了!以后,咱们就自己当家做主人了!”
老娘惊讶地听完他的叙说,立刻吓得颤抖。她连声祷告上天,祈求饶恕聂政的罪过。
“世间总是少了一个恶人。”聂政叹口气,再接着说,“娘,我们吃罢早饭,立即起身赶路!”
老娘只得认同:“去哪里也都比在这里强了。鸡窝、猪圈都不用修了,或许还没修完,官家的人就到了。几只鸡,就杀了带着路上吃。”
说着,她欠身冲屋外大喊:“荌儿,手脚利索点,吃完了快走!”
听着老娘底气十足的喊声,聂政心中宽慰。
聂荌答应了一声后,老娘再拉着聂政的手,红着眼圈问:“去哪里?怎么生活?”
“山东!哦,就是齐国那边。我会做菜饭,咱们开饭铺去!”聂政大声回答。
这是因为他在21世纪学厨艺时,是在那边学的。对那边的地理环境熟悉一些,可以躲避管家的人追捕追杀。
老娘钦佩地看着聂政,心里喜欢这个敢作敢为、有勇有谋的亲生儿。
院子里已经传来淡淡的粟米粥香气,聂政起身去为老娘盛粥。
他边走边想:虽然想尽快回到21世纪,也惦念那里的母亲,但此时见到这边的老娘和姐姐如此悲苦,真的放心不下。
也罢,那边的母亲好在有退休金度日。我就尽量多在这里一些时日,跟这边的老娘和姐姐一起,多享受一些这个世间的快乐生活。
他才走到门外,几个同伴已经叫喊起来:“阿政,有人追来了!”
聂政站到破败的院子里的猪圈围墙上,远远地眺望着那群人。
朝阳初升,霞光如血,更还把红彤彤的光芒洒在村外的道路上。
一团尘烟中,几人骑乘着高大的马匹,另有步行的十几人,正在向这边赶来。
路边的绿树上,鸟儿被这人喊马嘶声惊动,鸣叫着窜入如血的天空。
美好的早晨即将不复存在,聂政暗自摇头苦笑。
“快跑吧!晚了就来不及了!”同伴们吓得浑身颤抖,连连央求。
聂政跳回地面,大步走去小厨房——另一个茅草棚:“先用膳!”
同伴们暗暗叫苦:这真是要反了。还“用膳”?喝几碗稀粥、几个蒸糕而已。
聂政安慰着吓得颤抖的姐姐:“阿姊,把粥碗端稳,都洒出来了,本来就不够吃。”
聂荌听着好笑,但此时怎么笑得出来?
聂政看着姐姐,心中感叹:和老娘长得太像了!胆量却不如老娘。老娘还能信任他唯一的儿子,姐姐,你怎么不信任你唯一的弟弟呢?
把手搭在聂荌的肩头,止住她的颤抖,聂政接过木碗,再拿起一块黄澄澄的米糕。
让姐姐跟着他一起进到茅草屋,聂政把粥碗断至老娘手里:“娘,您安稳地坐在屋中,我把追捕我的人处理一下。”
老娘默不作声地吃着米糕,聂政站起身来。
姐姐聂荌猛地冲来抱住他的胳膊:“弟弟,你千万小心!”
聂政看着姐姐的泪眼,心中感动。推开姐姐,他再次向外走去。
“政儿,娘就靠你了。”老娘颤声说。
聂政心中感动,点点头就快步走到院里。
同伴们已经抄起扫把、锄头、耙子、木棍等物,严阵以待追捕之人。
聂政拒绝了同伴递来的一根烧火棍,大步走到院门口。
追兵已经蜂拥而至,为首的人,正是那名小吏。
此时的他仍是带着冠帽,但为防意外,身上已经穿了一件牛皮甲衣。
“仓啷”一声,他在马上拔出长剑,指向聂政:“杀人留名,胆大包天!目无王法,今必杀汝!令你死的明白,吾乃轵县大名鼎鼎的贾士贞!”
聂政大声喝骂:“聂政告假探亲不允,黄世仁为富不仁。你能忍我不能忍!”
贾士贞身边的马上和步行的兵士,听罢齐声大喝,立即抽出弓箭,作势待发。
聂政见贾士贞欲要攻击,急忙让同伴们退后,自己准备随时奋勇冲上。
同来的那几个财主衣着的人,更是哭嚎着叫嚣不已:“逆贼聂政,杀我父,违王法!今日必杀你方可……”
不待他们话说完,贾士贞一声喝令。兵士们口中怒吼,立即箭雨如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