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大伯又讲起1960年某人冤枉他偷南瓜的事,他对我说:“多亏你妈妈站出来为我讲了话,也多亏工作组的人办案仔细。不然的话,背了那么大一个黑锅,不仅大学上不成了,把名声搞臭了,连老婆都讨不到,只能一辈子打光棍……你妈妈真的是救了我的命啊!”

大伯还跟我谈起许多往事,比如某家和某家是怎样成亲家的;另外两家又是怎样变成仇家的;谁家出过什么样的人才;谁家又出过败家子;有的男人为了省钱,从小到老剃了一辈子的光头……

谁在外面威风八面,回到家被他老娘一声断喝,跪在香火面前连挨十几个耳光,既不敢还手也不敢顶嘴。

某人一生潦倒,他80岁那一年,母亲还在世,按老规矩不能摆酒。他不以为意,反而认为大多数人都没有他有福气!

某人是妻管严,向老婆讨钱打酒喝,老婆只给五块钱(当时最便宜的酒2毛5一斤)。他问老婆讨要车费,老婆大骂:“家里不是有自行车吗?不骑,留着生锈?你走路去也可以,我不管!”于是老老实实的骑着自行车上街去了。

……

姐姐们笑着说:“这些话,我们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就你听着津津有味,还觉得新鲜!”可是这些事情,大多数我真的没有听说过呀。

大伯家有几本厚厚的影集,每一张照片,大伯都可以讲得出一个故事。

我总是在学校吃了早点,搭一段公交,再走一段路去大伯家。一待就是一整天,吃过了晚饭才回学校。

大伯知道我在学校生活清苦,每顿都整好几个菜,半碗都是肉。伯母是医生,饮食讲究清淡,逢到我去大伯家,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姐继承了伯母的手艺,做得一手好木瓜丝辣椒酱,腌得一坛子好酸嘢。我又是个爱吃酸辣的。

每次从大伯家回学校,大伯都会夹一袋酸嘢,拿一两瓶木瓜丝辣椒酱给我带上,有水果再装点水果,有月饼拿几个月饼。

我的同学们也馋上了大伯家的酸嘢和木瓜辣椒酱,有时候她们嘴馋了,就问我:“那不是你亲大伯吗?怎么这么久都不去了?”

中学时代,书看得多了,也忍不住手痒痒,开始学着写几首散文诗。其中有一首《桂花树》:

校园里几株桂花树/开花了/好香啊/把我们上课时的瞌睡虫/赶跑啦

有的人/你一枝,他一枝/争着折桂花/拿在鼻端下/不停的做深呼吸/嘴里连呼:“好香,好香!”

我奇怪/自私爆的芽/为什么也那么香/可怜啊

我想知道/桂花树/会不会很难过/你瞧/她把花儿们嫁给秋风/一点代价都没要

大概她知道/建立在自私上的喜爱/是不会永久的

我想/假如我是桂花树/明年一定不开花/看谁还来摧残我

桂花树/你明年还开花吗

还有一首《我和我的小窝》:

在校寄宿的日子里/这张小床是我安眠的窝/蚊帐是那温柔的网/忘却烦恼/憧憬美好的生活

不知道/许多年以后/是否我仍会/梦见曾经做过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