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面上出现保温饭壶卖时,母亲一下子就买了三个,给我们三姐弟中午带饭用。
有的人家比我家富裕得多,也舍不得买。他们家的孩子,仍旧是用大搪瓷杯子带饭。
有的同学则是从家里带个小锑锅,或者带把的口盅,放在某个地方,天天中午自己到河滩上去捡点柴火煮饭。菜,一般是早上家里吃什么就带什么,拌在饭里吃。
遇到落雨天,只好到同学家里去煮饭。晴天再在上学路上,捡点儿柴火,放在同学家的柴堆上。
从来也没有人觉得生活苦,有的同学甚至几个人搭伙,在河滩上抓小鱼小虾煮鱼汤吃,还有的掏鸟蛋给自己加菜。
放学路上,有的疯玩;有的扯一根狗尾巴草,边走边抓蚂蚱串起来,回家喂鸡鸭;有的掐野菜;有的搂柴火;有的用削铅笔的小刀割草回家喂兔子、喂洋老鼠,或者扯猪菜回去喂猪;有的带着小锄头和小竹筒,挖蚯蚓回去喂鸡鸭;有的打量哪里好射鱼,哪里好下鱼瓮,哪里好闹鱼(毒鱼),哪里好炸鱼(用小鱼炮炸);有的去搞野果、采野花;有的背课文、复习功课……
有顾家的,有只顾玩的,也有一心学习的。
我上小学时最委屈的一件事,发生在三年级。
有一天,我觉得教室里好闷,有点透不过气,就打开几扇窗户透气。上课铃响啦,我手忙脚乱关上窗户,有一扇忘了关。偏偏上课时刮起了大风,把那扇玻璃打碎了!
班主任批评我一顿,让我第二天交五块钱给兼任学校出纳的文老师。
母亲问明缘由,给了我五块钱。我在上楼梯转角的地方,遇见了文老师,就把五块钱交给了她。
过了近一个月,班主任遇见我母亲,问她:“你女儿损坏教室玻璃,该赔五元钱,怎么这么久都没交来?昨天学校开会,校长还讲起这件事。”
母亲问我是不是把钱交上去了,谁可以为我作证?我一讲当时只有我和文老师两个人,母亲长叹一声:“以后交钱,一定要有人证。明天我再给你五块钱,你到办公室去,至少还要有另外一位老师在场,才能交给她。你要记好——钱,是这个世界上最小气的东西。”
这位文老师和母亲的那句话,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至今难忘。
别人的父母赚到钱,给孩子买好吃的、好玩的和漂亮衣服,带孩子出去这里那里游玩。
母亲把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给我们三姐弟订《小学生学习报》、《小学生作文选》、《智力》……
上中学后,改订《中学生学习报》、《读者文摘》、《参考消息》、《书法》、《家庭医生》之类。
另外,从《幼读古诗365首》到四大名著和《中国文学史话》、《古汉语常用字字典》、《红楼梦辞典》、《中越战争秘录》、《吃穿用300个为什么》……
各种各样的书,放满了左右两个前房两个书架,还堆满了一只樟木箱子。
我是文科生就不用说了,我弟我妹是理科生,文学功底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