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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牲口江发生了大洪水,房屋被洪水泛滥冲去了好大一半,涨了好大的水,两岸都涨平了,阿依在家里看家,爷爷去了山里没有回来。等爷爷回来时,看见家园已经被冲毁了,一些凌乱的木屑堆满了小屋,只有孙女一人拴在高处的一个木树桩上呜呜哭着。
老头河上河下找了几遍,希望能够看到儿子的身影,帮忙把房屋修缮完毕,不见儿子的身影,开始他还以为子女会回来帮忙修房屋,过了几个月,冲毁的房子修好了还没有回来,老头相信子女不会再回来了。
如今几个年头过去了,都还没有回来。
石溪河岸更替了好几几个大人管理地方,先是白莲教起义打垮了齐学令,去了牲口河,顺子带着民兵队进驻学令衙门,表面上看着是帮白莲教看守地方衙门的丁壮,又是清廷被占领那一天赶赴去救援的丁壮。实则是衙门的主人,农民军首领,然后是地方野心家大混战,石溪一下子陷入了空前绝后混乱不堪的状况,最先成为了边镇地方两省三不管,大家吃自由饭的地方。
有钱的有权的,有人的有势的纷纷风云群旗争夺古镇的霸权。顺子一支农民军的力量最强大,相对于清廷强大的力量来说还是有所悬殊,没有正面进攻清廷,处于背后起义状态,农民军的发展还处于秘密阶段,正面和清廷打个死去活来的是白莲教起义军。
石溪镇辖牲口江衙门以及分界河一带的自由毛坡地,一个石溪镇旁生出一处牲口江,让许多人头痛,牲口江的自然环境差,境内居住的人被当地含有的独有的矿物质侵蚀,主要是在饮水方面受到影响,样子和别它地方的大不一样,很少有人愿意到牲口江一带地方居住。偏偏有一帮少数民族土司常年累月生活于该地,地方水土给大家造成的影响,毫无知觉,而且津津乐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能够在浩渺的大千宇宙中找到一处别人不争不抢的地方安憩,盖房子,打猎,已经是一件让人无比欢喜的事情了。
许多少数民族土司懂这个关于知足常乐的道理,齐学令一家三代人更懂如何奴役信奉这个道理的土司。
辣子土司在白滋乐养逸为乐,不干正事,专干坏事已经不止一年两年的时间了。
辣子土司听说阿依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决定派人去抢来做压寨的夫人。
辣子土司派了阿旺和阿方来抓人。俩人气势汹汹的跑进阿依家里大吵大闹公开要抓人,进门的时候,按照礼仪本来是要等主人家同意后方才可以进去,两个人没有敲一脚踹进去了。
老头爷孙两个人在家,惊诧的问,弗法,两个喽啰来此所为何事。阿旺不怀好意的对老土司说,咱家土司大人请二位去做客,不准拒绝前去。
老头儿回绝说,咱家里活儿忙,啥事儿都多极了,抽不出空来呀,阿旺说,别编理由啦,二位去了,保准你家里就没有事儿了。
老头儿央求说,你看簸箕里还有几簸箕蘑菇没有晾晒呢。要呢带些回去,咱不会介意。
阿旺说,谁要你的臭蘑菇,咱土司大人要人呢。不由分说,把人押上,手扭背在了背上,用绳子捆牢了,一人拉着一个,像拉着两只绵羊,带去见辣子土司去了。
牲口江衙门的衙役倮洛过河,见到了老土司,倮洛大吼一声,住手,哪里来的喽啰,敢在哈比土司的地盘上乱抓人,哈比土司的地盘不准乱扰民。
阿旺阿方看见只有倮洛一个人前来阻止,两个打一个总打得过,不肯放人,三人混战起来了,倮洛使的是大刀,阿旺阿方使的是木棍,打猎用的木棍。俩人敌挡不住,怕被刀伤着,气急败坏的开溜了。
倮洛解开了捆绑着老人和姑娘的手的绳子。
哈比的奴仆倮洛看见老人很像前任老土司,给老土司请安,老人却矢口否认,对倮洛说,咱不是老土司,你认错人了。
老人其实就是老土司,为了不再重蹈覆辙,让地方权力受制于人,没有打算承认自己的身份,老人要隐居山林一辈子,打渔晒网……。
倮洛到了衙门把路上遇到一个长得极像老土司的爷孙俩被欺负,而自己挺身而出救下了人的事情告诉了哈比土司,哈比土司听了之后也感到了好奇,连夜去了玲珑山拜访老人,老人正在柴火边坐着烧火,吓了一跳,见到哈比,笑着说你来干啥……。
哈比司说,果不其然,原来老哈巴土司窝在这里逍遥呢。
哈巴土司说,咱从衙门逃出来之后,就到了玲珑山垦荒,生活,玲珑山隐蔽呢,什么人也找不到这个地方来。大娃儿分家了,现在毛坡山打猎,二娃儿在分界河开汤锅店,三娃儿……自己走不动,不想走了,打仗就别说啦,曾经英雄过就去它的英雄。晚年,要留在山里打猎,捕鱼,过平静的生活方式。
哈比土司说,还回衙门去吗,给你留一席之地。
老土司说,咱回衙门去干什么,权力都交给你了,人老了,你们有理想,敢作敢为,就去做,就去闯,天下是你们的了。咱不回去了。
哈比土司说,你既然不回衙门去了,住在山里,就不要对咱有什么意见,或者使反力量。
老土司说,没有意见,你要怎么做怎么做,咱的家眷已经全部带出来了。就剩一个破酒坛,来的时候已经摔碎了。衙门全是你的了,咱不会回去干涉你的任何事情。
哈比土司说,如果是这样,很幸运见到你。
哈巴土司说,咱听说了你的事情,很高兴你那么勇敢,不过有一点咱要告诉你,你是半岁大的时候搬到牲口江居住的汉人,过继给倮洛奴仆,倮洛奴仆是咱的下人,不是妻妾,不能带他走。倮洛和咱有很近的关系,把他留给你,你要对他礼貌一些,端洗脚水的事情就别让干了。咱也承认了你,没有把你当外人。
哈比土司说,老土司用心良苦,晚辈感激不尽,话呢说回来,你真的不回去了吗,别后悔。
老土司说,真的不后悔,你当你的土司咱不会过多过问政事,去干涉政事。今后就呆在山里不去牲口江衙门打搅你的安宁。
哈比土司说,听说你还藏了个压寨在后院,很漂亮是吗,能不能让咱见一面。
老土司说,那是咱孙女,留下来通风报信用的,不能当压寨,这些年咱已经学汉人开化了,没有再干不开化的事情啦,子女分家的时候也告诉他们要把开化政策延续下去。孙女才十八岁你看上了可以带去,只是不知道她是否能够看得上你。
哈比土司说,人在吗,带出来见一下,咱寨里缺人呢,平日里虽然和姑娘乱染指到客栈包夜,妓院买醉但是还没有娶媳妇,都是打闹着玩儿呢。
老土司喊,面向屋后,姑娘,你在吗。
没有人回应。屋后寂静一片,阿依去山上收套子去了。
老土司说,没有在,等会儿嘛,带酒来没有,咱的酒喝完了,没有时间去买,你带来了没有。喝碗酒等会儿也可以,或者就喝茶。
哈比土司说,带了,还有鸡肉。
俩人盘腿坐在屋里的石头上喝酒吃鸡肉。
哈比土司说,屋里有几块石头能当座椅,倒是一种享受,咱回去之后也弄几块大石头来造几张椅子桌子板凳,学老土司享受艺术一样的生活。
老土司说,咱的是天然石,建房子的时候就没有铲平,得空闲儿,用湛子雕琢成为这个样子了,刚好用来坐。
阿依从山里回来了,手里提着两只兔子,未进门,大门外对老土司喊,爷爷咱回来了。昨天你安的套子里落网了两只兔子。
哈比土司听到人回来了,出门看,老土司的孙女真漂亮,虽然自己是汉人,还是很喜欢,况且自己未必回白水河或者石溪镇去,不会怕人笑话自己娶了布依族姑娘。
老土司在身后,悄悄对哈比土司说人才可以吗,带回去吧,反正你现在没有媳妇。
哈比土司说,老土司安排的还能有错吗。你把她留在寨里咱回牲口江衙门去收拾完毕了衙门再来娶她。
老土司说,可以。
半夜时候,哈比土司骑马回牲口江衙门来了。五十里路,寒冷的晚风吹得人发冷。
牲口江衙门废弃了多日,白莲教打仗闹的,石学令被白莲教打败了,人战死在了沙场上,哈巴土司乘机占领了衙门,当了霸主,百废俱兴,如今白莲教失败了,退走了,齐学令家又来了,盘踞在分界河那一块李有顺的地盘上,虎视眈眈。指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再来某某,哈比土司一直在忙着巡视战况,没有时间顾及衙门,要等安静了,才有时间来忙这一块的事情。
哈比土司的部落已经全部驻守在牲口江衙门,保卫着衙门的安危。哈比土司听到别处有土司改称营长了,受来打仗的李营长影响,大家都称营长,自己不能落后,还是称营长了。
这一改革导致部落服装也发生了变革,与齐豹子正规军穿的没有两样,平日里练操,威风之极。
哈比营长收服了江岸大部分地方,最下游的辣子土司实力不弱,一直没有机会狠狠的教训一下辣子土司,两地的战况可能会愈演愈烈,一切都是未知数。
据守边士兵来报告,辣子土司多次带人来边界打草谷,骚扰边界,可能有恶战。
哈比土司早注意到了河最下游的辣子土司。
哈巴土司住在中游的玲珑山垦荒,打渔,晒网,当眼线,最清楚不过情况了。
哈营长每天勤练兵马,四处征兵,部落的规模达到了一万多人,队伍全部装备了大刀,把原来用的木棍换了。老土司时代用的大炮也翻修过了,还多购了三门红衣大炮。
平日里喂马,割草的人就多达两百人。
土司部落的鞋已经改革成为胶板鞋,不再用草鞋了。
大家穿着新奇的服装,服装在牲口江也自主了,哈部人马主要以刀的样式为标识,此外就是腰带,扛着大刀在坝子里操练,就这个规模已经够壮观啦。
哈比土司为了鼓励哈部人马振作士气,哈营长一身戎装检阅了骨干队伍一千多人。发表了讲话。
哈比土司对队伍说,齐豹子的队伍曾经被白莲教追得屁滚尿流,现在又处于清廷的排挤之下,势态咋看咋像骑虎难下,看上咱这一块地盘,完全是因为石溪衙门曾经辖制过牲口河衙门,作为牲口河衙门的上司大人存在,如果咱们反抗清廷,他就没有来讨要衙门的理由了,再说咱们现在已经兵多将广,不怕打仗了,目前为止,牲口江还是比较安全的地方,但是不能满足于当下,要防范于未然。
齐豹子来谈判归属的问题,咱们就坚决给予回绝,派人告诉他土司过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当立足于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当附庸的附庸。
哈比的讲话虽然含蓄,但是已经提出了自由自在的生活的要求,不想受任何一方辖制。
哈比的讲话被眼线传到了齐豹子大区长的耳朵里,齐区长派人来诘问,牲口江衙门想造反呀,高原府才垮台就翘尾巴了。
哈比派人回答说,高原府是高原府,石溪镇衙门是石溪镇衙门,牲口江衙门是牲口江衙门,几个地方各不相同,不能混为一谈,高原府既然垮台了,几个地方当等同视之,同一等级,不论高低。没有尊敬不尊敬的说法,尊敬是相互的事情。
齐豹子派人来嘲笑哈比说,人怎么会和牲口平起平坐呢。
哈比简直气急败坏,意志坚定地说:
敌之不仁,欺负太甚。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即使背水,破釜沉舟。
视死如归,哪怕不胜。
不破敌营,枉自为人。
牲口江衙门的老奴仆跪着安慰哈比说,别自卑嘛,你在牲口江咱们会竭尽全力帮你,不要在乎外面风风雨雨的说一些什么诋毁你的谣言,一定会让你的地盘不比别处差,一定让你不比别处的土司营长身份低。
哈比听了,不再自愧弗如,默默在心里想,什么时候要打过石溪镇去在白水河威风一番。
哈比给齐豹子下了战书,五个月后在哈巴山和大黑山一带决一死战。战胜了,大黑山里的猎物任由汉人去捕,打败了,石溪镇的地盘反给哈比辖制两年。
齐豹子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家三代人了,爷爷齐学令,父亲齐老虎,他本人齐豹子,都是在经营牲口江一带的毛毛地,白莲教把齐家驱赶到这儿来了,开始另起炉灶的时候,没有对其它地方心存吞并之心,如今经过三代人的经营,无论在体制机制上都已经初步具备了扩展地盘的条件,要扩展地盘,摆在眼前的就是首先兼并牲口江一带的土司治地。派人来给哈营长说,五个月后就五个月后,无论如何要把这帮牲口撵回牲口江去,让土司永世不得翻身。
哈比为了鼓励士气,每天兴师动众大练兵马,铁骑,常常几十个人一队一队的兵马从坝子里驰骋而过,马蹄声响彻云霄,回音悠长。
哈比把两地的局势搞得紧张兮兮,眼看争斗就要爆发了。
哈比开会,已经不再用跪拜的方式了,有所改进,用列席会议的方式召开,很是讲究平等自由。
哈比的奴仆变成了手下大将,聚会商量事情的时候大家都感到不习惯,好像后面长了根尾巴摇头摆尾坐着不舒服。甚至有奴仆把自己家里的坛子搬来了,坐在坛子上舒服,坛子口能把尾巴放进去。
哈比严厉的批评了奴仆不开化的做法,让大家把坛子带回去,别再丢丑了,打仗的时候要威风,不能点头哈腰影响士气。
奴仆还是跪着磕头说是了,听主人的吩咐。
哈比踹了奴仆一脚,假装气愤的说,不要再奴仆奴仆的了,这样就见外了,大家以属下的名义回答。
和齐豹子较量前,哈比决定先投石问路,试一下军队的战斗力,准备兴兵去攻打辣子土司,辣子土司的部族居住在河最下游,人口五六万人,背靠天然屏障,如果把辣子土司撵出去,躲进万山老林,像个鸟人一样在森林里觅食,不和自己争牲口江两岸肥沃的土地,一定能稳定大局,长期在牲口江衙门称王称霸,永享富贵荣华。
哈比年幼的时候。父母带着小孩在山里打猎,过着风餐露宿的生活,三岁的时候,有一天,娃娃病了,父母不知所措。到白水河请巫师问药,巫师告诉哈比的父母说,给哈比找一个少数民族干爹,替娃娃受罪,娃娃或许能痊愈。
哈比的父亲姓关,叫做关屠屠,汉族人,三十岁左右,样子难看,猥琐,高头高,微胖,长得像一把钝刀。
哈比的母亲是无名氏,无名氏的意思是什么,当然是没有名字和姓氏,关屠屠给一个老汉人三只羊换来的,跟了关屠屠,无名氏再没有去过老家,几年几年和关屠屠生活在山里,打猎,谋生。
关屠屠摸着孩子发烧的头,对无名氏说,给娃娃找个少数民族干爹真的能驱邪避祸起死回生吗。心里虽然发问,没有别它的办法,将就着用了。
关屠屠还是放心不下,花了几两银子去药店里买了几副中药,万能药,什么病吃了都会痊愈,熬给了孩子吃才放心去给小孩找干爹。
天还没亮,关屠屠夫妻俩抱着娃儿等在牲口江和白水河交界处的一条小沟旁等过路人,那天遇到的第一个人将是小孩的干爹,无论如何纠缠,甚至把无名氏搭上也要让人家给小孩拴一根红色的绳子在脖子上,代表小孩的命被拴住了,能够起死回生了,然后给小孩娶名字,搭一座简易桥供过路人过路。
当时,牲口江衙门的哈巴土司实力最强,经常在两个地方做生意,派人来白水河交流文化,贝诺昨天去的早,忙完事情,今天赶回牲口江衙门去。路上遇到了关屠屠,倮洛问关屠屠站在交界处干什么,不认路吗,去什么地方,要不要一块儿同行。
关屠屠说,老哥帮个忙,给小娃儿拴根绳子可以吗。
倮洛知道一些礼仪,问关屠屠要认咱做干爹对吗。咱身上没有带钱,不能给他发红包封封。
关屠屠说,有没有红包封封都可以,不强求。
倮洛说,可以,非常原因效劳。
倮洛给小孩拴了绳子,问关屠屠还有事情吗。
名字还没有娶呢,关屠屠说。
倮洛想了想说,取名叫哈比可以吗。
关屠屠说,可以,别说取了哈比这么幽默的名字了,就是取名叫憨比都可以。或者憨猫,憨狗也行。
倮洛说,名字都取了,咱身上还有几个钱,给小孩买糖吃……。
关屠屠说,这个由你的自愿。关屠屠收了钱,问贝诺你家住在什么地方。
倮洛说住在牲口江衙门,有时间带着小孩来玩儿,自己叫做贝诺。
倮洛和关屠屠夫妻一块儿搭了座小桥,吸了袋烟,然后才回去。
哈比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称呼为哈比的,不过他的爹倒是经常谐音为憨比来喊。哈比此前没有取名字,父母准备让他在山里打猎一辈子。猎人需要什么名字,可以说话就行了,能用你我他称呼就可以啦。
哈比的病果然好了,能够活蹦乱跳唱歌呀呀学语了。过了中秋节,过了腊八节,年关到了,哈比的父母寻思正月初三前给倮洛去拜个年,老迷信了,让娃儿的干爹拴三年的绳子,一年一根,拜三年就可以了。三年拴三年拜的谚语说的就是这回事,三年拴三年拜还有另外一个意思就是三年拴三年忘,六年以后各走各的关系恢复原来的样子,愿者上钩,不愿上钩也不强求,困在病灾里,有许多人迷信极了,死牛当活马医吧。
大年初一的样子,关屠屠带着小孩去牲口江衙门给倮洛拜年。过来白水河,两地的风光虽然无限好,都无比的美丽,充满了魅力。总是大不相同了,难怪地理上把之称为牲口江。牲口江一带的山比白水河的要圆圆扁扁,温柔,可以用连绵起伏的曲线来表达。
关屠屠边走边看边委屈,历史上有个清朝的官带兵到牲口江打仗,听到这一带叫做牲口江,再过去就是牲口呆的地方了,怕相形见绌,当即就调转马头回去了,关屠屠知道这个故事。
关屠屠背着哈比,肩挎礼物,礼物是几瓶酒,几把面条。边走边骂,小崽子,你让老子走这么远的路,受这么大的委屈,看你今后怎么报答咱。
迷路几次了,终于到了哈巴山,关屠屠不想走了,突然来了一个老布依族人,男子,长得虎背熊腰,人模狗样,摇头摆尾的样子。
关屠屠问老人,老哥,你知道一个叫做倮洛的人吗,听说他在牲口江衙门当班,咱带娃儿来给他拜年。
老人说,倮洛和土司住衙门去了,你要找他去衙门,倮洛没有在这儿了,哈巴山已经没有人居住了。咱是留守在这个地方没有大用处放哨的老人。
关屠屠说,你能给咱带路吗。
老人说,既然是去拜年,当然可以。
老人带着关屠屠来到牲口江衙门外,牲口江衙门周围还是有大城市的样子了,少数民族经营得力。
老人把关屠屠带到衙门外给守门的说有人来拜年了。守门的问给谁拜年。老人说,给倮洛奴仆。
守门的去屋里传达消息,倮洛出来迎接,见到关屠屠好奇的问你是找咱吗。
关屠屠说,你是倮洛,还记得牲口江和白水河交界处给咱家拴的绳子吗。
倮洛说,咱就是倮洛,当然记得,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里面去坐,大过年的来衙门。
关屠屠说,老迷信了,要过完初三之前再拴一根上去,小孩才能无病无灾。
老人没有去里面坐,带完路回哈巴山去了。
倮洛把关屠屠带到自己的房间,老土司看见了,来到门外问询。
倮洛如实回答了。
老土司说,难得你还收了一个干儿子,还以为你一辈子光棍儿过一生了。给娃娃取名了吗,咱记一下,方便以后交流。
倮洛说,取了,叫做哈比,不知道他家喊小孩哈比没有。
关屠屠说,用了,用了,你取的那个憨比还是憨包用了的。
贝诺说,他家用了,叫做哈比。
老土司见到有汉人来衙门拜年显然很高兴,把自己屋里的酒提出来给关屠屠喝。三人酒逢知己千杯少谈了半晚上的话。
晚上拴绳子的时候,老土司把暗藏的神牌位都奉献出来了,让哈比在牌位下跪着拴了绳子拜了三拜,给老土司又拜了三拜才抱起来。
晚上,倮洛和关屠屠父子睡在一块儿。谈及漂泊不定的打猎生活,倮洛感动了,让关屠屠带着娃娃婆娘到牲口江衙门来生活算了,这里什么都有,不会像汉人那边一样吝啬,让他们生活不下去。倮洛还问关屠屠不会有什么顾忌吧。牲口江没有人敢欺负关屠屠一家,土司的权利大极了,没有人敢来得罪。
关屠屠说过几天在说吧,媳妇还在白水河呢。
三月,小草青青,正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春天,关屠屠一家三口搬到了牲口江居住了,来了之后,和土司一样过着猪一般,养尊处优的生活。
牲口江的瘴气重,无论生活如何优越,关屠屠就是没有再生二子,估计是瘴气把他弄断种绝根了。
哈比和哈巴土司的族人一块儿生活,很多习惯都受到了影响,成为了地地道道的牲口江人。
哈比的父母活着的时候暗地里议论说,牲口江会不会对娃儿的生育有影响,将来不能生娃儿怎么办。俩口子没有来得及改变娃儿生育的现状,撒手人寰了,留下哈比在牲口江生活。
哈比没有受过正规教育,对老土司使用的一手策略却非常熟悉。
哈比年龄大了,给土司放羊,很卖力。
每天跟着羊群在山里跑,跑野了心胸,跑出了雄心壮志。多次和寨里伙伴放羊,比武,比跳悬崖,哈比都拿到了鳌头,受到了崇拜,老土司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虽然没有明确的说会让哈比当土司,但是已经开始酝酿事件了。老土司罩不住了,齐豹子来了,三部队伍盘踞在分界河一带,企图吞并牲口江,哈比主动提出当土司,解老土司的围,没有遭到反对,居然成功了。
辣子土司是牲口江下游一带的一个土司,哈巴土司治理牲口江时代已经开始崛起,该地的人口善于沟通,游牧,打猎。
辣子土司和哈比一样被抓去过齐家大营,侥幸得以逃脱。
辣子土司的地盘叫做旮旯山,旮旯山不是什么好地方,山高路陡,只有一块巴掌大的坝子地,还是从哈巴土司手里夺去的,哈巴土司被齐家赶下台了,没有来得及收复坝子地,无疑是一个遗憾。
辣子土司逃出来后,知道了齐家的三部人马都在把注意力集中在哈巴土司身上,而不是自己身上,没有对手,做事更无忌惮。经常带人骚扰边界地方,许多人对辣子土司恨之入骨。
辣子土司的老师是齐学令,齐豹子的爷爷当学令的时候收过很多学生,辣子土司的年龄最小。为了给辣子土司一点面子,哈巴土司多次想对辣子土司下手都忍了,这可能是其中一个原因,第二嘛,当然俩人同病相怜是一家人。
现在齐豹子一闹,哈巴土司撒手不管政事了,牲口江的局势交给了后人来过问,真是英明之极。
辣子土司在族里实行了土司的建制,组建了新土司部落,战斗力超强。手下大将有梭飘,鼎尖俩人,都是总管兼执事。
辣子土司年龄才五十多岁,是一个色狼,多次派总管奴才四处物色美女养颜。听说玲珑山有一个老者带着一个漂亮的姑娘在山里打猎,向往之极,派人打探了多次,要来索要去当压寨夫人。
辣子土司不能亲自前来,寨里事务繁忙。大总管梭飘派了阿旺和阿方来抓人。
老土司和阿依姑娘在简易木屋里烧火,焐土豆,山芋解馋。
老土司问阿依,你对哈比有什么抱怨的吗。
阿依姑娘说,他现在是土司,优秀青年,没有抱怨的地方。
老土司说,没有抱怨就好了,跟着哈比会有大前途的,哈比是汉人,嫁给他就改朝换代了,不用跟着爷爷过苦日子了。
阿依姑娘说,咱不愿意离开爷爷,爷爷对咱很好。
老土司说,你必须跟着哈比,助哈比一臂之力,嫁给他,稳定寨里的大局,有部分人对哈比有戒心,你嫁给他大家就会放心地跟随新土司去奋斗,打仗。
阿依说,不知道哈比什么时候再来咱们这儿。
老土司说,可能不几天了。
阿依说,咱走后你怎么办,没有人照顾。
老土司说,不要担心咱的生活问题,咱一个人在山里打猎,河里捕鱼,日子过得会很好的,你自顾自去了就好。
俩人的谈话被辣子土司的耳目阿旺和阿方听到了,阿方对爷孙俩说,哪儿也别去了,咱家土司请你们去过安逸的生活。今后就别哭哭啼啼的了,土司的府邸漂亮极了,保证让你们不会想家。
老土司说,咱们不去,过不惯你家安逸的生活。
阿方说,不去不行。俩人说完了,五花大绑把爷孙俩人带去了辣子土司的旮旯山问罪。
老土司被抓去的时候,哈比土司一点儿不知道消息,在牲口江团练兵马。
老土司见到了辣子土司,认出来了辣子就是当年的小师弟,笑着问,小师弟,相煎何太急,请咱来干啥。
辣子土司说,什么相煎何太急,咱没有得罪你呀。
老土司说,你不是当年和咱一块儿读过书的辣子鞑靼奴吗,咱就是那个赤家娃儿,赤干啊,你不认识了。
辣子土司说,事情都过去许多年了,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了,咱哪里记得这么多呢。你来山里干啥……。
老土司说,你看咱的老脸有假吗。赤干把脸从蓬乱的头发里露出来,让辣子认一下。
辣子土司说,果然是你。你来这里干什么,不在寨子里管事,不怕咱把你生吞活剥了。
老土司说,咱已经不再当土司了,在山里打猎为生,新土司是哈比,你的手下把咱绑了来,要让咱和孙女过好生活,太无礼了。
辣子土司说,误会了,大总管梭飘是为咱去抓压寨夫人,没有想到抓到的是你,咱马上放了你,可以吗,不要生气。辣子土司给老土司和孙女松了绑。让家丁抬椅子来坐一会儿叙叙旧。孙女阿依陪着坐在哈巴土司旁边。
老土司说,态度还可以,当年读书的时候咱就没有欺负过你。
辣子土司说,齐学令都垮台了,你还记得这么清楚,果然是过成讨口的叫花了。
老土司说,咱老了,不想耽误家人的前途让子女去其它地方生活去了,留下一个孙女在身边通风报信,离不开她。
辣子土司说,你孙女长得好人才,咱也喜欢这样漂亮的姑娘。
老土司说,你不能喜欢她,恨她都可以,只要不伤害她。咱要用她哄哈比呢,哈比是汉人,姓关,把他留下牲口江衙门有好处。
辣子土司说,听你安排。
老土司说,近来你的言行举止不太老实,多次犯咱边境,有损师兄弟的友好情谊啊。
辣子土司说,还不是你投降了,咱气的吗,暂借坝子修身养息,待天时有变,另作它图。
老土司说,你不能对咱地盘起野心,咱的投降是假装投降,暗渡陈仓。
辣子土司说,咱一向很尊重你,不会故意去侵犯牲口江衙门,你是大智大勇的人,应该懂这是什么战略。
老土司说,你有什么计划吗。
辣子土司说,当然有,打败齐豹子就能长治久安了,旮旯山有的是猎物,就怕人来抢。
老土司说,你还是安心呆在旮旯山,外面有风吹草动,哈比会来谈判。
辣子土司说,你这样说咱就放心了。
辣子土司问老土司,吃了饭走还是现在就走。
老土司说,吃了再走,难得来一趟,咱两家从前是一家人呢。
辣子土司说,等着,咱让手下去做饭。
老土司和辣子土司一顿饭的功夫把牲口江的大局稳定了。
七月上,石溪镇发生了改制事情,虽然微不足道,还是具有历史价值。
一个个兔子不拉屎的山旮旯从此变成为了自由之地,田野里麦穗正是收获的时候,七月流火,地冒金星,天下大吉。
许多团练使摇身一变带着队伍成为了农民军,大王旗插得遍地开花。
齐豹子的队伍就是其中一支。
起义军在边镇地方,过自给自足,当家做主,开垦荒坡,发展生产,壮大力量。
三年为约,各自奔忙,齐豹子在冬天发动起义占领了许多地方。冬天农民缺衣少食,地主催租,流浪在外,流民增多,参加起义的人多极了。
十月,天高气爽,恰是收成的时候,齐豹子大人从官邸发出告示,告示说,告瑜父老乡亲受前朝苛严的法治已经很久了,非议朝政的人要灭族,被文字狱牵连的也不少,有的被杀头暴尸,有的逃离外乡,现在发生农民起义了。石溪上下无人为百姓做主伸冤。加上新的政府无法建立起来。咱和政府约定,先在边镇地方建立一个临时治理区,下辖牲口江等地方。受清廷委派,在这里任第一任团练使,也就是大区长,和父老乡亲相约立法三章。
第一章:杀人的人死罪,伤人,偷盗,不从法令的人要重罚。
第二章:不准民间私造龙袍,不准食种鸦片,不准吃人肉。不准给外部当眼线,报告齐区长治下地方的事情,有人问及只能说不知道。否则重罚。
第三章:不准乱奸污民女,骚扰老百姓。
此外的前朝苛法全部废除。后面是公元年月日,高原府的签章。
这张告示贴在各个衙门城墙门口一米五高的地方。贴出来的那天恰是石溪赶乡场,各个地方来的卖东西的商贩在衙门外的摊板上摆放好了当天要卖的东西,什么猪肉,牛肉。蔬菜瓜果,大米,面条。盐巴,茶叶,清油,应有尽有。城西的牲口市场上,骡马,羊群,牛猪也早早就撵到了乡场。大家怕来晚了,卖不到一个好的价钱。集市看到,清政府在边镇地方又建立临时治理区了。
于是大家以讹传讹散布开了这个消息。有的老头在柴市场卖篾器的时候,谈论说,不知道农民军去哪儿了,还会打来吗。大家对齐家革新的事情一无所知。有人说,将近天明的时候,衙门放了一串鞭炮,估计是新大人放的鞭炮,但是天色隐隐约约的又是鸡叫的时候没有来围观,不知道是谁当衙门的大人。
那一天,老百姓沉浸于一种动荡不安的心绪里。觉得又要发生大事情了,清廷估计又要打过来了。菜市场边卖香烛纸钱的小摊非常畅销,大家赶集回去时都买了一两叠纸钱,一两把香烛去驱祸祈福。
那天,为了地方的长治久安。分界河各个营盘,要道口增派了守兵。石溪镇的关顺子也增派了守兵。
那天,石溪镇的千亩荞麦,恰是秋收时令,农民带着家眷去收荞麦去了。
去的时候,把娃娃背在背箩里,来的时候,牵着娃娃走回来。
齐豹子改制完毕,开始抓壮丁,三丁抽一五丁抽二。
分界河屯戍区为顺应形势,把前朝一切苛严法令全部革除掉,只和百姓约法三章,杀人死罪,偷盗,伤人,不从法令,扰民重罚……。一切成规都已革除掉,百姓生活正在一天天改善。平日里练兵团营,加上用于教育的开支过大,政府亏空却明显起来。
怎么样才能改变现状,齐豹子贴出告示,告天下父老乡亲,临时治理区刚建立起来,还有许多不足之处,有良策的父老乡亲请于十月那天来政府大楼脚下公开献言献策。分界河新衙门一旦采用该建议,可以获得两升苞谷作为报酬。告示的最后面是高原府的签章。
告示贴出后,各个地方内有经验的老百姓,什么篾匠,铁匠,阴阳先生,私塾教师,农民踊跃来献言献策。远近五十里的百姓也来凑热闹。
天刚麻麻亮,许多百姓聚集在城墙脚下等候了。有的推着手推车来卖烧饼,有的担壶携浆,有的卖玩具,场面好不热闹。衙门在城墙脚布置完招待场地之后,公开向百姓征集治理方案。
齐豹子出现在城墙上,守兵放了串鞭炮,活动开始了。齐豹子对大家说,早上好,受清廷委派,咱又建了一处新衙门,没有现成的治理方案,向大家征集治理的金玉良言。话说完后,政府的文书们拿着纸笔到人群中去记录百姓的建议。
许多百姓受前朝的苛严法令已久,献上来的全是如何管理新衙门的方案,如何改善民生却没有人提及。献言献策傍晚才结束,文书们汇成厚厚的一册,交给齐豹子审阅。然后向百姓颁发奖励品。
献策最大的特点是肯定了新衙门是齐家一家独有的说法,无论是土地,房产,森林,河流,还是人口。百姓每年以交税的方式孝敬齐豹子,必要的时候还要被征去给他打仗。不尊敬齐豹子或是齐豹子仇人的得不到地种,只能当长年,或者短工,终生不离开本镇。
为了深化体制,十月刚过,地里的庄稼还没有收完。分界河开始第一次人口,土地盘查,才三天的时间,镇上就对辖区了如指掌。
哈比知道情况后,发出榜文,限期之类,撤离老鹰山,不然要动真资格的了。
齐豹子思前想后,修书一封,带信去牲口江衙门,告诉哈比土司,分界河,老鹰山归牲口江衙门已经是昨日之事了。战略格局已经在白莲教和清军混战的时候被打破了。牲口江衙门索要老鹰山,拒不交接。
齐豹子信上说,既然开垦了,不还就不还了,道理上说少数的事情要让给多数的干,汉族和少数民族的事情就是这个道理,牲口江应该主动让治权。
哈比怒目而视,恨之入骨,把信纸捏碎了,骂道感情你有一天来把咱的衙门占领了也是应该的了对吗。咱们来一场大决战,鹿死谁手,问各自的伎俩。五个月后在老鹰山打仗。
齐豹子收到信后,对属下说,这也太兴师动众了,让老百姓遭罪,齐某人不是千古罪人啦。不过,齐豹子没有拒绝。
五月的样子,发生了老鹰山战斗,齐豹子出兵一个团参战,由于不是正规军,装备没有哈比营长的先进被打败了,丢盔弃甲回到了衙门。
哈比顺利收回了老鹰山。
齐豹子败回去后,对队伍进行了改良,反正没有朝廷了,想怎么改怎么改,齐豹子气血攻心,投降顺子了,封为右王。
齐王顺子没有撤掉齐豹子的兵权,反而更加器重,让其坐拥重镇,自由指挥,大战略配合,小事自主。
而哈比一战成名了,前后几年的时间里,在牲口河衙门一带所向披靡没有对手。过上了逍遥自在的生活,有机会把阿依姑娘娶过门来了,结婚那天参与的人很多几乎所有英雄好汉都来了。
结婚后,哈比得了不育症,老医生来检查后肯定的说是牲口江的瘴气让他绝了后,哈比多次想搬到白水河老家,因为战略格局不容许,耽误了最后一个机会。
哈营长和阿依姑娘的故事美丽之极,虽然俩人没有生儿育女,还是值得传播。
牲口江的战事越演越烈,几乎有一斗米的人家都买了大刀私藏。
与此同时,大齐农民起义军在齐豹子的带领下积极整改,利诱为主,拉拢人心,整改到哈比的牲口江衙门来了,经过说客的劝说,加上哈比确实和顺子都是关家营盘的后裔,没有打一仗,顺利归降,齐王于是统一了边镇地方。
哈比土司在投降大齐农民起义政权的那一段时间里曾经写了几句感人肺腑之言,表达了一个土司对集权思想的向往与执迷不悟:
咱爱部族,咱爱家,家就是部族,部族就是家。小小的咱,大大的理想,小小的一个人要撑起一片天,要占领一个地方,不怕前途总是晦暗,没有出路,无法抵达幸福之门,太阳每天会按时升起。
每一个人的幸福以及部族的兴旺,也一定会到来,不要怕眼前总是迷茫,有了理想就有了希望,小小的部族总有一天会成长壮大。小小的部族总有一天,也要撑起一片天,要占领一个地方。
这一片悠久之地,啊——总有一天要把它叫做家。
16
一个处于几个省的交界处的地方,曾经因为民族属性复杂,人口信仰有区别,生活方式不一样,习俗各有差异等原因,加上清廷暴政统治,发生了战乱,大规模的农民起义纷纷嚷嚷。如今,地方初步统一之后,虽然还处于初步的农民战争状态,大家有了一个组织,生活生产劳动办事的机构,无论这个团体机构是否强大,完善,大家就有了共同的准则信仰,有了方向感。三不管,四不管的自由区居然繁荣一时,赶乡场,逛集会人口往来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大芹和二狗子是一家人。
大芹姓甚名谁,无名,年芳十八,金枝玉叶,美如桃花。只有姓氏没有名的无非是汉族女性,其它民族是否这样不得而知。
大芹生长在贫穷的乡村人家,家里只有她和妈妈相依为命,她父亲死早了,没有多余的劳动力,无法致富,只能清贫的生活。大芹没有因为家里贫穷而变得丑陋,相反,长相非常漂亮。
大芹生在只有女人才有发话权的分界河一带,分界河的男人没有追女人的权利,只有女人才有资格选择男人,男人一旦追求女人,有被首领处死的危险,欺负女人,伤风败俗,有辱风气。追大芹的人一定门庭若市,把大芹草房的门槛都踏烂了。下面是大芹的一些人生片段。
大芹不知道她自己有没有父亲,是人应该就有父亲,无可置疑的事情。当然,可能是捡来的也未可知。还很小的时候,家里就只有她和母亲相依为命。她没有问过父亲的事情,怕真的追问出个爹来给母亲添累赘。她一定是有父亲的,天底下谁会没有父亲呢。她没有问过,快乐的生活让她懒去追问。
她想有一天母亲总会告诉她一切。
小的时候,看见女人为自己的丈夫儿子给大人请愿,谋事情,感到好奇极了,问母亲,男人为什么不自己去呢,要女人去代替,不害羞吗。
母亲告诉大芹说,天山寨,天山寨的女人有管理男人资格,如果女人不去给大人请愿派事情给男人做,男人就没有资格办事。只能呆在家里,任凭使唤,当狗当奴才。白白浪费光阴。同样,在天山寨这个地方,如果女人不向男人提出结婚或者恋爱的请求,男人一旦向女人表达爱情,就是欺负女人,必遭来杀身之祸,族规里有相关的明文规定。
大芹在心里常常想,有一天也要为男人去代言,她的想象里,她的男人一定是一个很帅很帅的男生,当然不会是二狗子,更不会是奴隶。
天山寨的风气,在大芹心里烙上了深刻的文化印象。
有一天,大芹出去买米,听到大街上人声鼎沸,跑过看,奴隶主牵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奴隶和老虎来耍把戏卖钱,齐王统一了这些地方,大兴经济战略,南来北往的生意人多了起来了,集会上各种各样的生意人形形色色。奴隶主让奴隶在场坝里和老虎搏斗,奴隶才二十来岁的样子。不一会,老虎竟被奴隶制服了,乖乖的匍匐在大家面前,鞠躬,行李。围观的人佩服极了,纷纷扔几个铜钱表示赞赏。
大芹喜欢那个奴隶,能制服老虎的人厉害呀,能不让人喜欢吗。大芹走上去,想问奴隶,你叫什么名字,交朋友可以吗。
奴隶没有说话,像个哑巴。
正在那时,巷子那边飞奔来一队人马,散发布告,清军攻城了,请大家速速回避。
许多人胆战心惊,仓皇失措,四下逃生。
街上的人各自逃命去了,奴隶主无暇顾及奴隶和老虎,只顾自己的性命安危,丢了做生意的家当溜走了,不敢再理会场子上的事情。
大芹把奴隶牵到房屋后面藏起来,混乱过后,大芹把奴隶带回了村子。
村子里,母亲在古井里打水,古井上盘着一大捆草绳,用来勾放下去汲水的木桶,干旱的年月,也许还要比这更长的绳子掉桶下去才能喝到水。绳子盘在木梁上,宛若一条虻。
大芹对母亲说,母亲,咱回来了,带了一个奴隶回来。
大芹的母亲听了说,带来谁了。直起身来看,果然多了一个奴隶,下意识地吓了一跳。说,带奴隶来干嘛,谁家养的奴隶。
大芹说不知道,咱在街上遇见,他好像是个奴隶,被主人拴起来卖艺,咱看到奴隶的时候,奴隶正和一只老虎在打架,他的力量惊人,老厉害了,能制服老虎。后来跑来了一帮民兵散发布告,把场子打乱了,大家无暇顾及旁它,各自逃命去了,剩下奴隶留在原地,没有人管,没有人问,把他带来了。
大芹母亲问奴隶,你的主人是谁啊,奴隶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很小的时候被卖给人贩子了,不知道家在哪里,打老虎卖艺,主人才给吃的东西。
大芹母亲说,老虎呢,老虎丢了你会挨揍吗,快追你的老虎去吧。
奴隶说,老虎识途,它会跑去的呀。咱……。
大芹的母亲说,你帮咱提一桶水进家里倒在缸里,给你一些吃的食物,吃了食物快回家,好吗,不然你的主人会担心。奴隶说,好呀,奴隶帮大芹的母亲把水提进屋里去倒在了水缸里,手脚灵活,可以用健步如飞来形容。
大芹和母亲跟在后面,大芹说干脆把奴隶私吞算了,母亲说不可以,奴隶有主人,他的主人看见咱家收留他的奴隶会来找茬。大芹无可奈和,没有再强求。
大芹的母亲扔给奴隶两个馒头,馒头扔在地上,给奴隶说,你捡去吃了,快些回去吧。然后驱赶奴隶离开她家,各自回去。奴隶蹲下去捡起来馒头,吹干净上面的泥巴,咬了一口。没有说谢谢,离开了。
大芹和母亲在屋里坐下来,谈了今天的布告,又谈了今年的收获,然后谈她们的人生经历,谈话让人忧心忡忡……。
又过了几天,家里的菜吃完了,母亲让大芹去街上买斤胡萝卜,白菜之类的回来腌吃,大芹提上篮子街上去买菜。走过一段山路,穿过几条巷道,来到了菜市场。虽是乱世,菜市场人声鼎沸,锣鼓喧天。墙角根处有一个乞丐蹲在那里,一动不动。大芹一眼认出了乞丐,不是多日以前,她带回去的那个奴隶吗。她走上前去,问奴隶,你还认识咱吗,奴隶摇了摇头说,不认识,想了一下,想起来了,那天你家给过咱馒头呢。大芹说对了咱们认识,你找到你的主人了吗。奴隶说没有,这几天饿极了,等着主人回来呢。你每天吃什么,晚上住哪里,奴隶听了一脸的木然,大脑里没有家的概念,甚至他的字典里连家这个字都没有。奴隶只知道食物和主人。主人在的时候,每次卖艺完,主人把奴隶拴在客栈的梁上,像拴狗一样,屋里大吃大喝,吃完喝完扔给奴隶一些熟食吃,有时是馒头,有时是洋芋,有时是窝窝头,第二天又继续卖艺,现在没有主人了,奴隶感到很不适应。
大芹问老虎哪里去了,奴隶说跑了。
大芹生气的说老虎跑了,太可惜了。
大芹对奴隶说,带你去咱家,可以吗,奴隶说可以,站起来和大芹一块儿去买菜,把大芹当主人,给她摇头摆尾。买完菜,俩人一块儿回了村。
大芹和母亲想奴隶的主人还会回来找回奴隶吗,奴隶可值钱啦,谁知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奴隶的主人还是没有回来。奴隶在村里住了下来,白天和大芹母女在地里干活儿,晚上帮母女俩人守夜,无论天气如何差都在房子外面过夜,这样的日子习以为常。有时母女扔给奴隶几个苞谷草之类的给当房子,奴隶将苞谷草随便一搭,过冬过夜。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大家给奴隶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二狗子。二狗子不但学会了劳动,种地还学会了一些手艺,木匠活,开始入乡随俗,返本还原正常人的生活。
寨里人说,男孩子这么勤劳,当过奴隶的事情不提了,大芹嫁给二狗子算了,反正大芹不是什么漂亮的姑娘,大芹母女商量过后,达成一致,经过大家的认同,大芹嫁给了二狗子。
大芹为二狗子生了许多儿女,大芹高兴的说,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个人,无论将来富贵与否,不会变心。
齐王统一了边镇地方,团营到了天山寨,因见二狗子力大无比,身强力壮,加上二狗子组织天山寨前来投诚有功,齐王提名让他当了当地的总兵大人。
从此总领一方兵马,带兵打仗英雄一时,组织劳动,勤勤恳恳,是大家的好榜样……。
边镇地方,像这样的事情不胜枚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