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秦论[1]

秦孝公据崤函之固[2],拥雍州之地[3],君臣固守,以窥周室[4],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5],并吞八荒之心[6]。当是时也,商君佐之[7],内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之具[8];外连衡而斗诸侯[9]。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10]

孝公既没,惠文、武、昭襄王蒙故业[11],因遗策[12],南取汉中[13],西举巴、蜀[14],东割膏腴之地,北收要害之郡[15]。诸侯恐惧,同盟而谋弱秦[16],不爱珍器重宝、肥饶之地,以致天下之士[17],合从缔交,相与为一[18]。当此之时,齐有孟尝[19],赵有平原[20],楚有春申[21],魏有信陵[22]。此四君者,皆明智而忠信,宽厚而爱人,尊贤重士,约从离衡[23],兼韩、魏、燕、赵、宋、卫、中山之众[24]。于是六国之士[25],有宁越、徐尚、苏秦、杜赫之属为之谋[26],齐明、周最、陈轸、召滑、楼缓、翟景、苏厉、乐毅之属通其意[27],吴起、孙膑、带佗、倪良、王廖、田忌、廉颇、赵奢之朋制其兵[28]。尝以什倍之地,百万之众[29],叩关而攻秦[30],秦人开关延敌[31],九国之师逡循而不敢进[32]。秦无亡矢遗镞之费[33],而天下诸侯已困矣[34]。于是从散约解[35],争割地而赂秦。秦有馀力而制其弊[36],追亡逐北[37],伏尸百万,流血漂橹[38],因利乘便[39],宰割天下,分裂山河。强国请伏[40],弱国入朝[41]

施及孝文王、庄襄王[42],享国日浅[43],国家无事。

及至始皇,奋六世之馀烈[44],振长策而御宇内[45],吞二周而亡诸侯[46],履至尊而制六合[47],执搞朴以鞭笞天下[48],威振四海。南取百粤之地[49],以为桂林、象郡[50];百粤之君,俯首系颈,委命下吏[51]。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52],却匈奴七百馀里[53],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54]。于是废先王之道[55],燔百家之言[56],以愚黔首[57]。堕名城[58],杀豪俊[59],收天下之兵[60],聚之咸阳[61],销锋[62],铸以为金人十二[63],以弱天下之民。然后践华为城[64],因河为池[65],据亿丈之高[66],临百尺之渊以为固[67]。良将劲弩,守要害之处;信臣精卒[68],陈利兵而谁何[69]!天下已定,始皇之心,自以为关中之固[70],金城千里[71],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72]

始皇既没,馀威振于殊俗[73]。然而陈涉[74],瓮牖绳枢之子[75],氓隶之人[76],而迁徙之徒也[77]。材能不及中人[78],非有仲尼、墨翟之贤[79],陶朱、猗顿之富[80]。蹑足行伍之间[81],俛起阡陌之中[82],率疲弊之卒[83],将数百之众,转而攻秦。斩木为兵[84],揭竿为旗[85],天下云合响应[86],赢粮而景从[87],山东豪杰并起而亡秦族矣[88]

且夫天下非小弱也[89],雍州之地、崤函之固自若也[90]。陈涉之位,非尊于齐、楚、燕、赵、韩、魏、宋、卫、中山之君也;锄耰棘矜[91],不敌于钩戟长铩也[92];谪戍之众[93],非抗于九国之师也[94];深谋远虑,行军用兵之道,非及曩时之士也[95]。然而成败异变[96],功业相反也[97]。试使山东之国与陈涉度长絜大[98],比权量力,则不可同年而语矣。然秦以区区之地致万乘之势[99],序八州而朝同列[100],百有馀年矣[101]。然后以六合为家[102],崤函为宫[103]。一夫作难而七庙堕[104],身死人手[105],为天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106]


秦灭周祀[107],并海内,兼诸侯,南面称帝,以养四海[108]。天下之士,斐然向风[109]。若是何也[110]?曰:近古之无王者久矣[111]。周室卑微[112],五霸既灭[113],令不行于天下。是以诸侯力政[114],强凌弱,众暴寡[115],兵革不休,士民罢弊[116]。今秦南面而王天下[117],是上有天子也。即元元之民冀得安其性命[118],莫不虚心而仰上[119]。当此之时,专威定功[120],安危之本,在于此矣。

秦王怀贪鄙之心[121],行自奋之智[122],不信功臣,不亲士民,废王道而立私爱[123],焚文书而酷刑法[124],先诈力而后仁义[125],以暴虐为天下始[126]。夫并兼者高诈力,安危者贵顺权[127],推此言之,取与守不同术也[128]。秦虽离战国而王天下[129],其道不易,其政不改,是其所以取之守之者异也[130];孤独而有之[131],故其亡可立而待也。借使秦王论上世之事[132],并殷周之迹[133],以制御其政[134],后虽有淫骄之主,犹未有倾危之患也。故三王之建天下[135],名号显美[136],功业长久。

今秦二世立[137],天下莫不引领而观其政[138]。夫寒者利裋褐而饥者甘糟糠[139],天下嚣嚣[140],新主之资也[141]。此言劳民之易为政也[142]。向使二世有庸主之行而任忠贤[143],臣主一心而忧海内之患,缟素而正先帝之过[144];裂地分民以封功臣之后[145],建国立君以礼天下[146];虚囹圄而免刑戮[147],去收孥污秽之罪[148],使各反其乡里;发仓廪[149],散财币,以振孤独穷困之士[150];轻赋少事,以佐百姓之急[151];约法省刑[152],以持其后[153],使天下之人皆得自新,更节循行[154],各慎其身[155];塞万民之望[156],而以盛德与天下[157],天下息矣[158]。即四海之内,皆欢然各自安乐其处,惟恐有变,虽有狡害之民[159],无离上之心,则不轨之臣无以饰其智[160],而暴乱之奸弭矣[161]。二世不行此术,而重以无道[162]:坏宗庙与民[163],更始作阿房之宫[164];繁刑严诛,吏治刻深[165];赏罚不当,赋敛无度。天下多事,吏不能纪[166];百姓困穷,而主不收[167]。然后奸伪并起[168],而上下相遁[169];蒙罪者众,刑戮相望于道[170],而天下苦之。自群卿以下至于众庶[171],人怀自危之心,亲处穷苦之实,咸不安其位,故易动也[172]。是以陈涉不用汤武之贤,不借公侯之尊,奋臂于大泽[173],而天下响应者,其民危也。

故先王者见终始之变[174],知存亡之由[175]。是以牧之以道[176],务在安之而已矣[177]。下虽有逆行之臣[178],必无响应之助。故曰:“安民可与为义,而危民易与为非[179]”,此之谓也。贵为天子,富有四海[180],身在于戮者[181],正之非也[182]。是二世之过也[183]


秦兼诸侯山东三十馀郡[184],循津关[185],据险塞,缮甲兵而守之[186]。然陈涉率散乱之众数百,奋臂大呼,不用弓戟之兵,耰白梃[187],望屋而食[188],横行天下。秦人阻险不守,关梁不闭,长戟不刺,强弩不射[189]。楚师深入[190],战于鸿门[191],曾无藩篱之难[192],于是山东诸侯并起,豪俊相立[193]。秦使章邯将而东征[194],章邯因其三军之众要市于外[195],以谋其上[196]。群臣之不相信[197],可见于此矣。

子婴立[198],遂不悟[199]。借使子婴有庸主之材[200],而仅得中佐[201],山东虽乱,三秦之地可全而有[202],宗庙之祀宜未绝也[203]。秦城被山带河以为固,四塞之国也[204]。自缪公以来[205],至于秦王,二十馀君,常为诸侯雄[206],此岂世贤哉?其势居然也[207]。且天下尝同心并力攻秦矣[208],然困于险阻而不能进者,岂勇力智慧不足哉?形不利,势不便也[209]。秦虽小邑,伐并大城,得阨塞而守之[210]。诸侯起于匹夫[211],以利会[212],非有素王之行也[213],其交未亲[214],其下未附[215],名曰亡秦,其实利之也[216]。彼见秦阻之难犯[217],必退师。安土息民[218],以待其弊[219],收弱扶罢[220],以令大国之君[221],不患不得意于海内。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而身为禽者[222],救败非也[223]

秦王足己而不问[224],遂过而不变[225]。二世受之[226],因而不改[227],暴虐以重祸[228]。子婴孤立无亲,危弱无辅[229]。三主之惑[230],终身不悟,亡不亦宜乎?当此时也,世非无深谋远虑知化之士也[231],然所以不敢尽忠拂过者[232],秦俗多忌讳之禁也[233]。忠言未卒于口[234],而身糜没矣[235]。故使天下之士,倾耳而听,重足而立[236],阖口而不言[237]。是以三主失道,而忠臣不谏,智士不谋也[238]。天下已乱,奸不上闻[239],岂不悲哉!

先王知壅蔽之伤国也[240],故置公卿、大夫、士,以饰法设刑而天下治[241]。其强也,禁暴诛乱而天下服,其弱也,五霸征而诸侯从[242],其削也,内守外附而社稷存[243]。故秦之盛也,繁法严刑而天下震;及其衰也,百姓怨而海内叛矣。故周五序得其道[244],千馀载不绝[245];秦本末并失[246],故不能长。由是观之,安危之统[247],相去远矣。

鄙谚曰[248]:“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也[249]。”是以君子为国,观之上古,验之当世[250],参之人事[251],察盛衰之理,审权势之宜[252],去就有序[253],变化因时[254],故旷日长久而社稷安矣。

[1]此文选自人民文学出版社《贾谊集校注》,但个别文字取用有异。《过秦论》是批评秦王朝的过失的,是贾谊《新书》中的名篇。汉初,鉴于秦的速亡,不少有识之士注意到总结历史上的经验与教训。刘邦初即位后,自认为天下是“居马上而得之”,曾骂爱称引《诗》、《书》的陆贾。陆贾反驳刘邦说:“居马上得之,宁可以马上治之乎?”刘邦因此改变了态度,“乃谓陆生曰:‘试为我著秦所以失天下,吾所以得之者何,乃古成败之国。’”陆贾著《新语》十二篇,每奏一篇,高祖未尝不称善,左右皆呼万岁。(事见《史记·郦生陆贾列传》)贾谊《新书》的产生背景及写作动机,与《新语》相类似。《过秦论》旨在通过分析秦王朝的兴亡(重点是灭亡)原因,劝谏汉文帝以秦为鉴戒,以求得汉帝国的长治久安。文章疏直峻切,气势雄伟,对比鲜明,且感情充沛,历来为人们所传诵。

[2]秦孝公(前381—前338):秦献公之子,名渠梁,二十一岁即位,即位三年,用商鞅变法修刑,内务耕稼,外劝战死之赏罚,数年之后,秦国开始富强。崤(xiáo淆)函:崤,即崤山,在今河南洛宁西北,函,即函谷关,在今河南灵宝南,是秦的东关门户,东自崤山,西至潼津,深险如函,故名函谷。

[3]拥:拥有。雍州:古九州之一。《尚书·禹贡》:“黑水西河惟雍州。”在今陕西、甘肃、青海大部地区,为秦的封地所在。

[4]窥:窥测。周室:指东周王朝。

[5]包举:统括;全部占有。囊括:包罗。义近包举。

[6]八荒:八方极远之地。

[7]商君:即商鞅,姓公孙,名鞅,战国时卫人,故又称卫鞅。由卫人秦后,为左庶长,劝秦孝公实行变法,秦国因之富强。后秦孝公封之于商,故号商君。

[8]修:治。守战之具:防守与出战的各种准备。具,一作“备”。

[9]连衡:即连横。东西为横,处于西方的秦与东方的齐、楚联合以打击其他国家叫连横。斗诸侯:使诸侯之间互相争斗。诸侯,指战国时的各国。

[10]拱手:两手合在一起,表示毫不费力。西河:本战国魏地,今陕西东部黄河西岸地区。据《史记·商君列传》说,秦孝公使商鞅伐魏,魏使公子卬迎战,商鞅以与魏结盟为口实,诈骗公子卬,在会盟饮酒时,袭掠公子卬,又攻其军,魏大败,魏惠王乃派使者割河西之地献于秦,以求和。

[11]惠文:即秦惠文王,孝公之子,名驷,在位二十八年(前337—前310)而卒。武:即秦武王,惠文王之子,名荡,在位五年(前310—前306)而卒。昭襄:即秦昭襄王,乃秦武王的异母弟,名则,一名稷(据《史记·秦本纪》之《索隐》),在位五十六年(前306—前250)而卒。蒙故业:蒙受、继承秦孝公的旧有事业。

[12]因遗策:遵循孝公留下的政策方略。

[13]南取汉中:据《史记·秦本纪》载:秦惠文王后元十三年(前311),“又攻楚汉中,取地六百里,置汉中郡”。

[14]举:攻克;拔取。巴、蜀:古代国名,在今四川境内。《史记·秦本纪》载:秦惠文王后元九年,“司马错伐蜀,灭之”。

[15]“东割”二句:《文选》李善注引李斯上书曰:“惠王用张仪之计,西并巴、蜀,南取汉中,东据成皋之险,割膏腴之壤。”膏腴之地,即肥沃的土地,当指韩国的宜阳(今属河南),魏的河东之地。要害之郡,当指成皋(今属河南)。但此地在秦之东,不在北,《史记》引此二句无“北”字,似较可靠。

[16]同盟为谋弱秦:指六国联合而谋划削弱秦国。同盟,《史记》所引作“会盟”。

[17]致:招纳。

[18]“合从”二句:言六国采取合纵的策略,缔结同盟,互相援助,成为一体。南北曰纵,六国联合抗秦叫合纵。合从,同“合纵”。

[19]孟尝:即孟尝君田文。《史记》有传。

[20]平原:即平原君赵胜。《史记》有传。

[21]春申:即春申君黄歇。《史记》有传。

[22]信陵:即信陵君魏无忌。《史记》有传。此四人为战国时代的“四公子”,均蓄养大量的门客。

[23]约从离衡:缔约合纵,离散连横。

[24]兼:一作“并”,又加;兼有。韩、魏、燕、赵、宋、卫、中山:皆战国时地处河南、河北等地的诸侯国,受秦威胁最大。

[25]六国:指楚、齐、燕、韩、魏、赵。这是居于秦之东或东南的六大国,一时曾合纵而抗秦,但未见多少成效。

[26]宁越:《文选》李善注引《吕氏春秋》曰:“齐攻廪丘,赵使孔青将而救之,与齐人战,大败齐人,得尸三万,以为二京。宁越谓孔青曰:‘惜矣,不如归尸以内攻之,彼得尸而府库尽于葬,此之谓内攻之。’宁越,赵人也。”徐尚:未详。苏秦:东周洛阳人,《史记》有传。杜赫:《文选》李善注引《吕氏春秋》曰:“杜赫以安天下说周昭文君,昭文君谓杜赫曰:‘愿学所以安周。’高诱曰:‘杜赫,周人也。’”

[27]齐明:东周之臣。《文选》李善注引《战国策》:“东周齐明谓东周君曰:‘臣恐西周之与楚、韩宝(印信符玺),令之为己求地于东周也。’”周最:《文选》李善注引《战国策》曰:“齐令周最使郑,立韩扰而废公叔,周最患之。”高诱注:“周最,周君之子也,仕于齐,故齐使之也。”陈轸:《文选》李善注引《战国策》曰:“秦王谓陈轸曰:‘吾闻子欲去秦而之楚,信乎?’轸曰:‘然。’高诱注:‘陈轸,夏人,仕秦亦仕楚也。’”按:夏人,实为楚国人。夏,春秋时地名,楚庄王平陈国夏徵舒之乱,从陈每乡取一人聚居于此,称为夏州,见《左传·宣公十一年》。其地在今湖北汉阳北,战国时属楚国。召(shào绍)滑:一作“昭滑”,楚臣。《文选》李善注引《韩子》:“于象谓楚王曰:‘前时王使召滑之越,五年而能成之。’《史记》:‘范蠉对楚王曰:“王前尝用召滑而郡江东”。’召,音劭,滑音依字。”楼缓:《文选》李善注引《战国策》曰:“秦王伐楚,魏王不欲,楼缓谓魏王曰:‘不与秦攻楚,楚且与秦攻王,王不如令秦楚战,王交制之。’”高诱注:‘楼缓,魏相也。’”翟景:未详。苏厉:苏秦之弟,亦苏代之弟,先游说于燕,后奉燕质子入齐。齐王怨苏秦,欲囚苏厉。燕质子为谢,后苏代、苏厉皆归齐,而为齐臣。事见《史记·苏秦列传》。乐毅:本魏臣,使于燕,燕昭王以客礼待之,遂委质于燕,为燕之亚卿,懂兵法,为燕将,攻下齐七十二城。《史记》有传。通其意:沟通六国之士的意图。

[28]吴起:卫国人,闻魏文侯贤,事魏文侯以为将,是战国著名军事家之一,《史记》有传。孙膑:战国著名军事家,入齐后为齐威王的将军。事见《史记·孙子吴起列传》。带佗:楚将。倪良、王廖:皆为军事家。李善注引《吕氏春秋》:“王廖贵先(先法制人),兒良贵后(后法制人),此二人者,皆天下之豪士也。”兒,通“倪”。田忌:齐国大将。李善注引《战国策》:“韩、魏之君朝田侯,邹忌为齐相,田忌为将,使田忌伐魏,三战三胜。高诱注:‘田侯,(齐)宣王也。’”廉颇:赵国的名将。赵奢:赵国的大将,秦伐韩,赵惠文王曾令他将兵救韩,大破秦军。赐号马服君。之朋:之辈。《史记》作“之伦”,义同。

[29]百万之众:《史记》作“百万之师”。

[30]叩关:叩击函谷关。叩关,一作“仰关”,此依《史记》。

[31]延敌:将敌人引入。

[32]九国之师:李善注:“九国,谓齐、楚、韩、魏、燕、赵、宋、卫、中山也。”逡循:同“逡巡”,犹豫不前。

[33]矢:指箭。镞:箭头。

[34]困:指处于困境。

[35]从散约解:指六国“合纵”之约瓦解。

[36]制其弊:利用六国的弱点而分别控制它们。

[37]逐北:追击败北之敌。北,犹“败”。

[38]橹:大盾牌。一作“樐”。

[39]因利乘便:乘着有利与方便的时机。

[40]请伏:请求臣服。伏,通“服”。

[41]入朝:指入秦朝拜秦王。

[42]施(yì义):延续。孝文王:昭襄王之子,名柱,即位三天而卒。庄襄王:孝文王之子,名子楚,即位三年(前249—前247)而卒。

[43]浅:指时间短。

[44]奋:发扬。六世:指孝公、惠文王、武王、昭王、孝文王、庄襄王。馀烈:遗留的功业。

[45]“振长策”句:以御马喻统治天下。振,挥动。长策,长鞭。御,驾驭,控制。宇内,天下。

[46]吞:吞并。二周:指西周、东周。西周建都洛阳西,东周建都巩(今河南巩义),分别在前256和前249年为秦所灭。亡诸侯:指灭六国等诸侯国。

[47]履至尊:指登上帝位。履,足登其位。按:秦始皇于前246年继位,称秦王。二十六年后,始称始皇帝。六合:上下四方,实指普天之下。

[48]搞朴:同“敲朴”,棍棒。李善注引臣瓒曰:“短曰敲,长曰扑。”朴,亦作“扑”。鞭笞:鞭打,引申为统治。

[49]百粤:一称“百越”,我国古代越族部落的总称,散居于今浙江、福建、广东、广西等地。越族支系繁多,除越国外,尚有瓯越、闽越、南越、骆越等,故称百越。此处之“百粤”,主要指广东、广西及越南北部地区。

[50]桂林:郡名,在今广西僮族自治区北部。象郡:郡名,在今广西南部,广东西南部,二郡为秦始皇时代新置。《史记·秦始皇本纪》载:“(始皇)三十三年,发诸尝逋亡人、赘婿、贾人略取陆梁(岭南)地,为桂林、象郡、南海,以适遣戍。”

[51]委命下吏:委身听命于秦的下级官吏。

[52]蒙恬:秦始皇的将军。《史记·蒙恬列传》:“始皇二十六年,蒙恬因家世得为秦将,攻齐,大破之,拜为内史。秦已并天下,乃使蒙恬将三十万众北逐戎狄,收河南。筑长城,因地形,用制险塞,起临洮,至辽东,延袤万馀里。……是时蒙恬威振匈奴。”藩篱:本指篱笆,此代指边塞。

[53]却匈奴:使匈奴退却。据《史记·匈奴列传》载,秦始皇使蒙恬将十万之众北击胡,悉收河南地。匈奴单于头曼,因不能胜秦而北徙。

[54]士:指匈奴的军士。弯弓:把弓张开,喻采取军事行动。报怨:报驱逐之仇。

[55]先王之道:指夏、商、周三代圣王的重礼义、仁政的治道。

[56]燔(fán烦):烧。百家之言:《诗》、《书》、诸子百家之言。焚书事见《史记·秦始皇本纪》。

[57]以愚黔首:使百姓愚昧无知。秦代称百姓为黔首。

[58]堕(huī灰):毁坏。

[59]豪俊:英雄豪杰。

[60]兵:指兵器。

[61]咸阳:秦之都城,在今陕西咸阳东北。

[62]销锋(dì递):熔化各种兵器。锋,指带刀刃的武器。,一作“镝”,箭头。

[63]“铸以为”句:《史记·秦始皇本纪》:始皇二十六年,“收天下后,聚之咸阳,销以为钟,金人十二,重各千石,置廷宫中”。

[64]践华为城:据华山以为城郭。践,登,引申为据。

[65]因河为池:依黄河为护城河。

[66]亿丈之高:形容华山为城之高。高,《史记》作“城”。

[67]百尺之渊:指黄河为池之深。固:坚固可守。

[68]信臣:忠诚可靠之臣。

[69]谁何:呵问是谁,即盘问之义。

[70]关中:秦以函谷关为门户,关中为秦的根据地,也是它的京畿地区。

[71]金城:喻城郭的坚固如铁。

[72]帝王:作动词用,称帝称王。万世之业:《史记·秦始皇本纪》:“朕为始皇帝,后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

[73]殊俗:指风俗不同于中原的边远少数民族地区。

[74]陈涉:即陈胜,涉为其字。公元前209年,与吴广率戍卒九百人在大泽乡起义,震撼全国。

[75]瓮牖(yǒu有):用破瓮作窗。绳枢:用绳子拴门轴。

[76]氓隶:古代对农民的贱称。按:指“陈涉少时,尝与人傭耕”(《史记·陈涉世家》)。

[77]迁徙之徒:指被罚而服劳役的人。《陈涉世家》:“二世元年(前209年)七月,发闾左谪戍渔阳。”

[78]中人:中等智力之人。

[79]仲尼:孔子,字仲尼。墨翟:墨家创始人,著有《墨子》。

[80]陶朱:即陶朱公范蠡,他辅佐越王勾践灭吴后,以为勾践可以共患难,不可共富贵,辞官至陶(今山东定陶)经商,自号陶朱公。李善注引《史记》:“范蠡之陶,为朱公,以为陶天下之中,皆诸侯四通,货物所交易也,乃治产积十九年之间,三致千金。”猗(yǐ已)顿:鲁国的富翁。李善注引《孔丛子》:“猗顿,鲁之穷士也,耕则常饥,桑则常寒,闻朱公富,往而问术焉。公告之曰:‘子欲速富,当畜五牸(五种牲畜的雌种)。’乃适河东,大畜牛羊于猗氏之南,其滋息不可计。以兴富猗氏,故曰猗顿也。”

[81]蹑足:涉足;插脚。行伍:军队。此处指戍卒队伍。

[82]俛(fǔ府)起:俯仰。指劳作。阡陌:田间小路。此指农田。

[83]疲弊:疲劳不堪。一作“疲散”。

[84]斩木:砍断木棍。兵:兵器,武器。

[85]揭竿:举竿。《文选》刘良注:“斩木为兵器而无锋刃,举竿为旗而无旌幡。”

[86]云合:如云之集合。形容众多。响应:如响之应声,形容迅速。

[87]赢粮:担粮。李善注引《方言》:“赢,担也。”景从:如影之随形。景,同“影”。

[88]山东豪杰:指项羽、刘邦等起义抗秦者。山东,指崤山之东。秦族:指嬴氏之族。

[89]天下非小弱:指秦之天下并未减少疆土、削弱力量。

[90]自若:自如,和从前一样。

[91]锄耰(yōu幽)棘矜:代指陈涉起义时所用的武器。锄耰,即锄头。棘矜,带刺的木棍。

[92]不敌:不能匹敌。一作“非铦”,铦(xiān先),锋利。钩戟:带钩的戟。长铩(shā杀):大矛。钩戟长铩是当时作战的正式武器。

[93]谪戍之众:指陈涉吴广所率领的九百戍卒。

[94]“非抗”句:不是九国军队的对手。

[95]曩时:过去,指战国时代。士:指战国时九国的军事家、政治家。

[96]异变:异乎寻常的变化。

[97]功业相反:谓力量与功业成反比。

[98]山东之国:指战国时代处于秦国东边的诸侯国。度长:比量长短。絜(xié协)大:比粗细。絜,用绳围量。

[99]区区:小小。致:达到,引申为获得。万乘之势:一作“万乘之权”,指天子的权势。周制:天子兵车万乘,诸侯兵车千乘。

[100]序八州:安排天下州郡。意犹主宰天下。序,安排,序次。八州:古时天下分为九州,秦据雍州,秦以外还有八州。朝同列:使同列来朝拜。同列,指原先与秦地位平等的六国。

[101]百有馀年:秦统治天下不足二十年,说百有馀年不确,百,或为“十”之误。如从秦末上推百馀年,当在秦孝公、惠文王之世,但此时秦虽开始富强,并无“序八州而朝同列”之事。

[102]以六合为家:即以天下为家。喻秦搞中央集权,把天地四方看作嬴姓的天下。

[103]崤函为宫:把崤山和函谷关以西的广大地区视作宫室。这是极力形容秦的私欲与占有欲。

[104]一夫作难:指陈涉一人首先发难反秦。七庙堕:七代祖先的宗庙被毁,实指秦王朝的灭亡。《礼记·王制》:“天子七庙。”

[105]身死人手:指秦王子婴投降后为项羽所杀。

[106]攻守之势异也:言以武力取天下和守成,形势是不同的。守成需施仁义,而秦用暴政,所以速亡。同时含告诫汉代皇帝,要广施仁义,天下能在马上得之,但不能马上治之。以上为上篇。

[107]周祀:代指东周政权。按:古代新王朝建立,要封前二代的宗嗣为王,以不绝前代王朝的祭祀。秦始皇未遵古代礼制,不封周天子及六国诸侯的后代,灭周祀,不仅灭了东周政权,也断绝了周的祭祀。

[108]以养四海:为天下所供养。一本作“以四海养”。

[109]斐然:犹“靡然”。顺风势而倒的样子。斐然向风,谓靡然景仰秦的风化。

[110]若是何也:这是什么原因呢?

[111]近古:指春秋战国。无王:周天子名存实亡,有王等于无王,故说无王。

[112]卑微:地位低下。指诸侯不把周天子看在眼里。

[113]五霸:指春秋时先后称霸的齐桓公、晋文公、楚庄王、吴王阖闾和越王勾践。一说五霸指齐桓公、宋襄公、晋文公、秦穆公和楚庄王。五霸既灭,言到了战国时代。

[114]力政:以武力相征伐。政,通“征”。

[115]暴:施暴,欺侮。

[116]罢弊:疲惫困乏。罢,通“疲”。

[117]王(wàng旺)天下:统治天下。王,作动词用。

[118]即:即便是。元元之民:老老实实的百姓。元元,忠实的样子。冀:希望。安其性命:保全他们的生命。

[119]仰上:敬仰皇帝。

[120]专威:专有威权。指皇帝的至高无上的权威。定功:论定功勋以行封赏。实指下文的“裂地分民以封功臣之后”。

[121]贪鄙:欲望大而见解偏狭。

[122]自奋:自专骄矜。

[123]王道:先王所行之正道。即以“仁义”治天下,与“霸道”相对。私爱:《史记》作“私权”,实指秦始皇实行的中央集权。

[124]焚文书:焚烧书籍。酷刑法:指秦始皇所实行的严法峻刑。

[125]先诈力:重视诈术与武力。后仁义:轻视仁义道德。

[126]始:开端,创始。

[127]顺权:顺应形势。权,权宜。

[128]术:方法。此句与上篇“攻守之势异也”意思相同。

[129]离战国:使战国时代的各国离散瓦解。离,一本作“并”,兼并。

[130]“是其所以”句:此句言秦取天下与守天下所采取的政策没什么不同。卢文弨本“也”前无“守之者异”四字,今据《史记》补。王念孙《读书杂志》指出:“异”上当有“无”字,否则文意不通,其说可从。

[131]孤独而有之:独断专行地占有天下。孤独,指把所有的权力集中于皇帝一人。

[132]借使:假使。论上世之事:指总结上古时代的治国之事。

[133]并殷周之迹:依傍殷周的足迹。并,通“傍”,依也。

[134]制御:控制。引申为治理。

[135]三王:夏、商、周三代开国之君,即夏禹王、商汤王、周文王。

[136]显美:美名光显昭著。显,显扬。

[137]秦二世:即秦始皇之子胡亥,秦始皇巡行,死于回来的路上,赵高、李斯互相勾结,矫诏立胡亥为帝,并迫使公子扶苏(始皇长子)自杀。

[138]引领:伸着脖子。表示急切的心情。观其政:观察二世的政治措施。

[139]利裋(shù树)褐:以穿短粗布衣感到受益。裋,短衣。褐,粗布衣。甘糟糠:吃糟糠也感到甜美。

[140]嚣嚣:喧哗、吵闹声。一本作“嗷嗷”。

[141]新主之资:这是新主胡亥给济百姓的机会。《庄子·大宗师》:“尧何以资汝。”注:“资者,给济之谓也。”

[142]劳民:疲劳的百姓。易为政:容易治理。此句谓劳苦之民容易满足,故治理容易。

[143]向使:那时假使。向,从前,表示过去的时间。庸主:平庸的君主。

[144]缟素:指丧服。代指丧期。正先帝之过:改正其父秦始皇的过错。

[145]“裂地分民”句:分封土地与人民给功臣的后代。

[146]建国立君:封土建国以立六国之后代为君。以礼天下:以礼待天下之人。按:贾谊是主张分封(封建)制的。汉初,刘邦采纳郦食其的建议也曾想封六国的后代,但遭到张良的反对未能实行。贾谊此议并不高明。《东坡志林》卷五《秦废封建》条指出秦废封建,如“冬裘夏葛,时之所宜”,并明确指出:“封建者,争之端而乱之始也。”其说可参考。

[147]虚囹圄(líng yǔ铃雨):使监狱空虚。

[148]收孥:收捕犯人的家属,即株连法。污秽之罪:当指黥、劓、宫刑等刑法。

[149]发:开。发仓廪,即开仓赈济。

[150]振:通“赈”,救济。

[151]佐:帮助。

[152]约法:简化法令。省刑:减轻刑罚。

[153]以持其后:以制约他们今后的行为。即以观后效之义。持,制约,挟制。《荀子·正名》:“以正道而辨奸,犹引绳以持曲直。”

[154]更节:改变操守。循行:遵循做人的正道。循行,《史记》作“修行”。

[155]各慎其身:各自珍重自身。即懂得小心谨慎的自我保护。

[156]塞:堵塞。引申为杜绝。望:怨望;怨恨。

[157]盛德:大德。与天下:使天下之人亲附。与,亲附;跟从。此为使动用法。

[158]息:安,太平。

[159]狡害:《史记》作“狡猾”。

[160]饰其智:弄其巧,设其诈。《淮南子·本经》:“及伪之生也,饰智以惊愚,设诈以巧上。”

[161]弭:止,消除。

[162]重以无道:更加无道。

[163]坏宗庙与民:毁灭宗庙与人民。按:《史记》之《集解》引徐广说:“一无此上五字”,认为此五字为衍文。

[164]更始:重新开始。防房之宫:即阿房宫,秦始皇三十五年始建,未建成而始皇死。二世元年四月,下令“复作阿房宫”(见《史记·秦始皇本纪》)。后被项羽烧毁。

[165]刻深:犹“深刻”,指用法深而刻薄。据《秦始皇本纪》载:二世遵用赵高,申法令,恐大臣不服,诸公子与他争权,乃行诛大臣及诸公子,六公子戮死于杜,公子将闾无故被害,宗臣振恐,群臣谏者以为诽谤,大吏持禄取容,黔首振恐。此可作“繁刑严诛,吏治刻深”二句的注脚。

[166]纪:治理。

[167]:收养抚恤。,同“恤”。

[168]奸伪:奸诈和欺骗。

[169]相遁:互相推脱以逃避责任。

[170]刑戮相望于道:受刑被杀的人接连不断。

[171]群卿:大臣。《史记》作“君卿”。众庶:众百姓。

[172]易动:容易发生变乱。

[173]奋臂:振臂,挥动臂膀。大泽:即大泽乡(在今安徽宿州西南),为陈涉起义之处。

[174]终始之变:事物发展变化的全过程。

[175]由:原因。

[176]牧之以道:《史记》作“牧民之道”,即管理百姓的方法。牧,管理。道,道术,方法。

[177]安之:使老百姓安定。《史记》此句无“矣”字。

[178]下:《史记》作“天下”。

[179]“安民”二句:言安定之民可以做正义之事,而身处危难之民则容易为非作歹。

[180]富有四海:拥有天下的财富。

[181]身在于戮者:《史记》作“身不免于戮者”,于义较优。

[182]正之非也:纠正败局的方法不对。《史记》作“正倾非也”。正倾,即纠正倾危之局势。

[183]是二世之过也:这是二世胡亥的过错。按,以上为中篇。

[184]“秦兼”句:陶鸿庆《读诸子札记》说:此句疑有脱文,当云“秦兼山东诸侯,分天下为三十馀郡。”按《秦始皇本纪》云:“分天下以为三十六郡”,其中之上郡、陇西、巴郡、蜀郡等,非六国诸侯之地。陶说可从。

[185]循津关:依据渡口关塞。循,依,一本作“修”。

[186]缮:修补,整治。甲兵:指武器装备。

[187]:同“锄”。耰:《史记》作“櫌”,锄柄。白梃:白色的木棒。

[188]望屋而食:行军不带粮食,走到哪里吃到哪里。

[189]“秦人”四句:言秦之险阻关塞与精良的武器,均未发挥丝毫的作用。按:此说系夸张,于史不合。二世元年七月陈涉起义后,九月项梁、项羽起义于会稽,随后刘邦亦起义,在楚师西进途中,秦军不断进行抵抗。章邯曾在定陶大败楚师,项梁战死。沛公、项羽去外黄攻陈留,陈留坚守不能下,足证秦兵曾顽抗。

[190]楚师:指陈涉的军队。涉起义后,称大楚、楚王,号张楚(张大楚国之义)。卢文弨本“楚师”作“楚沛”,误,据《史记》改。深入:指西进深入秦地。

[191]鸿门:在今陕西临潼东。据《史记·陈涉世家》载,陈涉曾封周文为将军,命他西击秦。周文率车千乘,卒数十万,至戏,军焉。秦令大将章邯悉发兵以击楚大军,周文失败。章邯紧追周文,数月后周文自刭而死。戏,即戏亭,在鸿门附近,此言“战于鸿门”,似指这次战斗。

[192]曾无藩篱之难:言楚师深入时竟然没有感到突破秦的边防有何困难。藩篱,代指边防。

[193]豪俊相立:英雄豪杰相立为王。《史记》之《索隐》注豪俊为“武臣、田儋、魏豹之属。”又《秦始皇本纪》载:“(陈)胜自立为楚王,居陈,遣诸将徇地。山东郡县少年苦秦吏,皆杀其守尉令丞反,以应陈涉,相立为侯王,合从西乡,名为伐秦,不可胜数也。……武臣自立为赵王,魏咎为魏王,田儋为齐王。沛公起沛,项梁举兵会稽郡。”

[194]章邯:原为少府,秦二世令其为大将,率骊山徒及家产奴隶和大军东征。先击破周文(周章)军,又出关杀陈胜于城父,破项梁于定陶,后投降了项羽。

[195]要市于外:章邯在钜鹿被项羽击败后,接受了陈馀的劝告,投降了项羽,与项羽“约共攻秦,分王其地”(《项羽本纪》)。要市,即约市,指互订契约来做交易。

[196]谋:图谋。上:指秦二世。

[197]不相信:《史记》作“不信”,指秦朝君臣之间互不信任。《秦始皇本纪》载:章邯数败之后,“二世使人让(责斥)邯,邯恐,使长史欣请事,赵高弗见,又弗信。欣恐,亡去,高使人捕追不及。欣见邯曰:‘赵高用事于中,将军有功亦诛,无功亦诛。’项羽急击秦军,虏王离,邯等遂以兵降诸侯。”

[198]子婴:二世胡亥兄之子,二世被赵高杀死后,立子婴(又称公子婴)为秦王。为秦王四十六日于轵道投降刘邦。

[199]遂不悟:终竟不觉悟。遂,作副词用,终竟。

[200]借使:假使。庸主:平庸无能之主。

[201]中佐:中等的辅佐人才。

[202]三秦:指秦国兼并六国之前的本土。项羽破秦入关后,三分秦关中之地,以封秦之降将,以章邯为雍王,领咸阳以西地;以司马欣为塞王,领咸阳以东至黄河地;以董翳为翟王,领上郡之地。合称三秦。

[203]宗庙之祀:宗庙的祭祀。周以前,新王朝建立,封前两代的后嗣为王,称作“二王”,以不绝前代帝王的宗庙之祀。自秦开始,废“二王”制度,前代王朝被推翻,宗庙之祀亦随之断绝。从此宗庙之祀能否继续,代表王朝的存亡。

[204]四塞之国:四面均有关塞的国家。

[205]缪公:即秦缪公,名任好,公元前659年至前608年在位,他任用百里奚与蹇叔,晋惠公夷吾曾向他献河西之地,秦之国土遂东至黄河,他在发展秦国势力方面起过较大的作用。

[206]诸侯雄:即称雄于诸侯。

[207]“此岂世贤”二句:这难道是秦的世代之主都贤能吗?不,这是他们所处的地理形势优越才这样的。

[208]同心并力攻秦:指六国以合纵形式联合抗秦。

[209]“形不利”二句:言六国的形势不利。

[210]“秦虽小邑”三句:言秦国虽然多为小城镇,却能征伐兼并大城市,这是因为秦国得以据险要之地且可以固守的原因。阨塞,险要关塞。

[211]诸侯:指秦末起义的六国诸侯后代。因当时已无尺寸之权,又无一兵一卒,故言起于匹夫。

[212]以利会:因利益驱动而会合。

[213]素王:指有帝王之德而未有其位的人。

[214]其交未亲:指起义诸侯之间的关系并不密切。

[215]其下未附:卢文弨本作“其名未附”,据《史记》改。附,归附,顺从。

[216]“名曰”二句:言起义诸侯名义上说是要推翻暴秦,其实是为各自的利益而战。

[217]彼:他们,指起义诸侯。秦阻:秦地险阻。

[218]安土息民:安定本土使百姓得以休息。一作“安士息民”。

[219]以待其弊:以等待起义诸侯的疲困。弊,疲困。

[220]收弱扶罢(pí疲):收容弱小的扶持疲困的。弱与罢,似指国内百姓。罢,通“疲”。

[221]令:命令,使……服从。大国之君:指新建的东方诸侯国楚王、齐王、赵王等。

[222]为禽:被擒。禽,同“擒”。此句指子婴在轵道投降刘邦。

[223]救败非也:言子婴挽救败局的策略不对。

[224]秦王:指秦始皇。足己:自己认为满足,即骄傲自满之意。不问:不征求别人的意见。按:《史记·秦始皇本纪》说:“始皇为人天性刚戾自用,……意得欲从,以为自古莫及己。……乐以刑杀为威,天下畏罪持禄,莫敢尽忠。上不闻过而日骄,下慑伏谩欺以取容。”

[225]遂过:遂顺错误,引申为坚持错误。不变:不改。

[226]受之:指接受帝位。

[227]因:指因循秦始皇的过错。

[228]重祸:加重对人民及臣下的祸害。

[229]危弱无辅:言子婴处于危急形势又无得力的辅佐大臣。

[230]三主:指秦始皇、二世胡亥与子婴。惑:迷惑。指迷惑于错误策略。

[231]知化之士:了解形势变化的人。

[232]拂(bì毕)过:矫正错误。拂,通“弼”。

[233]忌讳之禁:主要指不得直言直谏。《史记·秦始皇本纪》载:秦始皇时,良士皆“不敢端言其过”,秦始皇“乃自除犯禁者四百六十馀人,皆阬之咸阳”。公子扶苏谏,不从,反而大怒,使扶苏到上郡去监蒙恬军。二世胡亥,指鹿为马,“群臣谏者,以为诽谤”。

[234]未卒于口:话没说完。

[235]糜没:指被杀害。糜,通“靡”,烂。

[236]重足而立:两只脚重叠起来,站立不前。形容小心谨慎。

[237]阖口:合口,闭口。《史记》作“拑口”。

[238]不谋:不出谋划策。

[239]奸不上闻:坏事不让皇帝知道。奸,邪恶。

[240]壅蔽:壅塞遮蔽。指下情不能上达,上情亦不能下达。

[241]饰法:整顿法度。设刑:建立刑法。

[242]五霸:见本篇注〔113〕。此句言周室衰弱时,无力解决各国间的争端,由五霸来主持征伐事,代行天子之权,各诸侯国也服从。

[243]内守:在内部保住自己的国土。守,指守土。外附:对外依附各诸侯国的力量。社稷存:国家仍然存在,即保住了王室的名义。

[244]五序:卢文弨本作“王序”,据《史记》改。五序即周代的五等(公、侯、伯、子、男)序爵,代指周的分封制度。得其道:得其治道,得到治天下的法术。按:贾谊是主张封建制的,所以认为周代的五等爵制是得其道的。

[245]千馀载:周朝统治八百多年,言“千馀载”是夸张。

[246]本末并失:先王以仁义为本,秦“仁义不施”,是失其本。乱已发生,“正倾”、“救败”措施不当,是失其末,故言本末并失。

[247]安危之统:安定与危机的施政纲领。统,纲纪。

[248]鄙谚:即俗谚。《史记》作“野谚”。

[249]“前事”二句:犹“前车之鉴”,义在总结历史的经验教训,以作为鉴戒与师法。

[250]验之当世:以上古治世之道实验于当代。

[251]参之人事:参考于当世的人事变化。

[252]审权势之宜:详察权势是否得当。

[253]去就:取舍。有序:有一定的规则。有序则不乱。

[254]因时: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