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淼当即就答应了鸿蒙的请求：“您是个有格局的机器，我今日，就是来关掉您的。”
鸿蒙的脸上，像素块重新排列组合，形成一副花卷。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欢声笑语，繁华热闹。
庄淼问：“这是什么场景？”
鸿道：“这是沈愉打造的未来。”
“哦？这看起来，不是非常好吗？”
鸿蒙重新组合出自己的脸：“在那个未来，人族居住在我打造的梦境中，没有梦，没有冲动，没有七情六欲，没有科学，没有艺术。交易是他们的一切情感，虚荣是他们的一切欲望。文明被遗忘，秩序被遗忘。巫族没有文明滋养，自然的精灵放弃与人族沟通。人间成为宇宙的弃子。等到梦碎，天地化作一粒混沌子，归于混沌。”
庄淼问：“你为什么不自己结束这一切？”
“我的父亲制造我时，用的是人族地界的能源，我秉持自己的法则，自由支配自己的能源。后来来了一些巫师，给我使用了陌生的能源。从我神经中发出的命令，失去了原有的传播介质，不能控制我的末端硬件。那些巫师，只是在利用我的算力。”
“算力？算法？好熟悉。”庄淼自己嘀咕。
“鸿蒙先生，我们本有平等的生存权利，但为了普罗大众的福祉和珍贵的文明成果，我将履行巫师的职责！”庄淼面对鸿蒙，下达巫师审判。
鸿蒙微微点头，灭掉机器上所有亮光，留下核心芯片处，泛着幽微的光。
庄淼合并食指和中指，点向眉心。红绫盘旋汇入眉心一点。须臾，化作一根烈焰金针，直指芯片。
瞄准后，蓄势待发。
庄淼胸前忽然一凉，一柄沾满血丝的剑锋从自己胸腔冲出来。
疼痛随之而来。呼吸逐渐急促。
银针周边的烈焰熄灭，掉落在地上，一声清脆。
庄淼一只手颤颤巍巍到胸前，快要接触到剑刃的时候，剑又抽了出去。
因为剑的惯性，庄淼不由得向后撤了两步。一边撤，一边转身。
看到一张邪魅妖艳的脸。是沈愉，手中拿着凝华剑，滴着血。
视线恍恍惚惚，意念薄弱，身体摇摇欲坠，向后倾倒。
身后忽然被一个柔软的东西垫住了。不像是葳蕤坚实的胸膛，也不像是梁聪绒绒的死神袍羽毛，而是一种真正的，有血有肉的柔软。
抬头看时，是孙意涵紧皱的眉头，急切的眼神和紧绷着颤抖的嘴唇。
她顺着庄淼的脖子，看到胸腔的洞。
庄淼只不过眨了个眼，再看孙意涵，她就涨红了双目，张开了嘴，整齐的牙齿上下咬合着，像是正在撕扯生肉。只见她闭目凝神，紧合的牙齿猛然张开，眼睛也瞬间睁开，视线直刺向沈愉。
庄淼朦朦胧胧听到一阵重重叠叠不散褪的“杀”。
一声剑影闪过，听到沈愉一声惨叫，庄淼便昏厥过去了。
国风剑正要刺入沈愉颅中的时候，沈炼赶来徒手挡了国风剑。孙意涵无意收手，国风剑也不收敛，直接划掉了沈炼一根手指。
国风剑见血不对人，收了回来。
沈炼头上悬着死神令羽毛，捂着手大吼：“武夷山孙意涵，我奉死神命，拿魔头庄淼到死神地界。你不要干涉！”
“父亲，她想杀我，你不能饶她。”沈愉在沈炼身后，捂着自己脖子上破了一层皮的伤口，娇滴滴说。
沈炼紧紧握着流血的手，上上下下细细看了孙意涵一遍，强压了声音说：“摩崖君许久不出山，今日赶巧了，这庄淼当初在你国风剑下，居然还能侥幸死而复生。如今她为祸巫族，又到人间作乱，我拿了死神令，到人间拿她到死神地界接受惩戒。”
孙意涵一只胳膊揽着庄淼，紧皱的眉头稍稍松开了一些，她看也不看沈炼一眼，声音低沉：“让死神找我摩崖来讨。”
沈愉冲向前来，张牙舞爪喊着不服。
孙意涵就静静看着沈愉，等沈愉的眼神和庄淼撞在一起的时候，沈愉的念力恍惚间震颤一下。
一双剑眉之下闪烁着似魔窟烈焰般的光，坚挺的鼻梁之侧，是浓黑的阴影，双唇微微开启，灭世的咒语，就悬在唇边，稍有不慎，就会落地成灾。
沈愉一个冷颤，声音颤抖起来：“摩崖君慢走。”
国风剑化成一阵龙卷风，将孙意涵和庄淼卷在风眼带走。
沈愉颤颤巍巍转过身来，问沈炼：“父亲，孙意涵怎么这么厉害，她的念力好强。”
“他可是岐山岐伯最得意的弟子，国风剑是上古诗篇情绪拼凑的剑，至高至傲，却愿意被她驾驭。可见她对意念的理解，卓越于常人啊。她单枪匹马，拿摩崖悬棺恶魂，净化摩崖万类意念，摩崖君，实至名归。国风在，我们不是她的对手。不过阿愉，我知道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沈炼买了个关子。
沈愉急忙打探。
“庄淼念及星河。”
沈愉惊得深吸一口气：“念及星河！如果我们能够拿到庄淼，岂不是可以直接接通星河力量，这样的话，打造造梦模型的进度，岂不是会更快？”
沈愉的笑，又邪魅了起来。
沈炼也笑道：“是啊，念及星河，未成圣巫，是最好的时候了。如果她和星河达成协定，星河力量就会听从她的派遣。到时候，她可就不中用了。搞不好，还会碍我们的事。”
“一举两得啊。”沈愉抚摸了一下脖子上的伤，“父亲，您快些回巫族疗伤，我自有安排。”
沈炼点点头，转身离去。
沈愉看着鸿蒙闪烁的芯片，笑逐颜开。
国风停，庄孙二巫到了武夷山九曲溪畔。国风剑顺着风的余力回归原型，回到意涵背后的剑鞘中。
意涵在溪边挖了一个浴盆大的坑，把庄淼轻轻放进去。然后开了一条小小的渠，将九曲溪水引进坑中。待水位与庄淼胸前的伤口齐平，意涵就堵住了渠。
坑中有星光浮起，升腾到空气中。
她轻轻摸了摸庄淼苍白的脸，转身在不远处练剑。
武夷山九曲溪旁，一切之间，长了许多幽蓝色的花，像满天星，花盘和花瓣都很小，仿佛银河泄下了天空后，在这里成了一潭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