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音节时长以及音节时长在多义结构中的韵律分化功能

一 音节时长

每种语言在语音生成过程中,从音响上其音节或节奏单位总是保持一定的长度比例,总是在不自觉地调节各个语音单位的长短。既然自然调节语音时长是为了求得音节节奏平衡,而音节节奏与句法结构又密切关联,那么音节时长的伸缩变化,从理论上讲应该与句法结构有一定的对应关系。从这个意义上说,进行音节时长与句法结构关系的研究有一定的意义。

音节的长短主要取决于语音单元在语句中的位置及其轻重地位,此外,还要受音素的固有音长差异以及总体语速快慢的影响。音节的长短是反映韵律结构的主要客观变量,也是构成重音的主要客观变量之一。研究任何韵律特性,都离不开对于音长特征变化的考量。

关于音节时长和韵律结构关系的研究,西方学者开始得较早。泽尔纳(Zellner)(2002)通过对法语和德语的研究,认为具有最大偏离平均时长的音节时长可以构成较大韵律组块的框架,而那些接近平均时长的音节时长则表现大多数非时域边界音节的特性。这就是说,话语中的某个音节偏离平均时长的类型具有指示时域边界大小的功能。

中国学者曹剑芬(1995)研究了汉语自然话语里不同类型的音段延长,她认为,根据每一类延长音节内部的音段时长分布特性,话语中的音段延长可以大致分为三种类型,即:边界前延长、边界后延长以及与重音凸显相关的延长。不同类型的音段延长具有不同的韵律功能。边界前延长不但预示一个短语边界,而且传达语义未完、话语待续的信息。边界后延长不但意味着它前面紧接一个韵律边界,而且可以传达新话题开始或者话轮转折的信息。而与重读相关的音段延长则不但指示话者要表达的语义重点,传达话语的信息焦点,而且具有揭示话语层次分别的作用。冯勇强、初敏、贺琳、吕士楠(2001)的相关研究却表明,末尾延长同样出现在句子层面上,尽管句子末尾跟短语末尾的音段延长之间存在差异,但差异并不显著。

二 音节时长在多义结构中的韵律分化功能

在自然话语里,由于每一个韵律单元内必定有一个相对重读的音节,它们在不同层面上起着提纲挈领的作用,把连续的看似线性排列的音段系列,组织成了非线性的、具有不同层级的韵律结构,而正是重读延长为韵律结构的知觉提供了客观根据。

在多义结构中,为了区别语义,凸显语义重点,重读音节的延长跟音高的突出一样,也会成为说话人用以凸显语义重点的语音手段。因此,音节的重读延长不但可以提高话语理解的速度,增强听话时感知理解的效果,而且还可以指示话语信息焦点的位置,增强说话的表达效果。

杨晓安(2005)在分析音节时长比例与歧义句法语义结构之间的关系时,选择了汉语的“给”字歧义句以及汉语和日语结构层次歧义句,通过声学实验和听辨实验证实了在区别歧义时,音节时长是构成汉日话语结构共同的语音手段,时间长短比例关系直接影响到句义的理解,充分验证了在两种语言音韵节奏中存在着明显的句法语义境界标示,证实了音节时长与句法语义结构切分中的境界标示作用。被延展的音节不同,则句法语义关系相异。

王莹(2005)通过对“也”字歧义句的实验语音学的考察,认为句义的确定是通过表类同追加义的副词“也”在句中所追加句法成分的语音突显实现的。这种语音突显的具体表现主要反映在音高和音长两个方面。从实质上来说“也”所追加的对比信息部分的时长表现为普遍加长的变化特征,被追加成分时长在绝对值上表现出单双音节与三音节加长和缩短的对立现象。

分论中我们探讨了“V双+N 双”多义结构韵律分化的问题,以短语“进口彩电”为例,无论是处于句首、句中还是句末,偏正结构中的“进口”的时长都要长于动宾结构中的“进口”,相对来说,偏正结构中的“彩电”的时长都要短于动宾结构中的“彩电”。另外,处于句首位置的“进口彩电”两个词无论是何种句义,时长都要长于句中位置的对应词。句末位置中处于动宾结构中的“彩电”时长要长于处于偏正结构的“彩电”,由于又是句末最后一个韵律词,受自然重音的影响,时长又大幅度加长,甚至都超过了本身时长就长的“进口”。确定句义下该“V双+N双”多义结构歧义点在语音上有比较明确的区别特征,突出地表现为多义结构中的最重音分别集中在不同句义下的动词或者名词部分。

鉴于音节时长(音段延长)在表达语义重点、传达话语的信息焦点、揭示话语层次中的作用,我们在以下的多义结构的实验语音学的研究当中,也着重探讨音节时长这个声学参数。在具体的音节时长数据提取和计算过程中,除了常规的时长均值比较以外,我们还会运用停延率算法,停延率反映的是时长方面语句中各字音的相对时长的动态变化构成的分布模式,停延率数据可以将不同年龄和性别的发音人、不同语气和口气类型的语句放置在同一空间中对照比较,在可比性的基础上进一步具有可统计性,使语调研究进入量化分析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