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志”是基本的哲学思想训练

陆象山说:“学者须先立志,志既立,却要遇明师。”(《陆象山全集·语录》)陆象山是宋朝的儒家,他认为“志”是努力学习的基石。所有理学家都强调“志”,以为“志”不只是重要的理念,而且是哲学的基本训练。

关于“志”,道家和佛家不同于儒家。老子主张“弱其志”(《老子》第三章),也就是减少自我意识或个人的野心。所有禅师强调的是“不执着”或“无心”,也就是无欲或随缘。但实际上,道家和佛家始终努力成为完人或真人。甚至在禅宗,尝试避免执着于佛,如大慧宗杲禅师说:“丈夫自有冲天志,不向如来行处行。”一个人应该随着自己的佛性走,不要执着外在的形式。所以,即使禅宗,也有他们自己的“志”。

在中国哲学里,“志”是最重要的,是能支撑学者去实践德行和求道,而且承担责任去寻求方法缓解人们的痛苦。以前文天祥,他选择被杀而不愿投降蒙古敌人,他在他的腰带上写着“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有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宋史·文天祥传》)这是我们的古代有志之士的典型形象,也是大家常用的例子,这里表现了儒家立志完成人生最高目标的理想。

怡按

在古代,儒家教育的“志”是希贤求圣,学生们也了解谁是圣是贤。可是今天的社会中,年轻的学生们根本没有圣贤的榜样,如何去立这个“志”?有位美国的心理学家到中国小学去做心理调查,对五十个小学生问卷,问他们将来立志做什么?四十九个学生是做企业家和演艺明星,只有一人愿意做教员。这是今天教育的现况,或是今天教育的失败?总之,我们批评这些已是多余。那么我们上面所谈的“志”,是否已经走入历史,而无关紧要呢?甚至毫无意义呢?不然,这点我们可以从两方面来解决。

一是就幼童教育来说。西方心理学家阿尔弗雷德·阿德勒(Alfred Adler)在他的人格的理论中,认为幼童在四五岁时建立了他们的终极目标(final goal),即立志,将会影响他们的一生。这个“志”不是过去的希贤求圣,也不是今天有些父母只一味希望小朋友能上影视表演,我认为这个“志”是德性。为父母的不必像过去一样地教孝,要培养幼童的同情心、责任感和爱物、诚实的德性,这些自然能影响他们的一生。成为一个人格完善的人,这不也是孔子的“成人”,也即“成仁”吗?

二是就成人的修养来说。“志”的字义是士之心,即一个知识人或学者的心念。今天西方的学者只专注于他们的研究,也就是说他们只求理论体系完整,观点独出,并不考虑与天道的相合,以及对人心的影响。所以我认为他们也应一如张载所谓的儒者的抱负,“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四句话说的就是对自然界、人民、历史和人类未来的关怀和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