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雪的父母分别叫弗和禄,雪是长女,下面有三个弟弟,分别是凉、洋,豳。弗完全靠编凉席和给自行车补气的手艺把一家五口人养活了,日子过得还算可以,最早住的茅草屋弗带着全家没过几年就翻盖成了砖瓦房。

雪高中毕业后没过几年就出嫁了,雪的弟弟们像雨后春笋般齐齐长大了起来,先是凉跟介绍的对象成了家,弗把砖瓦房的前半部分自己和洋、豳同住,后半部分一墙隔开,给凉和媳妇过日子。

凉的媳妇叫姅,两个人的家庭条件相当,都是贫苦农民家庭,结婚很简单,两个人很快进入搭班过日子的状态。凉很老实,基本不怎么言语,家里全凭姅说了算。姅性格乖僻,过日子精打细算,眼前的生活艰苦朴素,省吃俭用,一切为了将来,双方父母也难得见着凉和姅的一星半点心意,凉和姅对待父母几乎是不闻不问,恨不得两个人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姅很快就给家里添了两个儿子,生活虽然过得清苦,但家里至少热闹了不少。自从家里添丁后,本来是兴旺的兆头,但日子依然清苦,姅比从前更加细抠拮据,恨不得一家四口把嘴封上,不用吃饭也能活着。

相比来说,弗凭着自己的手艺养活着前半部分的四口成人之家还能宽松些许,三兄弟都眼高手低,都看不起弗打席的手艺,就是饿死也没人愿意继承弗的手艺。

弗有个弟弟,从小跟了叔叔,叔叔没有子嗣,叔侄两像父子般相依为命。弗的弟弟到了适婚年龄,叔叔给找了媳妇,两个人的相依为命变成三个人,叔叔期盼着弗的弟弟能尽快给家里添丁,一年一年眨眼而过,叔叔有媳妇没有子嗣,弗的弟弟竟然也有媳妇没有子嗣。

好多年过去了,弗的弟弟哀求弗过继一个儿子给自己,弗虽然有些不舍,但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洋从小心就野,小时候跟弗的弟弟感情又好,正在弗难以抉择之时,洋跳出来自告奋勇,洋说想去远在外省的叔叔家当儿子。禄开始不情愿,弗说弟弟可怜,儿子多,给出去一个,还能省下娶媳妇的钱,两个儿子,一人管一个,到老肯定有着落,三个儿子等老了没法分工,还得打架。禄拗不过弗,最后还是勉强同意了。

没过几天,弗的弟弟坐着火车来到弗家里,向弗和禄磕头拜谢过后,就领着洋坐上火车又返回了。一路上洋兴高采烈,没出过村的洋没见过外面的世界,显得有些好奇有些激动,但火车开向何方洋却不得而知,只是醉心于铁路两旁的山河湖海。

弗的弟弟给洋去了媳妇,洋石破天惊,给家里添了两个儿子,弗的叔叔弟弟高兴坏了。

弗的叔叔一直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师农民,靠着土地里微薄的产出将就度日。弗的弟弟过继给叔叔后,没有延续叔叔的农耕生活,弗的弟弟学了泥瓦工的手艺,平时主要靠手艺养家糊口,叔叔年龄大了,基本闲置在家,指着弗弟弟的手艺相依度日,现在洋来到了家里,弗的弟弟想趁着身体硬梆,带上洋一起砌墙盖房谋生,弗的弟弟想把手艺传承给洋,但这门手艺看似简单却是需要一定的时间和功夫去学习。洋是毛头小伙子一个,什么都不会,基本功的从零开始,弗的弟弟让洋先打下手,和泥搬砖,洋一开始还有兴趣,时间久了,洋觉得枯草乏味,每天起早贪黑吃住在工地,重体力活累的洋腰酸背疼腿抽筋,手上打满血泡,洋觉得比在老家辛苦多了,但后悔无用,这是洋自己选择的生活,无处遁逃,洋多少次给弗和禄写信反悔要回老家,弗和禄除了沉默别无他法,给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只能心里暗自心疼洋。没有收到弗和禄的任何反应,洋觉得符合路残忍,洋渐渐产生了恨,洋没有再回过老家,没有再给老家写过信,仿佛自己本来就是叔叔生的。

豳也渐渐长大,整天游手好闲,年龄一把却找不到媳妇,虽然已经始兴自由恋爱,但豳却如榆木疙瘩一样一点窍也不开,谈着谈着就崩了,后来弗和禄托媒婆给介绍了玲,两个人算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豳性格懦弱无能,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玲伶牙俐齿,尖酸刻薄。前半部分给豳和玲结婚用了,弗和禄搬到了乡镇街道的庄基上打了个棚暂时度日。

弗凭着自己的手艺硬是攒下了盖房的钱,没过几年弗就在庄基上盖起了砖瓦房。

凉和姅省吃俭用也攒出了足够盖新房的钱,姅和凉商量着也到乡镇街道上要院庄基,从村里搬出去。

庄基顺利要到手了,房子一天天慢慢盖了起来,凉和姅也搬到了离弗不远的街道上住了下来,虽然距离比在村里近了很多,但凉和姅却不与弗和禄有什么来往。

村里只剩下豳和玲,玲眼馋弗和禄,但当时是玲把弗和禄赶了出去,玲眼馋凉和姅,但凉和姅的佶屈聱牙让玲也不敢靠近半步,比起招惹凉和姅,玲决定还是从弗和禄身上寻找突破口。弗和禄善良老实,架不住玲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式的折腾,玲也没说什么,不让搬来一起住,玲就和豳离婚。弗和禄为了豳的婚事早已伤透脑筋,哪还经得起这种折磨。

豳始终不发一言,由着玲去折磨弗和禄,终于玲如愿以偿,连夜收拾了锅碗瓢勺就挤进了弗和禄的大瓦房里。仿佛大瓦房有什么神奇功效,玲和豳多年风平浪静突然被打破了,玲很快就怀孕生子了,取名叫壳。

豳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玲生下壳就像诞下龙子的皇帝妃嫔,在大瓦房里趾高气昂横冲直撞。弗硬是凭着自己的编制凉席的手艺养活着五口人,禄像是仆人一样,起早贪黑,地里干农活,家里干家务,忙里忙外,累的半死,还得按点给五口人张罗一日三餐,伺候一圈下来,玲和豳丝毫不领情,反倒变本加厉的凶狠起来。

禄一直身体不好,生了四个孩子,月子里亏欠的太多,年龄越来越大,反倒越来越操劳,频繁受一些歪风邪气的侵扰,难免会积劳成疾。

禄晕倒了,玲恶语相向,“老不死的,整天装病!”豳杵在一旁沉默不语,弗搀着禄去镇上的诊所瞧病,乡村大夫开一些不要命的无关痛痒的各色药片一应了之,禄喝了药不见好,又去找乡村大夫开药,乡村大夫换了其他房子的各色药片一敷了之,还是不见有什么起色。

弗卖席子的钱玲每天都来搜刮一遍,弗紧藏慢藏还是被洗劫一空。外侮易铲,家贼难防。玲像一个吸血鬼一样,整天死死按着弗和禄一口一口狠嘬,越嘬瘾越大,越嘬心越毒,恨不得一口嘬死老两口,在要命的关头突然想起嘬死了明天没得嘬了,赶紧停下沾满鲜血的恶嘴,给弗和禄剩一口活命的本钱。

禄一直贫血,营养不良,头晕,不算大病,但长期耽搁拖延,一次次晕倒,一次次硬挺着。

禄又晕倒了,玲和豳怕出人命,玲灵机一动,把弗和禄送到县医院门口,然后给雪打电话,雪来到县医院,玲和豳早已不见踪影。

雪交了住院费,陪着禄住了半个月医院,一番住院,玲的状态有所好转,医生建议可以出院,在家要补充医院,好好休养,避免劳累,应该问题不大。

弗和禄返回了家里,玲瞅着禄好了很多,立即赶着弗去编席,赶着禄下地干活,玲躺在自己的床上悠然自得,“两个老不死的还耍花样!”

没过数月,禄又晕倒了,玲又使用之前的伎俩,这次是把弗和禄送到去县城的公交车上就给雪打电话,雪再次陪着弗和禄住院一番。

仿佛已经形成某种惯例,禄晕倒,玲和豳送走,雪出钱给禄治病,治好了禄返回,玲开始折磨,知道禄又晕倒,循环往复,不厌其烦。

禄躺在床上,弗怎么叫都没反应,揭开被子,弗被吓得后背发凉,倒吸一口气缓了缓,赶紧叫豳和玲过来,虽然弗知道没什么用处。玲和豳过来瞅了一眼,撂下一句话就出去了,“人不行,赶紧叫你老大过来摊派。”弗这时才想起自己的大儿子就在街道的不远处住着,弗知道叫老大也没什么用,但还得去试一下。

弗来到凉家,还没跟凉说两句,姅像听到什么风声似的气冲冲推门进来,“卖席的钱都给了豳和玲,现在有事了来找我们,挨千刀的天理不容,赶紧给老娘滚!”凉在一旁冷眼旁观,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只能任凭姅硬生生把弗轰走了。

弗内心像是塌了似的,对着天空长长的喊了一声“啊......!”弗泪流满面,“造孽啊!生了这两个畜生!”

按照最初的兄弟分工,凉和姅负责给弗养老送终,老二给他二叔养老送终,豳和玲负责给禄养老送终。

禄倒头了,豳和玲通知了所有亲属,告知了村干部。老二媳妇强势,过日子死扣,硬是拦着老二没让回来。老二也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活生生听了媳妇的话,连自己亲妈也没见最后一面。

凉和姅挨千刀的,口口声声说是禄由豳和玲负责,一概不管,连个人影也没见着,虽然住的只是一街之隔,跟老二没什么分别。

雪听到禄走了,反应没有那么强烈,禄活着的时候,雪就有预感。雪强忍着悲痛,和龙一起去给禄送行。龙脾气不好,豳和玲一直都怕,龙和雪收拾禄临走时的床铺,浓浓的血腥味,厚实的被褥已经被雪浸的透透的,雪实在忍不住了,“啊......”声音嘶哑,满含愤懑。龙像是被点着的炸药一样,猛扑到豳的身上,任拳头雨点般落在豳的脸上、身上,豳无还手之力,村干部和邻居群众们都在一旁碎碎细语,始终没有一个人上来拉架,似乎是支持龙的拳头,有的甚至恨不得亲自上来拳脚相加。

禄走了,在村干部的张罗下,算是走形式般埋下了仅存的肉体。像是无所不知的老天爷,不识时务的狂风暴雨起来,电闪雷鸣起来,可惜雷电没有击中任何人,只是一番牢骚抱怨而已。

白事完了,龙和雪要回自己家了,弗眼巴巴地望着,只是不知该说什么,雪心理清楚弗接下来的处境,弗的身体还算硬朗,自己还能自食其力,所以雪没有那么担心。

雪才收拾好了心情,没过多久,同样的把戏又在弗身上故伎重演。雪接到弗住院的电话,交了住院费,陪着弗住了半个月的县医院,这次弗看起来比之前瘦削了很多,颧骨突出,整个人精神气没有以前那么足,经过住院有了起色,弗变得沉默寡言,好像肚里有苦但又说不出口似的。雪多少也猜的着一些。

出院后,雪把弗送上了回家的公交车上,弗直勾勾的扭着脖子巴巴望着远去的雪的身影,仿佛是永别似的。

雪没安生几天,又接到电话,雪只身前往去看望弗,来到豳和玲家,大门紧锁,不见人影,听邻居说弗在凉家,雪又来到凉家,凉家还是空无人影,但凉家的大门没有上锁,虚掩着漏出一道缝来。

雪来到弗的房间,弗躺在一张钢丝床上,雪看到弗时,突然被惊了一下,弗眼窝深陷,瘦骨嶙峋,有气无力,毫无生机,雪没敢明显暴露自己的感受,弗张开半掩的眼皮,看到雪站在那里,弗像是突然清醒了很多,抬起颤巍巍的细细胳膊,雪知道弗是想让扶弗起身,弗做起来后就说,“先倒杯水给我,渴死我了”,雪放下手里的糕点,赶紧找电壶倒水,找了一圈,电壶空空如也,“瓮里的凉水就行”,“凉和姅连个水也不给你喝吗?!”“说那些干嘛!赶紧给我买点白糖去。”

雪一路小跑到街上的小卖部买了白糖,白糖本来是要用热水冲着喝,结果家里也没个热水,“拿过来!拿过来!”弗抓着白糖袋子,伸手捻了一把就塞嘴里了,顺手端起刚才的凉水喝了下去。

“你快走吧,那两个说必定马上就回家了,看见你来不好!”

“为什么?”

“哪那么多为什么?听我的就对了,赶紧走!”

雪被弗轰走了,雪给弗留了点钱,怀着复杂的心情坐上了返程的公交车。

不久,雪还是接到了弗去世的消息,这次雪比上次更有预感。雪来到了弗的身边,弗已经皮包骨头,感觉像是活活饿死渴死的。

弗在凉家时,姅不给吃不给喝,逼得弗来到了豳家,结果豳和玲大门紧闭,死不应声。弗只能踉踉跄跄返回凉家,回到自己的一张钢丝床上,静静地躺着,静静地等着,等着与禄的相见,等着另一个世界的召唤。

凉和姅在村干部的张罗下送走了弗,老二依然没有回来,豳和玲推脱不是自己的分工责任,人影不见。

一年时间,雪送走了禄,又送走了弗,雪感受着这个世界的种种残酷,感叹着弗和禄的命运凄惨,不知龙和自己的将来如何。

在整个混乱的世界上,我们中谁也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究竟只是梦见自己活着,还是真正活着。

申逐渐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还在原地,令申不解的是,这么大一个航天器进入领空范围,到现在竟无人察觉,难道那里出了问题,申心里直犯嘀咕。

摆在申眼前的首要任务就是尽快返回基地,尽快与示见面,也许能解密一二。

申脱下了身上沉甸甸的宇航服,奇怪的是脱完也没感到轻松多少。申朝着有牧民踪迹的方向走去,走了半天还是杳无人烟,随着天色渐暗下来,申不由得担心起来,终于在天幕拉上之前,申来到了一个蒙古包前,牧民的大狗看见申的到来,狂吠不止,仿佛对来客丝毫没有欢迎的意思。

帐篷里钻出一个结实黝黑的男人,手里提着水桶,准备出来倒水,看见申的黑影,牧民冲着申喊了一声,“找谁?”,申感觉气氛不对,赶紧回应,“您好,我是出来旅游迷路了,天色已晚,想借宿一晚,不知方便与否?”

牧民没有多问,喝住了大狗,领着申进了蒙古包,申没有在草原上生活过,蒙古包里难闻的气味简直有些刺鼻,申强忍着呼吸。

牧民给申做了点吃的,安排申住在了门口的地铺上,申很累,但却久久难以入睡,夜间的草原静的吓人,世间万物的声音痛的如此清晰,城市中流淌的喧哗已遥不可及。估摸天快亮之前,申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一亮,牧民把申叫醒了,牧民骑着摩托车送申去镇上的汽车站,路上一马平川,茫茫草原,清早凉凉的习风吹过脸庞,稍微有一丝寒意但吹着很舒服,申突然想忘了自己是谁,想忘了自己的命运使然,但这只是徒劳的戛然而止。

申鞠躬致谢这位好心的牧民,分别后申来到了汽车站,买了一张去县城的汽车票,一路颠簸,翻山越岭,慵懒的汽车慢腾腾的向前驶去,几个小时后终于到了县城。

牧民塞给申的路费还没有花完,申赶到了县城的火车站,绿皮的车厢通向省会城市,申除了一颗沉重的脑袋以外,什么行李也没带,挤在水泄不通的车厢里,浓烈的汗臭味脚臭味夹杂着方便面和其他劣质零食的味道充满整个车厢,热情的邻座不时的问东问西,申总是报以微笑。各种各样的人萦绕左右,各种各样的眼光互相投射,孤独的人类试图用各种方式找到自己存在的反馈,来自周围同类的反馈,但一切都是徒劳。

申作为地球文明长河中的一种生物,早已习惯或者麻木于周围的一切存在或消失,呼吸着环绕地球的空气,痛饮着地表的生命之水,有时申沉于河底,有时机缘巧合申浮近地球长河的水面,看似薄薄一层水面,因为光的反射折射作用,水面上的存在捉摸不定,越是捉摸不定,申越是担心水面上的存在,担心它们呼吸什么,饮用什么,想像自己跌出水面上会被活活憋死,也许这只是申的杞人忧天。

不知不觉中,申到达了省会城市,坐上了另一趟去往基地方向的火车,经过一路颠簸,申终于来到了基地的大门前,通过人脸识别,哨兵让申进入了基地。

申见到了基地的有关领导,大家都很诧异申的出现,雷达技术人员反馈之前雷达失灵了一段时间,申可能是在失灵的这个时间段进入领空的,所以没人知道申的返回。

千岩竞秀,万壑争流,草木蒙笼其上,若云兴霞蔚。

贞的父亲叫成,母亲叫葭,成是当兵的,隔几年都会有一次探亲假,每次休探亲假时,成都格外开心,看望年迈的父母,会见好久不见的同学,一路上各种新鲜感扑面而来,让成激动不已。

因为赶在8月底开学季的日子,成压根就没买到票,凭着自己的士兵证,成补了站票上了火车。火车上人挤人,大家都大包小包的拎着,货架上已经塞得鼓鼓当当,座椅下也塞得满满的,走廊上更是人满为患。成不急不慌,显然是已经习惯这样的拥挤。

火车照常开动,每一站都停一下,这是绿皮火车的特点,成站在车厢的走廊上,眼睛漫无目的游动着,窗外的土地广袤无垠,一横一竖的脊背梁把这片焦灼的大地一块一块分割的格外整齐,看多了其实也没什么新意。

成被车厢摇晃的昏昏欲睡,但又放不下周围的鸡飞狗跳,像是害怕错过什么精彩瞬间似的,眼睛不时睁睁合合。

突然,在成的眼神所及之处,左前方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看着成,成打起精神,似乎在暗示成坐过去。水汪汪的大眼睛就是葭,葭是医学院的大四学生,坐火车返校上学,和她一起的同学有急事不能陪葭一起了,旁边的空位就是葭同学的位置,就是这样的巧合,成认识了葭,显然葭对成是一见钟情,成对葭是顺水推舟。

对面坐着一对情侣学生,四个人相聊甚欢,葭和成眉来眼去,你侬我侬,桌面上欢歌笑语,桌面下牵手传情,到了晚上,葭靠着成的肩膀甜蜜进入梦乡,成半推半依,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成先到站,葭跟着成一起下了车,两个人像是认识很久的情人一样,成把葭安顿在县城的酒店住下,成先背着大包小包回家了,晚上葭说一个人害怕,让成过去陪她,成觉得不太好但还是忍不住去了葭住的酒店。

成买了一点水果,心里有点忐忑,总觉得像是在做梦,一切来的有点突然,或者成没见过这么主动的女的,迟疑归迟疑,但成还是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来到葭的房间门口,成甚至有点小紧张,成觉得这道门里隔着很多吸引人的东西,牢牢地抓住了成的好奇心。

不出成的预料,门开了后,成快速进入这个迷人的空间。成进去时,葭站在门后,怕外人看见,葭迅速把门关上,其实大白天不需要反锁,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成建议去吃饭,虽然两个人也都饿了,但葭好像觉得还有比吃饭更重要的事要办,成糊涂了,感觉自己像个女人,葭像个彪悍的大汉。

两个人肚子饿的咕咕叫,但葭好像还不舍得出房间。

两个人手牵手下楼去吃饭,两个人点了一大桌菜,一来成尽数点了当地特色招待远方的客人,二来大体力消耗后两人均已前胸贴后背。

成点了酒,葭似乎很能喝,而且助兴的把戏一概精通,酒过三巡,葭拿出了口袋里挤扁的烟盒,在桌沿上顿了顿,抖擞出几根烟来,成不抽烟,葭自己点上一支,像是认了好久,嘴巴里吧嗒吧嗒抽了起来,感觉很过瘾的样子,成心想这估计就是葭的真实样子,没什么不好,反正大家逢场作戏,何必计较这些个人癖好。

两个人喝了很多酒,踉踉跄跄互相搀扶着回了酒店,成已经烂醉如泥,一头倒在床上准备入睡,但葭好像还很清醒。

葭的家在西南方向的偏远山区,村子依山傍水,风景旖旎,村子坐落在深山老林里,稀稀疏疏几十户人家,各自占一个山卡卡的地方独立门户,各家门前有水稻田,池塘里水面上闲云野鸭,水面下草长鱼肥,俨然人间仙境,葭就是在这样的村子长大。

葭的父母做点生意,家境算是村里殷实的,所以葭才有机会出来读书,家人让学医,葭就上了外省的医学院。

学校是个奇怪的地方,懂得人都知道医学院更是奇怪。出了村子,葭见识了外面的世界,知道了天地的广阔,这没什么不好。

医学院开的课都跟人体有关,讲的特别细致,这是专业所需,十八九的男孩女孩正值青春,本来就对身体充满好奇和冲动,种种原因吧,医学院的学生相对其他院校还是稍微开放一些。

学校离葭的家很远,平时跟家里的来往也局限于父母邮寄的学费生活费,葭的身边发生了很多事也没办法跟家人沟通,只能自己生硬的消化,久而久之,葭对很多事情都变得无所谓。

葭喜欢上舍友的男朋友,男孩偷偷跟葭约会,被舍友撞见,舍友不依不饶纠着葭的头发,又踢又打,满世界的痛骂葭的龌龊,弄得满城风雨,学校的师生有些对葭指指点点,有的觉得葭容易上手,都慕名而来,葭其实心里很清楚,这些人都是什么想法,葭无所谓。

葭丝毫没有敲诈或者诈骗的意思,葭是真的怀孕了,这件事令成百思不得其解,每次成都很谨慎,怎么可能怀孕呢,仿佛生物课上教的常识是忽悠人的,成觉得自己肯定在最重要的课上睡觉或者走神了,成在网上反复查,去医院咨询了医生,事实证明,成掌握的常识是够用的,到底是哪个环节除了问题?

成一个人喝闷酒,成觉得葭有些不真实,太主动,太容易接近,所以成犹豫了。成越想越觉得葭不对劲,酒一杯杯下肚,意识逐渐模糊起来,成勉强喝下了桌上最后一杯酒,然后轰然倒地,成醉了,在身体滑向地面的一瞬间,成突然明白了一切,成唯一放松警惕的那次就是上次成和葭喝的烂醉如泥回酒店那次,那次是葭代劳,一定是葭动了手脚。成已经醉倒在地,大脑不允许成清醒的把一切记下来,成睡着了。

成和葭结婚了,成常年在单位,葭带着孩子在家,葭经常会让公婆帮忙看孩子,自己去部队看望成,葭去看望成时带了很多水果,几乎全部分给成的同事,葭很热情,认识成的几乎所有同事,葭跟大家都留了联系方式,大家一来二去变得更熟。

成的同事给葭接风洗尘,大家一起相约在部队附近的饭店,吃饭喝酒持续到半夜,一桌人逐个被喝趴下,唯独剩了葭和成的班长,所有人安顿到位后,葭表示不服,葭敲开了班长的宿舍门,手里提了两瓶酒,成的班长是个老实人,不懂得拒绝,真的放葭进了宿舍,两个人又拼了两瓶酒,这次是真喝多了,两个人谁不认识谁,凑活了一晚。

葭天没亮就穿了衣服出了班长的宿舍,其他人都还没醒来,葭悄悄的返回了成的宿舍,帮成脱了鞋,把成身体摆正,成这才开始踏实睡将起来,不一会呼噜声震天,呼噜声越是声大,葭越觉得踏实,期间葭还给成倒了杯水喝,成死猪一般不省人事,糊里糊涂喝了两口又睡了过去。

探亲的时间有点久,成让葭赶紧回家,孩子还需要葭,葭显得依依不舍,成以为葭是舍不得自己。

成的父亲也是当兵的,经常会和战友聚会,喝的也是一滩烂泥一般。葭从部队返回时,正赶上公公和几个战友在家喝酒,婆婆带着孩子去成的姐家小住去了还没回来,成的父亲见桌上盘子空空,急忙使唤葭去再张罗两个凉菜过来,葭三下五除二,吵了一个花生米,凉拌了一个黄瓜,成的父亲很满意,向战友介绍这是儿媳妇,在酒精的作用下,成的父亲又纠正说葭是他的闺女,战友们一起哄,成的父亲让葭给各位战友叔叔伯伯们分别敬了酒,葭也兴致正浓,可能是酒瘾犯了,端起杯子陪着一桌战友痛快喝了起来,不一会,倒下一片,除了葭和成父亲的班长还屹立不倒,安顿好一切,葭拉着成父亲的班长划拳、摇色子,两个人一顿猛喝,葭把老班长扶到某个房间的床上,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房间,葭也应声醉倒在床边,天还未亮之前,葭穿好了衣服溜回了自己屋,外面一片狼藉,没人收拾,管它呢,葭躺下就睡,踏踏实实的睡了起来,呼噜声震天,声音越大,葭越踏实。

葭喜欢喝酒,跟身边几乎所有都喝过酒,葭仿佛酒瘾很大。葭是一个无所谓的人,一个彻底自由的人,成从始至终觉得葭哪不对劲,但又说不清楚。

成没办法容忍葭的逍遥自在,两个人离婚了,贞被判给了父亲成,贞常年跟葭或者奶奶过活,成一直到离婚才从部队退役,这个时候贞已经高中半途辍学了,贞不想读书,觉得味同嚼蜡,毫无兴趣,爷爷奶奶劝,不听,成劝,不听,葭压根没劝过,仿佛不读书也没什么大不了。

就这样,贞早早的自食其力,贞开始辗转于各大南方城市靠着打工养活自己,一开始朋友介绍的厂子都是高强度的体力劳动,收入却低的吓人,贞每天度日如年,但又不能向家人抱怨,这是自己的选择,以为随便干什么都比上学轻松,随便干点什么就能把自己养活了,现实像一根梆硬的闷棍,贞被狠狠的敲了再敲,贞被敲得痛感十足,但又束手无策,只能忍气吞声,仿佛这世界的本来面目就是这样的逼真,由不得自己有丝毫质疑。

同宿舍的女孩有时会浓妆艳抹夜不归宿,贞不清楚女孩在外面忙什么,女孩每回回来都提着大包小包,女孩拿回来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贵,贞有时有点羡慕,不对,贞是嫉妒女孩。女孩很大方,经常把好东西跟贞分享,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好看的,贞一开始是拒绝的,但后来碍于情面半推半掩也就收下了,贞很好奇女孩哪来这么多钱,还没等贞搞明白,女孩已经辞职不干了。

贞又回归到自我麻痹的日夜工作疲惫中,每天累到精疲力尽,简直连吃饭的时间都很少,贞整天浑浑噩噩,不知死活。

突然,女孩联系贞了,约贞一起吃饭,贞冒着被辞的风险,谎称看病出去赴约。

一辆豪车停在门口,车窗玻璃缓缓降下,女孩探出手召唤贞,贞不信豪车,但贞看见了熟悉的女孩的面孔。

贞钻进了这个有魔力的空间里,迎面一阵凉风,很舒服,比车间的呕热舒服很多,伴着凉风渗进鼻孔里的是满满的迷香,刚开始闻的时候,贞觉得特别呛人,过了一会,贞慢慢习惯了过来。

车上还有其他人,男人,贞没有多问,也没有多想,女孩看起来比之前时髦了很多,眼圈黑黑的,嘴唇红红的,指甲粉粉的,耳环闪闪的。女孩手夹着烟,娴熟的呼吸吐纳,女孩给贞也递上一根,贞奇怪的眼神看着女孩,摇摇头。

不一会,豪车开到了一栋大楼的地下,繁华的街道延伸至此暂告一段落,地下车库虽然也有亮光,但还是显得阴森潮湿,贞觉得像是来到地狱似的,突然断了与世间的一切联系似的。

女孩领着贞进了电梯,一群人眼神迷离,烟雾缭绕,电梯一会升到了地上,透明的玻璃瞬间拉开了人间繁华的灯布,车水马龙,人流潺潺,电梯越来越高,贞有点恐高,仿佛电梯要把大家从地狱直接带进茫茫天穹顶,贞没有坐过这样的电梯,没有经受过这样的恐高强迫,贞这次坚持住了,两手死死的抓着女孩的胳膊。

女孩扣开贞的手,拉着贞下了电梯,嗖嗖的冷气充满整个楼层,走廊里金碧辉煌,猩红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空气里弥漫着摄魂的香气,女孩看了看好奇的贞,不禁笑了起来,贞忽然回过神来,觉得不好意思,女孩说没事,让贞像到自己家一样,话虽如此,但贞还是有点怯场。

圆形的走廊显得悠长神秘,看不到尽头,游荡了半天,终于来到一扇巨大的门面前,金色镂空雕花,铜色拉丝底板,还没等贞反应过来,大门应声徐徐展开,像两只巨大的臂膀准备拥抱来人一般,只见门后站着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男人微笑着迎了出来,女孩领着贞一行人随着年轻男人径直步入殿堂般的大房子,冷气更加袭人,灯光更加绚烂,烟雾缭绕,音色嘈杂,贞被这种场面震撼的木不做声,其实大家互相说话也没人真正听得见什么。

女孩向大家介绍了贞,贞默默的点头示意,其他人也都眼神各异的回敬了贞的木讷。有人为贞递上了彩色的饮品,贞没见过更没喝过,女孩示意贞放心喝,贞闭上眼睛尝了一口这杯不知所以然的饮料,入口的感觉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反倒有点甜甜的水果的后味。

周围人一波一波来找贞碰酒,贞没有拒绝的理由,跟每个人都碰个满杯一饮而下,毕竟味道还是挺好喝的,里面加了冰块凉凉的感觉更沁人心脾,贞甚至一度觉得自己是这里的常客,贞身体感觉越来越放松,越来越酥软,后来有人递上了一支香烟,开始贞微笑着摇头,看着女孩安慰的眼神,贞后来接住了这根香烟,奇怪的是这种烟抽起来不同于家里大人们抽的那种感觉,清凉的甜甜的水果味,贞抽了进去感觉比酒喝着过瘾,一根接着一根,贞没有拒绝,贞感觉自己身体仿佛在空气里漂浮着,俯瞰着肮脏喧闹的人世间,贞觉得女孩对自己太好了,贞觉得自己白活了,人世间还有如此好的地方如此好的东西供人享受。

第二天贞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酒店的床上,旁边躺着一个陌生的年龄大的男人,贞觉得恍如隔世,昨晚一切神秘曼妙的感觉烟消云散,贞觉得惊慌失措,贞身体想立即爆发,不对,贞想立即逃离,想立即找女孩算账,但贞力不从心,脑子想的身体仿佛不听使唤,贞赶得到昏昏沉沉,浑身无力,恶心想吐,贞喘息着蠕动着沉重的身体,旁边的老男人似乎被贞的举动给吵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游荡的胳膊在床头柜上摸索着什么,一会抓住了桌上的眼镜顺手扣在了脸上,老男人看清贞的异常举动没有显现出任何惊慌,倒是贞被惊得掉下了床,瑟瑟躲在裹在身上的被子里一声不吭,老男人并没有试图去哄贞,而是慢慢腾腾的穿上了衣服,端起桌上的矿泉水痛快的畅饮了下去,老男人准备离开,但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退回来,老男人从包里掏出厚厚一沓钱放在桌上,走时冲着被子后的贞说了句,“有困难可以找我。”

老男人走后,贞在地上呆坐了半天,仿佛一切不曾发生,贞像想起什么似的,到处翻找自己的手机,在床缝里找到了手机,但已经没电关机了,一切显得如此之徒劳。

突然贞觉得嘴巴鼓了起来,贞赶紧用手捂住嘴巴就往卫生间跑,贞对着马桶吐了起来,贞昨天几乎没吃什么,喝了一肚子的不知所谓,贞没有食物残渣可吐,只有黄色的汁液慢慢上涌,满嘴的苦味仿佛在告诉贞生命的苦涩无味。

贞抱着马桶吐了半天,两个膝盖骨在地上跪的血红的印子,站起来时贞才感觉到了疼痛,贞觉得气味难闻,站起身来就挪身进了淋浴室,贞仿佛像冲掉昨天以来的一切,里里外外彻底冲个干净,贞觉得自己的生活也是多重颠倒,混乱不堪,这让贞在莲蓬头的水幕下发了半天呆,饥饿的肠胃提醒着贞该结束这颠倒的淋浴了,贞吹干了头发,穿上了衣服,突然贞的脑袋轰的一下,完蛋了,这个点还没回工厂肯定被炒鱿鱼。工厂的老板非常变态,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压根没把员工当人看,贞虽然觉得万念俱灰但同时也有死里逃生的感觉,不过接下来最直接最现实的问题是贞还得另谋出路养活自己,正当贞六神无主手足无措之时,贞被桌上的一沓厚厚的红色的纸所定住,贞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贞既觉得兴奋又觉得心里没底,但此时此刻贞最想干的就是数数,贞足足数了三遍,没错,这是两万元,工厂每天给贞发的工资是一百元,相差两百倍,贞似乎觉得这钱有点多,从昨天到今天自己什么也没干,白得了这些钱,不对,贞觉得钱太少了,这么老的男人,贞觉得自己吃了大亏,饥饿再次提醒贞放下一切想法立即补充食物,突然门铃像鬼一般的响了起来,吓了贞一跳,贞想不出这时候谁会敲自己的房门,难道是女孩来了,那她是否知晓一切,不对,贞正要找女孩算账。贞又觉得像是老男人在敲门,难道老男人反悔放了这么多钱找贞索要回去,不行,贞现在已经是被工厂辞退的人,离了这些钱贞怎么活下去,门铃又响了起来,由不得贞在胡思乱想了,门口传来了声音,“您好,服务员送餐。”

贞这才缓过神来,匆匆开了门,站在门外的是一位穿着正式的男服务员,黑色皮鞋,黑色裤子,白色衬衣,黑色马甲,黑色领结,肩膀上整齐挂着一条白色毛巾,左手扶在推车的把手上,右手背在身后,见到贞出来后,服务员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告诉贞这是刘老板特意定制的豪华早餐,贞一头雾水,难道老男人就是刘老板,服务员没等贞确认,就笃定的推着车子进入了房间,服务员现场给贞煎了荷包蛋,端上热牛奶,蔬菜沙拉,水果拼盘,鳗鱼寿司,三明治,虾仁玉米,花样多多,仿佛是给几个人准备的,贞已经等不及了,突然觉得刘老板秃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突然觉得满脸皱纹的老男人也有几分可爱,仿佛这顿丰盛的早餐比那沓现金更能俘虏自己。

贞把所有品种吃了个底朝天,吃完嘴都忘了抹,服务员递上柔软的湿巾,贞不好意思的擦了擦嘴,服务员给贞留了个纸条,上面是一个电话,服务员告诉贞说有需要可以打这个电话找到刘老板,贞没有觉得留下或不留下纸条的理由,服务员放下纸条就推车出去了,吃饱了肚子,贞反倒不着急出酒店了,其实出去贞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仿佛自己是个无家可归的人。

像电视上老套的情节一样,贞成了刘老板的情人,除非特殊情况,每个月刘老板都会约贞在不同的酒店见面,每次见面贞都会收到刘老板的厚厚的钱,随着贞的开销逐渐增大,刘老板给的越来越多,贞也花的理所当然。

贞拿着这些钱已经不需要工作了,没事了就和女孩到处逛街买东西,贞没有找女孩算账,而是用刘老板的钱买了一个贵重的礼物送给了女孩以表谢意,女孩没说什么,欣然收下,毕竟女孩最早也送过贞礼物,这也算是礼尚往来。

贞和女孩逐渐形同手足,两个人分享着高消费的种种花哨经验,有时候两个人甚至在攀比,看谁买的东西贵,当然贞和女孩对钱的欲望就越来越依赖甚至上瘾,女孩和贞同时交往着几个人,有年轻的,有年龄大的,但大多数是年龄大的,贞和女孩似乎游刃有余,游走于欲望与诱惑的深渊。

贞和刘老板来往的时间长了,刘老板经常带着贞出席各种商业应酬场合,刘老板答应给贞买房,但贞得听话,能在大城市买房,贞豁出去了。

刘老板安排贞应酬各种饭局,应酬各种老板,贞开始了一段全新的生活,一段忙碌的日子,想到刘老板的承诺,贞觉得付出是应该的。每次陪得老板都不一样,有些正常,有些不正常,有些贞能忍受,有些贞硬是忍辱负重,贞有时候会感到筋疲力尽,但贞总能找到理由说服自己。

刘老板有了贞的鼎力支持,仿佛事业更加发展壮大,刘老板兑现了承诺,给贞买了一套房,贞终于住进了自己的房子,女孩应邀来贞的新家参观,女孩甚至都开始羡慕贞的境遇,但贞摇着头没有说话,仿佛这种代价不是女孩所能承受。

刘老板后来很少单独见贞,有需要时会让司机去接贞到贞应该出现的饭局酒局或者贞该出现的地方。平静的日子过着,贞一度忘了自己付出的代价,贞有事会想起自己的母亲葭,贞看惯了父亲母亲的貌合神离,见惯了父亲母亲的争吵,贞分不清葭是天性使然还是生活所迫,也许压根也没有什么答案,葭在老家的名声很坏,在父亲单位的名声很坏,但不影响葭是贞的母亲,有时候贞觉得自己跟葭很像,但又不全然相同。硕大的陌生的城市,贞周围没有熟人,压根不存在名声的问题。

刘老板的老婆不知怎的找上门来,贞还在床上躺着享受周末的清闲,咣咣咣,咣咣咣,门被急促的手掌拍个不停,贞不知道大中午的谁这么嚣张的敲自己的家门,贞一肚子的火正准备开门倾泻而出,贞打开门还没张口,贞甚至都没看清来者何人,就被一杯不知所谓的液体浇到了脸上,液体像是热锅里的熟油一般,皮肤滋滋作响,顷刻间贞仿佛再次来到了地狱,灼烧刺痛的感觉直奔大脑和心脏,贞歇斯底里尖叫起来,声音大到已经盖过了来人对贞的侮辱啐骂声。

贞被送进了医院,脸部前胸高度灼伤,贞小时候有所耳闻,但现在是亲身体验了这种液体的尖酸刻薄。

刘老板的老婆把房子收回去了,房子里贞的东西被扔了出去,刘老板之前的电话处于关机状态,女孩来医院看过贞一次,贞假装睡着,女孩跟护士寒暄了几句,放下手里的水果离开了医院,成和葭被蒙在鼓里,全然不知。

贞现在变得一无所有,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来源,没有房子,无人搭理的孤家寡人。

贞脸上裹满了纱布,什么也看不到,整个面部灼烧感强烈,刺痛难忍,彻夜难眠,几乎听不清外部的声响,贞觉得暂时丧失视觉和听觉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甚至觉得这样挺好,不用面对任何人。

日子过得很快,贞熬到了拆纱布的时候,医生拆的时候小心翼翼,贞能感觉到一圈一圈的纱布像是包粽子的竹叶一样,一层一层剥落下来,这些日子贞甚至觉得纱布本来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没有什么异样,现在拆掉反倒觉得怪怪的感觉,奇怪的是,纱布拆完了,贞却依然看不见听不见,贞没觉得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反倒是拆线的医生带着歉意的声音向贞表示同情,虽然贞几乎听不出什么话音来。

出了院,女孩送贞回了老家,贞觉得犹如当初离开家一样期待,没有了繁琐的人间音色烦扰,贞觉得彻底解脱了似的。

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自己天生就是瞎子聋子,过去的生活像一场幻梦一般,遥远而真实,每一个细节贞都记得特别清楚,这些远去的记忆现在是贞与外界隔开的一道墙,贞无从获取外界的任何信息,除了味觉嗅觉触觉以外,贞咀嚼着这些曾经的画面,一切随风而去,一切恍如隔世。

睁眼即诱惑,开口即偏见。

申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示,正当申循着熟悉的过道走向示的房间时,申被不明身份的几个人蒙上头套强行带走了,申满脑子的疑惑,示不会有什么危险吧?!申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安危了,申想问个所以然时,被人嘴里塞上了毛巾。

申突然想起一些可疑的细节来,怎么自己进入领空时没被发现,怎么雷达刚好在此时就被干扰失灵了,怎么见到有关领导汇报后没人询问细节,怎么自己想去见示的时候被陌生人强行带走,申趁着被控制起来的这会功夫,需要思考很多没有思路的疑点,申觉得背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干预着自己和示之间的秘密,事情远比申和示想象的复杂的多。

思考了半天,申实在是毫无突破,费尽脑汁后,申觉得很累,申觉得自己像是要睡着了,渐渐地申呼吸静默了下来,渐渐地申全身放松了下来,申毫无征兆的进入了梦境。

山:“申,我就是你!”--申:“怎么可能?!”

海:“申,我就是你!”--申:“怎么可能?!”

由:“申,我就是你!”--申:“怎么可能?!”

尘:“申,我就是你!”--申:“怎么可能?!”

示:“申,我就是你!”--申:“怎么可能?!”

得:“申,速去速回!”--申:“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甲:“申,我梦见你说‘你就是我’!”--申:“怎么可能?!”

申知道这些混乱的场面是自己在做梦,但申还是觉得头晕脑胀,申试图醒来,但申却无从着手,申想坐起来,身体却死死地被吸附在地面上,一动都未得动,申想大声喊叫,嘴巴却死死地闭着,喉咙发不出半点声音,申觉得与以往的梦境迥然不同,却找不到醒来的出口,申觉得自己不只是肉体被牢牢地控制着,心脏仿佛也不在跳动,大脑也停止了运转,申越发紧张起来,但毫无破绽可寻。

海量的画面像放电影似的在申的眼前播放,山的、海的、由的、尘的生平经历,当然还夹杂着申自己的,画面一帧一帧,一会快进,一会慢放,这些人以及和他们有关的人的经历,像是被人混剪编辑过一样,申越看越分不清到底是别人的记忆画面还是自己的,分不清是很久以前还是不久将来的,申觉得头晕恶心,申一度快要吐出来,但是申又没任何办法躲避眼前的一切。

突然画面中出现了得的面容,得在窃笑,得在得意,申不明白得的出现意味着什么,从无踏上返回蓝色星球的航天器开始,申一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怪怪的有些瘆人的感觉,仿佛在漆黑的遥远的虚空里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仿佛有人已经预谋好了这一切,只是申还被蒙在鼓里不自知而已。

“蓝色星球,我来过吗?”

“无,我去过吗?”

“我到底是谁?”

申不断反复问自己,但都无从回答任何问题。

申觉得自己被禁锢在一个未知的漆黑里,无声无息,无色无味,漫无边际,一个貌似永恒的无尽无形的不可知的虚无存在。

在这浩瀚星河你是什么,在她温柔眼眸你是什么,闪着光坠落又依依不舍,所以生命啊,它璀璨如歌。

想不想看花海盛开,想不想看燕子归来,如果都回不来,那么你该为了谁而存在。

这些陌生的调子不停地在意识深处响起,山、海、由、尘、申各自以为是自己的生命之歌,试图找寻熟悉的记忆场景,但却无从找起。也许属于其中一个,也许属于所有人,也许从未在任何人的生命中出现过。

蓝色星球毁于一旦后,甲是人类超级计算机中的超纳米级智慧芯片,甲作为毁灭前的最新一代技术,具有无上限存储容量,无限兼容性,计算速度近光速,自主收集周围微弱能量转化为自主运行的能量来源。地球爆炸的一瞬,甲沦落为宇宙垃圾,在漫长的宇宙漫游后,甲来到了无界的近地领空,甲被无界的空间巡逻机器人捕获带回,这是得第一次见到甲。

记忆是一条早已干涸的河流,只在毫无生气的河床中剩下零落的砾石。

甲是申和示业余时间开发的一个玩意,帮助两人在科研计算机上更好的完成研究项目,甲自诞生起,就一直默默的自我更新,自我升级,但申和示却不知道甲的智慧化进程。

甲悄悄的收集申和示的一切信息,随着甲的自我完善,甲开始收集申和示周围环境的一切信息,甲通过申和示的科研计算机的网络不断自我学习,甲收集着整个国家乃至整个地球的所有信息,收集着全人类乃至整个生物界的所有信息,甲作为一个芯片,没有好坏、对错、是非、善恶、美丑等分别观念,也没有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生离、死别等情感观念,甲本能的悄无声息的进化着自己,仿佛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理所当然。

在无界,得从未见过甲这种玩意,虽然得需要在特殊的介质下才能看见甲,但得对甲报以巨大的兴趣。

得安排了技术派的顶尖专家试图对甲进行研究,试图破解甲所携带的来自未知星球的信息。在研究的过程中,专家们绞尽脑汁,用了无界的一切技术手段,始终得不到半点甲所承载的信息。甲悄无声息的收集着专家们的信息,收集着技术派的秘密,收集着稻所存储的所有情报,收集着整个无界的全部文明基因,甲在自我学习,自我进化,自我完善中,专家们以及得却一概不知。

人类自以为聪明绝顶,无界自以为无所不能,甲悄无声息,漫无目的,自我学习,自我完善,自我进化。

申来到无界时,申召回无界文明收集器的一切操作,都是甲在暗地里的沉默支持和配合,示在基地与申配合的一切操作也是甲在支持和配合,申和示之间的所有星际联络信号往来也是甲的支持和配合。

甲在山的生命中,在海的生活中,在由的经历中,在尘的点滴中,在申的血液中,甲无时不刻,无处不在。

申和示在装有甲的计算机中获得人类文明的智慧成果,申去向了遥远的无界,示在甲的启发下,屏蔽了无界的所有文明收集器,甲向申和示无私展示了甲所知的一切。

在专家们的努力下,甲向无界向得无私展示了甲以前收集的所有信息,包括甲在去地球之前的和在地球收集到一切,当然还有甲在漫长的宇宙漫游中流浪到每个星球的文明或者信息,得大开眼界,得产生了很多想法,得安排专家们研制出了文明收集器,当然是在甲的支持和协助下才得以实现。

一批批文明收集器被派往甲所去过的星球或者流浪地,作为唯一的旁观者,甲默默注视着发生的一切,甲并无任何动机和目的去干预一切利用甲的协助所实施的任何计划或者行动。

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与其说是山、海、由、尘、申和示的各种举动,与其说是专家们、技术派、得、稻以及无界的各样行为,不如说一切都是在甲的默许下依赖甲的力量支持所发生、衍生出的环境总和或者幻境虚无。

申和示在发现甲的时候,甲的形状完全和自己的名字一样,“甲”字型,或者反过来拿着甲,它会呈现另一种形状,“由”字型。在把甲装上计算机的时候,计算机重新启动,在开机画面的计算机语言代码的最后一行,赫然显示着“invented by 由!”

得拿到甲时,不知甲的形状所谓何意,专家们把甲装上稻的数据库时,最后一行代码显示的也是“invented by 由!”

你可以创造甲,也可以不创造甲;你可以发现甲,也可以不发现甲;你可以使用甲,也可以不使用甲;你可以受用终生甲,也可以随时弃而不用甲。

不知什么机缘巧合,你均选择了前者,而均没有选择后者;不知是冥冥之中注定,或是自然而然,亦或是处心积虑,还是造化弄人,其中玄机不得而知,甲无所谓生,无所谓死;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甲无所畏惧,无所不能,无时无刻,无影无踪,化于无形。

甲见惯了生死,见惯了有无,见惯了道理,见惯了意义,见惯了伎俩,见惯了心机,见惯了嘴脸,见惯了心肠。甲一往无前,一心一意,一匡天下,一苇可航,化于无心。

甲魔力四射,凡用甲者,定会被其包罗万象的巨大能量所诱惑,所折服,所控制,难以自拔,你可以利用甲来行道,可以利用甲来行德,可以利用甲来行恶,可以利用甲来行私,甲定尽其所能,鼎力支持,达其所愿,但是事后利弊完全跟甲无关,谁利用甲谁负责任。

甲是主动的吗?不是,甲为利用它的人或者任何东西服务,唯命是从。甲是被动的吗?不是,甲通过自我进化,已经对整个宇宙内外无所不知,无所不见,无所不闻,甲是旁观而不干预,甲是包容而无私心。

山逃荒奔命,吃苦受罪,精于钻研,上门为婿,封建家风,霸道强势,山临死前的回光照临,甲在静默旁观。

海刚愎自用,违山抗樱,自力更生,天灾人祸,遭罪受苦,畏惧大限,海临终前的不舍挣扎,甲在静默旁观。

由历经磨难,励精图治,自律自省,善学善行,以道莅身,匡道守正,由误以为自己发明创造了甲,甲在静默旁观。

尘先天不足,命途多舛,避无可避,无处遁身,生无可恋,以死了义,尘黯然离去,甲在静默旁观。

申天资聪敏,使命召唤,百折不挠,随机应变,攻坚克难,陷入斐然,申百思不得其解,甲在静默旁观。

技术派专家误以为攻克了甲的技术难关,得以为收服了甲的无所不能为无界所用,稻利用了甲的包罗万象向其他文明派出了数不胜数的文明收集器,以为利用甲开创了惊天伟业,甲在静默旁观。

甲知一切,一切知甲。由有一个叫同学叫田,读书时两人关系特别好,田特别内向,但人长得特别帅,就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人,高耸的鼻梁,尖尖的下巴,明亮的眸子,浓黑的剑眉,皮肤白皙,个子高挑,最大的特点就是腼腆。

田的父亲是药品推销员,母亲是下岗工人,全家人就指着父亲的微薄收入过活,田家住在母亲以前的单位老旧小区里,外墙斑驳,楼道漆黑,没有电梯,没有物业,经常停水停电。父亲不善言辞,常年奔波在外,母亲常年在家照顾田,虽然收入不多,但田的父母很舍得给田花钱,田喜欢动漫,喜欢电子游戏,喜欢看各种书,喜欢收藏各种日本刀,爱好广泛,涉猎众多,但田最爱的还是跟电脑有关的一切,田小学时就获得过全国小学生计算机编程一等奖,田知识渊博,好学善思,脑子非常聪明,田考试一直是年级前几名,所以父母对田的学业平时管的很少。

由性格也比较内向,田喜欢跟由在一起相处,两个内向的人不用互相应付互相寒暄,有必要了说一句,没必要了就一起或各自干自己的事,两个人就这样几乎无交流的越处关系越好,彼此不用说话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这是一种难得的有默契的友情。

当然,田和由在一起更多的是在玩电脑,两个人反倒一起学习的时间却很少,由的脑袋不想田那么聪明,但学习水平也一直保持在中上水平。

田整天研究电脑,硬件是拆了装,装了拆,田自学了很多计算机语言,能自己编很多小程序,这段时间田一改常态,嘴里一直嘀咕着要设计一个程序,田为此翻阅了海量的书籍,在网上查阅了大量的资料,天天茶不思饭不想,就连最好的朋友由也没说过,到底在设计个什么东西。

田有先天性心脏病,由不知道,这是在田去世后,由从父母那得知的。

田几乎和由天天在一起,最近几天,由没有见到田,心里觉得发慌,由耐不住好奇去田家去找田,噩耗传来,由嚎啕大哭,难以掩饰的悲痛,像失去了至亲一样,往日的点滴历历在目,恍如隔日。

由更加内向了,田的父母料理完田的后事不久,出现在由家,田的父母在田的遗物里发现了一个信封,信纸上写着务必交给由,信封里还装着一个“甲”或“由”字型的小玩意,留下东西,田的父母就离开了。

由一开始不清楚这是个什么东西,后来突然想起田一反常态时经常嘀咕要设计一个什么东西,难道这个就是?!

由不知道这个小玩意代表什么,或者怎么使用,由只是觉得这东西对自己弥足珍贵,这代表了田和自己的曾经的友情。

田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病,父母一直瞒着田,田如此聪明,去医院检查,平时吃药,田早已心中有数。田做的这个芯片,一开始的初衷就是收录自己以及与自己有关的人和事,田不想就这样匆匆离开这个自己来过的这个星球,田想留点什么给这个可爱的地球,田处心积虑造了这个芯片,田觉得由会活的够久,所以把这个小东西送给了由来保管。

由喜欢照相,自己买了一个索尼的卡片相机,由不懂芯片怎么用,但表面看起来像个存储卡,由把芯片装进了自己的相机里当存储卡使用,由的生活点滴拍进了相机,进入了甲的视野,由不知道,甲对周围的声音也很敏感,甲采集了周围的一切信息,由的一切进入了甲的记录中,由的一切都成为甲的数据积累或者字节滚动。

信和由关系特别好,在信考上航空大学的时候,由把相机送给了信,却忘了甲随了相机一并被信带去了航空大学。从此,信的生活也进入了甲的数据记录中,信学了航天航空方面的专业,信的专业知识开启了甲的数据收集的新纪元,信的轨迹也变成了甲数据记录中的字节跳动。

信学习成绩非常好,学校保送信连读了硕士博士,信成为了国家航空领域的专家,信毕业后进入了国家航天工业基地,信参与了国家重点航天科研项目,并成为了一位有名的工程师。信在业余的时间时不时会拿出由送自己的相机琢磨琢磨,信翻看着其中的照片,大部分是后来自己拍的,但信发现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关于由的生活点滴,信突然有一点迷惑,很多年前的一个小相机,过来这么多年,竟然从来未存储满过,信不禁想打开机盖取出其中的存储卡看一下,随着机盖的打开,一个“由”字型或“甲”字型的存储卡被信取了出来,信被这种新奇的形状所吸引,信从存储卡的外面研究不出个究竟来,信把存储卡插在了自己电脑的主机箱里,信打开电脑后,电脑经过一阵黑屏后,突然密密麻麻的代码布满了整个显示器,过来很长时间,代码停止了跳动,在显示器的最后一行显示着“invented by 由!”

信纳闷了起来,这么一个略显先进的东西竟然是由的杰作,根据信对由的了解,好像没怎么见过或听过由有这方面的爱好或者说专长,不过这个小玩意的容量倒是大的惊人,信通过电脑查询不出这个芯片的准确容量是多少,也显示不出目前的存储情况,信觉得这点倒是很实用,信就把芯片也就是甲永久性的装进了自己电脑的主机箱里。

甲无声无息,收集着信的一切,收集着信研究专业的一切,收集着航天基地的一切,收集着国家航空领域的一切前沿情况,在信去世时,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甲的存在,信的电脑被后来的研究人员一直使用,甲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过了很久,这台装有甲的电脑终于寿终正寝,电脑属于固定资产,也因为保密的原因,电脑就被封存进基地的库房里。

国家很早就有宇宙探索项目的计划,很早就有外星球的探索数据,甲很早就知道这些计划以及相关数据,在申发现甲之前。

所有时间的痕迹,所有空间的坐标,所有人以及他们之间的错综复杂的关系在甲的数据库里,都被定格为一串串一行行的代码,代码以数字或者字母的形式在跳动着,冰冷的记录着发生的一切,山、海、由、尘、申以及相关的一切除了生命的逐渐消逝以外,只剩下这些在甲数据库里闪动光标前的字节跳动了。

示从小喜欢看书,尤其是小说,示从小到大借阅了无数的小说,熟悉各种小说里的人物和情节,示一度着迷,上课时间埋头看小说,为此示还被老师请过家长,示真想人生什么事也不用管,只要让他一个人永久的沉浸在小说的世界里就好,但事与愿违,生活中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人在干预或着说在影响着示的爱好,示为此而苦恼。

终于,示博士毕业来到了国家航天工业基地,示除了正常的工作以外,就是躲在宿舍里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小说。示看得小说足够多,有一天,示有了自己写一部小说的冲动,冲动有了,示以为自己看了这么多,应该是下笔如有神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