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站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她知道自由女神答应帮她把孩子们找回来,是一定会办到。可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四周依旧没有动静。就在她焦急万分时,刚好看到远方有三个黑影渐渐移动过来,果然是她的两个孩子,亚瑟的身边还搀扶着一个受伤的小女孩。
“妈妈,对不起,让你为我们担心了。”一进屋,亚瑟立马演技上线,甜腻腻地抱住妈妈,边撒娇边道歉。
“我是担心你们去祸害别人!”瑞雪狠狠地瞪了俩孩子一眼,当然也看到了凯文背上受伤的小孩,于是连忙抱起这个昏睡的孩子。“这娃娃怎么伤得这么重?”
这个受伤的小娃娃,穿一身灰色衣服,上面有几处被硬物刮破的裂口,并没有伤及肌肤,只是小家伙的脸部肿胀,且布满了黑一块紫一块的伤痕。这个小娃娃的伤势应该不轻,此时此刻,嘴唇已经微微发紫,手脚变得冰冷,连呼吸也十分微弱。小孩子个头不大,也不重,看样子仅有三四岁的年龄。
瑞雪把受伤的娃娃轻轻地卧在沙发上,又转头瞪住两个男孩,声调不算和谐地道:“是不是你们把别人弄伤的!”
“妈妈,我们冤枉呀!”两个可怜的小家伙争先恐后地辩解道:“是我们救了他!”“真的,妈妈,我们没有撒谎!”“真的是我们救得他!”
一段美妙的声音插进来:“小雪,他伤得不轻。”自由女神不知什么时候翩翩走来,站到了瑞雪旁边,又一抬手甩开肩头细软紫发,动作轻柔优雅,声音继续美妙:“是中毒,你看看他的右手臂。”
瑞雪脱掉小孩子右侧的衣服果然看到他右手臂上有三个环形伤口,三个伤口连在一起好似形成三角形。三角形四周的皮肤发黑,且黑晕的范围此刻正在不断扩大。
自由女神的声音美好清甜,说出的内容却是相反,生硬得很,“差不多再有半个钟头就不行了。”
“你有办法救他吗?”瑞雪抬头望着自由女神,再平常不过的眼神。这些年过来,瑞雪的心境或许越发地平静了。其实,时间的消磨,更多的还是体现在身体上的变化,快五十岁的年纪,瑞雪老早已经步入中年,眼角生出鱼尾纹,鬓角多出几缕微不可察的银丝。
自由女神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垂死的孩子,安静的容颜依旧美得不可方物,话出口,简明扼要:“我不插手世间。万事万物的运行,自有其定数。”
瑞雪听着自由女神这般口吻,于是,不符合年纪地挑眉道:“别为自己的袖手旁观找什么命运之说的借口。”随后,瑞雪懒地再搭理这位高贵神圣的女神,走到沙发右侧,从橱柜里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药盒,又拎着药盒走回来。
瑞雪继续没好气地对两个孩子说道:“你们回自己的房间,面壁思过,没有我的话不许出来!现在别站到我跟前,叫我生气!”
“是,妈妈。”两个孩子乖乖地点点头。
“不管你们朋友了!”亚瑟他们刚抬步,又被瑞雪吼住。“先带着小妹妹到你们楚楚阿姨的房间里休息。把厨房的奶茶和面包给小妹妹送去。你们俩先饿肚子,知道错了才可以吃饭!”瑞雪冷着一张面孔最后命令道:“还不快去!”
“是。”两个孩子低下头小声地答应着。
亚瑟回头牵起小仙女的手,还不忘对着她挤出一张鬼脸。
这边,瑞雪为昏迷的孩子清洗了右手臂上的伤口。看着孩子们走远后,先是用皮条束紧左手臂,然后又为左手腕消了消毒,再从药盒里取出一把手术刀,随后便是手起刀落对着左手腕毫不犹豫地划下去,立时汩汩的鲜血便流出来。紧接着,瑞雪把左手放在小孩子伤口处,任凭血液不停地淌在他发黑的肌肤上。
之后,奇迹发生了,红色的鲜血流在孩子身上时竟变成晶莹透亮像露珠一般的液体,并渐渐渗透进孩子的血肉,而孩子全身的皮肤则逐渐地由原来的暗灰色慢慢变成粉白,手臂上的黑晕也在缓缓地缩小,有两处伤口竟然消失地不留任何痕迹。很快,小孩子那张伤得几乎变形的面孔也逐渐地开始消肿,没一会儿,一张可爱的小脸庞就呈现在她们面前,褐色卷曲的短发,浓密的眉毛,小巧的嘴巴,还有微微颤动的长睫毛。
其实,瑞雪的血液有一定的治疗功效,这种情况还是由阿香首先发现。因为在亚瑟他们出生后没多久,阿香帮助瑞雪检查时发现她的血液里仍残留一些胎儿样的红细胞。奇怪的是,这种细胞在镜下可以发出荧光;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些胎儿红细胞在体外对其他生物体具有修复作用。据阿香推测这些细胞是孩子们出生时回输给母体的一些特殊细胞。也正像人们常说的,在母亲给予孩子生命的时候,孩子们也会回报自己的母亲。只是这些胎儿样的血细胞在亚瑟他们体内存在了一段时间便消失了,而在瑞雪的体内数量减低的速度却极慢。
“你也就这么点财富,都快用光了。”自由女神看了两眼,还是帮瑞雪止住血液。然后蹲下身,抬起右手轻轻地落在小娃娃的额头上,顿时小娃娃的全身闪过金光。没两秒钟,他右手臂上剩下的伤口也彻底消失,脸上现出红晕。也就这时,小男孩痛苦的表情没了,他轻轻地翻个身,香甜甜地走进梦乡。
瑞雪无力地歪在沙发上,露出惯有的笑容,轻轻地道来:“我还以为,你们神明只是多塑几尊雕像,多编几则故事,就可以成为神了呢。”
自由女神并没有回以微笑,而是轻飘飘地白了瑞雪一眼,“以后少给我找麻烦!”
另一方面,亚瑟和凯文果真乖巧地把小仙女带到楚楚阿姨的房间,没多大会儿,又端来热奶茶和点心。
小仙女看着两个朋友出奇的安静,还当真不习惯,盯了老半天,见他们要出门,立马喊道:“站住,两个小魔鬼!”
“不知仙子还有什么吩咐?”两人站住脚步。
“你们干什么去?”小仙女掐着腰向他们走去,依旧还是副小霸王的模样。
亚瑟首先草草地回了句:“明知故问,当然是回屋,去深刻反省!”
“还不全是您害的!”凯文故意把“您”字用了重音。
小仙女乐呵呵地走到他们俩前面,语气和缓地道:“那位女士当真是你们的妈妈?”
凯文挑挑眉毛又道:“你认为我们这样的小魔鬼还会出自他人之手吗?”
接下来,小仙女一改往日的“凶悍”,温文尔雅地看向他们两个,分外轻柔地问:“你们和自由女神什么关系?”
凯文瞅见小仙女故作文雅的举动,不由地打了一阵哆嗦。
亚瑟也抱住手臂,瑟瑟地道:“我们可没有您跟自由女神那么熟。”
小仙女并未计较他们的挖苦,而是很自然地托起右手,敲敲额头,对一个关键性的问题进行了反复地思索。“如此看来,你们的妈妈可能正是传说中的城堡女管家。”
“女管家!”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叫出来,互相看了一眼。
接着,小仙女声容并貌地讲道:“对。你们不知道?听说自从六年前,三位美丽的守护城堡的仙女走了之后,这里又派来一个凶悍、丑陋,拥有邪恶魔法的女管家。”
小仙女的话勾起了两个孩子极大的兴趣。亚瑟他们俩拉住小仙女的手,把她带回到沙发旁。“小仙女,你对这座城堡还真有不少了解,给我们说说呗。”
凯文也立时用了敬语:“您请坐。”
兄弟俩分坐在小仙女的两边,忽闪着眼睛等待着小仙女精彩的故事演讲。
小仙女眯着眼,故作好奇地问他们:“你们不是说在这住了快有七年吗?怎么对这的情况好像一丁点都不知道?”
凯文立马接口:“我们孤陋寡闻,哪有您这般神通,见多识广。”
“少拍马屁。”小仙女才不吃这一套呢,只不过她自己是个爱发表演说又喜欢炫耀的小仙女,现在刚好有个表现的机会,岂会轻易放过。
“关于这里的事情我也只是略知一二。”小仙女往沙发上一仰,一副老学究的派头,神气得不得了。
两个机灵古怪的孩子自然也是相当了解这位可爱又爱吹牛皮的朋友,不过,为了能够多获取宝贵情报,表面上仍旧装出一副无知又好奇的认真模样,四只眼睛眨巴眨巴地直瞅着小仙女。
小仙女压低了声音,绘声绘色地讲:“据说,这里原本是岛屿上最荒凉的沿海地区,有一座古老而破旧的城堡。”
“这些我们早就知道了。”两个孩子一齐在心里念叨着,表情上坚持装出一副聚精会神的姿态。
“后来我们伟大的主,——天父。”小仙女的脸上此刻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无限神往和幸福的表情。
“主?”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说道,这可是第一次听到小仙女会使用如此谦卑的词汇,更是诡异地看到小仙女目光中流露出那种对他人无限敬畏又无限爱戴的神情。
亚瑟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谁这么没有水准竟做了你的主!”
“说我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轻视和嘲弄我们的天父!”小仙女的一双眼睛隐约间冒出绿光,这气势还真吓人。看样子,亚瑟他们是触到了她的底线,小仙女决然地不再往下讲,爬到床上坚决不再理睬他们。
“对不起,小仙女,我们错了。”亚瑟和恺文着实被小仙女的表现吓了一跳。
“不说了!我要向我的主祷告,顺便也帮你们做忏悔。”小仙女又从床上爬起,走到窗口,趴在窗台上握起双手,当真默默地祈祷起来。
“真的,假的?”
“小仙女?”
“小仙女?”
两个孩子走到她的身边观摩了半天,小仙女的确没有再搭理他们。两个小捣蛋待了十来分钟,甚觉得无趣,便走了出去。
“严重的个人崇拜!”两个孩子互望一眼,紧接着便捧腹大笑起来。
“你说妈妈要怎么救那个小孩呢?”亚瑟想到这个问题,一时不解。
恺文毫无怀疑地说:“不是有自由女神吗?眼下看来,绝对假不了!”
“对呀,阿姨可是位女神。”亚瑟眼睛又是一亮,“妈妈可从没给我们讲过这些。她是在替阿姨保密呢,还是在替自己保密?”
恺文一板一眼地说:“难道妈妈也是神?不可能!过去我们不是也猜测过嘛。自由女神阿姨、小仙女,还有森林里的妖精、精灵、神仙他们,我们都可以感受到他们身上不同的气息,特别是那种超出自然的能量,可是妈妈和楚楚阿姨她们,我们却完全感觉不到。”
“不对,素云阿姨的身上倒似乎有一点轻微的力量。”下一秒,亚瑟使了个眼神说:“我们偷偷过去看看。”
“有那个好管闲事,又爱看热闹的自由女神在,我们不被抓才怪!”恺文提醒到。不过,下一秒,他的眼珠又一转,就打定了主意。“但是呢,即使被抓到也想去看个究竟。”
然而,当他们悄悄地靠近客厅的门口,探出小脑袋向里张望的时候,立刻被眼前的情况吓住了。原来他们的妈妈正虚弱地依靠在沙发上,地上还有一大滩鲜红的血液。两个孩子边哭边跑了进去,扑在妈妈身上。
“妈妈,你怎么了!”两个孩子被瑞雪吓坏了,“妈妈!”
其实,他们之所以看到鲜血紧张,是因为他们知道,那个小娃娃流的是翠绿色的血液,而他们神秘的阿姨曾说过自己的血液是金色。所以刚才视线一碰到屋内的鲜红血液,两个孩子立马意识到是自己的母亲出事了,于是飞奔进去。
现在的瑞雪正无力地瘫坐在背对着客厅大门的沙发上,连心跳也快要消失,一张脸,不仅苍白,还暗暗地发紫,看上去若不是还尚存了微弱的呼吸,已经与死人无异。
“妈妈!妈妈!”亚瑟喊了两声,淌着泪地望向自由女神,声音颤抖着,“求求你,阿姨,救救妈妈!”
恺文这时也立时反应过来,拉住自由女神的手,泪眼汪汪地祈求道:“求求阿姨,救救妈妈!”
“亚瑟,恺文,妈妈没事。”
两个孩子听到母亲熟悉的声音,挂着泪水、高兴地又再一次扑到母亲身上。
瑞雪勉强地睁开眼睛,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抬起胳膊把两个孩子的小脑袋搂进怀里。
“傻孩子,妈妈没事,就是要休息一两分钟才可以。”瑞雪发青的脸逐渐有了好转,仍是苍白得可怕。
两个孩子扶着妈妈在沙发上躺好。
然而,由始至终,那位神秘的被称为自由女神的阿姨却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只偶尔向他们瞥上一眼。
过了一会,亚瑟他们才听到身后传来了呜呜的哭声,是一个三四岁孩子的哭声。
“阿姨,没,事,的,昕昕,不,不是,有意的。”小娃娃哽咽地哭个不停。
亚瑟跑过去,站到小娃娃的身边,足足比他高出一头。亚瑟一把将小娃娃推开,冲着他吼道:“你为什么要伤害我们妈妈!”
小娃娃被他这么一推,一屁股摔倒在地上,这下可就哭得更凶了,“我,我,我,没有,啊——!”
“亚瑟,不能欺负小弟弟!”瑞雪听到声音后又努力睁开眼睛。“不关小弟弟的事情。亚瑟,听话,过来,带着小弟弟一起到妈妈身边来。”
亚瑟静了片刻,听从妈妈的话,把小娃娃领到她身边。
瑞雪吃力地抬起手,抹去小娃娃脸上的泪珠。
“好孩子,不哭了,阿姨没事。”瑞雪又转向自己的孩子,为他们拭去泪水。“亚瑟、恺文是妈妈的乖孩子,不哭了。妈妈向你们保证,休息一会就好。现在去帮妈妈拿点水来,妈妈口渴了。”
“好,妈妈,你别动了,我去拿。”亚瑟使劲点点头。
瑞雪喝完水,又过了一个钟头的时间,脸色才逐渐恢复血色。
亚瑟、恺文一人搂住妈妈的一只手寸步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