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城堡忽然间安静下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空气中淡淡渗透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刚刚还在担心以后怎样瞒过他,现在,问题解决了。”瑞雪站在原处苦苦地笑了笑。
“小雪,陛下的话是什么意思?”羽飞对皇帝是又敬重又害怕。依照她的胆识,在刚才那种场景下,所有的思维也几乎全部停滞。
瑞雪慢慢平静下来,浅浅一笑道:“他的构思是蛮惊奇,不就是待在屋里嘛,挡风避雨,以为我怕。”
“母后,你不会真地以为他在说笑吧?”素云望着窗外,脸色极不好看。
“当然不会。”瑞雪心里清楚睿儿这次是来真的,但说实在话,她自己也完全不理解那些语句的意思。
就在这时,楚楚突然带着颤音地惊叫起来:“小雪,你快看!”
顺着楚楚的手指向窗外望去,原来此刻外面的植物全部疯狂地长起来,一棵棵粗大的树枝树藤,庞大奇怪的各色芽苗,还有,宽大厚实的叶片,等等,全部在急速地破土而出,原本平整安静的大地一下子变得像烧开的沸水。地上的景观已经够可怕,下一秒她们突然觉得整个世界瞬间暗下来,抬头一看,不禁连吃惊害怕的闲余也没了,因为她们已经完全找不到了天空的影子,只有茂密的各种各样、色彩缤纷像树叶的东西层层叠叠地从高空中压下来。一眨眼的工夫,整座城堡就已经彻底地陷入到一片紧密得连光线也射不透的森林里,甚至连城堡的墙上也结结实实地爬满了各种植物,整个城堡还被粗壮的树藤勒得紧绷,包扎得活脱脱地像个粽子。城堡各处不时地发出玻璃碎裂的声音,还有墙壁倒塌砖瓦跌落破碎的声响。
好像仅仅是过去了两三分钟,一切停止下来,一时间包括城堡在内方圆上百公里顿时变得一片死寂。
这一刻,城堡内也是静得可怕,羽飞她们完全不明白这是如何发生的,是怎么一回事,仿佛是在梦里,一场惊悚而真实的梦境。
“不够完美的是,古老阴森的魔法城堡里困住的不是位美丽公主,而是一位长相平平的老太婆。素云,你哥哥是不是看童话故事书看多了。”瑞雪来到窗前往外看去,那景观不能不说是壮观。“这么有活力的生态环境!你哥哥还是环保的拥护者。”
虽然在这样一个略带恐怖气氛的环境中,但听了瑞雪的话,素云和羽飞还是禁不住笑出来。
楚楚上前戳了戳瑞雪的额头,“只你会说。”
瑞雪看了片刻,离开窗口,“好啦,我看着这些植物们也都乏了,不会再生长,咱们去吃饭吧。”
素云快快乐乐地跑到瑞雪身边,抱住瑞雪的一只胳膊,歪头贴在她身上,“母后,跟你在一起,真没有什么可怕的事情。”
“少夸赞我,若不是睿儿,换成别人,差不多已经躺在地上昏死过去了。”瑞雪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今天给我准备了什么好礼物?”
“这可是本年度的城堡机密,让我们期待谜底揭晓的时刻吧!”素云欢呼着把瑞雪推到了餐厅。
“又有一个被你传染了。”楚楚冲着瑞雪无奈地摇摇头。
瑞雪为自己筹备的生日晚宴还是在愉快的气氛中划上了句号。
夜里,瑞雪在睡梦中醒来,眼角的泪珠还未干涸,自己却记不得梦里的世界,唯剩下的是太过真实的伤痛。或许太懂得控制情绪的人往往只有在梦境中才有勇气去放纵自己。醒来后无波无澜的平静,倒是让瑞雪自己开始佩服起自己来。
然而好景不长,不多时,瑞雪的肚子又剧烈地疼痛起来,一阵阵快要撕裂的痛楚。
在后来的两天,羽飞应用阿香带来的仪器给瑞雪做了多次检查,每次均显示母体和胎儿一切正常。尽管如此,瑞雪还是疼痛难忍,尤其在清晨、傍晚及凌晨时疼痛就会加重。几天下来,瑞雪的嘴唇及双手背上已经留下了一道道咬出的血痕。
“不能再这样等,我们要想办法出去。最起码也要找阿香来帮忙。”羽飞不忍看瑞雪痛苦下去,更担心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她实在不敢往后面想。
“羽飞……”瑞雪微弱的声音从血迹斑斑、干裂的嘴唇里发出来。
“你刚睡着没两分钟,怎么又醒了。”羽飞的一颗心在隐隐慌乱,除了看到瑞雪虚弱痛苦的样子而心疼无助,也是因为这两天里自己和楚楚她们早已偷偷地出去调查过,外面已经彻底没有了出路,四周全是黑暗的森林,甚至连城堡后面原有的海水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切都变得死气沉沉,想来那片海域也被巨大的植物填满。
更让她们无法想象的是那些可怕的植物,根本就像是钢铁生成,坚硬无比。羽飞实在想不到任何出去的方法,她唯一也是必须要做的就是接受现实,接受她们这一生都恐怕要困在这座黑暗的城堡里。
如果瑞雪的身体一天天地差下去,她们该怎么办?羽飞现在才体会到,想得太多果真伤神,更会让人变得脆弱。但在这种情况下,羽飞却始终没有想到过自己的未来。
“这么聪明的羽飞,怎么,什么时候都想不到自己呢?”这是瑞雪的声音,虽然低弱,却很温柔。“从来没有为自己打算过吧。一切尽力做到最好就是你的生活,不去劳神地思索抱负、奢求,甚至连未来都不曾想过。羽飞啊,不知说你是简单呢,还是应该说你傻啊。”
听了瑞雪的话,羽飞两行泪水不知何时竟挂在了脸颊上。她自幼由军人的爷爷带大,参军后又接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性格坚强好胜,很少哭过,这一次却是哭得很伤心,因为她终于找到了一个理解她、懂得、疼惜她的朋友。
瑞雪无力地抬起手轻轻拭去羽飞脸上的泪珠。
“不用担心,没事。我自己清楚,这两个孩子只要活动大一点,我就会感到痛。你知道嘛,他们是太顽皮,不过,健康就好。可能这两天,他们在责怪我把他们的父亲气走了,所以心情不好,跟妈妈吵架呢。”瑞雪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母后!”素云也是泪眼朦胧。
“我真的没事。楚楚,你们是不是可以在外面慢慢开出一条道,你们不能真地不出去啊!何况城堡里的粮食也有限。”瑞雪的双眼布满了血丝,但依旧水灵清透,有一种很简单的美感,慈爱、宁静。
“素云,帮我把书拿来。已经有三天没给孩子们讲故事啦。”瑞雪握着素云的手,“放心,我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