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又往下延长了一天,天遥继续忙碌着自己的学习和生活,傍晚时另带了些收获回到寝室。
“亲爱的,今天的约会如何?是否额外增添了浪漫成分?”天遥走近文文,眉眼微微笑开,一脸洞察先机的神色。
文文转身傻笑着,嘴角掩饰不住的甜蜜,“什么约会呀,就是上晚自习。”
“我可是远远瞧见啰。不能完全说是暧昧,但这距离仍在拉进过程中,下次恐怕是牵着手难舍难分。作个合格的灯泡也是一门学问!”天遥走到小霞的身后,向小霞及时报告了自己发现的有效信息。
“别听她狡辩!”小霞站起身,揽住天遥的胳膊,翘起小嘴。“如今全班同学都已认可了他们的男女朋友关系,文文总是这样,欲盖弥彰。”
文文忙摇着头道,“我是说真的,他不知聊什么,我也不懂,只谈了政治。”
“据说那位仁兄一门心思做科研,可不像大姐你心怀家事、国事、大家事,咱们这位可怜的同学,八成现在恶补历史知识呢?”天遥总是得理不饶人。
小优也插口说,“对啊,那天我到他们寝室,正瞧见他在网上收集海湾形势的新闻。”
天遥感慨地摇摇头,“瞧瞧,多么用情的汉子!”
小霞想到另一个问题,便问天遥,“你的相亲过程如何,人长得怎样?”
天遥故作苦闷地摇摇手,“别提了,首先声明今天不是去相亲。王老师瞧我乖巧,一心想帮我解决终生大事。”
“不是说给你介绍吗?”
“别急嘛,核心内容也正是这个。话说人家又不愿见了,其中原由是:男方的妈妈不太高兴本姑娘的身家背景——来自离异家庭,所以呢,”天遥接着发表论述,“王老师说了,介绍的往往过于现实。那首歌叫什么来着,注定一生孤单,孤单一辈子。”小曲一哼,倒是把大家逗笑了。
天遥现在又是一握拳,“小女子自小体弱多病,结了婚万一不小心碰上家庭暴力,岂不是有性命之忧。就此决定,要将悲剧扼杀在摇篮里。”
小霞却是气不过,“现在的人,挑朋友像挑菜一样。那一家是不是还想着攀上个皇亲国戚!”
跳开前面的话题,小优也问了句,“我听说,于燕去工作了,你不是和她在一个地方打工吗?”
天遥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正是今天之不幸二呀,因为产品数量有限,我们小组的任务取消,说改天有工作再另行通知。我算是悟出一个道理:找工作挣钱需要的也是天时地利人和。”
小霞看出天遥伤感,灵机一动,转移了话题,“那个骚扰电话没再打来了吧?”
“没,我说要报警后就没再打来。”
夜晚像往常一样准时地催促人们进入梦乡。天遥渐渐合上眼睛,心里却不住念叨着不要做梦。虽然梦境中无任何恐怖情节,可始终有种沉重感压在胸口。事实上,在那片宫殿的梦境里她只记得模糊的景物和人,具体事情却没有印象,不过,总有一种直觉,莫名地感到那些事情像是已经过去了几千年几万年,甚至是上亿年。因为每每在梦醒时,总有一个声音不断地提醒自己忘掉遥远的过去。
今夜刚刚躺下,天遥又再次感到双臂上的灼疼,尤其是右手臂。是啊,前些天醒来后手臂确实疼了两三日,是怎样一回事?天遥抬起左手紧紧地捂住右前臂,用力地握住,方才慢慢缓解了疼痛,然而,心口处又变得沉甸甸的,似乎有什么事情等待自己去处理,没多大会儿她还是沉沉地睡着了。
……
不知过了多久。
睁开眼,外面已经是大天亮,阳光从窗口直射进来,火车依旧向着不知的前方驶去。这一觉醒来才感到双腿又麻又痛,原来凌晨换了火车后,小睿儿太过困倦,竟坐着睡着,于是瑞雪便扶住这孩子,悄悄地让他枕在自己的双腿上。自己和李钢聊会天也睡着了,这时醒来太阳已经升的老高。
“李将,”瑞雪刚想喊出李将军,立刻警觉过来,改口道,“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没有,火车才行驶不到四个钟头。”李钢微笑着回答,“夫人很疼爱小少爷,怪不得老爷放心将小少爷交于你照顾。”李刚是位三十出头的年轻人,有一头褐色短发,长相也算是俊朗,穿一身简易西装,举止得体。
“睿儿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换做谁都会很爱他。”瑞雪低头看着熟睡中的睿儿,眉眼精雕细琢得惹人怜爱,尽管双腿酸麻得厉害,自己也没敢动,唯恐惊醒这个孩子。她抬头,又望向李钢怀里那个银发小姑娘,“你女儿多大了,带着她,危险吗?”
“今年五岁,倒也懂事。她妈妈去世早,从小跟着我。这次,带着她刚好掩人耳目。”李钢清楚地看到瑞雪眼周泛起的黑晕。“我补了四张卧铺,让两个孩子好好休息一下。你也累了,过会儿,先吃些东西。上车时太匆忙,昨天下午连晚餐都没吃,真是难为夫人了。”
瑞雪低头看看睡得香甜的睿儿,不禁怜惜地捋了捋他那被染黑的发丝,又再次想起了老皇帝。
半年多来,瑞雪一直小心仔细地照顾着皇帝,宫里人知道她是皇帝身边的新红人,天天伴随帝王左右,且睿王子似乎对瑞雪的感觉也较好,不像是对其他嫔妃的态度,所以任何人都对她敬畏三分,自然而然,她也成为了其他妃嫔们嫉妒的对象。
那是四天前,瑞雪知道皇帝的身体变得更差了。这一天,皇帝叫瑞雪来到花园,他甚至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没人的时候,他比较喜欢让瑞雪用轮椅推着他。
来到一处小水池边,皇帝突然对瑞雪讲:“孩子,我感到很庆幸,睿儿能够接受你。我一直在担心他,想来,你应该看得出来。”
“陛下,睿王子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你不用为他忧心。他只是因为早早失去母亲,作为孩子很难接受这一切,但长大些会渐渐懂事,也会理解您对他的关爱。”瑞雪斟酌着每一个字眼,小心翼翼地安慰着皇帝。
“他能容于这个世界吗?睿儿现在还小,才九岁,只是个孩子,可这一年里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弱,一旦我不在了。”老皇帝没再说下去,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所以我想给他找一位合适的母亲来照顾他。”
“陛下是指我吗?可我太年轻。”瑞雪一下紧张起来,推的轮椅也不知觉间停住。
“其他的嫔妃来这太久,对皇宫里的生活也过于老练。你最年轻,也单纯,所以当时才选择了你。”老皇帝的脸色似乎正变得愈发苍白,“这半年多来,睿儿好像长高了许多。”
听到这里,瑞雪暗暗想到:原来如此,也难怪,无论是论姿色,还是论学识,自己都自认不及其他姑娘。结果,只是为了找个看孩子的保姆。我单纯幼稚嘛,似乎也有些牵强。
可正在这时,老皇帝的见解又一次吓到了她。
“起初觉得你太过幼稚,不完全放心,甚至想放弃我最初的想法,现在看来,你是个聪慧有毅力的孩子,我可以安心地把睿儿交给你。”老皇帝的气力好像不足,说了这会儿,已经疲倦,停顿半晌。此时瑞雪原本就紧张,觉得皇帝似乎要交代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几乎屏住了呼吸,又见到皇帝的脸色不好,气也有些喘不上来,自己心跳越是慌乱了。
“陛下,我们先回去吧,改天身体好些,您再交代臣妾。”瑞雪蹲在皇帝的面前,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老皇帝摇了摇手,缓缓地呼吸几口气,“我深爱着睿儿的母亲,自然希望我所爱女人的孩子继承我的皇位。让我欣慰的是睿儿这孩子十分聪明懂事,在他出生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平凡的孩子,只是他降生得太晚,和他相处的时间不长。六十多岁才有的这孩子,一直视若珍宝。现在如果将帝位传于他,其他的王子们定然是不会同意,处境会对他非常危险,更何况睿儿现在的身体不好。所以,需要让你陪他去避一避。”
皇帝边说边从胸前掏出了一张极薄的锦卷,轻轻地道:“这是遗诏,从现在起,你就带在身上,时机成熟,即可拿出。如今,你先带着睿儿去找郭将军。他对我最为忠心,况且他十分欣赏睿儿,也赞同我的想法。”
“陛下,您不会有事的。”瑞雪想到这些天来皇帝对自己的宽容和照顾,不由地眼圈发红,泪水也溢了出来。
“瑞雪,好孩子,我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或许就这两天了。你和睿儿今晚便动身。已经安排妥当。也是时候,让这孩子出去看看,历练历练。”
皇帝的话又停顿下来,这次休息的时间更长些。瑞雪早已哭成了泪人,表演和真情各占一半吧。
“我一去世,恐怕要动荡一阵子,我没有遗诏给其他孩子,他们可能会为了皇位而成为相互的敌人起争斗。这些年我一直保持着他们的势力均等,想给睿儿创造好环境,可,现在我没时间了。”
“陛下,睿王子或许并不期待做皇帝,他只希望您康健。再则,其他王子彼此争执,万一有伤亡,对他们也残忍。”话一出口,瑞雪就后悔了,可这确实是她心里的话。
皇帝并没有生气,喘着粗气,轻缓地道:“如果他们珍惜兄弟情意,便不会有死伤。皇帝没遗命,按星球的规定自然是推举品行端正的长者。如若帝国能和平过渡,你可以带着睿儿离开,将他抚养长大,遗诏在你那,到时候就由你自己来处置吧。”老皇帝说完这些话,累得闭上双眼,不停地喘着粗气,像是刚才把力气全用光了。
瑞雪也不敢再询问,老皇帝也确实已经给了她最好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