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身上的伤越来越疼,然而,撞击心口的痛楚才最终压得她连呼吸都感到困难。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睿儿,灵魂深处的自卑此刻也莫名其妙地开始作祟,不停地涌上心头,连她哭的勇气也夺走。
“睿儿,我知道你很伤心,觉得亲情背叛了你。或许我没有什么资格说话。”瑞雪的身体已不再听从她指挥,刚说完这些就一个踉跄,跪趴在地上,她用双臂慢慢撑住自己坐起。“我想告诉你,不要再怨恨你的姐姐。知道吗,睿儿,若是换作我,谁把我弟弟的东西抢走,我也会努力为他拿回来。也许,我没有哲蕊公主那般有胆识,更没有她那么有本事。这些感情有时会使人变得很自私、很邪恶。你是不是要嘲笑我想得太肤浅。”
瑞雪说完这几句,自己先傻傻地笑了,就再没有力气往下说。迷迷糊糊地觉得有人抱起她,格外的温暖和舒适。
她缓缓睁开眼,看见睿儿正坐在她的对面,自己则躺在靠近壁炉的沙发上。
睿儿拿着那把匕首,远远地伸到瑞雪眼前,“你可以动手了。”
瑞雪像以往一样,浅浅地微笑着,摇摇晃晃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她接过睿儿手里的匕首,走到他跟前勉勉强强地站住,但又感觉自己的躯体和灵魂马上要分开了,都在来回地晃动。她吃力地弯下身,又无力地坐到地上,把匕首放在双腿上,然后抬起手臂,颤抖地抱住睿儿的一只大手。此刻,她多么渴望这只坚实的大手也能有力地握住她,给她些温暖,告诉她他会永远保护她、爱护她,哪怕仅仅是孩子对养母的感激之情,她也心满意足了。
“他们好像是在说有两个睿儿,对吗?”还没等睿儿回答,瑞雪接着说,“可我只感到有一个睿儿。一个脾气古怪的睿儿,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只是坏的也始终是睿儿,用这把匕首伤害的始终是你啊。我不忍,可是又不想别人再受伤。该怎么办?睿儿,我该怎么办?”泪划落,结成冰,轻轻地坠在冰面上。
片刻之后,睿儿也站起身,然后,竟半跪到地上,弯下腰,伸开双臂,轻轻地把瑞雪搂进怀中。
“别伤害他们,把他们放了,好吗?”瑞雪抬起头望着睿儿。
睿儿的脸颊贴住瑞雪的发丝,温柔地把她一点点抱紧,但回答的话却使周围的空气连连颤抖,“不可能!我不想轻易放过任何伤害过我的人。”
“陛下,小琴公主怕是快不行了。”沙利叶面带微笑地望向墙角的一塑冰雕,原来小琴也在这里。
瑞雪猛然推开睿儿,拿起短剑吃力地把剑鞘拔了下来。一连串的动作虽然笨拙,可睿儿依旧非常欣赏地看了她一眼,嘴角那抹笑意甚至有些嚣张。
然而当睿儿刚刚把视线挪开,那把匕首立时一道划过,但却并没有落到睿儿身上,而是在瑞雪自己的左手腕上。
睿儿没有感知到想象中的疼痛,可是,当他看清一切时,已经完全来不及,“小雪!”
在这一刹那间,瑞雪想再次握起剑,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只剩下疲惫,昏沉沉地睡去,全身像散了架,又仿佛整个身体的分子都要飘散开来。“别怕,睿儿,不疼的。别怕,我会永远陪着睿儿,即便是死亡!也要一直在你身旁,……”
“小雪!小雪!小雪——!”
她听到睿儿的声音很遥远,只是好像还有重要的任务没完成,可自己却再也说出话,再也做不到什么,如同一阵轻烟似的,淡淡地散开。
……
“你到底还搬不搬寝室,不要耽误我们的工作!”
天遥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好累啊!
“天哪,已经十一点钟,说是十点半前全部要搬完,这下死定了!”天遥一下子跳下床,立马跑去开门,给管理员连连赔不是。
日子继续简简单单地过起来。
实习的生涯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两月,原本想象美好的实习生活却是糟糕得让天遥几乎喘不过气来。
出身和地位在各行各业现在均较为适用,就拿找工作来说,对于普通人,在没有身家背景做后盾时,首先要看学历,同等学历的要看学校来源,自然,名牌效应在这里会起到显著作用,接着还有性别的不同优越权,以及外貌长相、身材高矮,等等,最后多美其名曰为综合素质。即便是短暂、廉价的实习,似乎也没有逃脱掉这些“自然”规律。
离开校园走进临床实习,也算是半只脚踏进社会,不免会多些磕磕碰碰,现在的天遥时常这样安慰自己。然而,看看周围的同学要么是推免生,要么来自A类大学,自己则是在一所自我感觉良好的B类大学毕业,通过考研方式进入这家全国知名医院实习,自然是底气不足。不过,她始终坚信,灰姑娘最后能够获得幸福不仅是因为她有一颗善良的心,更重要的是她懂得奋斗和善于抓住时机。这一点才是童话的精髓!
所以,天遥只给自己两个字——“努力”,即使要付出比别人高出十倍二十倍的功力,也只有努力。所以,天遥除了白天临床学习工作,回寝室还要大量地阅读文献,上下班的路上也没浪费时间,拿着小抄背记化疗药物名、剂量、用法、禁忌等等。
“天遥,这么辛苦啊。”说话的是天遥的同门师兄,“每天看你是最早到,晚上最后一个走,听说前天帮助抢救病号熬到夜里11点钟才下班。”
天遥淡淡笑着回答,“我的基础可能差些。多锻炼!”
“傻姑娘,在这个社会上容不得谦虚。谦虚多了,人家只当你真没本事,知道吗?”师兄回以善意的笑容,又接着问,“想请你帮个忙?”
“没问题,师兄尽管开口。”
“帮我把12床的入院病程写了,我有事急着出去。”师兄接着解释说,“我现在脱产做实验,今天送数据过来,刚巧碰到咱们导师,就跟着查房,还答应张老师写一份入院病例。不想刚刚电话通知,必须回学校。”
“没关系,我刚好缺少学习的机会!”天遥豪爽地答应了。
“谢谢啊,天遥。”
望着师兄远去的身影,天遥不禁对这位同门同学产生了一份怜悯之情。因为师兄曾经对她讲述过一段辛酸史,他自小家庭条件差,只上过大专,毕业后到乡下卫生所工作,还在煤矿呆过一段时间,可算是命运多舛。所以他的教育程度与其他正规大学毕业的同学一比,几乎使他无法抬头。去年刚来到这所大型医院实习时,自然也只有辛苦写病程的份;每说一句话,每执行一项临床操作都会遭到老师和同学们的质疑。经过一年的努力,如今才刚有所好转。
其实现今,天遥又能好到哪里,看着那个背影,更多的是同命相连的共鸣。自己现在不也是天天写病历,临床操作上只是打打下手,想争取消毒的机会也少得可怜。
“只知道趴着写病程,去看过病号吗?”这是天遥的临床带教老师——王老师。
天遥迅速而诚实地回道:“没有,我马上去。”
“不用了。”王老师板着脸,“一点眼色都没有,刚刚主任已经巡视完病房,也不知道跟上,父母是怎么教的!”
“我不知道……”天遥强忍着眼眶中正在酝酿的泪水,勉强微笑着回答。她清楚王老师教育得不错,因为在这个社会上,察言观色是必修的课程。
“多大的人,还这么不懂事!自己的病号中午记住看一遍,不能等着老师们向你汇报病情!”这位王老师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气。
经过“醍醐灌顶”的鞭策后,天遥更加警惕地参与到每项活动中。
这些日子,王老师还教育了她一条硬道理:在临床上不要指望老师亲手教你,自己有眼睛,有耳朵,就要自己看,自己学、自己争取。天遥也明白王老师虽然是“心狠手辣”,但对她说的也全是实话。所以,她每天都要把老师们所讲的临床经验全部记下,医嘱抄下,背诵,特别对于疑难杂症更是多方面推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