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告别小镇

“睿儿,能答应我一件事吗?”瑞雪舒舒服服地趴在睿儿的背上。

“可以。”

“还没听是什么事就这么爽快答应,你有没有诚意啊!”瑞雪真是个难对付的角色。

睿儿嘴角露出笑意,不动声色地讲:“我只是有信心,对你的问题应付得来。”

“真是个高傲的小孩子!”瑞雪清了清嗓子,“好吧,尚且相信你。睿儿,以后不要轻易地创造生命了。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简单,但是,我想生命很珍贵,是这个世界点点精髓的结晶,不应该是任人取舍。”

“可以。”睿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睿儿,你的头发好像很怪,一直也没问你。你应该有两年没染发了,可它们还是黑色。你又设计了什么新发明,借妈妈用用,我也想换个造型。”

“这是纯天然?”

“那过去的金色是人工的?”瑞雪发现睿儿简直是个黑洞,永远别想全面了解他。

“那也是自然色。”

“啊!你老妈的脑袋快炸掉了。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人们常说简单就是美。小变色龙!”瑞雪脑筋又一转,“你最好控制一些,不要有一天把它们变成橙色,我觉得那种色彩不适合作头发的颜色。不过,紫颜色应当不难看。”

睿儿听着瑞雪的“唠叨”不由地嘴角上扬。

时间匆匆又过去数月,这个不起眼的小镇,似乎受到了上天额外的庇护,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沸腾,在这里依旧保持着安静祥和。睿儿和小琴两个孩子依旧是安分地上课、学习、放学,瑞雪仍在一家公司做文字编辑工作,同时为另一家公司在家里做定期送货的刺绣手艺,好的是不再去农场做零工。

生活清淡安宁,最让她担心的是自己的母亲,还有一个比较亲近的妹妹楚楚。刚开始逃难之时,脚步未曾停下,她能做到的也仅仅是每天为妈妈和这个妹妹祈祷。在那场全球灾难后,她越发惦记家里人,即便是她不喜欢的大伯和奶奶,也希望他们平平安安,可又苦于不能回去。幸好在绿族时,救治过睿儿和她的先知婆婆曾为她卜过一卦,说是她的家族有大运,家中多数人是有运有福之命,不久后便会大富大贵,只是她的父亲命薄,正如她一样不能享受富贵人生,所以她的父亲早早去世了;她的母亲已经度过了人生坎垲,以后的丈夫和子女会给她带来幸运和福气。即便有那位先知肯定的预测,但在这稳定的四年多来,瑞雪仍是经常忧心家里人,尤其是自己的母亲。虽如此,但她是个自制力较强的女子,从没有对睿儿和小琴吐露过自己的心思,唯恐影响他们的生活和学习;其次,或许仅是希望能够尽量给他们一个美丽完整平和的童年。

睿儿高举着一封信笺,悄声喊道:“小雪,今天小琴收到一封情书!”

小琴追着睿儿边跑边跳,依旧够不到那封信件。“还给我!和你相比,我是小巫见大巫!你要是再叫,让妈妈听到。我就给妈妈讲你在学校里欺负女同学!”

“学会撒谎了!”睿儿展开信件,正要朗声念出来。

“李亚被你拒绝后哭得眼睛红肿,那不算吗?”

这时,门铃响过。

瑞雪急匆匆地跑过来开门,刚好看到两个孩子正在挣抢东西,心里一火,没好气地对他们吼道:“有人敲门,你们俩没听到吗!”

“好,妈妈,我去开。”小琴跑来,抢在瑞雪前头把门打开。

小琴一打开门,却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泪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夺眶而出,最后颤颤地喊出口:“爸爸!”

“李将军!”随后瑞雪也看到了李钢。她一直以为李钢在那次意外中已经丧生,就连渐渐懂事的小琴也开始不再相信瑞雪的话,逐渐认识到爸爸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而此刻,站在她们面前的正是小琴的父亲——李钢。

“小琴!”李钢走过去,颤抖的双臂紧紧地抱住女儿,泪水也不由地落了下来。

不过,目前,李钢后面好像还站有几人。

“李将军!”李钢身后一个厚重的声音传来。

“郭将军,是!”李钢很快收拾起自己的情绪,拉着女儿向侧方退开几步,让出空地,紧接着身后的三个人便整齐地走进屋。站在中间的人应该最为年长,身材高壮,头发已花白,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一进来便将整个房间迅速扫射一遍。

“这位正是瑞贵妃。”李钢向几位大人解释到。

“瑞贵妃”这几个字眼似乎离瑞雪已经很久远了,自己几乎没反应过来。

“臣等见过瑞贵妃。”三人同时向瑞雪鞠躬行礼。

“李将军,这是?”瑞雪完全弄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

“这位正是你要带我去见的郭将军。”是睿儿的声音。

“殿下。”三位大人见到睿儿走来,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激动,像是熟人见面。其中,最为高壮的年长者,往前迈出一步,颔首道:“听殿下的指令,我们亲自来接瑞贵妃。”

“你们早已见过面?”瑞雪看着郭将军,又看看睿儿。

“是。”郭将军走上前一步必恭必敬地回答:“现在战局已定,我们来接殿下回宫继承帝位。”

瑞雪疑惑道:“睿儿,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什么时候联系上的郭将军?”

睿儿那张还算稚嫩的面孔,看向瑞雪时总是不经意地带着暖暖的笑意,“有段时间了。”

“莫不是,你就是现在政界上的那个神秘领袖?”瑞雪看到睿儿笑嘻嘻地一扬眉,似乎已经得到答案。

睿儿走上前一步,背对着瑞雪时又恢复了冷峻,一字一句地问郭将军:“昨天会议,我那几个哥哥的态度如何?”

“他们要求和您面谈。”郭将军思考了数秒,又接着说,“他们认为他们联合的势力不会比您差。”

“这回,他们倒是懂得团结了。”睿儿冷笑一声。

其实瑞雪心里也很清楚,睿儿是最小的孩子,与最小的兄长也相差了十五岁,加之老皇帝对他保护得紧,故而,睿儿和他们几个兄弟并没有过十分亲密的相处。即便如此,但睿儿是个心善的孩子,依旧非常重视他们兄弟的情谊,不然,仅是浩宇的人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们消灭。现如今,怕是这次,瑞雪一直担心的历史上常发生的兄弟间血腥战争又要重演。

这时,瑞雪忽然想到一件事,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没多会又跑了出来,手里拿出一张锦帕。

“郭将军,这里有先皇留下的遗诏,是要睿儿继承帝位,不知,这个可否让他们信服?”瑞雪欣喜地将那张锦帕交到郭将军手里。

“只怕是不行,因为殿下这次的改革严重损害到他们的利益,也动摇了他们以往的统治制度和根基;况且,一些错综复杂的厉害关系对我们的世界确实危害极大,必须根除。恐怕,只有通过战争解决。”

“没有其他的办法吗?”瑞雪微微皱起了眉头。

郭将军无奈地将视线转向睿儿。

“我尽量。”

瑞雪听到睿儿的许诺,心里多年的石头竟然放下了。

“殿下,撤除德爱斯大沙漠的诅咒后,我们的战机便可以自如地穿过。”

郭将军的这番话让瑞雪一时费解。却又见,郭将军走上前一步,两手托起一个黑亮的金字塔形四面体,郑重地上呈给睿儿。

正当瑞雪转过头想问睿儿时,却见到他手里的四面体变成了金色,并渐渐地解离成更多的立方体,小的立方体似乎又再不停地裂解,最后变成了粉末,飞旋在睿儿的手上方,再看睿儿时,更惊奇地发现他的头发已变成了金黄色,不仅如此,他周身正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瑞雪正诧异之际,眼睛一下被强烈的光线刺得睁不开,像是一不小心抬头看见了正午的太阳。瑞雪扭过身,过了片刻才睁开双眼,发现外面的世界似乎也瞬间经历了她刚刚的感受。事实上,也正是如此,现在外面的光正在渐渐地褪却,变成淡黄色,时间很短暂,总共也不过有八、九秒钟的工夫。到此时,她似乎明白了先皇帝为什么没有叫他们乘飞机越过沙漠到达目的地的理由。只是这沙漠的诅咒又怎么回事,似乎睿儿可以解开这个咒语。

瑞雪茫然地睁大眼睛,低声问郭将军,“郭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郭将军声音沧桑,字字有力,“传闻这是历代帝国祈祷神明维系的咒语,可以护住沙漠的扩大,也可以为我们提供不竭的能源。但是,上天总是公平,给予了我们诸多利益,却要求我们只能通过脚力穿越沙漠。”

这一方面瑞雪清楚,这片沙漠有着皇室管控的全球最大的石油基地。“睿儿可以破除这些咒语?”

“是。”郭将军点头作答。

“睿儿你是怎样做到的?还有,沙漠会再度扩张吗?能源还有吗?这些当真是神明所设,他们为什么会帮助我们,世界上当真有神?”瑞雪的问题一连串地喷出来。

“现在想到问我了。”睿儿转身走进他的房间。

瑞雪微笑着讪讪地讲:“真是个孩子,耍什么脾气嘛?”事实上,瑞雪对于这些问题的关切程度并不强烈,若非与睿儿有关,她应该从未想过涉及这些事件。

郭将军再次沉声道:“瑞贵妃,士兵在外面等候,我们是否可以出发?”

“郭将军,我确实是没什么主见,只是希望你们能够支持和教导睿儿,使他能成为我们世界优秀的领袖。睿儿非常善良,这一点我很放心。只是他现在才仅有十四岁,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你们也不要一味地服从他,经常提点他一些。”瑞雪很少这么郑重地讲话。

郭将军严肃的面孔咧开笑容,倒也看得舒服,“是。瑞贵妃,请您放心,殿下会是一位伟大的领导者。”

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或许,瑞雪很早就预感到要远离这片土地,不想会这么快。如今时间到了,离开这所普通的房舍,走回皇城——那个对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紫云星,这是颗非常遥远的星球,漂浮在宇宙的某个角落;或许也是这片宇宙中较早出现文明的星球之一,却也是一颗孤独的星球。在紫云星上,历史和文明的进程缓慢而艰辛,每一步都渗透着汗水和血液,也掺进了人们的不幸、无奈、挣扎、思考与奋斗。

说到紫云星,这是个多水的行星,星球表面上三分之二以海洋为主;共有四片大洲,其中最大的大洲是其他三块大陆总和的两倍。在这颗美丽的星球上,经过五千二百多年的文明发展,一共孕育出两百九十个民族。不一般的是,其中有三十多个种族中个别人群会出现一些奇特的体质,能够具有魔力,所以自古以来,这三十多个种族便成为最优秀的民族,占据这个世界的顶层。即使最近的一千五百多年间,世界科技文明有了显著的发展,弱化甚至消弭了魔力,但是一些等级制度、种族划分,以及人们的信仰等等并没有发生太多的进步。所以直至今日,多数地区依旧保持着农奴制度,好的是文明进步后,对于奴隶和农民的压迫手段已明显减轻,他们的生活条件也得到飞跃的改善。

在整个历史进程中,五千多年前,各个民族部落是独立发展。后来经过一千年的沉淀,逐渐出现了社会、国家。随后,各个国家、社会之间互相争斗、占领,彼此吞并,纷纷扰扰地又经历了两千多年。原本在一千五百年前,相继出现了几名雄才大略、功绩卓越的伟大国君,经过他们五六代的努力,使整个星球完成统一,形成一个国度,也便有了如今的帝国星球。然而,三百年前,这个国度再次出现分裂,划分出许多不同的小国,虽然他们依旧对皇族的后裔称臣,却已名存实亡。

近百年来,无论是个别的小国,还是大统的紫云星帝国,他们的领导阶层仅知道维护自身利益,保持现状,即不顾及整个群体的发展,也不在乎世界的进步;即使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们,也从未想过改变,任劳任怨地安守本分,除外自古思想上的认识已经根深蒂固,他们也习惯了自己的身份,更何况,他们所受的教育也仅仅为了便于更好的服从和管理;此外,生产力上的进步,已然可以满足所有人的吃穿住行,这也是社会安定的根本原因。

然而这些也仅是表面的平静,在长久的时间里,每一个社会中都在慢慢滋生着贪婪和罪恶,近一百年来更是愈演愈烈。贵族社会中,大多数人在不懈努力地与他人攀比,金钱、女人、权势是高贵、成功的最好标志;高层和低层之间存在或隐匿或张扬的压迫、剥削和欺骗,从有形到无形的多样化;底层社会的人们之间也失去了彼此的同情和理解,多数是互相背叛和猜疑。

此次大灾难过后,紫云星的人们依旧不懂得节制,不去反思,而是在进一步扩大自己的欲望。于是,一些不良甚至是可怕、邪恶的现象没有停止,反而是变本加厉地壮大起来。有些地区,抢劫、吸毒、贩卖人口、局部战争等等成了社会上的主调。

也许是上天对这个世界的眷顾和怜悯。最近三四年里,有个声音渐渐将大量优秀的人物集合在了一起,并联合高层力量逐步地对他们的星球进行着稳步的治疗。

……

瑞雪收拾着家中的物品,在这里,每一样东西都有着它的故事和记忆,让她如何舍得丢下。不过,今天见过郭将军之后,她心里其实也很清楚,她之所以可以生活得如此平静和舒适,甚至是单纯,因为她生活在睿儿的身边。另一方面,她也觉得好笑,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认为是自己在努力地保护着这个孩子,但事实上,却是睿儿一直在强大地守护着她们。

瑞雪锁上房屋的大门,再次回首看了一眼,这是她渴望和努力争取来的平静生活。

最终,还是离开了,走向未知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