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我们都无言。
虽然之前曾经听展傲天寥寥数语提到这段过往,但第一次从这个角度重新审视,那个时候,展傲天只有十八岁,十八岁的他毅然决然地承担起了整个家族的使命,虽然不是嫡出,但是他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终于让一帮怀疑他能力和用心的董事局老顽固逐渐认同他、接受他、相信他、帮助他、跟从他,真没想到,一个十八岁的孩子竟然也有这样的毅力和决心,竟然也有这样果决的手段,竟然也有这样多谋的心机。
从这一刻,我发觉自己也似乎开始理解他,理解他的冷峻、理解他的善变、理解他的不苟言笑,因为这一切,因为他经历的所有的一切,都逐渐将他,或者说,迫使他,使得他不得不从一个懵懂的少年蜕变成一个事故油滑、只为利益不择手段的市井商人;他必须蜕变,他不得不蜕变,蜕变虽然是痛苦而艰难的,但他唯有不断地蜕变,因为他为的不仅是自己,为了更是整个展氏的家族的荣光,为了对他有养育之恩的展爷爷和展先生展夫人,他必须成长,他必须成熟。
“所以,我这次是专程过来谢谢你,一方面要感谢你为了展爷爷的付出,另外一方面也是感谢你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帮了傲天,我听傲天说你住了进来,这么晚还过来打搅,不好意思。”司逸寒歉然地说。
我摆摆手,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没关系,”实在不好意思提那一百万的事情,不过事到如今,没有那一百万我也会同意这场“角色扮演”的游戏的吧。“你也不容易啊,要和我一起演戏。”
“这个嘛,其实虽然我一直把笑容当做我命定的女神,但经过这件事我也明白了,她所爱非我,而且厌恶我到要离家出走的程度,我又何必强求呢?”司逸寒苦笑道,“更何况,你帮了这么大的一个忙,我会尽力配合你的,结婚,只是个形式,我明白你的难处。”
真是个善解人意的人,我不用把事情讲明,他就理解我的想法,和一下子看透人心的展傲天不同,这种通透的感觉不会让人觉得害怕,反而让人觉得温暖安心。
“谢谢你,你也辛苦了。”知道他的难处,我也跟着难过,一段有名无实的婚姻,或者说,只是演给展老爷看的一段婚姻,“那结婚之后呢,如果展笑容回来了,我们要怎么做呢?”
“我们只是形式上举办一场婚礼让展爷爷安心,不会对实质产生什么影响,如果笑容她回来的话,我们会对她讲明情况,而且我会马上结束这段关系,让她找到她的自由和幸福。”他苦笑道。
“希望她不会怪我。”
“笑容会理解这一切的,她离家出门之前并不知道爷爷已经罹患重病,我想如果她知道,一定不会走,唉,”司逸寒叹了口气,“如果我知道她心底的想法,是绝对不会向她求婚的,我父母也不会向展家提亲的。与其要勉强一段这样的婚姻,我倒不如一个人孤独终老。”司逸寒的眼神写着沧桑。
“也许,”他继续说,“如果我和她是两个普通人,不用肩负什么家族的荣光、企业的使命,我们会更快乐。”司逸寒眼神望着远方,里面有说不完的内容。司逸寒的话让我不得不怀疑,在司逸寒喜欢展笑容的基础上,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家族联姻,一场互利互惠的交易。
怪不得展笑容会负气出走。
从开始扮演她到现在,我仿佛能够感受到这个和我有着相同容貌的女孩的内心是有怎样的挣扎和渴望,对现实与理想的挣扎,对爱情与自由的渴望,虽然出身豪门,但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也有追求爱与梦想的权利,也有选择的自由。
我揣测,从五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展傲天开始,她的人生轨迹就改变了,这个与众不同的帅气的男人走进她的世界,承担起了一切重托,为她撑起一片天,可以想见,她对他是多么的依恋、多么的爱慕。
长兄如父,也许,展傲天给了她一种父亲般的感情,让她,这个冷漠任性的女孩子有了完完全全释放与依赖的空间,正如展傲天所言,她需要他的时候他就会出下。
试想一下,换做是我,恐怕也难以接受和另一个人结婚吧。怪不得,怪不得她要离家出走。
一直想着这件事,发呆了好久,直到司逸寒轻拍我的肩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我这次过来顺便还要提醒你一件事,你的那些‘闺蜜’们不知道从哪探听来的消息,听说你回来了,说明天要过来看你,你要好好准备,最好明天一早就联络好傲天,千万不要露馅。”
啊?不是吧?闺蜜?也就是说她们是很了解展笑容的了?这可怎么办!
唉,今晚注定是个无眠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