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国外的简牍

除了中国以外,古代东亚的朝鲜半岛和日本也使用简,有意思的是在中国逐渐废除了简的使用之后,这两个地方的简开始盛行。

朝鲜半岛与中国不仅在地理上紧密相连,而且在文化上也有十分密切的关系。1931年,在朝鲜半岛的平安南道出土了东汉的木牍;1975年以后,在庆尚北道庆州市雁鸭池出土了100多枚木简,其中有字简有60多枚,记载了朝鲜新罗王国的史事;此后在朝鲜半岛仍不时有木简出土,内容属于朝鲜三国时代的百济与统一朝鲜半岛的新罗时期,总数已经超过300多枚。(15)朝鲜半岛木简的形制、书体与中国出土木简十分相似,从现已出土木简的制作等方面看,秦汉时期中国制作的木简,直接影响了6—8世纪的朝鲜半岛木简的制作;而朝鲜半岛的木简则很有可能对日本的木简制作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日本木简有传世品,由正仓院珍藏,约有50件。1915年,日本秋田县仙北郡藤木村(现大曲市下深井)怒遗址(拂田栅遗址西侧)出土2枚木简,从而首次确认日本列岛地下埋藏有木简。1928年,在三重县桑名郡柚井遗址的耕地平整工程中发现3枚木简;1930年,秋田县仙北郡的拂田栅遗址出土两枚木简。此后,日本各地陆续发现了大量木简,至今已发现的木简数量已经超过35万枚,其中出土简数最多的是奈良平城宫遗址。日本的木简主要有两类,一类是文书,如官府间往来的文件及计簿之类;另一类是签牌(日本学者称之为“付け札”),有的是挂附在地方进纳的调庸等物品上的,记有进纳者的国郡乡里、户主姓名、税目、品名、数量、年月日等;有的则为整理保管物品时所用,记有物品和数量。日本出土木简的时代,根据部分纪年简和考古地层学、年代学等综合因素判定,从飞鸟时代、奈良时代、平安时代以至近代都有出土,但以8世纪奈良时代木简居多。(16)

1974年,坪井清足先生在史学会大会上提出木简学这一名称。此后,日本一些学者成立了木简学会,出版了刊物《木简研究》。日本学者所说的木简学,常将中国简也包括在内。

除了东亚的中、日、韩等国外,实际上在古代的欧洲也同样有木简的使用。据介绍,1973年以来,在英国哈德良长城(17)附近的文德兰达(Vindolanda)城堡也出土有木简,木简系用桦木或赤杨制成,一般长16~20厘米,宽6~9厘米,厚0.1~0.2厘米(18),通过考古工作者的努力工作,出土的文德兰达木简总数已经超过1200枚。文德兰达木简就年代来说,多数属于公元1世纪后期至公元2世纪前期,相当于中国的东汉时期;文德兰达出土的木简半数以上都有字,是古罗马帝国通用的拉丁文,内容有书信、文书、账簿三种。文德兰达木简的性质和内容,与中国西北地区如敦煌、居延等地的简很相似,即都是在古代的边防线上出土,都以文书、账簿、书信为主,反映了屯戍的制度与生活。从文德兰达木简中,学者们获得了许多关于古罗马帝国的边境社会、军队以及边防的新认识。文德兰达和中国的居延、敦煌分别处于西半球和东半球,又都是罗马帝国和汉帝国的西北要塞,很难想象在地球上遥远的地方,曾在差不多同样的时代,曾有类似的一群人,先后依靠类似的书写材料,留下他们生活的最真实记录。(19)

在文德兰达木简发现之后,英国又有几个地点有木简零星发现。另外,在意大利南部和瑞士的罗马时代遗址中,据闻也有木简出土。


(1) 这种文字约在公元前3000年由两河流域苏美尔人创造,后来阿卡德人、巴比伦人、亚述人、波斯人等都曾使用这种文字书写自己的语言。

(2) 一般来说,中国南方地区盛产竹子,故多用竹简;中国北方由于缺少竹子,故多用木简。而大片的竹、木简则称为牍。这里需要注意的是,中国古代的气候曾经一度比现在温暖,因此从古书记载来看,黄河流域的河南、陕西、山东一带也曾有竹子生长,后来由于气候变迁,才使得这些地区的竹子变得罕见。

(3) 后来也有使用麻线的。据说孔子晚年读《易》,曾经“韦编三绝”,所谓的“韦”,相传是皮绳,不过在考古中还从未发现过这样的实物。

(4) 过去有一种传说,认为毛笔是由秦代的蒙恬发明,现在从考古发现来看,显然是不正确的,中国古人早在此之前的几千年前即已使用毛笔。

(5) (汉)孔安国传,(唐)孔颖达正义:《尚书正义》卷十六,见(清)阮元校刻:《十三经疏》(上册),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第220页。

(6)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甲骨文编》,北京:中华书局,1989年,第87~88页。

(7) 容庚编著,张振林、马国权摹补:《金文编》,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第308页。

(8) 游顺钊:《古汉字书写纵向成因》,《中国语文》1992年第5期,第371~375页。

(9) 劳榦先生为钱存训先生《书于竹帛》一书所作的《后序》,见钱存训:《书于竹帛》,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4年,第167页。

(10) 钱存训:《书于竹帛》,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4年,第71页。

(11) 见于《墨子·明鬼》等篇的叙述。

(12) 我国其他容易保存简帛的区域是甘肃、新疆、内蒙古等西北地区。这些地区炎热干燥,降雨稀少,木简和尸体等都严重脱水,形成干简、干尸,也能保存下来。不过西北地区发现的简都以秦汉以后的简为主,多为汉晋西陲边戍地区的文书,涉及范围主要是经济、军事以及社会状况。这一地区尚未发现先秦时期的简牍。

(13) 《初学记》卷廿一引《桓玄伪事》云:“古无纸,故用简,非主于敬也。今诸用简者,皆以黄纸代之。”(唐)徐坚:《初学记》卷二十一,北京:中华书局,2004年,第516页。

(14) 佉卢文是一种印度字母,公元2世纪中叶至4世纪后半叶流行于于阗、鄯善一带。

(15) 参见《韩国古代木简》(国立昌原文化财研究所,2006年)、刘金华《韩国出土木简概略》(《东疆学刊》第2期,2004年,第14~17页)等的论述。据统计,韩国木简中,有字的木简为252枚。

(16) 关于日本木简的情况,参考王元林《日本古代木简的发现与研究》(《出土文献研究》第9辑,北京:中华书局,2010年,第252~266页)、李学勤《失落的文明》(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7年,第199~201页)以及李均明先生给笔者提供的信息。

(17) 哈德良长城是罗马帝国时代为了防守边境而修筑的,可以说是外国的“长城”。它的修造时间为公元122—125年间,相当于中国东汉安帝的延光年间。哈德良长城东西长118公里,这个长城的规模如果和中国秦汉时期的长城相比,只能算是一段短短的边墙,墙外有深挖的地堑。文德兰达是一个古城堡,正好位于哈德良长城中段南侧,离长城约1.5公里,城堡的初建时间比哈德良长城稍早一点。仅在1973—1975年,考古学者就已在文德兰达城堡发现了202件木简。

(18) 这种形制的木简如果套用中国的术语,可能称为木牍更为准确。

(19) 关于英国木简的情况,参见邢义田《罗马帝国的居延与敦煌》(《简帛研究译丛》第1辑,长沙:湖南出版社,1996年,第306~328页)、李学勤《失落的文明》(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7年,第202~204页)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