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不少员工陆续走进了公司,闫玉辰强忍着浑身不适,偷偷把纸条塞进了裤兜里,装作若无其事地检查着策划案。
“哟嚯,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毕家明隔着老远就见到坐在工作位上的闫玉辰。
他走过来拍了拍闫玉辰的肩膀:“还没吃早餐吧?我今天带了几个大肉包子,可香了,来,给你整两个!”
说完从塑料袋里掏出两个白面大包子塞到了闫玉辰手中。
毕家明和闫玉辰不但是大学校友,在平时也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在公司里二人的关系也很亲近。毕家明年龄比闫玉辰虚大一岁,所以私底下他们都是以兄弟相称。
“谢了啊,家明!我今天必须按时把这个策划案交给陈经理审阅,所以特意来早一点。”闫玉辰道了声谢,他怕好友担心,并不想告诉毕家明自己的遭遇。
他拿着热腾腾的包子咬了一口,很香,但不知为何吃到嘴里却泛着一丝丝的苦涩。
毕家明看到他工作台上那叠厚厚的策划案,见时间还早,便也掏出个包子边吃边和他聊了起来:“怪不得我见你气色很差,昨晚肯定又熬夜了吧?唉!陈文崇这个家伙就是个小人,不就是因为沈薇跟咱们的关系好吗?”
说完后他瞅了瞅周围,见没人注意到他,便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全公司上下谁不知道他早就打着沈薇的主意了?有本事去把沈薇追到手啊,至于这样折腾你嘛?”
毕家明口中的陈文崇就是陈经理的本名,而沈薇则是他和毕家明的大学校友,现在同样供职于这家公司。
闫玉辰听完毕家明的话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也知道陈文崇看上了沈薇,因记恨沈薇和自己关系好,才处处给自己小鞋穿。可问题的关键在于他和沈薇根本不是恋人关系。
也许是因为他们三人同是大学校友,又同在一个部门,所以平时沈薇总喜欢找闫玉辰聊天、吃午餐,没想到给陈文崇造成了某种错觉,误认为他其实是在和沈薇谈情说爱。
由于陈文崇追求沈薇屡遭拒绝,所以就经常找机会故意整闫玉辰出气。交给他做公司营销策划案就是一个例子。要知道没有五、六年以上的工作磨砺和商场打拼经验,做出来的策划案根本上不了台面,这任务对于刚工作两年的闫玉辰来说实在是困难了点。
他头三次做的策划案都被陈文崇以各种借口从经理室甩了出来,每次望着满天飞舞的文案,还有陈文崇那趾高气扬、小人得志的神情,闫玉辰心里非常清楚,陈文崇不过是在借故羞辱他,要他当着沈薇的面出糗,这样才能抚平他追求不到沈薇的怨气。
陈文崇是他的直接领导,为了前途和每个月刚好够温饱的工资,闫玉辰一直忍气吞声。
“我和沈薇本来就没有什么,再说了,她平时不也经常找你说话吗,怎么不见陈文崇折腾你呢?”闫玉辰打趣地问毕家明。
“切,我才不怕他呢!”毕家明一撇嘴巴,不肖地说道:“陈文崇是有点看不顺眼我,可他又不是我的部门领导,再牛也没法越权整我吧?”
二人闲聊间,走进办公区的人开始多了起来。这时一个俏丽的女孩跃入了毕家明的视线,并且热情地冲他笑着招了招手。
“喂,快别啃肉包子了,你女朋友来了。”毕家明贼笑着捅了捅闫玉辰的胳膊肘,小声示意道。
“跟你说了我没女朋友,你怎么......”他扭头往后一看,见沈薇已经走过来了,连忙把后面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嗨,玉辰还有家明,你们两位还真早啊!”沈薇穿着一身简洁的束腰连衣裙,一头乌亮的长发自然的披散在背后,像一只欢乐的百灵鸟向二人打着招呼。
“咦?玉辰,你的脸上怎么有一条伤疤,怎么弄伤的?”沈薇把脸凑过去,指着闫玉辰脸颊上一条细长的伤口关心地问道。
“是吗?”闫玉辰慌忙用手摸了一下脸,果然在右眼下方触到一条浅浅的伤疤,想到肯定是昨天夜里被灌木刺刮伤的,他连忙解释说:“噢,这条疤啊,可能是早上洗脸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不打紧!”
“你还真是不小心呢,以后可要注意了。”沈薇温柔地笑了笑,说道:“这样吧,中午我去药店给你买条药膏擦一下,预防感染喔!”
“呃,这怎么好意思啊,不用了,一点小伤而已,没关系的。”闫玉辰看到毕家明正一脸坏笑的偷瞧着自己,赶紧摆着手拒绝。
“老同学还跟我客气什么,就这么定了。”沈薇说完后起身看了眼自己的工作区,见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便说:“不跟你们聊了,我那边还有事,先过去了啊,拜拜!”说完后向毕家明友好地摆摆手,便朝自己的工作区方向走去。
“嘿嘿,你惨啰!”毕家明望着沈薇的靓丽背影,咽下了最后一口肉包子,好气又好笑地对闫玉辰说道:“除了我,任何人听到你们刚才的对话,不相信你们有关系才怪。兄弟,你就认命吧!”
不等闫玉辰答话,毕家明脸色一变,连忙拍拍闫玉辰的肩膀说:“哥们,不跟你聊了啊,你家黑山老妖来了,我得赶紧闪。”说完后一个急转身,头也不回地朝自己的工作区方向赶去。
闫玉辰回头一望,只见陈文崇迈着八字步从门外走了进来。
陈文崇虽然说只有三十五六岁,但皮肤很黑,经常穿着一套比实际身材宽大不少的黑色西装,借以掩盖他那圆鼓鼓的啤酒肚,加上走路时总迈着八字步,西装后摆便跟着他的身体左摇右晃的,像极了大话西游里的那个老妖怪。
闫玉辰不禁暗笑,毕家明给他起的‘黑山老妖’这个绰号还真是名副其实。
打开经理室的门,陈文崇挑着眉毛朝下属职员工作区冷冷地扫了一眼。见他看过来,闫玉辰赶紧把头转了回来,看着桌上的策划案,心里开始七上八下起来。
通常上午九点以后,陈文崇才会正式办公,在这之前任何职员都不得进入他的经理室。现在距离九点还有十五分钟。
闫玉辰准备再检查一遍策划案,看看是否还有错漏,可体内的那股燥热感像故意作弄他一样,竟然开始慢慢升温,让他在工作间如坐针毡起来。
最后他被热得实在受不了,起身奔到饮水机旁边,一杯一杯地朝肚子里灌着水,想以此压制住体内的燥热。
也不知喝了多少水,等肚子再也撑不下去后,闫玉辰又跑到洗手间里打开水龙头用水冲头。十分钟后,他体内的燥热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他松了一口气,擦干了湿漉漉的头发和脸上的水珠,对着面前的镜子照了照。他发现自己面容憔悴、眼珠发红,但整张脸并没有出现因发烧产生的红晕,身体除了莫名其妙的燥热感外,并没感到其他不适。
他不明所以地走回到座位,这时时间刚好到九点,他拿起策划案朝陈文崇所在的经理室走去。决定把策划案交给陈文崇后,就找机会溜出公司用公用电话联系金谷。
他来到经理室门口,深吸了一大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经理室内,陈文崇正把他那颗梳得油光水滑的脑袋靠在软椅上闭目养神,金边眼镜下的鼻孔和嘴巴有节奏地开合着,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见闫玉辰突然开门闯进来,他举止慌张地从椅子上坐直了身子。
就在这时,一个杏脸桃腮、体态丰腴,穿着一套粉色紧身连衣裙的年轻女子从陈文崇办公桌下表情淡定地站了起来,还用手指轻轻擦拭着她那张红艳欲滴、沾着点不明粘液的嘴唇。陈文崇则坐在椅子上紧张地用手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闫玉辰推门进来时并没料到桌子后面居然还藏着一个女人,一时愣在原地。这个女人他认识,是最近被陈文崇新招入公司的兼职女秘书。
他忽然意识到了这两人在干什么,连忙三步并作两步退出了经理室,赶紧带上了门。
他站在门口不断责怪自己,怎么就忘记了应该先敲门呢?想到刚才撞见的一幕,他的心里泛起了一阵阵的恶心。
不一会,经理室的门被那个女秘书重新打开,她斜瞟了一眼站在门外的闫玉辰,鄙夷地一哼,然后扭着柳条般的腰肢走了出去。
闻着这女人身上散发出的浓烈香水味,闫玉辰有些想吐的感觉。
陈文崇在办公室里恼怒地叫到:“闫玉辰,你给我马上进来!”
“唉!看来今天又逃不过责骂了。”闫玉辰摇摇头,无奈地推门走了进去。
“陈经理,这是您安排我做的策划案,请您审阅。”他将手中的策划案整齐的放在了陈文崇的办公桌上。
谁知陈文崇伸手朝那叠策划案上一推,指着他破口大骂道:“你不知道进门前要先敲门吗?来公司都两年了,这点规矩还要我教你吗!”
他的啤酒肚因生气在不断地上下起伏着,就像快要爆炸一样。
闫玉辰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间让他反胃的经理室,说道:“对不起,是我错了,下次一定改正。”
陈文崇听到他的道歉后,骂骂咧咧地拿起了策划案,刚扫了一眼,就一把扔到了他的身上,叫道:“你看看你写的都是些什么狗屁东西,给老子马上拿回去重写,再写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闫玉辰早就料到陈文崇会这样做,他看着陈文崇那张猪肝色的脸,暗暗压了压火气,蹲下身去捡着散落一地的策划案稿纸。
沈薇此时刚好路过经理室门口,见闫玉辰正蹲在地上捡着地上的文案稿纸,不禁皱起了眉头。她正想进去帮他捡,却见闫玉辰对她悄悄使了个眼色,并摇了摇头,意思是让她不要进来触陈文崇的晦气。
陈文崇自然也看到了门外的沈薇,为了展示威严,他得意洋洋地指着闫玉辰继续骂着:“你看你连个策划案都写不好,以后还能干什么?周围的同事哪个不比你强,这样下去你早晚是个废人!”
毕家明听到陈文崇的谩骂声也走了过来,他看了眼站在门外的沈薇,也不敲门,径直走进经理室帮闫玉辰捡起策划案来,沈薇见状也连忙跟了进去。
陈文崇坐在靠背椅里叫道:“喂,你们两个帮他干什么,让他自己捡!”
毕家明咬了咬牙,把捡好的纸张交到闫玉辰手中,低声对他说:“等会我和你一起修改这个策划案。”
沈薇也在一旁悄悄说道:“还有我。”
陈文崇见沈薇和闫玉辰他们眉来眼去的,早被气得七窍生烟,骂道:“毕家明,你在那里和他嘀嘀咕咕什么,这里不是你的办公区,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毕家明的气不打一处来,正想起身发作,闫玉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向二人淡笑着说道:“谢谢你们,还是我自己捡吧,你们先出去。”
他松开了毕家明的手腕,继续捡拾起地上的策划案来。
毕家明见状叹了口气,与沈薇对视一眼,二人这才无奈地起身走出了经理室,站在门外等候闫玉辰出来。
陈文崇见沈薇站在门外还没走,骂闫玉辰骂得更是起劲,似乎这样他才能把追求不到沈薇的一肚子怨气全部发泄出来。
但闫玉辰此时早已顾不得他在骂些什么了,捡拾策划案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体内的那股燥热蔓延到了他的四肢,甚至手掌心都开始烫得要命。
他强忍着体内汹涌澎湃的热浪,耐着性子把所有文案稿整理好,站起身来说:“陈经理,对不起,我会尽快拿下去修改......”
“哼,下次你进来时再不敲门,看老子怎么收拾你!滚吧!”陈文崇这会也骂够了,厌烦地摆着手让他出去。
闫玉辰咬咬牙,立即转身朝经理室外走去。
陈文崇面色鄙夷地望着他的背影,骂道:“妈的,这个有爹养没娘教的家伙......”
“你刚才说什么?”闫玉辰在门前突然停住脚步。他想到自己母亲去世,父亲失踪,父母竟然还要被眼前这个混蛋肆无忌惮地辱骂,胸中的怒火终于压抑不住爆发了。
陈文崇见闫玉辰瞪视着自己,猛地拍案而起,指着他大吼道:“你他妈还敢瞪我?老子说你是个有爹养没娘教的家伙,难道说错了?!”
陈文崇话音刚落,闫玉辰顺手把经理室的门一关,返身冲到陈文崇身边,举起手中厚厚的策划案向陈文崇肥得流油的脑袋上抽去。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陈文崇的金边眼镜被他扇落在地,他抬脚将眼镜踩了个粉碎,策划案的稿纸也飞得到处都是。
他一把揪住陈文崇的领带,将他肥胖的身躯从椅子上提了起来。随着体内的燥热冲至头顶,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怒吼道:“老子叫你骂!”
他照着陈文崇的鼻子上就是一拳,陈文崇那肥胖的身躯重重砸在了地面上,木制地板发出沉重的闷响声。
陈文崇平时在下属面前作威作福惯了,哪能料到这个普通小职员居然敢打他,躺在地上捂着喷血的鼻子说不出话来。
闫玉辰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怒吼道:“你这个混蛋!有本事你再骂啊,怎么不开口了!”
陈文崇看闫玉辰的双眼如同两把尖刀一样扎在自己的脸上,浑身一下子就瘫软了,哪敢再吐出一个字来。
门被人撞开,毕家明和沈薇冲了进来,跟着进来的还有那个陈文崇的女秘书。
“唉呀,你把陈经理怎么了!”女秘书见陈文崇被人踩着,赶紧上前用力撕扯着闫玉辰的衣袖,用她那腻死人的声音叫喊着:“快来人啊,打死人啦,救命呀!”
那声音听得闫玉辰周身一抖,鸡皮疙瘩瞬时掉了一地。他厌恶地一掌打开女秘书扯着衣服的手,也不跟毕家明和沈薇说话,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经理室。
那女秘书吃痛的捂着手,在经理室里像杀鸡一样尖叫着,吓得两个正在楼道内巡逻的保安从外面小跑进来,还以为她被谁非礼了。
此时经理室的门外已经围了不少目瞪口呆的职员,闫玉辰推开人群,径直走到了自己的工作台前,打开柜子取出了里面的黑色双肩背包。
毕家明急忙跑过来劝他冷静一下,可闫玉辰根本听不进去,把包往身后一甩,拍了拍毕家明的肩膀,起身向工作区门外走去。
此时,陈文崇在女秘书的搀扶下走到门口,见保安到了,胆子也壮了起来。
为了扳回面子,他指着拎包走来的闫玉辰骂道:“你有种就再打我一下试试,看我以后怎么......”
“老子辞职了!”话音未落,闫玉辰抬起脚,狠狠踹在了他的啤酒肚上。
陈文崇来不及惨叫,又抱着女秘书双双翻滚进了经理室里,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直哼哼。
两个保安看着闫玉辰一脸的凶相也不敢贸然上前制止,吓得傻站在一边不知道干什么好。
闫玉辰厌恶地朝经理室里啐了一口痰,随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向工作区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