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见朱元璋和方青池打哑谜般对念诗句,茫然不知所措。
魏泽却是知道方青池回护之意,当下也对朱元璋磕头拜道:“虽是中了奸人之计,但阿泽却是让青池姑娘失了名节,阿泽斗胆,请陛下一个恩典,给阿泽与青池姑娘赐婚。”
朱元璋瞧着魏泽,眼神晦暗不明,眼中的杀意几经辗转,阴沉锐利的眼神终于温和了一些:“好,朕便准了你的请求。”
正说到这里,吕氏派出去寻那圆脸嬷嬷的人也回来了,说是搜遍奉天殿,竟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吕氏生恨此人毁了朱标与方孝孺的联姻,咬牙道:“继续找,哪怕翻遍整个宫中,也要找到这个人,逼问出幕后主使之人。”
朱元璋皱眉对吕氏道:“此时固然要查,但席上之事你怎可丢下不管,快回到席上主持大局。”又对方青池与朱允炆道:“你们也都回去。”
吕氏、方青池和魏泽无不从命。当下方青池随了吕氏,魏泽随了朱元璋,一齐回到了正殿。
床下的朱棣衣衫不整,却也被汗水浸湿了衣裳,他早被外面的人声惊醒,苦于被点了穴道,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听着外面的动静。原以为自己与方青池被人算计得成好事,这下无论是朱元璋还是徐仪华,只能认下此事。不料临头却听了朱元璋与方青池一通哑谜,又被魏泽这个小子得了与方青池的赐婚。心中又气又怒,所幸魏泽点穴的效力不过三炷香时间,过了三炷香,朱棣的穴道自解,他情知再待下去也落不了什么好事,便整肃衣裳,悄悄溜出了宫。
朱元璋不动声色回了席间,方青瑶受了委屈,见了方青池回来,不由得扑到长姐怀中哭诉撒娇,方青池一边抚着方青瑶的背,一边缓了缓自己的心神。魏泽趁着众人皆看向左殿情形的时候,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坐席上。
吕氏清了清嗓子,正待发话继续方才的话题,却豁然想起,方才的话题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不由得沉默了下来。朱元璋笑道:“朕年纪大了,就喜欢热闹,如今这堂上既有官家闺秀,又有大明栋梁,朕就随便点个鸳鸯谱,让你们这些小辈也欢喜欢喜。”
“方家青池,秀外慧中……”朱元璋说及此处,朱允炆心下窃喜,以为朱元璋到了内殿,必是点拨了一番方青池,以便现下赐婚,不料朱元璋话锋一转,“赐与魏家阿泽,不日完婚……”朱允炆脑子嗡的一响,不忿地抬眼看向自己的母亲,只见吕氏与自己目光一触即避,又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顿时心如死灰,连朱元璋接下来的话都没有心思再听了。
朱元璋说道方青池与魏泽的赐婚时,故意停顿,又看了看周遭各人的神色,见大部分人均愕然,大部分闺秀脸上均有不甘、忿然、惋惜、惆怅之意,唯有坐在首席的马家小姐不动声色,而黄家小姐则面露窃喜之色,原本因属意她的伯父为辅政人选,想给黄家小姐一个正妃之位的心思顿时冷了下去,想着她心性不佳,心下暗暗不喜。接连又赐了几桩姻缘,将方青池斜对面的张姑娘配给了朱高炽,最后又道:“至于允炆,虽将玉环给了方家的姑娘,但青瑶委实太小,因此授予侧妃,黄氏……”黄家小姐仰起脸,目中得色一闪而过,却听朱元璋道:“封为太孙嫔。”顿时脸色一垮,想起自己居然又居于一个乳臭未乾的小女娃之下,大为不忿,但朱元璋赐婚岂敢不从,只能低着头应了。
朱元璋最后沉声道:“马全之女,文武双全,可为太孙妃。”朱允炆的婚事,就此定下。
那个马姑娘显然颇感意外,但仪态从容,不卑不亢地接了旨。朱元璋不由得心内赞了一句,又名教坊司继续进汤,按顺序奏了芳醴之曲以及鱼跃于渊舞,方才撤膳散宴。
方青瑶牵了方青池的手出来,坐入马车,见姐姐魂不守舍,心下担心姐姐,奶声奶气道:“阿姐,可是阿瑶没有做太孙妃,阿姐不高兴?”
方青池呆坐在马车上,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烈的刺痛,疼痛辗转反复,令她不能呼吸,不由得眼前一黑,竟生生晕了过去。
青瑶见状大惊失色,大声呼道:“阿姐,阿姐!”
马车一顿,只见马车夫回头道:“两位小姐,可是有甚要事?”
青瑶急得大哭:“我阿姐晕了过去,阿伯,你能快些赶回方府吗?”除了回府请文家的医卫诊治,她是全无办法。
“青池姑娘怎么了?”一个白色身影翻身上车,接了方青瑶的话道。原来魏泽防止有人进一步加害方青池,便命陈伯辍在方青池马车的后面加以保护,不料前方马车突然停下,方青瑶清亮的哭声在夜晚中格外清晰,他便顾不得男女大防,情急之下上了方家的马车。
方青瑶见了魏泽,立刻让开方青池身边的位置,大喜道:“阿泽哥哥,你来的正好!”
魏泽见方青池面色惨白如纸,立即捏了她的手腕,探了探她的脉搏,只觉得她的脉搏时快时慢,时沉时涩。然而自己于医术并不精通,倒瞧不出这其中端倪,只能趁着方青池昏迷,偷偷度了些内力给她。又蹙眉移了目光,却见方青池浅色衣服下洇了一块血渍,竟似来了葵水。电光火石之间,思及自己去到内殿之时,虽然方青池与朱棣衣衫不整,但床上整洁得很,方青池自然是洁身自好的好姑娘,若是没有落红,便意味着其实她与朱棣并无男女之事发生,原心情顿时涤荡清明起来。
就在此刻,方青池也悠悠醒转过来,见魏泽盯着自己身下,不由得移了目光过去,不由得脸红如潮,自己的第一次葵水,竟然好巧不巧地此时来到,她也是心思细敏之人,虽然慌乱,却也想到自己方才内殿睡过的那张床上整洁得很,那边意味着自己实际并未失身!思及此,她心下松快,心神也缓了过来,连忙屈了腿,用前面的裙摆遮住了身下。
魏泽微微侧过脸:“既然青池姑娘无虞,在下便先下车了。”
方青池垂下眼睫:“多谢魏公子仗义相救。”
魏泽的马车一直跟着方青池方青瑶的马车到了方府,方才回转头去了魏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