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离别

徐长清买了9月3号晚上的车票,临走之前,叔叔开车过来送她,奶奶说什么也要跟着过去。

徐长清从S市回来之前,取了1000块钱,临走前,她偷偷的放在奶奶的枕头底下,等到快汽车站的时候,她才在奶奶耳边偷偷的告诉她。

进站时,徐长清不停的跟奶奶挥舞着手臂。

这个画面从徐长清跟着父母在外地上学之后,便每年都在重复上演。

每一次,徐长清都会泪流满面,恋恋不舍。

正如《离别的车站》唱的那样:当你紧紧握着我的手,再三说着珍重珍重,当你深深看着我的眼,再三说着别送别送,当你走上离别的车站,我终于不停的呼唤呼唤,眼看你的车子越走越远,我的心一片凌乱凌乱,千言万语还来不及说,我的泪早已泛滥泛滥,从此我迷上了那个车站,多少次在那儿痴痴的看,离别的一幕总会重演,你几乎把手儿挥断挥断,何时列车能够把你带回,我在这儿痴痴的盼,你身在何方我不管不管,请为我保重千万千万。

十二岁以前,徐长清一直跟在奶奶身边生活,第一次与奶奶分开之后,让她深刻体验了离别之痛;她虽然知道不久后还会和奶奶见面,但眼前的离别总是让人不舍。

记得第一次分开的头天晚上,徐长清哭的泪流满面,而奶奶也是如此。那是祖孙二人相依为命、朝夕相处十二年后的第一次离别,在这之前,她们从未分开过一天。

徐长清一步三回头,看着那抹年迈的身影,她每一次回头,都说一句“你们快回去吧”!然后便拉着行李箱,慢慢的挪动着小步子,再回头说一遍“你们回去吧”!

每一次回头,她都能看见奶奶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一双浑浊的眼睛追随着她的身影。

如此往复。

徐长清进站后,便托着行李来到一扇玻璃旁,一边朝奶奶和叔叔挥手,一边说着那句不变的话——你们回去吧!

奶奶笑看着徐长清,跟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进去。

徐长清又是一步三回头,虽然她嘴巴上说着你们回去吧,但内心深处却是浓浓的不舍。

上了大巴车之后,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她发现奶奶依然站在那里,视线一直追随她停留在大巴车上,徐长清终于忍不住,趁离发车还有一段时间,她动作麻利的下了车,一直跑到护栏那才停下。

她红着眼眶,挥着双手,朝奶奶喊道:“奶奶,你快回去吧!”

奶奶双手背在身后,迈着蹒跚的步伐往前走了几步,笑看着徐长清,喊道:“等长清走了,奶奶就回去!”

这时,叔叔搀扶着奶奶,看向徐长清笑道:“你奶奶有我照顾呢,长清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就行,家里的事情都别操心挂念!”

她看着奶奶不知何时变矮的身子,慈祥的面容,想起奶奶花白稀疏的头发,她再也忍受不住哭了出来。

如果人生,没有离别,那该有多好!

徐长清哽咽着嗓子,郑重的点了点头,她不敢发出声音,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嚎啕大哭起来。

这时,发车的时间到了,徐长清匆匆赶回车上,眼睛一直盯着窗外的那抹熟悉的身影,直到车子开走,她扭着脖子往后看,直到再也看不见奶奶的身影,她才趴在双臂间无声的哭泣,任由眼泪流淌,不去问它。

奶奶一双浑浊的眼睛终是红了,她装作被风吹进沙子的样子,揉了揉眼睛,然后便在叔叔的搀扶下,又坐上了来时的那辆电动三轮车,然后又继续着她一人的生活。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大巴车,徐长清到了火车站,她拉着行李箱进站时,下意识的往家的方向望了望;此时,奶奶已经到家。

昏黄的白炽灯下,又剩下老人一人,她打开数年前叔叔家淘汰掉的按键彩电,从一按到九后,又把电视关掉,她又来到床前,轻轻的拿开雾霾蓝色的枕头,枕头底下放着一叠崭新的钱。

奶奶看了一会儿后,揉了揉眼睛,她把钱放在手里后,又看了良久,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奶奶又搬了张椅子,坐在搅拌机跟前,看着它发呆了良久;然后她又从柜子里拿出徐长清给她买的衣服、拖鞋,放在腿上,又看着发呆了许久。

良久后,奶奶又揉了揉眼睛,便把衣服鞋子又都放进了柜子,她起身取下假牙,将它放进陶瓷缸里,又把钱放在枕头底下,便躺在床上,手一拉床头的绳子,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徐长清第二天一早到了S市,连家都没回,便直接打车回了学校。

她匆匆的赶到宿舍把行李放下后,便拿着暑假作业就往班里跑。已经请假两天没有上课的她,心下有些着急。

徐长清刚跑到教学楼下,就听到了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声,她加快了跑步的速度,等她跑到班级门口时,正巧碰到了从教室出来的班主任,她抱着试卷,面色通红,气喘吁吁的喊了声老师好,班主任淡淡的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徐长清刚坐到座位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班长就过来了,班长是一个有着一米六八的高个子的女生,叫王岚,脸很大,下巴上的赘肉也多,长得有点像小熊维尼,或者是土拨鼠,学习成绩在班里排前二十名,数学成绩很好(至少比徐长清的好上许多,平时数学考试,徐长清从未考过90分,而班长则基本上都在110分左右,在班里的所有女生当中,数学成绩算是不错的了)深得班主任数学老师的喜爱,她中气十足道:“徐长清,你的暑假作业都做完了吗?其他同学的都交上去了,就差你的了,你什么时候能给我?”

徐长清话也没多说,直接将刚放在桌子上的一摞试卷递给她,然后便趴在桌子上歇息,听着胸腔里传来的强烈的咚咚声,徐长清真怕它跳着跳着就从胸腔里蹦了出来。

“吃早饭了吗?”

徐长清的耳边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她调整了下姿势,看向夏逸航,有气无力道:“没有~”

夏逸航直接从他抽屉里拿出一袋面包和一盒牛奶,放到徐长清的桌子上,淡淡道:“给你的!”

徐长清也不客气,直接把它拿了过来,懒懒道:“谢谢!”

“不客气!”

她这边刚把袋子撕开,就响起了上课铃声,只得无奈的将面包放进抽屉里。

整个上午的时间,徐长清都没有心情听课,一到下课,她又恢复了往常的懒散模样,往桌子上一趴,这跟她在乡下许下的豪言壮志完全相反。

徐长清一边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一边又提不起一点斗志,她安慰自己说,这可能是暑期后遗症,等过几天就好了,内心却无比的想念奶奶。

中午吃饭的时候,徐长清也没力气跟林如和姚姝月一起去食堂。

她趴在桌子上,看着坐的板正的夏逸航,懒懒道:“你说我为什么还这么累啊?我买的明明是卧铺,只需要睡一觉就到这里了,可我还是感觉很累。”

夏逸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虽然是卧铺,但空间狭小,腿脚伸展不开,车上人又多,多多少少都会影响到睡眠的深度,自然没有床上舒服,所以身体才会感觉到疲惫。”

“是这样啊!”徐长清叹道。

“明天班里要换座位。”夏逸航淡淡道。

徐长清腾的一下从桌子上爬起,道:“不会吧!人家不想换啊,而且我已经决定高三开始之后,就开始发愤图强,朝着600分努力的;要是按照上学期的考试成绩换座位的话,咱俩肯定坐不了同桌了,那我以后还怎么问你问题啊!”

“你想跟我坐一起?”

“当然啦,咱俩都同桌两年了,别人家同桌都零零散散的换了许多次,革命情谊自然没有咱俩的深厚;唉,咱俩要是分开,我的600分目标恐怕就泡汤了,我本来也没有多大的希望,这下可好,还没开始实践呢,就彻底打回原形了。”徐长清叽叽喳喳的说完之后,又颓丧的趴在了桌子上。

夏逸航淡淡一笑,然后又收住笑容,淡淡道:“你可以跟班主任讲你不想换同桌,我想他会同意的。”

徐长清不确定的看他一眼:“我成绩那么差,能有跟老师谈判的资格吗?”

“有啊,成绩再差也是老师的学生,也是老师教出来的,怎么就没有资格了!”

徐长清坏笑一声:“你成绩好,要不你跟班主任说吧,只要你开口了,班主任肯定会同意的。”

“我不去!”

“为什么?难道你要抛弃你的革命队友?重新再组成一个新的团队?夏逸航,你太伤我的心了!”徐长清表情夸张道。

“把你的演技用到班主任身上肯定有用。”夏逸航淡淡道。

徐长清哀怨的看了他一眼,又趴在桌子上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