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辣的太阳晒得徐长清头晕目眩,热汗直流,树上的知了聒噪个不停,听得她心烦意乱。
“你那里多少度?”夏逸航问道。
汗水从她额头往下淌,裸露在外的皮肤被晒的通红,她道:“有36、37度左右吧。”
“离得远吗?”
“什么?”
“超市。”
“几分钟吧!”
“太远了,别去了,他现在急着吃的话,就让他自己去,不急的话,等下午凉快的时候再去。”夏逸航淡淡道,听不出一点心情的起伏。
“今天早上五点多我就把他拉起来给我讲题了,如果直接拒绝他,感觉自己太残忍了,今天就当是特殊情况,例外吧。”徐长清道。
“还剩多少?”
“作业?大概还剩20多张吧!”说完,徐长清不好意思的傻笑起来。
“还有十天,来得及;不会做的题目可以问我。”
徐长清点了点头,一想到夏逸航看不到,又笑道:“嗯。你现在在做什么?”
手机那边的夏逸航上身穿着白色短袖,下身穿着一条刚过膝盖的深蓝色马裤,脚下踩着一双人字拖,很居家的打扮,他扶了扶眼眶,仰靠在沙发上,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声音却平淡无奇道:“在空调屋里吃冰镇西瓜。”
“真幸福!又不用做暑假作业,还有空调吹,还有冰镇西瓜吃。”徐长清又羡慕,又哀怨道。
“还好吧!”夏逸航淡淡道。
“切~”徐长清不屑嗤笑一声,实际上心里非常羡慕。
“到了吗?”
“刚到。”
“买完就赶紧回去,别在路上瞎逛游。”这么热的天在外面逛游的话,非得中暑不可,夏逸航便交代道。
“你就算给我一百块钱,我都不愿意在路上走。”徐长清傲娇道。“你不知道这里有多热,我本来打算骑自行车出来的,一摸车子,烫的手疼,当场就改变了策略。”
“结果却也没好到哪里去。”夏逸航忍俊不禁,淡淡道,还是顶着大太阳,出来跑腿了。
“没办法,这天只要你出门,就必须要忍受这罪。”徐长清以一副过来人的口气道。
“带伞了吗?”
“你是说太阳伞吗?都是农村人,出门带啥伞啊!矫情;没听说过黑黑更健康吗?”徐长清一边在冰箱里找自己喜欢的口味,一边鄙视道。
手机那边的夏逸航轻笑出声,在学校的那个软绵无力,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提不起兴趣的徐长清,现在说起话来不仅头头是道,还很中气十足,会跟他顶嘴了,这让夏逸航竟然感到欣慰不少。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徐长清还有另外一面,他一直以为徐长清只有迷糊的那一面,看来,以后得对她刮目相看了。
徐长清一下子买了十几个冰棍,付完钱,她拎着袋子就拼命往家里跑。
这么热的天气,冰棍肯定一会儿就会化光,她必须以最短的时间回去,然后放到冰箱里镇着。
“先不聊了啊!”说罢,她就把电话挂断。
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家赶,虽然她百米冲刺的速度并不快,但是她这段时间以来坚持的跑步,总是给她带来了好的反馈。
夏逸航看着黑屏的手机,又看了眼茶几上的一摞试卷,便起身回房间了。
暑期的最后十天,徐长清夜以继日的拼命去赶作业,连带着徐长易也被她拉下水,每天得抽出一大半的时间给她讲题。
到最后,徐长清看见试卷就想吐,看见试卷就心烦,好在在开学的前一天,她终于把所有的试卷都给做完了。
徐长清就像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一样,她拖着疲惫的身躯,直接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她感觉到浑身上下的疲软无力,又感觉到劫后余生般的喜悦与轻松。
休息了片刻后,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噔噔蹬的跑到院子里,开心道:“奶奶,为了庆祝我的暑假作业终于做完了,今天晚上我们去饭店好好吃一顿。”
奶奶笑的乐开了花:“好!奶奶今天晚上请客,好好犒劳一下我们辛苦努力的长清!”
“还得叫上徐长易,要是没有他的帮忙,我写的不会这么顺利!”徐长清笑道。
“好!”奶奶又开心道。
“长清,你帮奶奶把头发剪一剪,奶奶的头发长了。”奶奶笑着说。
“好嘞!”徐长清扬声道,转身就回屋子里去拿剪刀。
她站在奶奶身后,将黑色的头绳轻轻的扯下,一边将头发梳顺,一边道:“奶奶,我手艺不好,不能对我有太高的期待哦!”
奶奶笑着说:“还讲究啥好不好看,直接一剪子下去就行了。”说罢,还用手比划下,剪去多少的长度合适。
奶奶的头发非常稀疏,把所有的头发都拢到一起,大概也只有小指那么粗,徐长清一手攥住头发,一手拿着剪刀,一剪子就全下去了。
很快,不到几分钟就结束了。
记得徐长清六七岁时,奶奶为了给她剪头,得需要做好长时间的工作,每一次剪头,奶奶都要费一番口舌;有一次,不论奶奶说什么,她死活就是不肯剪头,至于原因是什么,她早已记不清楚是什么了;不过最后,在奶奶从钱袋里掏出一毛钱交给她的时候,徐长清开开心心的便答应了剪头,剪完头之后,拿着一毛钱就往小卖部跑。
徐长清去叔叔家喊徐长易时,发现他正在收拾行李箱。
“徐长易,为了感谢你对我的帮助,我决定今天晚上带你去镇上饭店吃顿好吃的去,去不去?”徐长清笑着道。
徐长易停下手中的动作,笑着说:“当然要去了,这半个月天天早上早起给你讲题,比我自己学习的时候还要辛苦,既然要请客,肯定要第一个去。”
“那我现在先把车子骑到奶奶家了啊,你待会儿就过去。”
“行嘞。对了,长清,这都开学了,你买的啥时候回S市的车票啊?”
“我还没买呢!估计就在这两三天吧!”徐长易不以为意道。
“开学典礼你不参加了?”
“没意思,全校学生站在操场上光听校长一个人在上面讲话,可无聊了,我们学校不去也没关系;到时候老师要问起来,我就说没买到回去的票,估计要晚回去几天。”
下午四点左右,徐长清就带着奶奶和徐长易去镇上的一家粤菜馆吃饭。
三个人点了四份菜,一份汤,徐长清又单独给奶奶点了一份花蛤蛋羹。
吃到一半时,徐长清借口去卫生间便偷偷的把账结了,她要是不现在结,等到吃完后再结,奶奶肯定会争着来,说啥也不会让她付钱的,所以徐长清才会吃到半途就去结账。
果然三个人吃完饭准备离开的时候,奶奶掏出她的那个用了十几年的雾霾蓝色的布钱袋,要去付账,徐长清便笑着把她推开,说是自己已经结过账了。
奶奶不肯,说好了今天晚上她请客,好好犒劳长清这段时间的努力的,她掏出一大把钱,里面有一块的,五块的,十块的,二十的,还有一毛五毛的,一股脑的全给了徐长清。
徐长清看着这一把零零散散的钱,心酸不已。
奶奶虽然温柔慈祥,却也是一个比较倔的人,已经七十五岁高龄的她,不肯要儿子儿媳的一分钱,愣是每天早早起床,去田地里,河沟边各种地方去薅草药,等草药晒干了之后,在拉着去卖给专门收草药的人。
她记得,在他们那里最贵的一种草药好像是蒲公英,收购的时候几块钱一斤;一斤看似不多,但蒲公英本来个头就小,重量又轻,再加上还得晒干,薅草药确实是一件比较累人的体力活,关键是,还很便宜。
小时候,她总是跟着奶奶一块去弄这个,等攒够量了,祖孙二人便骑着拉车,或是拉着牛板车去集上卖掉,每回卖完草药,不管卖多少,奶奶总会给徐长清一部分钱让她拿去当零花钱,那个时候,尤其是夏天时,她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拿着五毛钱去小卖部那里买冰棍吃。
长大之后,徐长清被父母接到他们那里去上学,一年中只有节假日的时候才能回来几趟,奶奶成了她在外读书时的唯一牵挂,每到节假日,她总会第一时间赶回来看望奶奶;有时候,父母要带她出去旅游,她也不去。
而奶奶正是用她卖草药辛苦赚来的钱给她买各种喜欢吃的东西,几个姑姑来看望奶奶时给带过来的礼物,她也舍不得自己吃,总是留下来等着徐长清回来给她吃。
“奶奶,我有钱,你收着吧!”徐长清的声音哽咽道。
“你哪来的钱啊,你现在还是学生,又不能挣钱的,这些你都拿着当零花钱花吧!”奶奶笑着说。
徐长清看着奶奶慈祥的眼神中的坚定,默默的收下了这笔沉重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