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音道:“二位公子当真武艺高强、内力强悍,西北之地无人能及,我这藏书阁能恭迎二位大驾,深感荣幸。”
语出温婉,听起来无比真诚,可又觉得怪异,都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还差点毁了藏书阁,竟然深感荣幸。
岳承天有些讪讪,知道冷清音是要开始讨银子了,看似恭维,但后面铁定能把人全部绕进去,让你乖乖把钱掏出来还痛哭流涕。
让炎焜烨掏钱岳承天没话说,还乐见其成,就是想借冷清音的手让他吃吃苦头,但不想云中雁受牵连,毕竟这小子是为了保护自己。
岳承天率先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赤焰山庄财大气粗,绝对不会欠着地尊主的;只是小雁给地尊主减少了很大的损失,他就不用赔了。”
几人闻言都看向她,有些不可思议,罪魁祸首就是他,怎么还减少损失了,这少夫人颠倒是非的能力可见一斑。
冷清音则饶有兴致道:“少夫人此话怎讲。”好奇她能以什么歪理蒙混过关,不过心里不舒服,因为她向着云中雁。
岳承天道:“赤焰公子刚才说了,他来藏书阁就是找我的,还好小雁把他拦在外面,若真让他找上我,我们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到时这藏书阁还在不在就难说了,所以地尊主觉得我的话是否有理。”
冷清音不由点头,微笑道:“少夫人说得也不无道理。”炎焜烨与云中雁不遑多让,都是破坏性极强的生物。
云中雁是被他给整怕了,看到书就头疼发慌,已经成功走火入魔有心理阴影,连藏书阁的门都不敢进,只能在旁观望。
可炎焜烨就不同了,似乎无坚不摧、毫无弱点,若真让他进藏书阁,那就是毁灭性的灾难,金虎院就是前车之鉴。
炎焜烨不愿听了,朝岳承天喝道:“你这是什么道理,难道你认为我是云中雁,一言不合就动手吗。”
他虽然好武,但却不是一喜欢打杀的莽夫,不是看到谁都会打上一架,前后两次与云中雁对敌,是因为只有他才能承受得住攻击。
岳承天故作一脸无奈:“我也不想这般诋毁赤焰公子,只是金虎院如今还是废墟呢,还有这前院凉亭花草树木不就是例子吗。”
炎焜烨气急败坏,此刻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且他本就不善言辞,只得任由岳承天全把祸水引到他身上。
冷清音不由冷笑:“那属下岂不是还得多谢少泉主和少夫人。”语义有些讥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无过有功,这脸皮够厚。
若她只是为己开脱,冷清音无话可说且绝不会追究怪罪,可她还替云中雁那个傻子开罪,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岳承天摆手笑道:“谢就不必了,我们都是虎啸林泉的人嘛,当然胳膊肘得往内拐,这藏书阁可是整个西北武林的一大亮点,人人称羡,是给虎啸林泉长脸的,怎么能随便被人毁去呢,定当誓死捍卫嘛。”
怎么冠冕怎么来,且一再给冷清音提示,要钱就找外人拿,他们都是靠着虎啸林泉吃饭呢,不能窝里斗,得一致对外。
冷清音岂有听不出她话中之意,也再一次叹服她的厚脸皮,还顺带把藏书阁的地位捧得这么高,想问她罪都不行。
既然岳承天都把话说到这份上,若自己不配合就显得不近人情,这次就先放过云中雁,瞧着炎焜烨:“那赤焰公子觉得呢。”
那便一致对外吧,听说这位赤焰公子不懂人情世故,不计较任何后果,是个武疯子,差点毁了藏书阁也是真,肯定要赔偿。
炎焜烨对这些一窍不懂,且不想在这儿纠缠,不耐烦道:“你去找我母亲商议赔款的事,我没闲工夫与你闲扯。”
只是想来找岳承天要个说法,指责她对比武之事不上心,怎么就扯出这些破事,想他在赤焰山庄,有谁敢这般对他。
冷清音一如既往地笑盈盈:“我也知公子事务繁忙,没有时间且不愿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然而姑夫人管的都是大事,定看不上我们这等闲事,想来不会搭理;只是这毕竟是虎啸林泉及我地府门的损失,视而不见说不过去,那这样吧,赤焰公子立个字据如何。”把话说得极为委婉漂亮。
岳承天一惊,冷清音还真敢说这种话,不过也对,炎焜烨一心向武不问世事,肯定对银钱没有概念,更不会随身携带银子。
若此番轻易让他走了,以云芝珑高傲的性子和对儿子毫无底线地维护,赖账的可能性太大,立字据比较保险。
虽然冷清音与炎焜烨同岁,可二人经历不同,心智也不同。
一个是久经历练的千年老狐狸,一个是初出茅庐的懵懂小羊羔;论计谋,冷清音完全是碾压炎焜烨的,有以大欺小、骗小孩儿签卖身契之嫌了。
只因炎焜烨身后有庞大的赤焰山庄撑腰,若此刻不趁虚而入,以后便很难要到赔偿了,所以趁他落单,赶紧画押。
连金虎院的赔付云芝珑都想赖,更何况只是藏书阁外的小小空地;云芝珑不是最看重这儿子吗,那就让这儿子大破她的财。
炎焜烨没有心机,直言道:“那你便立,别耽误时间。”他很是不喜欢冷清音的做派,看似温和无害,却处处透着杀机和陷阱。
岳承天虽然每次说话字字都带刺,听了让人起火,但不会有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而冷清音是句句绵软温润,却总能让人如鲠在喉。
如果可以,他真想一掌拍飞眼前之人,然后一走了之,可他不是嗜杀之人,也知冷清音的内力不如他,自己先动手就有失武德。
“是,赤焰公子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一言九鼎。”冷清音恭维笑着,朝藏书阁内的崔秀心道,“纪嫂,拿笔纸过来。”
看到鱼儿上钩了,冷清音无比愉悦,一张俊脸如花般灿烂,多说好话奉承,反正又不要钱,只要对方想听,张口就来。
被点了名,崔秀心愣了片刻才回过神,忙点头道:“好。”说完回身跑上楼,感觉今天是大开了眼界。
冷清音朝着炎焜烨道:“还请赤焰公子稍候,我也大致说一下损失的具体物件和金额:这地砖是青冈石,每块按一两银子,大概损坏了三百七十多块,人工可以省略,那便是三百七十两;凉亭是红英石所造,若只论材料是二两银子一块,大约用了二百二十块,用十日时间精雕细琢、匠心堆砌而成,人工费用是五十两,那便是四百九十两;这两边的花草矮木栽种有六年之久,发了无数根茎花叶,具体数目无法计算,当时大概栽种了八十株,价格有一两到三两银子不等,那就按二两银子算,栽种两日,人工费用是十两,那便是一百七十两;这三样损失加起来是一千零三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