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救美

刘岩愣神的功夫,已无性命之虞的的谢宜贤心思已经活泛了起来,他偷偷瞟了一眼刘岩,又动起了其他的歪脑筋:

“此人刚刚唤那个姓韦的作‘表兄’,而岭南节度之母又出自韦家,如此算来......”边算计着,谢宜贤边,再结合脑海中隐约回响的“行军司马”的称呼,他捋清了刘岩的身份。“这是位衙内呀!”

“可真是位贵人!看他眉宇之间的神情,肯定对宜清动了些想法。今日既然诓不到钱财,我不妨以退为进,免费将宜清予了他,如此以来,他定然不会拒绝。”

“只要能侍奉其左右,凭宜清的姿色,生米成炊是早晚的事......就算只在这位衙内身前只做个媵妾,我这下半辈子也是吃喝不愁;若是祖宗庇佑,说不定还能谋上个不入流的小官做做。”

既然已经计较清楚,谢宜贤便不再迟疑,转瞬间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也顾不上掸灰,就三步并作两步赶到谢宜清身旁。

刘岩见状,还以为谢宜贤又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下意识上前一步;待到看谢宜贤并无异动,又停下了步伐,这个小动作恰巧又被谢宜贤瞧得,他嘴角若有若无地翘了一翘,心中把握又多了几分。

本在原地不知所措的谢宜清,察觉着哥哥走到身前,心中稍安。可还没安心多久,耳旁谢宜贤的寥寥数语便让她如坠冰窟,脸上瞬间失了血色。

她紧紧的抿合着嘴唇,只消一会儿的功夫,便将下唇咬成了紫色;而浑身上下则紧绷地像一块木板,努力地维持着自己那仅剩一点点的体面。

“你默不作声杵在那里是干什么,眼里还有我这个兄长么!”谢宜贤因为一向被自己呼来喊去的妹妹没有立即回应,生出了愠恼,一把扯住谢宜清小臂,怒斥道。

那满脸的乖张嚣戾,仿佛刚刚在刘岩剑下狼狈求饶的人,不是他而另有其人。

谢宜清的身子拗地很紧,谢宜贤一把之下却是没把妹妹拽地转向;可谢宜清被这么一拉,终究是绷不住了,身上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泪珠不争气地像破漏的屋顶下的雨点般,一滴接着一滴淌了下来。

她喘着粗气,艰难地抬起头,顿了小会儿;深吸了口气后,才有勇气将脸侧向哥哥,瞪着泛红的眼睛,咬着牙关,挤出了一句:

“兄长......兄长此举,与、与、与禽兽何异!”

这句话让谢宜贤火气更大,直接扬起手便是要挥向妹妹,口中还一边叫着“反了你了,敢这样对......”

下意识闭眼抬手遮挡的谢宜清只感觉身边一阵微风拂过,哥哥的喝骂戛然而止,不过却也听到一句更粗鄙的话。

“我鼜儞閁!”

在一边的刘岩本来已经准备打道回府了,看到二人间气氛不对,就又多瞟了两眼;越看则是越气不过,若不是甄三七一直拦着,这脚憋了好久的飞踹早就踏在谢宜贤的身上了。

即使预想中的巴掌迟迟没有落下,谢宜清还是保持着双手护头的姿势;不知是害怕,还是想捂着让自己不至于太过丢脸。

看着微微颤抖的女孩,又想起刚刚她保护自己的动作那么轻车熟路,刘岩心中五味杂陈;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跟谢宜清搭话。

此时,一旁倒地的谢宜贤已经缓了过来,正悠悠地要坐起身来;却又被刘岩察觉,他立即舍了谢宜清,直奔过来,补了一脚,让他躺了回去。

然后刘岩便在怀中摸索,想要搜刮出贯把钱来,直接砸到谢宜贤面门上;可搜了半天却是分文不得,他索性蹲下身子,两手抓住谢宜贤的领子道:

“你欠的的公廨钱,我自会替你还,就当买你这身伤了!至于你这妹子,跟着你不知还要遭多少险衅......”

刘岩本准备告诉谢宜贤自己怎么安排他妹妹,说了一半却觉得丝毫没有这个必要,于是话锋一转:“赶快滚,再让我看见你做这等龌龊事情,就不是挨些皮肉伤能了结的!”

如蒙大赦的谢宜贤顾不上疼痛,一个呼吸间便站了起来,不敢多看一眼,便往城外奔去。

这番话语自然是瞒不了谢宜清,她听闻兄长要走,急忙不再遮掩,循着刘岩的声音望去,迅速找到了那个狼狈而去的身影。

抬头张口欲言、低头沉默不语;谢宜清在这两个动作间反复数次,直到她兄长消失在街角,也没能喊出一个字。

“兄长如此无情,我便是能将他喊住,又有何裨益,不过是让自己丢更多的脸面罢了。”想到此处,谢宜清鼻头一酸,泪水又要攀出了眼眶。

刘岩不知如何宽慰梨花带雨的谢宜清,见到苏宇、梁克贞、甄三七作壁上观,出口埋怨道:“你们三人,还要看到什么时辰,还不过来!”

梁克贞向刘岩耸了耸肩,摊手笑道,“这就来替行军司马解围。”便踱了出去,苏宇和甄三七则也一道随着他往刘岩走去。

“谢家娘子,不妨我们送你回家罢,你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

梁克贞上来一句话听得刘岩就瞪起了眼睛,正欲发作的刘岩见梁克贞向他比了个手势,方才平静下来。

谢宜清抹干眼泪、止了抽泣才回道:“莫、莫送我回去;家中只剩一卧病在床的娘娘,和、和......”说道这儿,她不愿再说下去,只稍微向谢宜贤离开的地方望了一眼,又低下了头。

刘岩则不知不觉绕到甄三七身后,用肩头碰了碰甄三七,低声道:“你惹出来的事情,你善后吧。”

甄三七赶忙否认:“二郎,我早已说了,与韦怀、咳咳、韦家郎君起争执,是为了阻止贩良人为奴,哪有其他的念头,”接着他顾了下四周,声音降了半调,“况且我已成婚,拙荆性烈如火......”

“行行行,我懂了。”看着甄三七的眼神,刘岩已经了然,止住了他的话语,甄三七随即向刘岩道别,与苏宇、梁克贞打了招呼,便甩手去了。

刘岩又在在腹中抱怨了几句,转头看向苏宇,跟苏宇对视了不短时间,终究还是没有开口;暗叹道:这家伙在大唐十七八了还不结婚,比我还“初哥”,肯定指望不上。

“二郎,你不是不喜欢这位娘子,而是怕这位娘子不愿意跟你走罢?”刘岩还没找上梁克贞,梁克贞已经主动过来了。听了这话刘岩刚要反驳,梁克贞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耳语道:

“你只需说,要替她寻个谋生的差事,到时候入了你府,不还随你摆布?”

“我没想......”

梁克贞一脸坏笑,一副过来人的样子,道:“想不想不是说的,是做出来的。”

刘岩看着梁克贞轻车熟路的样子,不由地恶意揣测:不知道这家伙靠这种手段,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随后整了整戎服,再度迈向谢宜清。

梁克贞乘机向苏宇使了个眼色,苏宇心领神会,便要去将三人马匹取来。

“宜清娘子,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先到我府上安歇一晚,明日我可以同你寻个纺布贸丝的活计,也好维持这生计,你看意下如何。”

谢宜清轻巧地点了下头,刘岩立马否了心中“寻处客栈安顿”的预案,又听到谢宜清说:“只是,可否先支使些工钱;娘娘卧病在床,已经断了汤药。”

刘岩正要答应,两骑飞驰而过,正是苏宇、梁克贞二人,掠过之时,还留下一句话:“二郎别再耽搁,我等还要去见节使呢!”

“你们!”刘岩也不再迟疑,立马应了谢宜清的请求,接着问:“我有要事赶回府中,委屈你与我同乘一马,可好?”

听了这话谢宜清脸色微红,但也没有忸怩多久,便应下了,在刘岩的搀扶下,先上了马,侧坐于鞍前。

待到谢宜清坐定,刘岩施了一礼,口中道了声“得罪了”;也翻身上马,随即疾驰而去,留下原地一圈指指点点的路人、

远处的街角则伸出一个头来,正是谢宜贤本人,他一面咧着嘴笑,一面擦掉嘴角鲜血:“果然不费我一番苦肉计,那人终于是出于不忿将宜清收留。只等他俩成就好事,我这只鸡犬、也可以升天了!”

想到此处,谢宜贤一阵狐疑:“宜清不会与我一刀两断吧?”但他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当初我将她的嫁妆赌光了,她也只生了两日气,便又照常给我浣衣做饭。”

“宜清啊宜清,我就是看着你这点,才敢出此下策啊。”想通之后,谢宜贤的脸上,笑地更令人作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