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榜题名
到了元朝中后期,皇帝更换频繁,权臣猖獗,政治腐败、财政困难、国势不隆,民间暗流涌动,反元势力和思潮日渐增多。在这些因素的助推下,元仁宗(孛儿只斤·爱育黎拔力八达)意图求变,他锐意变革,推行了一些利于缓和民族矛盾的措施,来平衡汉人、南人(南方的汉族人)精英人士的不满。
元仁宗皇庆二年(1313年)十月,当时的中书省官员上书,称“科举事,世祖、裕宗累尝命行,成宗、武宗寻亦有旨,今不以闻,恐或有诅其事者。夫取士之法,经学实修己治人之道,辞赋乃摘章绘句之学。自隋、唐以来,取人专尚辞赋,故士习浮华。今臣等所拟,将律赋省,题诗小义皆不用,专立德行、明经科,以此取士,庶可得人!”
中书省官员极力建议皇帝重开科举,不过范围比隋唐时代缩小了,只有德行、明经二科。为了广揽人才,元仁宗立即准其所请,实行延祐复科,恢复科举,以便吸引汉人中的精英为元朝所用,并颁下一道诏书。
这位有作为的皇帝在诏书中说:“唯我祖宗,以神武定天下。世祖皇帝设官分职,征用儒雅,崇学校为育材之地,议科举为取士之方,规模宏远矣。联以眇躬,获承丞祚,继志述事,祖训是式。若稽三代以来,取士各有科目,要其本末,举人宜以德行为首,试艺则以经术为先,辞章次之,浮华过实,朕所不取。爰命中书,参酌古今,定其条制!”
消息传出,立刻引发轰动,这让天下众多苦读诗书的汉人有了晋升的途径和机会。
延祐二年(1315年),元帝国首次开科取士,以后三年一次,直到元亡。元朝共举行了十六次科举考试(简称“元十六考”),考中进士者共计1139人。此后,元统治者也适应形势,开始尊崇孔子,并将儒家学说中的“程朱理学”定为大元的官方思想。刘伯温就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成为大元帝国的一名进士的。
在元统元年(1333年)的科举考试中,刘伯温在大榜上排名第二十六名,在汉人、南人榜上排第二十名,前六名自然是地位高高在上的蒙古人和色目人了。即便是这样的结果,也足以让刘伯温欣喜若狂了。
刘伯温发挥出色,两篇文章都写得极为精彩,受到主考官的一致好评。所幸的是,刘伯温在这次考试中的两篇大作均保存在《诚意伯文集》中,估计是考试结束后他凭借超绝的记忆力重新誊写的,从中我们可以饱览其精妙的文采,现在选其中几句与大家一起欣赏。
其中有一篇抒发胸怀的文章叫《龙虎台赋并序》,刘伯温在《龙虎台赋并序》中发自肺腑地说:“我真是碰上了好时候,遇到的当今皇帝是绝无仅有的圣人(慨愚生之多幸,际希世之圣明),所以,我如果真的能考中,必然为皇上和祖国效尽浑身力气,百死不悔。”可见,此时的刘伯温对元朝统治者十分尊崇,文中歌功颂德,极力表现忠诚,他希望成为皇帝的得力臣子,为大元奉献终生。
而另一篇彰显其文化功底的《春秋义》,则是刘伯温多年研读《春秋》的结果,可以说驾轻就熟,许多书中记录的历史年份和些许数据手到拈来,其超强的记忆力在此文中可见一斑。文中表示了对楚国不守王道、好用武力的强烈不满,同时对《春秋》一书明华夷之别以及对楚国称谓的变化均做出了详细的分析。从文中数据运用之丰富、材料列举之全面来说,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篇在考场上的短时间内完成的作品,倒更像是把平时的作文又默写了一次,最多做点局部调整。他总结道:《春秋》谨华夷之辩,楚则中国之变于夷者,故上不使与诸华等,下亦不使与夷狄均,来则嘉其慕义而接之以礼,强则罪其猾夏而威之以刑,圣人之情见矣。
刘伯温的观点让主考官耳目一新,对他的文采很是折服,这个年轻人为昏昏欲睡的元大都文坛带来了一股无比清凉之风,成为考场上的一匹黑马。
最终,刘伯温不负众望,取得了进士功名,还有幸得以上朝觐见大元皇帝,开了眼界,这让他有了位及权臣的极度渴望。
富有天下的元帝自然有开天辟地、降龙伏虎之霸气。元大都对于历代元帝而言,是御辇之所在,坐镇其中,可以雄视天圆地方、山清水秀:“居天下之中,以号令四方。”甚至在召见臣子的过程中,元帝也很讲究这种君临天下的自我感觉:“不论大汗坐在哪一殿堂之上,总要依照一定的惯例。他的桌子安放得比别人的高出一大截。他坐的位置是在大厅的北端,面孔朝南,他的正妻坐在左首。右侧坐着他的儿子和侄儿们,在座的也有其他皇室成员。这些人只是坐得更低,低到他们的头与大汗的脚处于同一水平线上。其他一些王侯们坐在更低一些的桌子旁。大汗的侄儿们的夫人和其他一些女眷坐在大汗右侧较低的桌旁,再下面便是王侯武士们的女眷,每人都坐在大汗为他们指定的位置。这样设置桌子,是为了皇上能够看到所有的在座者,看到每个人……”(《马可·波罗游记》)
和所有科举及第的汉人、南人考生一样,刘伯温十分感谢天子的恩宠和召见,愿为元廷尽忠。此时处于热血青春时期的刘伯温开始在多个场合阐述他的政治谏言,大多是提倡皇帝及朝廷勤政爱民、廉洁公正、任用贤才。可惜这些表达忠心和志向的誉美之辞只能落在语言交流上,元帝根本无法得知他的锦囊妙计,他的政治意图很难在现实中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