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早在下城时,尘心便换了一套淡青色长衫,此番走在大街上,当真是无一人认出。
这一路行来,尘心特意放缓行进速度,且每每前行,都会顿上那么半刻,在四周人看来,这着了青衫的男子似乎染了顽疾,在其苍白的脸上,看不见丝毫血色。
不管四周之人如何看待,尘心只顾踏着虚浮的步子,行进在去往客栈的路上。
“三清县最强修士仅为五品,周才入城三人皆能御空,也就是说他们实力最少为七品,定然不是三清县人氏。”尘心脸色阴沉,内心不断推演着。
“先生,您怎么了,您是不是生病了,我们县有一位张郎中,在他那里看病要不了多少钱的。”
走在与来时相反的大街上,季南柯总会在不经意间抬头撇上尘心一眼,可不论如何,后者脸上总显病态,这使得少年忧虑的心绪始终不能放下。
“南柯。无妨。”听到季南柯关切的话语,尘心机械般的回复一句,内心又犯起了疑惑,“这么说,我先前的直觉是对的,倘若来人不是三清县人氏,那么一定是来自于上城!只是,在如此节骨眼上,上城派人前来到底所图何事?”
“三清县近日未有大事。难道是因我......!是了,定是这样!所谓来者不善,我还是保持虚弱的为好。最少,在弄清他们的目的之前,我断不可露出马脚。”
......
如此想着,尘心已沿着繁华的长街驶入了客栈。
“先生,您且留步!”
哪知尘心前脚刚落,便被一着了官衣的小吏叫住,这人大约十六七岁刚成年的样子。眉薄面黯,一张小脸长满了雀斑,粗看之下,完全属于那种毫不起眼的角色,倘若仅看一眼,极难让人留下印象。
“先生,我家大人请您去官府一叙!”来人见尘心顿住了脚步,赶紧补充一句。
“你家大人?”尘心说话时,正对客栈内堂的身躯适时转回,但这转身的动作落在来人眼中却甚为卖力。
“我家大人就是县令啊!”看着书生这般吃力,来人急忙上前搀住后者,生怕对方摔倒在地。
“呵!你家大人好大的面子。”尘心甩头一笑,语气很是玩味,待片刻缓冲后,他终是敛住笑意,不疾不徐的补充道:“罢了,罢了,我随你去便是。”
“先生,您请!”
来人见后者应允,赶紧伸出一臂,做了个“请”的手势。至于身体的另外一侧,自然是想将虚弱的尘心搀扶着。
“不需扶我,你走在前面即可。”
既然答应赴约,尘心倒也干脆,在官府小吏的指引下,两人很快便消失在客栈门前。
“真是的,不带我......”望着两人渐远的身影,季南柯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
......
花开两瓣,各表一枝。
三清县虽归属云州管制,但两地之据委实不近,且两地之间压着一座大山,名曰“望月”。
“望月”山山虽不高,却幅员辽阔,纵使说不上纵横千里,但想顺着山脚从此端行至彼端,怕是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万万办不到的。
“望月”山之所以以此得名,只因此山高峰共分有二,且密而不接。有如“沙漠之舟”的两扇驼峰,耸然相望,泾渭分明。每当月起时,远望而视,总能看见极亮的那“一弧”,高悬于双峰之间。
若说从三清县抵达云州,除却那蜿蜒曲折的官道外,这的确能算得上是一处捷径。也因此,不知从何时起,往来于两地的商贾在双峰之间辟了条近路,使得来往行程大大缩减。
当然了,随着这条小道的形成,自然也使得不少人受益。这可不,此时正有一队官兵行走于这道后天形成的泥泞中。
这队官兵的领头人是一鬓生黑须的中年男子,在他身后则是数十腰胯利刃的精壮士兵,且每人身前都穿插着押有一名衣衫褴褛的囚犯。
兴许是山路南行的缘故,早在上一处驿站,这队人马便舍了囚车,可即便只是用铁链束缚,这些手无寸铁的囚犯也不敢造次。
眼下兵丁不论,再看这些锒铛下狱之人,其中老幼妇孺居多,倘若单论身体素质,当不能与这些训练有素的兵士相提并论。这不,队伍还未行进多远,只听突如其来的“扑通”一声,那最前方的年长之人便因体力不济,瘫倒在地。
“头儿,头儿,那老头快不行了。”随着老人倒下,整个队伍行进的脚步猛止,而那押解的官差,则是一路小跑,快速来到领头人身前。
“老爷,老爷......”
“爹,爹,您没事吧......”
......
这入狱的囚人本为一家,因此,对于老人家的瘫倒,他们俱是担忧连连。
但,奈何他们身上背有枷锁,又有官差相阻,即便是想上前问询一句,几乎都不能实现。
“妈的,老不死,还不赶紧起来赶路,倘若误了时辰,有你好看。”
“去你妈的!”
因为老人的瘫倒,耽误了行程进度,这惹得后方一众官差忍不住骂咧起来。
而此时,先前一路小跑的差吏依旧与那领头人耳语着什么,似乎有什么极难定论的事情。
“妈勒个板板的,你想害老子?这李大人毕竟是州府高官,数百双眼睛可都叮着。即便是误了时辰,也不能贸然杀害!”听完押解差吏所言,领头人大惊失色,忍不住斥骂。
“大哥,其实县令大人早就想杀他灭口,倘若由小弟代劳,这功劳必定也会算在大哥身上。我想.....我想在众兄弟这里,李大人也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才会于途中死亡!”押解差吏眼角闪过一丝寒芒,显然是早已起了杀心。
“你说得也不无道理,倘若因等他误了时辰,兄弟们这半年来的薪水可就都没了。”领头人沉吟一句,眼中同样泛起了杀意。可一息时间不到,这股浓重的杀意又归于无形:“不行,不行,这样做太过冒险!”
领头的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后,最终还是放弃了杀人灭口的想法。
“那就任由他这样吗?”那押解的差吏眼神中的光芒依旧暴戾,他仍做着最后的努力。
“实在不行,就抬回云州!”
领头人扭颈斜扫了后方一眼,倒地的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书生,想起早些年受过的恩惠,领头人终是动了恻隐之心。
“诶,那是什么?那里有人!”
正待领头人下达命令之际,在远方的山坡上,正迎面走来一身着蓑衣的男子。
男子身材瘦长,在朝阳的斜射下,拉出一道没过坡峰的残影,且他右肩上扛着一把阔刃巨剑,落步沉沉间,是如此的豪迈不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