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春华秋月,花事了,多少往事黯然神伤?春风沉醉,璃明心,多少青丝吹成白头?花璃若今年年芳二十,整天吟诗作对,与老夫子舞文弄墨,切磋才艺。且说当时是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年代,这样有才学的大龄青年已是少见,况且是女子仍未出阁的。倒不是说她的容貌堪比钟无盐,相反论得上闭月羞花,光是她的才学俨然让诸多富家公子望而生畏。哪怕是提亲的队伍排到大街上,她依然我行我素,誓死非有情义的郎君不嫁。

纵使那梨花细雨,烟雾迷茫,她伫立在岸边,不胜凉风般的娇怯。油纸伞抵御不了寒风,宛然之间,被吹向湖面。她着急地大喊:“救命,救命!”方圆十里,茺木纵生,呼叫声声绝耳,银铃般的在空旷的荒原回荡。

一抹沉香随风而来,白衣束裹,还未看清来者的真面目。烟波之上,他如蜻蜓点水,凌波微步。“蹭,蹭,蹭……”他的轻功如火纯青,伞面在空中完美地转了个弧度,又被他优雅地合上,用脚一触湖面,顿时荡开阵阵涟漪,人却已然立在岸边。动作之迅猛,不露一点声色。

“姑娘,你的伞!”俊雅的男子双手奉上纸伞。

“谢谢公子!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日后定当报答!”

“在下周逸,荒郊野外的,姑娘为什么只身在此?太危险了!”

花璃若一袭绿色纱衣,粉色锦带披在腕间,颜如玉,粉如黛,一双星眸忽闪了一下突然黯淡下来:“公子有所不知,今日又赶上一年一度的庙会,家父不许出门,小女子就连夜跑了出来,只是将近傍晚,哪怕连渔民也已归家。再不回去要被发现了,又怕家里人担心,公子能否帮帮忙?小女子感激不尽。”

周逸看着她绝美的娇容上不安和担忧的表情,用恳切的眼神望着他。于是说:“这有何难?”

正说着,他用唇形作了一个口哨音:“吁~~~~~”远处,一艘乌蓬船在湖面上慢慢靠近。

他转头问她:“姑娘哪里人?我送你一程!”

“扬州人!”

他心有旁骛:“烟花三月下扬州,人面桃花相映红。梁上飞燕喃春梦,羌笛悠悠渐思远。”

花璃若自上次离家出走被发现后,就被罚在家壁门思过一个月。

牡丹亭外花团锦蔟,斑斓了五彩的春天。

花家有三姐妹,老大是璃月,老二是璃若,老三是璃雪。在音律方面一绝的是璃月,能文善舞的是璃若,而精湛于书画的则是璃雪。

璃月坐在亭中,拂弄着琴弦,筝筝古音仿佛是那溪涧落花的糜音,动情处欢快似被清风汝过的丝竹……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璃若在亭外,翩然起舞。白色水袖向前挥动,步伐游弋着,随着音律高低起伏,不停地转圈,舞姿娉婷,甚是美妙。清风拂杨柳,纤纤濯细腰。

璃雪在亭外的花丛边作画,笔法流畅,线条行云流水,维妙维肖,一幅仕女百花图堪称一流。信手绘丹亭,意趣又横生。

这就是扬州城中的三绝,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白思贤今日来花家作客,一个人闲来无事,踱步至院中。有古筝音隔空传来,他循声走去。

行至牡丹亭外的假山处,他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远处一个粉衣女子端坐亭中拨弄着琴弦,音色已转为低婉迂回,如泣如诉。亭外,白衣女子和着琴声起舞,美妙的身姿翩若惊鸿影,微风习习,吹落了粉衣女子额前的乌发,她用手去拂弄,一不小心,手中的画作随风吹出千里之外。

白色宣纸随风吹啊吹,璃雪很着急,那可是她一个上午的杰作。“姐姐,我的画。”琴声戛然而止。

白思贤从绝妙的音律中转过注意力,只见白色的纸张已然吹至他的脚下。他随手捡起来,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端起画作仔细看了又看,简直惊为天人。

璃雪赶过来,“公子,”她指指他的手中的画,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也许,她没有见过如此这么好看的男人。娘对她们三姐妹说过:“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都是臭的,有铜板的铜臭味,没铜板的穷酸味,所以叫臭男人。”没有经过她的允许,不准跟莫名其妙的陌生男子接近。可是为什么这个男人身上还有一股这么好闻的味道?

白思贤看了这个灵秀的小丫头一眼,她指指他手中的画,又指指自己,示意这是她的画。“哦,还给你。”

她接过画作,“谢谢,呀,脏了呢!姐姐,怎么办?”她转头问二姐,束手无策。

“璃雪?”王玉秦叫她。“娘!你来得正好,我的画作被弄脏了,娘,你要替我主持公道。”十八岁的璃雪向她撒娇。

“璃雪,不准胡闹。”王玉秦呵斥道。“白公子也在这里。”

“我说的正是他呀,他把我的画弄脏了。”

“姑娘,我可没有弄脏你的画,大概是风吹在地上沾到灰尘了。”

“哼,我才不信。”璃雪嘟着嘴,一脸的不满。

“璃雪,又耍小性子,弄脏了再作一张便是。白公子是贵客,还不道歉?”

“我不……”璃若拉拉她的衣角,要她听话,没办法,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道歉:“对不起……”

王玉秦对着白思贤说道:“思贤,小女不懂事,你多担当。老身给你道歉,错怪你了。”

白思贤摆摆手,忙道:“不敢当,伯母,您严重了,误会一场。”

“走,去喝杯茶,压压惊。”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