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送了允晴和许澈一人一个钥匙扣。而且是自己手工雕的,并且相当高调的标榜本人“步行街手工一绝”的名号。
可他俩都不乐意用。
我很无奈。
这天是周一。
来步行街的游客很多,但相比周末的火爆,今天算不得忙。
第一个客人,出现在清晨的六点四十五分整,比以往都要早,那时候我被坏掉的空调折磨得彻夜难眠,好不容易等到天色翻白,洗漱好后我坐到吧台旁打开手机。
手机上那个四变成五时,正好她小心翼翼地从店外走进来,见到我茫然错愕的神情,笑容里带着些歉意。
“您好,请问现在营业吗?”
“您好。”我点头问:“想要喝点什么?”
她抿着唇似乎考虑了一下,“我不常喝酒,不过有时候会和我最好的朋友喝一杯啤酒……”
稍稍一顿,她又说:“她很爱喝,偶尔自己一个人都要喝一点,那就给我一瓶啤酒吧!谢谢。”
温温婉婉的一个人,说起话来也很温和,水蓝色的连衣裙穿在她身上,有些大家闺秀的气质,未着粉黛却有种恰到好处的柔美。
“好的,稍等。”我放下手机微笑,转身去拿酒和杯子。
她自顾自的在角落靠窗的位置上坐好。
我端着一大杯啤酒,和两样点心,顺手沏了杯热茶,一起端到她面前。
“早晨空腹喝酒对胃不好,你可以先喝点热茶暖暖,这个板栗糕和绿豆饼是我两个小朋友送的,味道还不错。”
“谢谢!”她点头道谢,眼底有些晦暗不明的清冷,忽然又抬头笑容满面的问我:“老板,我是不是来太早有点打扰你了?”
哪有做生意嫌客人来的早的呀?
我急忙回道:“怎么会?我已经开门了。有任何需要就叫我……不过你可能需要大点声,这里离吧台有点远。”
“好。”
她应声,然后开始一小口一小口的抿酒,眼睛望着窗外发呆。
我起初并没有很关注她,因为我抱着手机在看小说,霸总追爱小娇妻的戏码,很对我胃口,看到精彩处还会脸红耳赤,激动不已。
直到我反应太大把桌面上的钥匙碰了下去,弄出点不算小的声响,而她却恍若未闻似的,只是捧着脸一动不动的坐着。
我的歉意无处安放,道歉的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但终归我没再好意思消极怠工。
不玩手机我也只好望着外面发呆,初升的太阳光色并非是金色的阳光,而是带着点橙黄,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落在地上,映射出点点斑驳的光影,夏日的早晨,蝉鸣和鸟语总要比暑气醒的更早。
暑假很热,时光很慢。
看向窗外时,我第一次在这个以旅游城市著称的地方感受到一种远离喧嚷的宁静。
这样的环境之下,最适合胡思乱想。
我真的想起了我大学时,敬爱的寝室长谈过的一段惊师长泣同窗的悲壮恋爱。那是真的在彼此最爱的时候生离死别,挚爱永失。
如果那个男孩没有离世,寝室长大概不会至今未嫁,从此封心锁爱再不提喜欢,年少时遇见过想要此生珍爱的人,其他的人就大多容易黯然失色。
可惜没如果。
想到这里,我忽然怅然得很。
但没想到,客人比我还要怅然。
她用背向着我,泪水模糊视线的模样我没看着,但她无声的哭泣带起肩头微颤我倒是看仔细了。
偏生地,那张桌子上我忘了放纸巾。
她抹眼泪都只能靠手。
我瞬间内心歉意翻涌。
正踌躇着要不要拿包纸巾给她,她却好像是整理好心情一样,在位置上深吸一口气,起身朝我走过来,然后依旧轻声细语地问我卫生间哪里走。
我木讷地给她指了地方。
大概是我没睡醒的缘故,此刻的我呆的像只不怎么聪明的大白鹅,木讷到她回来,站在我面前。
我才回神。
她说:“不好意思,见笑了。”
“不会,没有。”我眉头蹙了下,在一旁抽了张纸巾递给她,“额头上还有点水……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讲讲。”
其实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把伤痛宣之于众,眼前的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谢谢你招待我。”她笑里带着疏离,朝我轻轻摇头,身影在吧台外站着,似乎有些喝醉酒后的摇摇欲坠,“我结账吧!”
我不太放心她就这么走出我的酒馆。
“喝醉了吗?”我小心地问。
她还是摇头,“我小口抿的,没有喝很多。”
“那你着急离开吗?”我承认,现在的我是有点狗皮膏药的嫌疑了,怕她误会,我又真诚地说出我的顾虑:“我主要是看你状态不好,想问你要不要暂时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这样吧,相见其实就是一种缘分,我请你喝杯酒吧,是我自酿的,只送不卖。放心,刺槐花酒,度数并不高。”
她有些惊喜,“你也会酿刺槐花酒?我最好的朋友也会,而且她很爱喝。”
我好像有点儿知道她为什么难过了。
“你提了两次你最好的朋友,”我笑着问:“她这次没陪你一起过来玩吗?”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看过天色破晓时的月亮,依旧有光亮,但在天光的衬托下,它会变得黯然,直至微弱到看不见。
这姑且算一种光色变化。
我在她的脸上看到了相似的笑容。
从真挚到勉强,最后到苦涩。
“你好像在循循善诱我说出内心不敢去直视的一件事。”
“抱歉,我很唐突。”
“不会,我并不是不愿意讲。”她盯着吧台上一个玻璃杯发呆,“我只是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之前老问我,要是她离开了,会有多少人为她难过。”
“没想到,一语成谶。”
说到这里,她嘴角颤了颤,“她在手机上安慰我,让我不要因为她的离开而难过,她还说,这个遭心的世界,下辈子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