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道周赤目相瞪，虽楚旭的模样很吓人，但更多的是感到被冒犯，虽怂也还要硬刚，伸起拳头瞄着楚旭的脑袋打去。
抓人衣领是很蠢的搏击动作，左右两侧门户大开，近乎等于伸头去给人打，但前提是双方力量没悬殊到被抓着像只小猫一样被拎起来…
只见楚旭猛然发力，宋道周的拳头还没挥到人就被推翻在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
地上的宋道周脏话还没得骂出口，谁知对方根本没停手意思，一脚踏在了他暴露出来的肚子上，酸痛感席卷全身，宋道周蜷缩在痉挛不起。
“信不信我把你打成在ICU隔离。”
楚旭没再出手，反而一脸戏虐的看着地上狼狈之人。
“够了，走吧。”
林雨惠喊停了楚旭，见没人再阻止，带着孙医生的尸体和陆麟离开了。
他们一走，马上有人去搀扶还躺在地上的宋道周，粗脖子中年人弯着腰站起身，面上无表情，仿佛出糗的不是他一般。
有人气不过说起林雨惠等人的坏话来。
“他们也太过分了，隔离都是为了大伙好，谁知道偏楼这遭了丧尸。”
“死了人又怎样，看守的哥们也死了，还有好些个没找着人，凭什么撒气给您。”
不断有人帮腔，还是给宋道周止住了话头。
“去跟院长汇报这事，怎么决定让领导们来说，继续搜寻其他人吧。”
宋道周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将那闸帘门关上，带着众人一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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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诊楼手术室，得到护士米兰同意后，这次林雨惠等人进到了手术室之中。
这所医院隶属省份三甲，手术室极大，分隔四室。
原本是三室皆能开台作手术，现在医生不多，其中一室用来做手术，由于灾变，ICU病房成了重灾区，虽然他们已将里边丧尸杀掉，但也不能再用，另一室被用以临时的重症监护。
最后两室空间最大，以作被丧尸咬伤的病患治疗后隔离观察用，除却刚从偏楼担来的昏迷者外，其他在公安大楼受伤的伤患现在也都拥挤在这里。
将孙医生殓入裹尸袋，护士辛晴缓缓拉上袋子拉链，叹息道：
“他是医院里为数不多的好性子，他才刚五十岁出头，却已经白发老态，都是给累的，尽干些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要是其他护士恐怕没资历说这话，辛晴年长其他护士很多，还是这医院的护士长，从就业起便身处岗位，让她对每一位医生都知根知底。
“他女儿有出息，也老早就不想他干这活了，他总是借口等手里的病人出院，一直拖到了这场灾难发生...”
她摇摇头，不再自顾自的絮叨，转而对林雨惠道：
“已经检查完了，大部分人均是乙醚中毒，短时间怕是不好醒来，现在正在供氧缓解。”
简单说完，她看向旁边病床上躺着的青年。
“我给他做了检查，多处外伤，有重度休克症状，原因还不清楚，目前医院供电情况你们也知道，CT是没法做了。”
“那怎办？”林雨惠有些焦虑。
“我找过凌医生，他那会在给晋城做着手术，他得空看了一下，就让我把他优先级排了后边。”
辛晴宽慰道：
“手术正好到关键地方，我不好多打扰，但他既然这么说了便是交给他了。”
他们都明白，孙医生不在了，所有伤患的治疗压力都在凌医生身上，后边还有代守义等着，时间本身就赶不及，凌医生根据病症情况排出手术治疗的优先级，依次把他们从死线拉回来。
这会，楚旭跟莫涵静两人气喘吁吁走进来，将手里搬着的药品箱放在手术室的墙角。
“还好你们来了，要不是有你们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把东西搬过来。”
在辛晴的接应感谢下，楚旭还是没忍住问道：
“说好的有人来支援呢？”
原本昨晚就已经向刘副院长申请了人员支援，他本人也同意了。
现在已经临近中午，却没有一个人来帮忙，刚刚辛晴已经打听到了原因，秉承知情及自愿原则，他们向医院内的幸存者都转告了该工作存在的风险。
在对方派人征召自愿者时，对“要面对随时可能尸变的病患”的风险上添油加醋一波后，原本积极性强的人也胆怯了，整个医疗体系只剩下凌医生跟几个护士接力。
医院中并非只有她们几个医疗工作者，在那位刘院长的号召下，回归的医生都不少，可却没一个人吭声。
“医院原本的好氛围都给他们糟没了！”莫涵静气愤不已。
“孙医生不在，现在也只能我们几个护士顶上，小芳在里边帮手，米兰在照看伤员，外边也需要人备药，希望来得及。”
然而也就是这三位护士顶起了整个医院医疗工作的半边天。
药品一到，便没时间再闲聊，辛晴抓紧时间调配药物制剂，啥也别说，几人也帮手起来。
罗毅，身上多处被榴弹的弹片贯穿，脏器受损，还吊着口气就是奇迹了，最早接受了手术取出弹片，现在仍躺在手术室隔出的单独病房，身上连着监护仪等设备。
憨大的断肢切口非常的平整，最大问题是长时间失血，赶到医院时已经昏迷了很久，好在他是大众血型，在给他输血，情况算稳住但也得看他命够不够硬了。
代守安和袁青山（另一名救援队员）下肢多处中弹，代守安伤势很重，一条腿被打得没了型，换药时就连颇为硬汉的楚旭都不忍去看，组织的坏死已经蔓延，要是不快点截肢将有生命危险。
目前正在手术的晋城，据辛晴所说，严重烧伤是非常痛苦的，即便打了麻醉，躺在病床上每一刻对他也都是煎熬，据说推进去时甚至不能更换病床，否则会扯下黏糊的皮肤组织造成二次伤害......
走到角落，相比他人，伤势较轻的思秉和樊凡也只能躺在这，肋骨骨折压迫胸腔，连手术都不需要，被矫正归位固定，予以消炎药，打了止痛针，现在呼吸正常；
樊凡多处外伤，大腿的外物洞穿所幸没中动脉，上药重新包扎，但问题是两个人现在均是昏迷不醒。
护士说估计是累着了，只能挂着葡萄糖和生理盐水继续观察，但几人却是知道，这是超能力使用过度的后遗症，也不知道何时能醒来。
祁欣雨帮着更换吊瓶，林雨惠收拾医疗废料，莫涵静做着消杀，楚旭帮着伤患翻身避免压疮，忙得不可开交。
一群身着防护服，头戴口罩的人闯入了手术室中，透过缝隙依稀辨识得出，这是刘院长与宋道周等人。
看到满众伤患的惨状，刘院长没有生出任何怜悯之心，多年在医疗行业打拼，见惯生生死死，他早是铁石心肠，反而是看到忙碌的几人没有理会他，脸色逐渐变得阴沉。
“听说偏楼出现丧尸，你们把伤者和死者都带到了这里，是吗？”刘院长直接开口发难。
这话直接激怒在场众人，他竟然还敢问，楚旭、莫涵静几人个个摩拳擦掌一副想干架姿态。
“刘院长有何贵干？”
林雨惠提着垃圾桶，漠然挡在伤患之前。
“胡闹，你们这么做是要害了全医院的人，”刘院长严肃斥责起来，“本来是要把他们带走进行隔离，你们这样还成了密切接触者。”
“身在手术室和隔离又有什么区别，你们不是已经派人看守了吗？”
莫涵静直接开怼，但显然比不过口舌如剑的刘院长。
“很好，告诉下去，今天起手术室作为隔离区，人员限制进出，叫人过来，把栅栏门装下以防意外。”
“你！”
“既然你们已经接触病人，也一起接受隔离吧，放心，只要待到隔离期结束。”
“刘院长，麻烦等一下。”
林雨惠叫住了正转身要离去的刘院长。
“也就是昨晚回来由于太过疲惫，有些事情汇报得有些疏漏...”
“你也知道，我们这次公安局之行，虽伤亡惨重，但却收获颇丰，有的东西太过沉重，以至于我们没办法全部都带回来，于是找了个地方临时存放，打算回来汇报于书记再派人去取。”
“子弹！是他们故意藏的子弹！”
跟在他身侧的宋道周瞬间便察觉，细声跟刘院长说着什么。
得宋道周这么一说刘院长只能回头，等待林雨惠的后话。
“唉哎？！好像有些...不舒服，头有点昏，具体存放地点有点记不太清了...是不是我被感染了？”林雨惠捂着脑袋，一副痛苦模样，“你们还是赶紧把我们隔离了吧，传染给你们可不好。”
嗯，这是要谈条件了，刘院长思绪片刻，说道：
“你们做一次体检，没问题可以不进行隔离。”
“这不好吧，毕竟我们可是密接。”
“你们没有受伤，风险比较小。”宋道周赶忙解释。
“风险小也是风险，我们还是隔离吧。”
“你想怎样？”
“不如都不隔离了吧？毕竟我们所有人都没有被丧尸咬到。”
刘院长脸色变得阴沉，他不可能完全摒弃自己才刚立的隔离规定，这太过打脸，有失管理层的正确。
“即便没被直接咬伤，暴露外伤再与丧尸接触感染几率极大，不能没有齿痕就放松警惕。”
“院长，总要给人留点活路不是。”
林雨惠微微撤开身子，露出身后一个个显露惨状的伤患。
“既然到现在没有出现异变，证明他们确实没被感染，我会安排人过来支援。”
“我们还需要一些大型检查设备。”
刘院长皱起眉头，思虑片刻还是答应下来。
无外乎多一些大功率，实在不行，备件库还有一台发电机，附近马路抛锚的汽车多的是汽油可取，燃油供电暂时不缺，拿到子弹掌握武力才是重中之重。
“对于他们的情况我并不看好，但是就人道主义来说，我们不会放弃还有一口气的人，但有前提，不能造成大部分人的安全隐患，隐患人员的隔离，不能不做。”
林雨惠手指在病床上敲打着，她也清楚了这位院长的底线，终究还是没有继续争取，转而看向护士辛晴。
“我能跟凌医生聊一下吗？”
“稍等。”
不久，辛晴的脑袋从手术间探了出来，点头示意，林雨惠在一众人的注视下跟进了手术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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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手术间中央灯光汇聚，晋城脑袋缠满了绷带，手艺很好，严丝合缝不漏一点皮肉，口中插着氧气管，身上其余地方被遮挡看不清，躺在台上不省人事，时不时响起更换工具时金属托盘的细微碰撞声。
先前辛晴就跟她讲过，晋城的手术在于创面削痂与植皮，需要去除坏死的皮肤组织，再取其身体其他部位完好处的表皮加以覆盖增殖，手术难度很大。
三位身着绿衣手术服的医疗工作者围绕台边，就像道葱绿的生命线守卫着生与死的界限，辛晴拉住了林雨惠不让她再靠近，手术环境已经够糟糕了，不能再靠近增加污染的风险。
“凌医生，我想了解下新来的伤者情况，”林雨惠没有犹豫直入话题，“由于一些情况，他们可能要被带走隔离，是否会有影响？”
手术台边上其中身材凸显高挑的身影，以着磁性的声音问道：
“都有谁？”
“陆麟，宴鹏飞，孟文勇，林绩，刘策...”她将从偏楼带回的一干人等皆点名出来。
凌医生头微抬，短暂的思考后再次沉下。
“可以。”
林雨惠松了口气，因为对方的承诺，由自己胡乱抉择而产生的压抑得到稍稍减轻，她对着手术台方向深深的鞠了个躬。
“我已经沟通好了刘院长，会对手术室增加支持力度，设备、人员，有什么其他需要，可以随时转告我们。”
“谢谢。”
这次凌医生连动都没动，只是听到对方轻声道了一谢。
林雨惠啥也没多说，与辛晴一同离开了手术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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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林雨惠出来，一行人翘首以盼。
“把人带走可以，但你们得保证他的安全，”林雨惠对着刘院长，咬着字说道，“偏楼的事情不能再发生。”
刘院长冷哼一声，却是不可置否，要是再出点什么事，怕是压不住群众的恐慌了。
昏迷的陆麟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来，与孙医生的遗体一起，交给了对方。
紧接着他们检查都不检查，直接将偏楼的一干人皆被挑出带走，其中甚至也包括他们一系的辛齐武。
“新的隔离室将会定在住院楼的顶楼，人员，设备使用，还有其他后续刚刚已经安排通知下去，楚旭已经跟去了，你也可以再等等。”
宋道周从外边回来，跟林雨惠说明道。
直到楚旭回来，林雨惠终于是放下心，事情已经对医院内的众人公布开来，电力正在接通，大型设备随时可以使用，同时他们直接指派人手对手术室治疗工作进行帮助，对方想反悔也不好办。
既然事情已经办妥，林雨惠也不装了，直言子弹存放位置。
“东西在医院外马路边的一家烤肉店里。”
得到信息后的刘院长便带着宋道周等人离开了，双方没什么事情好谈的。
很快就有支援人员赶来报到，竟是几名护士和一位医生，这让辛晴都觉得诧异，这几人皆是她同事，灾情爆发后逃出了医院，后来在外边过不下去了又回来避难，即便是往日在没有阻挠的情况下也不曾来帮忙。
她本来就指望能随便来几个普通自愿者自己再进行医疗培训，现在来了专业的，好奇之下她拉来护士旁敲侧击。
“刘院长给我们担保了，这里的人已经经过筛选，都是没有感染的。”
护士也是理直气壮，自认先前没来帮助是理所应当。
“主管说了，来这帮忙还会给我们算绩点，比起外出寻找物资，来手术室可是好活，大伙都抢着来，要不是我们职业优先都还抢不到呢。”
见此的林雨惠反而陷入了沉思，自己先前所做是否也有些欠缺，单靠热情与道德，或许并不足以让一个避难所系统正常运行。
“好啦，现在咱这人手也够了，你们该干啥干啥去，不用担心我们这。”辛晴也知道林雨惠等人肯定还有事情，主动赶人。
几人走到大厅，恰好见到大门外几辆汽车开进医院后场，宋道周他们的速度也是够快，这么一会就把子弹找到运回来。
“就这么把子弹给他们了？”莫涵静还是心有不甘。
“如果没生偏楼的事故，我也不会给得那么轻易，但现在看来，医院已经不安全了。”林雨惠凝视着偏楼方向忧虑道。
“至少让他们有点自保能力吧。”
“小哥又被关了...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黑啊？”楚旭忍不住说道。
对于陆麟被带走再次进行隔离，楚旭感觉心里憋得紧，他本身实力也没必要来医院，来了却频频受屈，遭受危险还昏迷不醒，现在还要被再一次送去隔离。
“刘院长来这里就是为了保证他定下制度的正确性，为此他甚至会直接掀桌，这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好事，眼下能最小化减轻矛盾的办法，就是让他接受隔离。”
“再怎样也的确是委屈他了。”
林雨惠也是无奈，只希望经历这次偏楼事件后，对方能加强对隔离室的监控和保护，不让他再受到伤害。
几人来到花园，选了处偏僻的凉亭坐下，这会官灵灵给大伙领回来的苏打饼和水充饥。
“你们昨天回来也啥都没吃，赶紧填填肚。”
“快点吃，接下来怕是没时间午休了。”林雨惠打趣道。
“要对付那个刘院长和他的狗腿子是吧，必算我一个。”莫涵静摩拳擦掌起来。
林雨惠却是摇了摇头。
“我还判断不了他到底是什么情况，或许我们只是理念不合？暂时还不是掀桌的时候。”
“不是他们？那我们要对付谁？”莫涵静一下摸不着头脑。
“医院存在问题不少，有之前潜藏的，也有新出现的，不过也在意料之中，避难所建立至今也有些日子，人口与资源的聚集就像块出炉的蛋糕，向外界挥散香气，不管是丧尸还是人，我已经感觉到有谁的手探进了医院。”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他们抓出来。”林雨惠扶着下颌，心中筹算着，其他两人也静静的候着。
不多时，林雨惠理顺思路，念头通达，打了个响指。
“好，让我们一件件来，首先等个人...嗯，说到就到。”只见祁欣雨提着刀从偏楼方向回来，三人赶紧起身相迎。
“我顺着痕迹找去了，”祁欣雨接过水灌了一口，这才说道，“只能寻到第三个路口，后边有丧尸出没，只能判断那东西向着东边去了。”
“到底是什么怪物，陆麟也不是对手，”林雨惠眉头紧皱，“可是为什么会离开？这里有大量的活人，按理说怎么都不该这么不声不响离开...”
“走了也好...走了也好...”最后她喃喃着放弃思考。
“有一个不好的消息。”
祁欣雨嚼下片饼干后接着说道：“我重新检查了偏楼的痕迹，向内向外的两处楼道上留下的痕迹不一致，造成这种不是同一个东西。”
“也就是说...”林雨惠瞳孔收缩。
“有另一只怪物进到了医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