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简约的靠背椅上的张裕强端起手中的咖啡,目不斜视的盯着台面上的平板屏幕,手指不断滑动,翻看着士兵返回公安大楼内侦查拍摄回的图片,那满是焦痕浮油与水掺杂的地下室环境,碎落张裕强频频称奇自语:
“这是当石头给炼了啊...”
紧接着,他看到士兵从公安大楼周遭几个监控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
“这个能力...竟不在目录中?有意思!”
他兴奋的又退回连续播放了数遍,这才继续向下,待看到另一倩影时,眉头又紧锁起来,“是那些人?真哪都有他们。”
“嗯?”
一些不和谐的身影出现在镜头之中,却是让他略微疑惑起来。
在他翻看图片与视频的过程中,在圆桌对面,一位身着正装的老者挺着身坐在同样的椅子上,少了份悠闲感,满脸沉着的看着他。
老者的身后站着一人,褪去装备后显露出被肌肉绷得紧致的淡绿背心,迷彩军裤高筒靴修饰下的高挑身姿,一双猩红双眼空洞无神,面色变得惨白,是那位士兵头领,此刻的他仿佛缺失灵魂般,时不时微微摇晃着身躯。
“别害怕,只是时效过了,那丁点‘噬源’并不能长久维持他的原有意识,现在彻底变为一个半噬人罢了。”张裕强看出了那老者的不安,解释道。
“你们答应我的...”老者焦虑想要说些什么。
“知道知道,”张裕强不耐烦的打断,“给你的会是完整计量,放心,我们还需要你。”
这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桌侧,面容被针织帽包裹,身着漆黑特战装备,是那拥有瞬移能力的针织头罩能力者。
“They have returned to that hospital.”
针织头罩能力者犹豫了下,还是问道:
“Is that enough?”
张裕强一脸狐疑的看向他。
“Otherwise,what?”
“Can you beat that guy?”
针织头罩能力者不说话,张裕强脸色阴晴不定,缓缓叹了口气。
没有特制的非金属制武器,普通士兵去再多也是无用,现在他手下没有空闲的战力去对付陆麟,医院那边组织早就盯上了,已经另派人渗透了,只不过这项工作不归他管,怎么行事还得通下气先。
不过吧...
张裕强想起在公安大楼周遭监控中看到的不和谐的身影,似乎有尾随他们而去了,旋即让针织头罩能力者再次强调严密监视医院情况的命令。
“听说有人出了意外?”
张裕强侧眼看去,一位长相清秀的金发年轻男子从餐厅吧台那头朝他走了来。
张裕强看了针织头罩能力者一眼,他顿时不再谈及此事,一个瞬身消失在原地。
男子没有理会坐在对面的老者,看到士兵头领显得好奇,靠近双指弹起其眼皮,口里“啧啧”直摇头。
“怎样,我刚学的华语。”他发音地道,但却莫名带着外语片华配时为了匹配口型和体现情感的违和高腔。
“...挺好,来看笑话?”张裕强再抿一口咖啡。
“噢,当然不是。”
说到这里,男子肃然起敬。
“你的研究报告我有幸瞥得一眼,有这份成果,没哪个不识趣的家伙敢刁难你。”
“才十来天的功夫,就完成那些榆木脑袋数年都搞不掂的课题,你的才识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只要进行的复试成功,将没有人类能在直面战场上战胜我们,你真的太棒了。”
“谢谢称赞,但还请不要再用这种怪异的语调把我带偏,下次我会直接用回外语。”
“传来信息,外界有新动作,渝州市的控制维持不了太久,上头通知了,市区活人密集度已低于实验标准,休息娱乐时间结束,要开始干活了。”
“Good.”
张裕强拿起平板起身,跟着男子向外走去。
“对了,听说你那发现...”
谈话声渐行渐弱,直到两人离开,独留在座位上老者没有跟去,反而一脸忧郁的侧过脑袋,视线往他座位一侧,透过落地玻璃窗,高耸俯瞰下,那渐渐明晰的天地分界线,衬在了华丽而破败的城市之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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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尸灾变后,物资匮乏,为了能活下去,等到救援,幸存者们必须节省体能、减少物资消耗,睡眠是最有效的办法,早起,在这会反而成了个不好的习惯。
今日的清晨,住院楼的一楼大厅一改往日平静,幸存者集聚于此,人声吵嚷。
林雨惠等人姗姗来迟,见到人群分立两拨,一为来医院避难的幸存者,二为避难所的管理方,便也是宋道周等人。
莫涵静二话不说就想挤上人群前头,被官灵灵拉住,他们如今没有管理权,不适合在此出头做鸟。
林雨惠混入了人群,从几位大妈口中得知了情况。
“让每个入驻医院的幸存者都加入搜救工作中?”
“可不是,”大妈发着浓厚的牢骚道,“整一沓飞飞儿就贴咱门上,摞了一堆条条出来,就说医院物资紧缺,每日每人只配备一餐食物和饮水,除此外,其他的物资都需要啥子玩意?哦!绩点!”
“绩点?”林雨惠一脸古怪。
“医院避难所收容幸存者,这不可能是无止尽的,随着现在医院幸存者的入驻人数增多,救援队带回的物资已不足以供应所有人,有人得多,有人得的少,不公就存在,而我们所做的,就是为了消除不公!”
“按劳分配,多劳多得,绩点就是记录劳动所获得的凭证,以此换取物资,谁还能有怨言。”宋道周大声宣扬着医院的规定。
“主管,不是我们不愿意为避难所做些什么,但你们这种分配模式是不是调整一下,”一位大叔渴求着说道,“这里很多都是老人和孩子,他们没有什么自理能力,你这要求咋还算上他们了?”
“规矩制定初期肯定有所不足,不合理的地方后期会慢慢改善,但对于你说的这点,刘院长特别提了下。”
宋道周旁边站着一位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开口说道,他手中拿着一沓文件,解读着上边刘院长留下的批注。
“老人小孩生活饮食需求本就少,我们没有硬性要求他们劳务,每日一餐足够保证他们所需。”
他盯着那大叔看了许久,最后朗声说道:
“对于以绩点换取物资的规定,不能有人例外,尤其是老人小孩,他们本就弱势,给予他们特权,反而会让他们成为有心人钻空子及压榨的对象。”
这话直把那大叔推以众矢之的,他涨红了脸想要辩解却说不出来话。
中年男子也不再搭理他,继续面对众人道:
“由于灾难当下事故频发,医院各项事务不定,工作安排无法仔细到人,为了公平,各项劳务工作采取认领制,每日晚间饭后会于住院楼前台公示,先到先得。”
今天特殊,现在公布今日需要人手的工作,今晚还会再进行一次更新,还有什么疑问,今天下午五点前,我都会在这里为大伙解答。”
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前台,紧接着向那头走去。
劳务赚绩点,绩点换物资,这关乎后面灾难期间日子过得舒坦,大量的幸存者赶忙向其围了过去。
“他是谁?”看着那中年男子,林雨惠问着一旁的涂超。
“康正阳主管,据说曾是哪个部门的科长,工作能力出色,戴书记便让他负责内务管理岗位。”涂超小声回答。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是第二把。”莫涵静再次冷嘲热讽起来。
这时,不知何时来的楚旭从那围在住院楼前台的人群中钻了出来。
“你个憨批!你去那作甚!”莫涵静直骂这位叛徒。
“这不是新政策上线,看看有啥好活赶紧抢下不是,”楚旭笑呵呵道,同时将一份副本工作清单的纸页递给了林雨惠,“姐头,你看看,这工作有些说法。”
林雨惠接过纸页,第一行工作的内容却是叫她眉头一挑。
“外出物资搜索...这不是救援队的工作吗?这也放在里边?”
这就有意味了。
“他们这样是打算抢活?”探头过来的莫涵静直接就怒了。
林雨惠倒是无所谓谁来做救援队的工作,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只要能让大伙在这灾难中多一份活下去的希望,她能够接受。
“随他们吧,这样我们也能够宽出手来做点其他事情。”
不再看那被人群围绕的“看板娘”,林雨惠径直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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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住院楼被清理出来的第一天起,这座十八层的高楼成了收容幸存者的最佳居所。
在救援过程中,救援队并非把每个人都带回避难所,当搜救过程中遇到住所缺乏隔离防御能力,周边存在高密度丧尸群等身处危险亦或无法自理的人群,才会带回来给予避难所保护,然而到现在为止,救援队带回的幸存者还是超过了两百之数。
住院楼各楼层分属安排,由于电梯耗电过大并未启用,幸存者都选择住于前十层楼中。
一楼不住人,二楼多分配给孤寡老人,三楼则是由集体收养的已没有家长的孩子,四楼往上则多是以家庭为单位幸存者群体,由于二楼三楼多是无人照看的老人和儿童,林雨惠组织起了人员来此对他们进行照顾,两位女士便是其中的主事,江宁芳与朱玥。
朱玥是位幼师,灾难发生之际,她和其他几名老师带着幼儿园幸存的孩子躲藏入一处无人工地,多日以来,老师们为了外出寻找物资都牺牲了,到最后只剩下她和另一位男老师,在被救援队找到带回了避难所,男老师再也不肯去管这些拖累,而朱玥却选择不离不弃。
江宁芳只是一位性情温柔的家庭主妇,灾难发生时她恰好出门买菜,躲避千难万险后回到家中,却发现丈夫已然变异,她差点因此着了道,最后以剪刀结束了丈夫的痛苦,而她的孩子却迟迟未找到,她去过孩子的学校,里边已经成了地狱,孩子也找不着了,最后失魂落魄在大街上行走时被林雨惠等人发现,带回了避难所。
“我希望我的孩子也能像他们一样幸运。”这是江宁芳接下照看孩子任务时所说的话。
两位都是了不起的女士。
三楼大厅的一角,祁欣雨将刀藏在背后,默默的靠在墙边,看着莫涵静两人与孩子们在过道里玩耍打闹,林雨惠与两位女士坐在大厅中央金属椅子上。
“这几天新来的孩子数量一下子多了许多,”朱玥面露忧愁说道,“就像天塌了一样,心理和精神都承受不了...要想走出来不容易。”
“这场灾难中活下来不容易,不只是物质上,更是心理上,多给他们一些时间吧,”林雨惠认真道,“楚旭带来一些零食,改变不了什么,但能吃就是好事,这个时候也不用太在意什么了。”
“嗯,我替孩子谢谢你们。”
“老李头还想寻短见?”转而又聊起老人的事情。
“已经好多了,”江宁芳笑道,“他破天荒的来三楼,说要帮忙带孩子,我们给他找了些事情做。”
了解好住院楼的情况后林雨惠等人也不再多待,还有一堆事情在等着他们。
在下楼过程中,他们在楼道里听到一对夫妻与宋道周发生了某些口角。
林雨惠几人放轻脚步靠近,隔着一层阶梯,听着双方的谈话。
“行了,孩子都能丢,你们怎么做的父母。”
“小孩玩性大,说不准这会躲在哪个桌子底下玩捉迷藏,”宋道周也是被对方扯烦了,“现在才过了几个小时?认真找找,不行明天我安排人手。”
斥责了几句后宋道周便离开了。
看到其间哭成泪人的妇女和满脸愁容的大叔,林雨惠从楼梯上冒了出来,直接出声:
“不好意思听到你们的谈话,能聊聊吗?”
“是...小惠!”
林雨惠的名望自是不浅,夫妻俩仿佛找到主心骨,那大叔赶忙讲出情况。
“人是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林雨惠问道。
“昨晚五点左右时起夜时就不见人了,楼内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
“监控有查吗?”
祁欣雨几人也来到跟前,楚旭也好奇的问道。
夜间为了保证安全,监控设备都会被打开,以防出现状况时能够及时发现。
“查过了,监控并非全覆盖,他们那屋门口就没拍进去,但出入的楼道的监控都看了,没有孩子的影子。”已经有人找去过监控室,得到结果却是匪夷所思。
孩子才四岁,与父母同住一间病房,平日里孩子都很乖巧,外边丧尸怪物横行,半夜突然不见踪影着实令人担忧。
“没下楼,人却找不着了?”
孩子的父母此刻流露出无比急切的神情,他们必然把能找的地方都翻遍了,怕是有蹊跷。
询问了解过状况后,林雨惠决定还是去现场查看一番。
几人来到楼上,这家人住在七楼,先在楼层中查视了一番,住院楼共有六个应急楼道,均在在摄像头监控下,其中两个还在护士旁,晚上每层楼的护士站都会安排两名幸存者值岗,按理说孩子连层楼都出不去才对。
走进病房内,看了一眼空荡的床,转而看向那扇房门,林雨惠再次询问起细节。
“晚上睡觉,门有关好吗?”
“有关的,你们的话不敢忘,我们也害怕那些怪物睡觉时闯入。”妇女急忙回答。
“孩子不见那会…门也还关着,还是反锁的!”大叔发觉到了问题。
虽说四岁大的孩子有可能会自个开门外出,但出去后却是无法从内侧进行反锁,这说明了孩子根本没从这个门出。
几人在病房内到处查看,检查了窗户,窗上加装有防跌落的栏柱,推拽了下很稳固,小孩的脑袋可穿不过去,在检查排除了最后的卫生间回到了室内,这根本就是无从去处了,孩子是怎么离开病房的呢?
莫涵静冥思苦想,一个词汇泉思涌现,打了个响指,脱口而出:
“这是...密室杀人案!”
“杀...杀人?!”
夫妻俩顿时瞪大了眼睛。
“我了个去...呸!呸!呸!胡扯什么!侦探剧看多了?”
楚旭大惊,赶忙捂住莫涵静的嘴,一边斥骂这口不着边的丫头,一边跟孩子父母道歉,而林雨惠却是端手扶着下巴思考起来,祁欣雨注意到,自己闺蜜的视线不经意的视线上移,锁定了那小孩睡床正上方天花板开着的正方网格。
那是住院楼在各个病房设置的中央空调通风口。
“大小很合适。”
林雨惠没有明说自己猜测,也没有去验证,跟夫妻俩再又再多询问几句后,承诺会帮助他们寻找孩子,几人便离开了。
回到住院楼入口,这里的人已经少了很多,但还是不乏前来咨询的幸存者,正与群众交流的康正阳也注意到了正要离开的林雨惠等人,互相也没理对方。
“有什么发现?”
走在通往门诊楼的花园小径上,莫涵静终于是忍不住追问。
“当所有可能都排除了,不可能也就成为可能,但...”
“也只是猜测,要验证还需要我们那位老病号来掌掌眼,应该是我遗漏了什么细节。”
林雨惠回望住院楼,对心中猜测隐隐作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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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我们去找戴书记谈一谈。”
几人再次来到楼上,刚来到楼层,却见那间戴书记的办公室门口,围聚了一群人。
本身就吵吵嚷嚷的人群,在见到林雨惠等人更是炸开了锅一般,其一人更是突出地指着林雨惠怒骂起来:
“贱皮子你还敢来这里!”
话语脏得林雨惠都皱起眉头,而对方竟还有人向他们冲来,有要发生肢体冲突的势头。
祁欣雨一步跨前,手中提的刀一举,拇指提出一小节刀刃,直把那帮人给吓住。
“你...有种就砍我!我不信医院没有公理了!”
为首那人虽被吓到,却也还是骂骂咧咧的叫嚣着,场面陷入僵局,这时那位刘院长从办公室中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大早上就吵嚷嚷的。”
“刘院长,我们可才刚到,这些人口跟吃了X一样臭,也是他们先要动手的,我们只是自卫。”莫涵静毫不服气的说道。
“婊子你再说一句看看!”
“行了,你们也是,好好的怎么还动起刀了?两边都有错,把武器收起来。”
明明个个摩拳擦掌做势动手,却重点了自己这边的武器说事,林雨惠。
双方均在刘院长的带领下来到了会议室,大桌隔中,坐立两侧,刘院长坐于主位一侧,等候了片刻,一位头发黑中掺白带着眼镜的中年人带着两名警卫姗姗来迟,刘院长赶忙带着大伙起身相迎。
“戴书记!”“戴书记!”众人异口同声的恭候着。
“老刘,这么早,我听说你昨天还很晚都在工作?这才睡了多久,你也是,就算为了避难所的大伙也得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戴书记大笑着拍着刘院长的肩膀说道。
“戴书记,我这也是老了睡眠时间少,瞧着大堆的事务,哎,难受。”刘院长苦着脸戳着心窝。
两位领导寒碜好一阵,再让人泡上茶,戴书记端着他那保温杯在桌上放下笔记本坐于首座,大伙这才重新入座,在戴书记的首肯下开始直入正题。
“小惠,是这样的,在你们来之前,小洪他们就来找到我了,”刘院长看着林雨惠说道,“你们在沙区公安大楼的事情我听说了,感谢你们为避难所的付出,但是,有个事情你不得不做检讨。”
“哦?”这倒是叫林雨惠有些疑惑了。
“小楚和小莫回到医院求援时,我们立刻组织出了志愿人员,总共四十号人,但回来的却只有才堪堪半数,其中还多是重伤者,”刘院长话语变得严肃,“别说牺牲者的尸首,就连牺牲者名单都有谁,你回来这么久竟都没有任何交代。”
“那些没有回来的志愿者,这些都是他们的亲人或朋友,来我这为他们讨一个公道。”戴书记指了指那头气焰嚣张的人群。
“要我们去救你们时,求得都要跪下了,回来却不吭一声,真有你们的呀!”
“他们人是牺牲了还是怎样也没个话!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把他们带回来!”
“去救你们的人都没回来,你们是怎么有脸回来的啊?”
“就是群白眼狼!真亏我们丢了眼没看清!”
有了两位领导撑腰,对方顿时喊声四起,无一不谴责林雨惠等人。
“那些不听指挥逃跑的人没有回来么?”莫涵静冷嘲起来。
“我们可从没求他们去,一开始找的也就只是第一救援队罢了,“楚旭也是少有的皱起眉头,“以为我们在公安大楼是找到了什么好东西,平时看我们外出搜寻物资感觉很轻松似的,都想去分一杯羹罢了,见势不对就自行逃走,差点没把我们害惨。”
“你再说一次!”马上就有人恼怒又想搞事。
“都死人了你们还有理了!”
“再怎样,人也是死了,还是要给个说法的。”刘院长缓缓喝了口热茶,稳坐在那话语却偏向一边。
林雨惠沉默不语,她当时身处另一处,对于有支援的幸存者逃跑的事情也只是从宴叔等人口述于她,所以没有太过在意,现在看却是疏漏了。
“对于牺牲的人,我表示很抱歉。”林雨惠起身深深向对方鞠了个躬,并说道:
“后边我们一定会找机会重新回到公安大楼,生见人死捡尸,我们会记住他们为避难所的付出。”
“就这样完了?!”
“他们可是死了!他们付出了生命!”对方立刻又有人咆哮起来。
林雨惠脸色冷了下来。
“你们想怎样?”
“你要为他们的死付出代价!”
“以命抵命!”马上就有人喊出声来。
“接受劳务改造!”
“自缚在广场,接受所有人的批评教育!进行自我检讨!”
看似公道的要求,却更为致命,林雨惠几人的脸色越发难看。
“都不要太过分了。”
戴书记这时就像做一个和事佬般,柔声细语的说道:
“小惠,不然你看这样吧。”
“救援队这边也不用你们费力了,隔离室也改好了,你们去那边自我禁闭一段时间,反省一下,都写份检讨,这事就算过了,你看怎样?”
林雨惠沉默,她明白,这都是有预谋的,从她们回到医院避难所起,这位戴书记从方方面面上都在谋划救援队,不仅是要救援队的工作,现有救援队的人,他也不会放手。
对方咄咄逼人,林雨惠等人势薄,戴书记明显站在对方那边,眼看只能妥协,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数十号人威严踏入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名大汉,一身腱子肉撑着破烂了好些洞的T恤衫,下身破洞牛仔裤加大拖鞋,手里挑着一把活动扳手来回敲打着另一侧的肩颈,满脸的舒坦之意。
“惠女娃,听说有人对救援队不满,我带大伙来听听意见,看看有什么能够改善。”
在大汉的身后,一大帮子人就没他这样随意,每一位身上都或多或少的穿着简易至极的防护用具,在底部和两侧开洞再套于身上的铁桶,以木质桌椅腿拼接起来再捆于肢体上,手里把持着建筑工地的钢筋,这种配置在这些人里竟还算高配了,大部分皆是没有合适的器具,竟缠以衣物,书籍,皮带以作防护。
天气本就炎热,他们穿得本就厚实,多日在外,灰渍,汗水掺杂的气味叫身处会议室的两位领导及那帮子人都下意识摒弃。
随后,宋道周等好些人满脸慌张的跟了进来,满脸歉意的看向两位领导。
“王叔,你们回来了!”
林雨惠惊喜地起身相迎,他们正是避难所的第二救援队,为首的大汉便是副队长,王莽。
“咱家这次外出收获颇丰,本来找你就想是跟队好好掰扯掰扯,但现在嘛,”王莽带着大伙拉开会议室座椅坐下,一副准备细心听讲的模样,“书记,你说吧,我们听着,是要换领导了吗?”
刘院长与戴书记对视了一眼。
“小惠出现工作上的重大失误,我们在这进行开会讨论。”刘院长一边给宋道周使眼色,一边说道。
“是什么失误啊?说来听听?”
“他没能履行救援队的责任与义务,造成了大量前去支援他们的同伴牺牲。”马上就有人回答。
“哪个家伙犯浑作死?”王莽皱起眉头,“不对啊,你们队里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老宴他们队?也是,有几个身手还是差了点,早跟他说过不要谁都用,小鳖崽子的,死了等下还要怪道自己头上。”
“不是老王,你嘴炮就嘴炮,别暗有所指的把我也带进去。”跟着来的一名较年轻的队员曹湍满脸无奈道。
“从加入救援队那刻我们便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死从不怪谁。”曹湍对此颇为淡然。
“没能回来的大部分都不是救援队的,而是普通幸存者!”有人口快,一下子就将此话说出了口。
戴书记心里直骂对方蠢货,这就话语上套,果不其然,场面顿时冷了下来,王莽也停下手中不断以扳手吹肩的动作。
“你这话意思是,救援队员可以死,其他幸存者不能死是吗?”
“行了老王,消消气,他也没这意思,”刘院长适当合时的插入缓和话语,“无论是谁的牺牲我们都是不想见到的。”
林雨惠也在这时站起身来,缓缓开口。
“戴书记,你的想法我清楚,但你得知道。”
“救援队的加入是有门槛的,不管身体素质还是应变能力都需要经过测试,务必保证所有队员都能经受住外边恶劣的生存环境,队员在加入前都会被告诫外出救援的危险性,每个人都是自愿加入,没有任何胁迫。”
“相对的,在队员存在伤病的情况下,队长有权利对其进行强制遣退回避难所中,不仅是为对方好,也能避免拖累。“
“这也就是说。”
包括莫涵静楚旭王莽等人,原本坐在位置上的救援队员也都在此刻起身。
“退出救援队,从来没有限制,”林雨惠瞟了一眼戴书记,“而离开避难所,也没有。”
“你...你们...”刘院长涨红了脸,却是说不出来一句话。
戴书记双手托下颌沉默不语,眼镜片反射着窗外的日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林雨惠的意思很明确,他要想控制救援队,那么他们大不了不干了,最多不过是离开避难所,救援队成员没谁是不能独立生存于这场灾难中的,反而是避难所离不开他们。
“就先这样吧,我们还有事,王叔刚从外边回来,我们交流下外界情报,戴书记,失陪了。”
说完,林雨惠带着所有救援队成员离开会议室,徒留两位领导和一干人在这拟定的职场冷清。
在一干救援队员路过外头的厅堂时,赶回的宋道周等人将他们拦住,这些人个个面色十分的难看,死死盯着林雨惠。
“宋主管,还有什么指教?”林雨惠漠然问道。
宋道周一句话也说不出,却也没叫人让开道路。
“整嘛呢。”
王莽可不惯着,带头横闯过去,宋道周等人不敢再挡,就被他们这样走掉了。
宋道周脸色一下青一下紫,深吸了口气进到会议室。
刘院长早就站在会议室入口处侧耳聆听外边的动静,想象中的镇压动闹没有发生,他阴沉地质问着这位主管。
“怎么回事?”
宋道周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手枪,五四型号,这便是林雨惠等人带回一车子枪械的其中之一。
他脱出弹夹,展现给了两位领导查看,苦涩着说道:
“没有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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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把子弹藏起来了?哎我了去,老子还说掰扯掰扯收获,算球~”
听了林雨惠等人在将装满枪械的公交开回来医院路上就已经提前把装有弹药的箱子藏起来后,王莽也是吃惊他们此次外出的收获。
“还不至于知道有人要欺负上来还给对方送武器的。”林雨惠叹息道。
在公安大楼时就从众人口中听闻避难所几位领导的做事不得人心,要她这么轻易的将武器交给他们怕是会出问题,故而路上留了一手。
“那伙人中有一个是昨晚有跟我们一起支援公安大楼的人,是逃跑人之一。”楚旭认出了人群中的一位青年,当时就是他最先提出跑路的,没想到竟活着回到了医院。
“应该是先我们一步回到医院通风报信了,”林雨惠疑惑,“在那种情况下都能从那些士兵手中逃脱?”
“两位领导从那逃兵口里听说,就觉得咱没法能活着回来吧,”莫涵静冷嘲道,“见着我们回来,大吃一惊,然后又觉得我们遭此一战,必然受挫,于是就想趁机夺下我们收获回来的枪械物资。”
一下子明白事情缘由的莫涵静对此气愤不已。
众人刚回到一楼大厅,恰好撞见顶着黑眼圈的米岚焦急跑来。
“太好了!你们在这!”
见到小护士,走在最前边的王莽不被察觉的娇躯一阵,很是自然的让脚步慢了半拍,躲在众人后头,只因有次救援队回来时自个受了伤,被小护士好一顿责骂,还赏了他屁股一针破伤风,自那之后这位大汉碰上这位小姑娘特怂。
米岚鄙夷的瞟了他一眼,转而赶紧向林雨惠告知情况:
目前只完成三个人的手术,憨大,罗毅,还有一名腿部密集中弹的第一救援队成员,剩余人都还排着队,然而时间不等人。
“晋城和代守安(第一救援队成员)的情况出现恶化,凌医生还在上一台手术,如果孙医生不来帮忙,怕会错过治疗时机,你们最好想办法现在就把他弄出来。”
告诫林雨惠一声后,米岚快步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手术室中,支援手术室的人员说是还要两小时才能委派过来,她还要继续坚守岗位。
“啥情况?孙医生不在?”待米岚走后王莽才从人群中冒了出来。
“你们没有接受检查隔离吗?”林雨惠疑惑。
“啥检查?”
王莽等第二救援队的队员相视间显露疑惑,他们回来便径直进了医院,完成物资交接后就准备回寝室休息,听闻两位领导要刁难救援队,这才赶来。
也没人给他们检查啊。
也就这时,宋道周脸色铁青的从楼道里出来,看到救援队众人正想绕道走。
“我还以为宋主管工作态度有多严谨呢,没想到也是个笋笋!”瞧见某人的莫涵静直接开启阴阳模式。
“咋说?”楚旭识趣的给她接话。
“嘴尖,皮厚,腹中空~”莫涵静刻意加大音量让对方听到。
准备要走的宋道周还是停下脚步,在清楚原委后,他皱起眉头。
“我早已安排隔离区的人直接负责检查,他们人呢?”
入口和大厅来回找了遍没见着人,宋道周要前往作为隔离区的偏楼查看情况。
“王叔,你们先去休息吧,我们几个跟去瞧瞧。”
现在入院检查隔离的规定已然出现漏洞,林雨惠觉得是个能让同伴获得自由的机会,谢过第二救援队集体,打算跟宋道周一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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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穿过弯曲的花园小径便听到了清晰的人声呼救,众人脸色一变,赶到偏楼面前时,直观上便已看到,入口阶梯上的清晰血迹。
“不好!”
宋道周还在没缓过神,一种难以言喻的急切感从林雨惠心头涌出。
“去叫人!”
她第一时间反应,让莫涵静回去找增援,带着祁欣雨、楚旭冲进楼中,沿着台阶上一阶阶流下的血液一路向上,终于在半道阶梯上发现猩红的源头。
仅看了一眼就知道没救了,尸首头朝下姿态扭曲地躺在台阶上,心头处创口大开,虽还有血液溢出但部分已然凝结。
不做停留跑到楼上,看到一片狼藉的场景,到处乱糟糟的,柜台,桌椅,器材摔了一地,七零八落的尸体残骸遍布其间,浓厚的血腥味弥漫。
想都不用想,根本没有一个活人,这里比梯道那还要血腥,有的被拦腰斩断,内脏和肠子撒了一地,有的整颗脑袋都被打成糊糊,脑浆血液挥洒在了墙面甚至是天花板上,要想在其中找到具完整的尸首怕是要花下时间。
林雨惠更在意的不是这些家伙,视线放向几间敞开门的房间,三人迅速跑近。
连搜寻了两间,一间空无一人,铺盖物件整齐,没有打斗痕迹;另一间的铁栏门有所损坏,但里边也还是同样相安无事。
待到最后一间,缓缓推开变形扭曲自动闭合的铁栏门,在无数铁柜药品下找到四位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幸存者,其中三人是一起在公安大楼战斗的同伴,另一人应该是看守。
嗅着微弱的刺激性气味,两人立刻捂住口鼻。
“是乙醚,把他们拖出去。”
待将四人拖出厅堂,宋道周与其余人也来到楼上,上楼时碰到的尸体惨状已是让他们双脚发软,现在一干人更是恐惧到不自觉的急促喘息起来,更是有人现场直接吐了。
“发生了...什么...”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击声响起,众人猛然转头看去,是其中一间大门紧闭的隔离室。
所有人周身一紧,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
三人对视一眼,楚旭捡起地上死者的枪支,查看却已不剩子弹,却也倒扣着作钝器使用,祁欣雨将手搭在了刀把上,缓缓靠近那扇门,不用言语的默契,祁欣雨对准防盗门的合页位置一刀下去,失去门槛支撑的防盗门落在地上,而后向外倾倒,当显露其内栅栏门及其后的景象,楚旭这才松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枪。
“旭哥儿?!”
房间内正是随他们在公安大楼一起战斗的三名幸存者伙伴,其中一人似乎先前正将手透过栅栏缝隙敲击防盗门,被祁欣雨那突然刺破门冒出的一刀吓得倒退瘫坐在地上。
祁欣雨二话不说上前一刀劈开了门锁把他们放了出来。
“怎么回事?”林雨惠赶忙询问几人。
“外边有人惨叫...然后是嘈杂的打斗声...有人叫我们别出去,说有丧尸,我们尝试呼救,一直没人来...后来...不知怎么我们就昏了,这才刚刚醒来...”几人支支吾吾回答,他们一个个都还有些昏头,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莫涵静带着王莽等人赶到,他们等人已经连开数个封闭的隔离室,始终找不到自己惦记之人,林雨惠终是忍不住了,她一把抓住宋道周的衣领,红着眼朝他怒吼:
“你把他关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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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援队分配规则——对于物资收集,救援队有专门的单次行动指标,只要达到指标量,有余部分不需上交,分配权都归队员本人所有,不属于私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