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斐勒布》一样(16b5),苏格拉底在《斐德若》里登场的时候,这位辩证法的“有情人”()已然颇有盛名了(《斐德若》266b3),这次他要谈的则是这个问题:关乎万有本性的知识,如何能与关乎灵魂的知识联结为一?[3]史上求致这种联结的先贤中,阿那克萨戈拉算是一个,他的“天象学”(Meteorologie)(前苏格拉底时期对自然现象的探讨)使其将兴趣倾注于(宇宙中的)努斯;他的朋友,政治家伯里克勒斯扩展了阿那克萨戈拉的知识,由此,伯里克勒斯在修辞术上成果卓著,成为最杰出的演说家(269e1-270a8)。阿那克萨戈拉关于努斯的宇宙学知识,对修辞术之所以大有助益,盖因这种关于灵魂(以及努斯)本性的可靠知识(270e2-5),本身就是演说辞中的重要内容。在此,柏拉图隐约透露了关于宇宙的知识与关于国家政治形式的知识的联结,这种联结彰显出哲人的哲学与政治概念的面貌:在柏拉图看来,那位成就斐然的雅典政治家,正是理性治国的化身。[4]

将符合原理的言辞与论证送入灵魂之中,并在向其传达本乎演说者意愿的辩词的同时,展示出一种卓越(Arete)(270b7-9),这向来是修辞术的要务。但苏格拉底奠立了一门新的哲学修辞术,凭借它,我们不但可以获得关于言说者灵魂的知识,还可以得到支配万物运行的知识(273d8-e4,277b5-c6)。这项充满希望的擘划示范性地(尽管只是以书写摹本的形式[5])实现于柏拉图的诸篇对话。苏格拉底不但掌握了“真正”的修辞术,还通晓了人类灵魂的本性,他和斐德若的对话表明:他知道针对申述的对象运用何种辩词,因此,在其关于爱欲和宇宙灵魂的讨论中,在关于那把握一切[存在]的[划分与综合]过程(266b4)的对话中,苏格拉底总是知道如何说出要旨。[6]尽管苏格拉底常常招摇不已,反复申说自己的无知,[7]但无疑,(至少在276c3上下文那个意义上)他就是那个真正把握了关于正义、美、善的知识的人,因此,他有能力“将德行传达给”谈话伙伴的灵魂(276c3):“正义、节制以及那些通常较高贵的东西,乃是为灵魂而设”(参看250b1-2)。在《斐德若》这段特征鲜明的对话中,诸位人物的思考已然逾越了个体灵魂和个人伦理的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