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布被一层层解开,露出泡的泛白的肌肤,血肉迸裂,中间被灰扑扑的药粉糊着,红肿渗着血迹,像一条丑陋的蜈蚣趴在小姑娘细白的脚腕上,让人心底发怵,不寒而栗。
他知道时音辞脚上有伤,可他没想到那伤过了一月还未好,隐约瞧着还更严重了几分。
温与时受过很多伤,也见过更多的伤口,皮开肉绽,残肢纷飞的场面都习以为常,可只有眼前这一幕让他眼前发黑,喘不上气来。
时音辞趁温与时失神,将脚抽了回去,藏在裙踞下。
温与时伸出去的手缓缓垂下,手指攥起,又缓缓放开。
他轻声问:“那些人为什么要锁你?”
他记得,在那辆马车内外。
时隔三年的第一次见面,她掩在裙衫下的右脚被一根很粗的黑链锁住。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时音辞便将脚藏在了裙踞下,一如今日。
闻言,时音辞答的十分诚实:“……怕我再逃跑。”
那些人不可能日日不留神的盯着她看,又怕她真的跑掉,索性锁了她,一劳永逸。
温与时简直要被气笑了。
逃跑?
“不想见到我?”
“不,不是的……”时音辞颤颤道,“我只是……只是有一点害怕……”
“怕我?”
时音辞适时哆嗦了一下,身体力行的表达了是真怕。
温与时努力压下情绪,所有的情绪最后都化成一句话:“脚上的伤怎么还没好,这几天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几日朝夕相处,他自以为是觉得他们关系在逐渐往好的地方发展,可她呢,依旧只把他当上司,怕着敬着,脚上伤那么严重都不肯同他说一声。
时音辞埋着头不说话,手指揪着裙踞,指尖青白,裙踞褶皱。
告诉温与时又怎样呢?
她不想别人觉得她很累赘,很麻烦。
温与时笑了一声,看着她目光有些微凉:“让我来替你回答吧。时音辞,归根究底,是你不信我。”
因为不信他,所以不惜冒着风险逃跑。
因为不信他,所以觉得告诉他没用。
时音辞目光一时有些茫然。
“时音辞,”温与时弯下腰,掐住她的下巴,迫她抬起头,力道大的几乎要捏碎她的下颚骨,眸光里透着威压,“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一瞬间空气都凝结了起来。
时音辞死死咬着唇,压抑着身子轻微的颤抖,不想被人看到她的狼狈。
她那么爱面子,纵然温与时并未口出恶言,如今的情绪,却依旧让她觉得挺难堪的。
温与时继续道,“十几年的情谊,在你眼里说扔便能扔。有伤也不肯告诉我,我在你眼里究竟算什么?时音辞,你有心吗?”
忽然,时音辞抬手攥住了温与时的手腕,一字一句道:“那你呢?”
人的情绪都有一个临界线,一但被压过那条线,情绪就会“嘭”的炸掉。
时音辞用力将温与时的手扯下,甩开,破罐子破摔一般道,“你把我困在这里,只能日日围着你转,讨你欢心。你把我当你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我还要真情实意的感恩戴德吗?”
说实话,她从小到大没吃过真正意义的苦。
可是到了北溯,她收敛脾性,学着对很多人笑,学着讨好很多人。
阿娘劝她收敛脾气乖一些,她也努力学习乖巧,可温与时就是不满意,动不动就生气。
就像如今,他自己莫名其妙的闯进来,莫名其妙的冲她发脾气。她明明没有给他制造任何麻烦,她老老实实呆着,他还要冲进来指责她。